第13章

013.

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六月底。

這天清晨舒援安與舒譯帶着東西去了墓地,祭拜過舒媛青後,才各自回公司上班。

舒爾從雜志社回來時,剛到傍晚。

她站在門口,思忖許久還是敲開了舒老爺子的書房門。

“外公。”舒爾單手扶着門柄,低聲喚。

舒老爺子擡起頭,神色有些許荒涼,瞧見舒爾的那瞬後笑笑:“你怎麽回來了?”

她緩慢走近:“打算去看看媽。”

“好。”舒老爺子眼裏露出欣慰,“她要是知道你現在這麽能幹,也會高興的。”

舒爾繞過書桌,看見舒老爺子的模樣忽然鼻酸,她彎腰抱住他的脖子:“外公,媽媽和外婆會在天上看着我們的,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她難得的矯情,卻讓舒老爺子紅了眼。

他溫厚的大掌覆上她的胳膊,顫着輕拍:“一定會。”

“那我走啦。”舒爾不着痕跡地抹過眼角,直起身子。

轉身後她就沒敢再回頭看,忍着淚眼往三樓走,洗過澡後換了套衣服,簡單拍了點水乳戴上帽子離開。

舒媛青安葬的地方在海城公墓陵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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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将車開在山腳下,舒爾抱着在剛才岔路口買的玫瑰花下車。

經過安保室,舒爾進去登記。

裏面值班的是個中年大叔,舒爾彎腰寫名字時,他随意看了眼。

像是想起什麽,笑着問:“前幾年來的年輕男人是你老公吧,他今年沒來啊。”

舒爾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

放下筆,笑了笑沒應聲。

舒爾不在海城的這些年,程昱都會履行他所以為的義務,不管多忙,哪怕是在劇組,這一天都會開很遠的車,抱着花束兜兜轉轉到舒媛青的墓前。

要是以前,舒爾一定會感動。

可現在早已不再年少,也沒人會自我感動。

爬到半山腰,舒爾腳鋒一轉入了左側路,最旁邊的墓碑前,今天格外熱鬧。

鮮花擺滿臺階旁,她走過去收拾時,碰上那束小雛菊手指微頓。

她半蹲在碑前,仰起頭直直盯着小寸照片看。

距離上一次見面,這中間已經隔了太長的歲月。

“媽媽,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玫瑰。”舒爾僵硬地勾起笑,将花束放在眼前的空地,“之前一直在國外,也沒時間來看你,現在我回來了……”

可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說不下去,那種得不到回應的呼喚讓人難過。

舒爾克制的情緒似乎順着縫隙往出漫延。

不知道看了照片多久,舒爾輕聲開口:“媽媽。”

夕陽落山,金燦燦的餘晖落在照片上,舒媛青的眉眼顯得格外鮮豔。

他們總說舒媛青母女倆長得像,五官像,性格也像。

可舒爾卻始終不相信。

分明這樣熱烈鮮活的女人,會為愛而死。

就像是場夢。

舒爾看着墓碑,她用力抿了下唇,伸手拂過照片上沾染的灰塵。

“媽媽,等我有時間再來看你。”

下了山,舒爾讓司機載着她去了延中門外。

學校外面有家面館,舒爾念這味道好幾天,她現在不想回家,讓司機将她放在這裏先回去。

“小姐,等會需要我來接你嗎?”司機探出頭來。

舒爾神色淡然,搖頭:“我自己回去。”

司機明了,多看她兩眼後開車離開。

其實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再情緒失控過。

出國在外,除卻剛開始那段時間工作強度之大的不适應外,其實最讓她感到煎熬的,是整夜的輾轉難眠,一閉上眼就會看見程昱的臉,耳畔是他均勻的呼吸聲。

整夜整夜睡不着。

越想越難受,整個人一度瘦到脫相。

可睡不着也實在沒辦法,她身體熬不下去,便只能借助藥物。

有次雨夜,她高燒暈倒過後,被公寓裏的好心鄰居送去醫院。

從那次開始,她才逐漸停止藥物,也報了散打班,開始好好愛自己。

因為這世界上從來沒什麽比自己更重要。

雜七雜八的思緒堆滿腦海,舒爾要了碗牛肉面吃完,付過錢後繞着面館外的小路慢慢悠悠地走。

或許是舒媛青的忌日,她今天的情緒極其低迷。

途徑延中外學區房的小公園,裏頭這個時候正熱鬧。

舒爾雙手插進褲兜往裏看,視線觸及健身器材旁邊小朋友蕩的秋千,上頭正坐着個紮雙馬尾的小女孩兒。

就這麽失神地看了會兒。

落日餘晖消失,月色逐漸籠罩整座城市,路邊的太陽能燈亮起。

舒爾對面經過一個年輕女人,她臂彎裏挎着包,看起來似乎是剛下班。

秋千上的小女孩兒眼神亮起。

雙手雙腳并用爬下朝這邊奔來,舒爾盯着她看,連眼神都不自覺地變溫柔。

女孩兒撲向年輕女人懷裏,摟住她的脖子:“媽媽你回來了。”

“今天乖不乖?”

