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1.
程昱看着他格外年輕俊俏的眉眼, 語氣強硬:“你怎知我不是。”
聞言,季明許嘴邊的笑意逐漸凝固,兩人視線同樣冰冷, 走廊安靜, 廊上白熾燈內的嘶嘶聲愈顯清晰。
程昱心裏頭湧起不安, 收回視線擡腿就要往裏走。
“你做什麽?”季明許伸手攔住他,徑直擋在病房門口不允他進門。
“我進去看看她。”程昱喉嚨微微幹澀, 他再次咽下口水:“給我讓開。”
季明許瞧着眼前的男人。
不得不說放眼海城, 程昱這容貌的确是會輕易引起男人嫉妒的,氣質得天獨厚, 亦是上流社會裏食物鏈頂端的人。
可就是這樣的,讓舒爾痛苦了那麽多年。
或許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季明許并沒能有多少耐心給他。
沉默中, 季明許冷不丁開口:“難道你沒有自知之明嗎, 她不想見到你。”
程昱這是頭回被舒爾以外的人這樣毫無情面的對待,他眼神複雜,捏着門柄的手指骨節泛着白,他低低說:“我就進去看她一眼。”
“我說, ”季明許的手覆上他手背, 用力掰開他的指頭,“不可以。”
程昱側颚緊繃,兩人按在一起的手還沒來得及分開, 他的拳頭就已經揮向季明許的臉, 凸起的骨節砸在對方嘴角。
但季明許也不是吃素的, 幾拳落在程昱的肚子,還有一拳在他肋骨,疼得他變了臉色。
程昱攥着拳默了默, 順勢松開門柄問:“你想替她出氣?可你又以什麽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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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有關系?”季明許擡手蹭蹭嘴角:“趕緊走,別讓她醒來看見你。”
無聲的對峙中程昱敗下陣來,他點點頭:“行。”
這樣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令他心生焦灼,剛才那一拳實在是沒能忍住,看着季明許小人得志的嘴臉,他用盡全力克制住快要噴湧而出的暴/戾,才使得拳頭輕輕掃過他的嘴角。
程昱不想讓舒爾擔心季明許,更不願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把舒爾往別人的懷裏推去。
他跟她之間的事情旁人無權置喙,就算是被判死刑,也得舒爾親自來施行。
沒繼續在病房外停留,程昱直接離開。
手指摁了摁被季明許砸傷的地方,微微擰眉,嘴裏輕溢出悶哼,還沒來得及收回手就碰上了提着塑料袋的林漾。
“阿程哥,你剛從樓上看了我姐嗎?”林漾站定腳步,又關心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程昱看他一眼,本想回答卻又想起他身邊季明許那個不安好心的人,低低嗤過一聲表示回應,提步與他錯肩。
林漾滿頭霧水的回頭看,今晚他先是被季明許怼,又被程昱嫌棄。
撓撓頭發,林漾實在是不明就裏。
走進病房,看見季明許嘴角的傷口驚詫道:“你受傷了?”
