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樊快雪把最後一個碗放進消毒櫃，洗完手，還沒顧上擦，一回頭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戚白，他遂走了過去，把手上的水珠朝戚白甩了一下，笑着說：“回房間了。”
說完才看見戚白手上的那張紙，那是他昨晚回憶這一屆世界杯賽事比分時随手寫的。
兩人的視線都落在紙上，樊快雪把紙頁從戚白手裏抽出來，笑着問：“你平時看球嗎？”
戚白：“看得不多。”
樊快雪想也是，戚白假期裏都要打工，自然沒那個時間看球，他攬着戚白的肩膀，好哥們分享秘密似的又說：“最近世界杯，我帶你買彩票去，去不去？”
轉念想到戚白說戚青松好賭，他又怕戚白誤會他喜歡賭博，解釋說：“我以前沒玩過這些，不過你放心，我有把握的。”
戚白眸色微動，垂下了視線，淡淡說：“我沒有錢。”
這時，樊快雪兜裏的手機響了一聲，龔素貞站在廚房門口握着手機說：“小雪，錢給你轉過去了，你看一下。”
樊快雪應了一聲，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正好是六千，他點了收錢，把手機屏幕朝戚白眼前遞了遞：“你的補課費，賺了是你的，賠了是我的，買不買？”
戚白看着他的手機沒做聲。
樊快雪又慫恿他說：“我自己也買，真的，賠了這六千還是你的，買嗎？”
戚白默默點了下頭，賭一把，正好能試一下樊快雪。
他從前确實很少看球，對這一屆世界杯唯一的印象是決賽那天，很多人在酒吧裏看球，最後一些人支持的球隊沒拿到冠軍，一群人不知怎麽就打了起來，最後是整間酒吧的人都參與到鬥毆，砸壞了很多桌椅，弄得滿地狼藉，直到警察趕來，場面才得到控制，他收拾那些碎玻璃渣子和滿地的食物酒水到清晨，酒吧經理多給了他一百塊的加班費。
兩人剛走到門口，聽見龔素貞在後面笑着問：“小雪，大晚上的，你們出去幹什麽呀？”說罷她又朝房間裏面說：“時晴，快點出來，我給你洗澡，你洗完茉茉好洗。”
樊快雪回過頭笑着說：“出去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樊時晴正好拿着睡衣從房間裏出來，聽說這個，人來瘋似的嚷嚷說：“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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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快雪瞪他一眼：“你老實在家裏洗澡，別人幹什麽你都要插一腳，你知道煩人倆字咋寫嗎。”
樊時晴耿着脖子跟他叫嚣：“你才煩，我不知道，老師還沒教。”
作為一個七歲小朋友，只會寫人，還特別理直氣壯。樊快雪非常無語，都不知道該拿什麽話怼回去。
龔素貞扯了樊時晴一下，聲音不大地說：“別招人煩。”拉住小孩的胳膊，拖去了衛生間。
樊快雪手臂微僵，随後拍在戚白肩側，催促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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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樊快雪手插在兜裏一步三個臺階往下跳：“我媽其實不是我親媽。”家裏的一些情況，他覺得有必要跟戚白交代一下，不管是為了現在的相處，還是更遠以後的認親。
戚白知道，樊快雪……應該說是他，他親媽在生他的時候去世了，樊鎮東是二婚娶的龔素貞，他和樊時晴其實是同父異母的關系。
“嗯。”
“然後，茉茉，是我大姨的女兒，我大姨當年未婚生的她，沒人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誰問，我大姨都不肯說。雖然外公一家、所有的那些親戚，都特別寵着她，但不知道是不是單親家庭的緣故，還是有點內向，話不多。不過她讀書特別聰明，每次都是年紀第一，這兩年外公外婆身體不好，我大姨顧不過來的時候，會讓她來我家。”
樊快雪說這麽詳細，其實是怕戚白多心，因為他準備好給戚白住的房間，被茉茉占了。更是為了說服自己，茉茉來家裏住，不是偶然，以前就常來，這次雖然沒提前說，但并不是龔素貞故意為之。