“乖!”小女孩兒在她懷裏蹦跳,“那我可以吃冰激淩嗎?”

年輕女人捏捏她的臉:“可以。”

舒爾歪着頭,不知何時嘴角已經帶上了笑容。

母女倆手牽着手從道路旁離開,舒爾斂了視線,慢吞吞地坐在路邊長椅上,抽出手指的那一瞬間,不經意碰上了褲兜裏的糖紙。

窸窸窣窣聲響過後,舒爾摸出兩顆糖果。

她垂眸看着,看的久了,連指尖都在顫抖。

遲來的心痛仿佛利刃,猛地紮進她的骨子。

指尖動了動,舒爾忍着顫意将糖果剝開塞進嘴裏,硬糖在舌上滑動,舒爾用力咬開,糖果裏藏匿的汁水崩開濺在口腔裏。

一陣水蜜桃味的甜膩。

舒爾喉頭滾動,眼淚随着她的動作一起落下。

不知道在眼眶裏憋了多久,第一顆掉下後,後面的便再沒猶豫,噼裏啪啦盡數落在腿面上。

靜靜地哭了一陣,直到沒有眼淚可落。

舒爾才伸手抹點水跡。

她一擡頭,就看見馬路對面,燈光下長身玉立的程昱。

他似乎站了很久,指間夾着的煙都已經燃過一半。

舒爾靜靜與他對視着,直到過了輛公交擾斷視線,她才起身邁步朝前走。

這條路與回家的方向相反,舒爾緩好情緒,打算坐車回家。

站在公交站牌前,沒多久旁邊就站了一個人。

舒爾淡然的往旁邊挪開。

“我剛去看了媽。”程昱指尖輕撚,低聲說。

舒爾沒吭聲,低頭盯着鞋尖。

程昱絲毫不在意,繼續自顧自地說:“看到那束玫瑰花的時候,我就猜到是你去過了。”

“我記得你也很喜歡紅玫瑰。”

“回去吧。”舒爾滿臉倦色地擡起頭看他,“既然該看的看過了,那就趕緊回家吧,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了,我今天也沒有心情再攆你走。”

程昱低聲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陪你去走走吧?”

舒爾:“不用。”

“那你吃飯了嗎?我帶你去吃點東西行不?”程昱往前走了一步,偏着身子。

被他吵的心煩,舒爾的手指摳緊手機,猛地回頭:“你煩不煩啊。”

程昱眼尾稍稍耷拉下來,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頹廢。

瞧見他這副模樣,舒爾恹恹地收回眼。

等了會兒,公交停在站牌跟前。

舒爾毫不猶豫地上車,掃過碼後坐在後排座位。

程昱看着她的側臉,無力感陣陣湧上。

在醫院待着的那幾天心情有多黑暗,程昱不願再回想,每天睜眼下意識地就想去翻翻手機,看有沒有舒爾給她的未接來電或者是信息。

可一日日過後,程昱心如死水。

幹淨的通知頁面就像鏡子,照的他情緒有多分明,他就會想到舒媛青去世後,在房間裏空等他數夜卻毫無音訊的舒爾多痛苦。

那些回憶像淩遲。

越想,他就越恨不得把那些讓舒爾痛的代她受了。

程昱放空許久,直到公交黃燈閃爍才慢慢回神,眼看着兩人要走的路再次岔開。

難道這次又要讓她在自己眼前離開嗎?

程昱想起他的後知後覺,想起他的五味雜陳。

緩慢而又堅定的提步追上,在公交關門的前一秒鐘上了車。

——他不想。

舒爾看見這人像只小尾巴跟着上車坐在她身後,那瞬間心底又悶又氣,數不清的煩躁綿密的裹上心髒。

手指攥了攥,生硬地戴上耳機別過頭。

懶得看他。

夜裏的霓虹燈閃爍,從車窗照進落在舒爾身上。

程昱側身倚靠,單手搭着前座,安靜又沉迷的看着她的側臉。

他已經忘了上次這樣仔細瞧她是什麽時候了。

歲月境遷,從來都是他欠了她。

被這眼神看得難受,舒爾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

本來打算回老宅,但這會兒被他纏着,看了眼快要到的公交站牌,不遠處就是她的公寓。

車一停,舒爾起身就往下走。

然而這人不遠不近的跟着,舒爾隐忍的火氣驟然爆發。

停下腳步回頭:“你這人怎麽回事?”

程昱:“看不出來嗎?”