“誰……”後半句還沒說出口,林漾猛地閉嘴。
回想剛才程昱的模樣,林漾便知道兩人肯定是在病房外遇見後發生了沖突。
林漾抿抿唇角,心裏頗有幾分好笑道:“行了,你趕緊回去吧。”
“那我走了。”季明許站起身看了看舒爾,叮咛:“晚上多留着點心,別睡得跟死豬一樣。”
林漾瞬間面無表情:“請你離開。”
等到季明許走後,林漾洗漱幹淨,躺在陪護床上翻了會兒手機,季明許又發來消息。
【那個人來醫院的事情,別告訴你姐。】
林漾本來想要為程昱辯解兩句,畢竟當初舒爾回來的事情,還是程昱親口告知自己,要不是這樣,那會兒在海城機場必定不會是他前去迎接舒爾。
但看見緊跟着的下一條,林漾又打消了念頭。
【別讓她心煩。】
他回了句知道,打把游戲放下手機迷迷瞪瞪睡了過去。
或許是身子虧空的厲害,舒爾久久未醒,直到天将亮未亮,她動了動胳膊,神情迷茫的睜開眼。
腦子還有些不甚清醒,她記憶中的最後場景還是寫字樓下遇見林漾,正說着話下一秒就暈了過去。
聽見隔壁床上平穩的呼吸聲,舒爾心口突然跳躍,小心的偏過頭。
是林漾。
她眨眨眼睛又收回視線,擡起僵硬如石的胳膊反手摸來手機。
五點三十七。
翻了幾下微信,看着發來消息被頂在上面的舒譯等人,舒爾沒什麽興趣的退出去。目光掃過屏幕左下角的小圖标,她猶豫片刻點了進去,最新一條是程昱發來的短信。
【下午你想吃什麽?】
時間是昨天中午。
這條短信沒有得到回應,比起上面幾條短信後總會有舒爾回複而顯得孤零零。
手指按着屏幕往上拉了拉,發現再沒有程昱的信息了。
或許是昨晚那則通話,真的傷害到了他。
應該會決定選擇退縮了吧。
是這樣的吧。
想到昨天突如其來的怒火與對他的口不擇言,舒爾心裏面多少覺得愧對程昱。
吐出口氣掩下悶悶不樂,她想着還是得找個時間給他道個歉。
關了手機按在床上,舒爾側眸盯着窗戶外面點點亮起的天。
早上七點,林漾起床後發現舒爾醒來,湊近問:“還有沒有不舒服?”
“我沒事了。”舒爾撐着床坐起,“昨天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
林漾沒好氣的瞪她:“你自己什麽情況你自己不知道嗎,都燒的暈厥了,我跟季明許要是沒過去,你要倒在半路上誰管你。”
話雖這麽說着,但林漾到底是心疼她,聽見舒爾輕咳,轉身就去給她倒水。
潤了潤嗓子,舒爾這才有機會問:“明許回去了嗎?”
“嗯,他等會過來。”去邊往洗手間走,邊說:“等會去把藥開好就能回家了。”
舒爾低頭翻手機,等他出來,掀開被子下床進了洗手間。
十分鐘後,林漾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擡眼看她:“姐,你想吃什麽?”
舒爾把衛生紙丢進垃圾桶:“等會再說吧。”
九點醫生上班,季明許也開車來了醫院,去藥房取了藥才進病房。
進門時舒爾看了一眼,才發現他戴着口罩。
舒爾看了看天色,遲疑:“今天好像挺熱的吧?”
“我臉上有點過敏,剛吃了藥。”季明許将藥袋子放在桌上,“怎麽樣了?”
舒爾收回落在他臉上的視線,應聲道:“我還好。”
昨天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麽,舒爾收拾好包裏散落在桌上的東西,三人乘坐電梯去到一樓,離開了醫院。
坐上車,舒爾一如既往地是後排,而林漾跻身到副駕上。
他回頭問舒爾:“去吃湯包吧?你這病還沒好先吃點清淡的。”
“我都可以。”舒爾忙着處理文件。
季明許倏地接話道:“我得回家一趟,送你們過去。”
林漾皺眉,頓時不樂意:“吃了飯再回去還不一樣。”
“我來的時候吃了點。”季明許說什麽也不同意,就像他戴着口罩死活不肯拿下來一樣。
林漾盯着他,卻突然眼神發生了轉變。
有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徘徊旋轉,好似只需來人輕輕點撥,便能撥雲見日。
他自诩從小對感情方面的事情并不擅長,很多時候別人或許都将話頭遞在他嘴邊,林漾都不能明白對方的點。但季明許不一樣,他這人但凡關系不到位,紳士風度絕對叫人滿意,但若是看對眼,在那人跟前必定是又乖又奶。
思及此,林漾的視線在季明許跟舒爾身上打轉一圈。
他明白了什麽。
将人送到湯包鋪子,季明許彎着眼睛跟舒爾告別,林漾站在旁邊看着,神情複雜。
這樣不加以掩飾的目光,但凡不是他這樣遲鈍的人應該都會發現。
那他姐,心裏面也是知道的嗎?
這家店距離醫院并不算遠,很多病人家屬都會來鋪子裏買粥給病人喝,就在林漾心裏面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昨晚季明許跟程昱的事情時,就碰上了舒爾病房隔壁的家屬。
點的餐上桌,舒爾心不在焉的攪着粥。
隔桌的女人開口說:“昨晚你爸病房隔壁走廊有人打架,你知道不?”