“嗯。”戚白聽完，淡淡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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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快雪家在三樓，說着話，已經到了樓下，小區外面就有一家體彩店，但是他不打算在這一家買，因為體彩店老板認識他，他不想買中賺了大錢，好多人跑來問他，所以帶着戚白穿過好幾條街，到小吃街的那家店去買。
這家店裏人不少，有人買福彩，也有人買體彩，最近賣得好的體彩主要是世界杯。
目前世界杯進行到二分之一決賽，四支球隊，中國對韓國，德國對阿根廷，樊快雪看了看微信裏的錢，裏面總共有三萬多點，其中六千是戚白的，剩下的是他的零花錢，一些是從存錢罐裏挖出來的，一些是存在銀行的壓歲錢，他都提出來放在了手機裏，今天買衣服花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這裏了。
他記得中國對韓國爆冷，賠率高些，所以把一多半都買了這一場，剩下的買了另外一場。
店裏一些人聽到他買的比分，笑着問：“小兄弟，你平時看球嗎？你買國足贏，還大比分贏，你太看得起國足了，也不看看對手是誰。”
另外一人接口說：“是啊，你還不如另外一場多買點。”
樊快雪摸着鼻子笑了一下，舉起手機掃碼支付：“沒事兒，我就賭個冷門，萬一贏了呢。”
從體彩店出來，樊快雪把彩票仔細收好，側眸時碰上戚白的視線，戚白眼睛黑沉沉的，不知在想什麽，樊快雪怔了一下，笑着說：“怎麽，你也覺得我會輸嗎？”
戚白搖頭：“我覺得你會贏。”
戚白的語氣很篤定，絲毫沒有敷衍的和恭維的意思，樊快雪心裏湧起一陣說不清的古怪感覺，像是被人洞悉了什麽後的驚慌，他強自定了定神，然後嘿得一笑，搭上戚白的肩膀：“要不要去吃燒烤？”
戚白被他攬着肩膀，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雖然這半天下來，樊快雪說搭肩就搭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還是不太好适應，他不動聲色地朝旁邊讓了一下，讓樊快雪的手臂從他肩膀上自然滑落下去，側過身看着他問：“你晚上沒吃飽？”
樊快雪本來是想着戚白長這麽大，恐怕還沒吃過燒烤，想帶他去體驗一下，可是此刻對上戚白的眼睛，他一轉念，想到戚白從前得過肺癌，而燒烤這種東西，都說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為了戚白的健康考慮，還是不要吃了，樊快雪遲疑了一下，就笑開了：“飽了啊，這不是聞見味兒了嘛，你吃嗎？”
話已經說出去了，也不好直接說不吃，還是征求一下戚白的意見。
不過他想好了，以後在飲食方面，一定要多替戚白注意，還要定期帶他去醫院做體檢。
戚白搖頭：“不吃了吧。”
這正合樊快雪的意思，他笑着說：“那咱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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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晚上，正是小吃街商戶們最掙錢的時候，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其中又以年輕人居多，有些爆火的店，店裏面坐不下，老板直接在門口的樹底下搭上桌子，所以一路走過去，鼻子裏都是各種食物的味道，耳邊全是嘈雜的說笑聲。
走着走着，樊快雪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目光落在前面一個長頭發的女孩子身上。
女孩兒穿着連衣裙，頭發披着，十七八歲的年紀，穿上校服還是學生，走出校門換一身打扮，就是大人了，青澀，但又特別動人。
戚白注意到樊快雪的目光，也多看了一眼：“那個是……你同學？”
樊快雪點頭，眉頭皺了一下說：“你等我一下，我過去看看。”
戚白也沒說什麽，在路邊站住了。
女生和一個男生手挽手拐進了路邊的小巷子，樊快雪追上去，擋在了兩人的前面：“等一下。”
小巷口燈光昏暗，女生認出擋在前面這個高個子男生是同班同學，臉微微發紅，把手臂從旁邊男生手裏抽了出來：“樊快雪啊，這麽巧。”
樊快雪略點了下頭，心想，看來他沒弄錯。