舒爾眯眼,這些天來心裏某個念頭愈發明顯,她問:“喜歡我?”

“對,我喜歡你。”程昱毫不猶豫的接話。

可舒爾壓根沒相信,甚至嗤笑兩聲:“十年的光陰你都沒能喜歡上,兩個月你就動心了。”

“程昱,你的喜歡真廉價。”

說完,也不管程昱是什麽表情,果斷收了表情轉身進小區。

程昱盯着她決絕如刀般的背影,心口抽痛,太陽穴也忍不住的突突跳。

舒爾走到一半沒忍住回頭看。

燈光下,程昱站在那裏就像是棵不會倒的白楊樹長久伫立,眼神隐忍又滾燙,像是根本沒有被舒爾剛才那幾句話中傷。

她擰了擰眉,正想往裏走時,視線裏的程昱忽然擡步走了過來。

被他吓到,舒爾後退兩步。

但程昱并沒有打算硬闖進來,他在大門外就停下,兩人隔着小區門對視。

舒爾心中不耐,腳峰剛一轉。

程昱:“我不是來煩你的,舒爾,你別嫌我煩。”

“你既然知道,就應該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才對,上次我們在病房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舒爾側着身子,半邊側臉冷漠無情,“我不愛你了,你也別自找不快。”

她這個樣子,讓程昱總是想到很多年前,舒爾跟在他身後跑的時候他的模樣。

對她沒有興趣沒有好感,總是百無聊賴的冰着臉,但在舒爾眼裏,只要看一眼大概就已經是對她無望等待的莫大鼓勵。

而現在于他而言,也是。

程昱垂了垂眼睑,輕聲說:“可是我做不到。”

“什麽?”舒爾微怔。

他慣來清朗散漫的聲音夾雜了迷茫:“我沒辦法不來找你,這段時間我……每天很想你,很想見你。”

從她回來開始。

程昱運籌帷幄的前半生就開始有了抓不住的心慌。

上一次出現這感覺,還是在舒爾提出離婚的那晚。

他堅定地以為舒爾不會離開,也以為她永遠都會是他人生與事業中最堅固的後盾,但這些信念在那晚卻支離破碎。

他曾經只想過舒爾為什麽就連離婚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難過,卻從沒在意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放下他的,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從前那個他。

舒爾越是反常,程昱看在眼中心裏就越心痛。

時光流逝在她身上烙印下痕跡,經過歲月的洗禮舒爾也與從前不一樣。

這兩個月來,程昱無時無刻不再念着她,從前也會想,卻不似現下這般令他癡迷,病入膏肓。

舒爾看着出神的程昱輕扯嘴角:“不敢當。”

“沒關系,你不信我沒關系。”程昱收回思緒苦澀的低聲喃喃,半晌後又擡起頭,神情已然恢複正常:“你回去吧,我看着你上樓,早點休息。”

他今天晚上這樣的态度讓舒爾心生疑惑。

走了沒幾步,只聽程昱低聲開口:“舒舒,我……”

舒爾遲疑地轉回頭。

程昱身形颀長,眼神堅定又帶着點小心翼翼。

思忖片刻,他嗓音喑啞:“舒舒,我可以重新追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要入V啦,淩晨三合一萬字掉落。

話不多說,那就給老婆們啵個響以示愛意,下章20字長評掉落紅包,搓手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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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熱吻》

安城發生了兩樁大事。

離經叛道的傅三少聯姻了。

聯姻對象是比他嚣張百倍的林家千金林郁時。

婚宴當天,小夫妻倆貌合神離。

敬酒宴剛結束,林郁時從更衣室離開,經過走廊口時聽見。

“我還能喜歡她那種人?”傅以周語氣極不正經,吊兒郎當的回頭看她:“顧好我兒子,千萬別虐待他。”

林郁時:喜當媽?

結婚數月。

傅以周剛回國就直奔傅家,對着跟林郁時撒歡的狗直喊兒子。

林·懵逼·郁時:“……”

傅以周有個神秘初戀,傳聞他十三歲失明後為其所救,還整夜給他唱童謠,只時隔不久就斷了聯系。

直到無意偷聽林郁時電話,才得知她就是自己的念念不忘。

某夜回家。

面對再次點評男模身材的小妻子,傅以周拽開襯衫紐扣露出八塊腹肌。

傅以周:“不是想看嗎,那來吧。”

林郁時:“?”

“還有這種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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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我月亮》

延中學生都說,除了陸準沒人能拿得下沈明月這朵高嶺之花,至少沈明月也這樣認為。

因為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裏,她暗戀陸準多年,只是陸準對她無意。

直到後來婚期将至,沈明月才收到一封來自十年前的情書。

“你伴月而來,笑一笑,便是我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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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老婆們的喂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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