“不知道,哪間病房啊?”
“5026,動靜可大了,但解決的還挺快。”
舒爾回頭看去,又問林漾:“她們說的是我住的那間嗎?”
“……是。”林漾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想到季明許今早舉止奇怪,她稍稍擰了下眉:“季明許跟程昱嗎?”
林漾默默點了點頭。
“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阿程哥想去看你一眼,但季明許不讓,兩人就打了起來。”林漾回想着昨晚程昱按着傷口皺眉的動作,他猶豫了下說:“季明許就是臉上挂了彩,但阿程哥好像被打的挺慘的。”
舒爾撂了勺子:“你剛才怎麽沒說?”
“我這不是怕你心煩嗎。”林漾也急眼了,解釋說:“之前人家請你吃個飯,你都得把錢轉回去,那老死不相往來的場景我可沒看錯。”
“……”
舒爾氣得呼吸不順暢,她按了按太陽穴:“這能一樣嗎?”
前者用錢能還清,可現在這個,她本意想跟人撇清關系,卻又讓程昱為了她被打。
一樁一件,她又該怎麽還。
況且下午才跟人說了那樣的話。
舒爾心中隐隐不安。
舒爾拿手敲了下他的腦袋,加重語氣說:“你以後別給我自作主張。”
“小心我抽你。”
舒爾傍晚直接回了老宅。
得知她生病,舒譯推了晚上的應酬,提前從公司回來。
吃過晚飯,他去廚房給舒爾熬了碗姜湯,等親眼看着她喝下去才放心。
“這幾天氣候多變,你還是得多留意着身體。”舒譯剝開糖紙,将草莓軟糖遞給她,“吃顆糖壓壓嘴裏的苦味。”
舒爾傾身就着他的手吃進嘴裏,抱着軟枕感嘆:“到底是不年輕了。”
“胡說八道。”舒譯敲敲她的額頭,看了眼時間叮咛:“我去書房了,早點休息。”
舒爾推開他的手點頭。
瞧見舒譯消失在視線中,舒爾才又想起今早林漾說的話。
程昱好像被打的挺慘的。
被打的挺慘的。
挺慘的。
舒爾咬着牙齒,越想心裏越過意不去。
程昱一米八七的大高個,身手向來不錯,怎麽的也比季明許年長不少。可如今卻被他打,這裏面多多少少肯定夾雜着她的因素。
要是沒有牽扯她,且不說不會輕易結束,單說季明許就絕對不會只輕易的嘴角受傷。
他那樣驕縱的男人,怎麽會允許別人在他頭上造次。
想了想,舒爾翻出通訊錄裏的電話撥過去。
那頭響了很久才接,應該是在忙。
“舒舒?”程昱的聲音依舊,但舒爾不知是不是無意識地加了濾鏡,總覺得話語裏帶着委屈。
她幹咳一聲:“你在哪?”
“在劇組,下午排了戲。”程昱換了個位置,那邊的雜音小了些:“有事找我?”
舒爾抓着抱枕的手指掐緊:“我聽林漾說你被季明許打了?”
她語氣謹慎,好像是怕戳中程昱的傷心事,也好像是再為他保全顏面。
“沒有。”程昱用力抿了下唇,不知想到什麽又接話:“其實我也打了他。”
舒爾一口氣還沒徹底吐出,又被猛地提起。
“你還好吧?”