男生眼神不太友好地看了樊快雪一眼，問女生：“你們一個班的？”
女生點了下頭。
樊快雪掃了眼旁邊的路牌，紫荊巷。确認完，又低頭看向女生：“你家好像不住這塊兒吧？”
其實他也不知道女生家住哪裏，甚至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對女生的名字也記不清了，只是記得高二暑假，他們班一個頂漂亮的女生在小吃街附近的紫荊巷出了事兒，當時同學群裏還傳過女生出事時候的現場照片，畫面極其血腥慘烈，所以才印象深刻。
女生怔了一下，支支吾吾地低下頭：“哦，哦。”
樊快雪掃了眼旁邊的男生，又對女生說：“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家吧，別到處亂跑，你最近沒看新聞嗎？小吃街附近有搶劫的，別讓你們給碰上了。”他心裏想的是，既然讓他碰上了，能挽救就挽救一下吧。
女生半信半疑，擡頭去看一旁的男生：“李濤，咱們別……”
男生帶着點敵意看了樊快雪一眼，不悅道：“你聽他說，什麽新聞，我怎麽沒聽說。”
樊快雪看了男生一眼，問女生：“他是你男朋友？”
女生羞澀地點頭：“嗯。”
樊快雪又問：“你哪個學校的？”
男生已經很不爽了，挑眉說：“你到底要幹嘛？打聽那麽多幹什麽，有病啊！”
樊快雪冷笑說：“想帶她去開房？這條巷子裏能有什麽好酒店，快捷酒店還是青旅？還是沒挂牌的黑店？”
男生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直接黑了臉：“關你什麽事兒了，你tm趕緊滾啊！”
樊快雪沒搭理他，看着女生：“就這種連個好點的酒店都住不起的，你就跟他走？談戀愛可以，但是你現在還小，別那麽早就把自己交出去，不值得。”
女生被他說得滿臉通紅，男生徹底怒了，擡手就朝樊快雪打了過來，樊快雪伸手就攥住了他的胳膊。
笑話，樊快雪現在雖然只有17歲，但身高已經蹿到了一米八多，男生目測只有一米七幾，在他面前小了一圈，跟他動手，能占到便宜才怪。
但這個年紀的男生都要面子，尤其在同齡人且女朋友面前，明知道打不過，男生還不肯服軟，一條手臂被控制住，他又擡起另外一個胳膊，不過還是被樊快雪給控制住了。
樊快雪沖男生龇了龇牙，一臉挑釁：“還來嗎？”
男生惱羞成怒：“你tm放開我啊！”
旁邊有路人聚攏過來，樊快雪不想被人圍觀，剔了剔眉，沉聲警告男生說：“她現在應該還沒十八歲吧，你信不信我馬上報警，告你誘拐未成年！”
路人指指點點，男生掙了幾下，沒能從樊快雪的鉗制中脫身，臉上挂不住，把脾氣都發在了旁邊的女生身上：“他是不是喜歡你？你是不是背着我跟他好？當時你去四中的時候怎麽跟我說的，不是說保證不喜歡上別人嗎？”似乎把髒水潑到別人身上，他自己就不丢臉了一樣。
女生急得臉都白了：“我沒有，李濤，你相信我，我們就是同班同學……樊快雪，你放開他吧，你別管了，他沒騙我，我們從小就認識，他是一中的學生，不是社會青年。”
一中是建業市最好的高中，樊快雪看這個情形，相信這兩人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系，松開了男生：“你要是真喜歡她，就tm等高中畢業以後，忍一忍不會死。”
三人在巷子口吵吵，周圍的吃瓜群衆越聚越多，女生羞得眼淚都下來了，轉身推開人群跑了，叫李濤的男生被樊快雪直白的話弄得臉色難看極了，想回嗆兩句，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話，看見女生跑了，擡手惡狠狠指了指樊快雪，追了過去。
目送女生鑽進出租車，男生在後面追了幾步沒追上，急躁得在街邊跺腳，樊快雪心頭那根弦才松動下來，擺手示意吃瓜的散了吧，回頭，恰對上戚白的視線。
戚白不知道何時過來的，此刻就站在他側後方的一株行道樹下面，樹冠的陰影籠罩着他，小販拉的燈泡光線斜斜打在他臉上，整個人顯得沉靜又幽寂，在暗處凝視着他的目光讓樊快雪心中倏然一驚。
然後樊快雪聽見戚白聲音裏帶着點好奇地走上來，問他：“剛才那個女生是你暗戀對象？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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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國足在夢裏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