程昱的手掌按在肋骨的淤青上,他似有若無的勾了下唇,低低說:“也還好,就是今天講戲的時候總是扯的傷口疼,胳膊也使不了勁吃不下飯。”
心裏清楚他說的話多少帶了些添油加醋,但還擔心這也是真的,舒爾掐着指腹半天沒說話。
得不到回應,程昱極不正經的笑了聲,聽見有人喊,他回頭打了個手勢。
緩聲對舒爾說:“我這邊還有點事要忙,你要是想看我呢,今晚我會回公寓,你來就是,要……”他頓了下,壓低了聲音:“要還是不想見我,那什麽時候想見了給我發個短信我來見你。”
“奧。”
程昱最後又補充:“我來見你這前提得是我傷好了才行。”
“我可不想讓你看見我這麽狼狽的一面。”
說完,舒爾低低嗯了聲。
程昱才往回走:“行,那挂吧。”
音筒裏沉默了一會兒,才傳來被挂斷的嘟嘟聲。
這通電話來的是時候,程昱的心情大好,對着接連NG幾次的宋青栀都再沒了剛才難看的臉色。
等到收工後程昱回酒店換衣服,途中碰上來接宋青栀的宋延,兩人站在欄杆口聊了幾句。
“這前妻寵/幸一次真不容易,程導笑得都合不攏嘴了。”宋延中指夾着煙調侃。
程昱側身倚在牆上:“是挺不容易。”
“畢竟我這等了這麽久,才等來一次。”
宋延吸了口煙,霧氣從嘴裏吐出,他毫不介意的潑冷水:“但你可別高興的太早。”
“怎麽?”程昱笑意滿滿的眼裏全是打趣,“羨慕我?”
宋延失笑:“誰羨慕你,他媽的當初在跟前不珍惜,這會兒了才後悔,遲來的深情比草賤說的就是你這種傻逼。”
但眼下他心情好,任憑宋延罵什麽他都高興。
盯着他看了會兒,宋延才緩緩開口:“前幾天小舒總應酬,正好包間跟我就在隔壁,有人提起給舒爾介紹男朋友,舒譯說已經給她安排了靠譜的男人認識。”
“程昱,你可別是被舒爾吊着報複。”
程昱的笑意慢慢隐散,他低下頭,盯着樓下看,片刻後才說:“她不會的。”
見他篤定,宋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晚上八點。
程昱準時回到公寓,推開門屋子裏漆黑一片。
她沒來。
打開燈站在玄關口拖鞋,彎下腰的那刻想到宋延的話,程昱的眼神稍暗。
從再次相遇,舒爾的事情對他來說就像秘密。
她跟季明許之間的事他不知道,她即将要去見別的男人他也不知道。
就像是被深深的無力感擊中,程昱脊背弓着,眉眼隐在黑暗中。
門被敲響,程昱慢慢回神。
他直起身子拉開門,舒爾擡眼盯着他看。
見程昱神色難以琢磨,她解釋:“剛才我來過了,你沒在家所以就先回去了。”
“嗯。”程昱僵硬地沖她笑:“進來吧。”
舒爾有些猶豫,她提着藥遞給他:“這是給你買的藥,你……按時擦。”
垂眼看去,程昱看見她修剪幹淨的圓潤指尖。
他莫名擡起頭,眼神偏執:“那你給我擦。”
與他對上視線,舒爾眸色微閃,捏着藥袋子的手指緊緊往回縮,指甲蓋泛着粉紅,
半晌後,她恍惚的被程昱拉着手腕進了客廳。
坐在灰色棉布沙發上,舒爾沒說話,只傾身從袋子裏翻出棉簽和藥水,聲音平靜:“傷口在哪兒?”
程昱定定看着她也不移開視線,倏地撩起衣擺,肋骨上的紫青痕跡極其明顯,還有黑色皮帶那部分也有擋不住的傷口,從裏面蔓延出小片淤青。
分明這具身體她早已經見識過,更甚至是曾經還做過別的更過分的事情。
但在這樣的場合下再見,舒爾還是不自在。
她眼神微微躲閃,低聲問:“不是傷口疼的沒辦法吃飯?”
“都這樣了,”程昱指指自己,接話:“我又不是鋼鐵俠不知道疼,況且這一擡胳膊,就疼得厲害,你說怎麽吃飯。”
舒爾涼涼掀起眼皮,對上程昱直勾勾的眼沒再避開,勾勾唇角:“很疼?”
“疼。”程昱将衣角提着捏好往後靠去,“疼得要命。”
“哦。”
舒爾扯開棉簽袋子拿出一根,蘸了藥水毫不留情的就往他傷口上摁去。
被這力道驚到,程昱猛地往回縮,卻是真的拉扯到。
疼的半眯起眼睛。
見他這慘狀,舒爾舉着還沒湊上去的棉簽笑的明豔:“看你這樣子。”
“的确是挺疼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宋延: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程狗: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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