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局面變成二對一,但他們沒防備嫌疑人身上藏着匕首,關鍵時刻掏了出來。雖然最後兩人還是合力控制住了嫌犯,但戚白的胳膊還是被劃了一道口子。
當然,如果不是戚白伸手擋那一下,被刺中的就是樊快雪的腹部。
樊快雪心想戚白又救了他一次,心裏滋味很是複雜。他從背包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繩子,把嫌疑人捆綁起來,然後脫下T恤扔給戚白,讓他紮緊傷口止血,摸出手機,氣急敗壞地打報警電話。
小店是不能再回了,兩人拖着被捆綁起來的嫌疑人往村口方向走去。
樊快雪邊走邊對戚白解釋,他當然不能說自己是因為當年看卷宗,記得嫌疑人在這附近出沒,他厚着臉皮說是自己根據看推理小說的經驗分析得出的。
戚白不信,但這當口,嫌犯還沒交給警察,也不好深究。
雨已經下得乏了,傾盆大雨變得淅淅瀝瀝。
樊快雪說完後,把笑臉湊在戚白跟前,做最後的總結:“所以,租房子,女朋友都是假的。現在可以消氣了嗎?”
戚白閃開一步,繼續往前走,仍然沒好氣:“可你這樣仍然很危險你知道嗎?如果我今天晚上沒有跟過來的話,你一個人能搞定嗎?搞不定也沒事兒,讓他跑了都沒關系,但是他有刀,他把你捅了怎麽辦?你死了你爸媽怎麽辦?”
樊快雪見前面的嫌疑犯腳步慢了下來,他又朝人屁股上踢了一腳:“老實點。”然後才對戚白說:“賞金有五萬,分你一半吧?”其實那五萬他都是給戚白掙的,這樣說是為了把話題引開。
戚白一下子怒了:“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樊快雪忙收起臉上的笑,嚴肅道:“我聽到了,我知道了,以後會小心的。你胳膊上的血止住沒有?”他說着朝戚白那邊瞟了一眼。
戚白把受傷的胳膊垂了下去,氣得懶得理他。
樊快雪忙說:“你別垂着啊,你擡高一點,擡高一點才好止血。”
戚白沒理他,不過還是把胳膊又舉了起來。
樊快雪默默笑了笑,又湊近半步,用胳膊碰了碰戚白這邊的手臂:“賞金給你一半,要不要?不要啊?那給你五分之三?還嫌少啊?也是哈,要不是你堵在另外一頭,就讓他跑了,那給你五分之四?說起來,你是不是來過這裏啊?你怎麽抄到我們前面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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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白想說,他能抄到前面純屬偶然,從飯館跟蹤樊快雪去小店的時候,他走的就是他抄的那條近路。驀地一擡頭,戚白看見遠處省道上紅藍警燈閃爍,警笛嗚嗚咽咽響起,他把話又咽了回去:“警察來得挺快。”
樊快雪在細雨中笑得一臉舒暢:“必須的啊,我人都給抓住了,他們再不來快點,就太不夠意思了。”
燈光由遠及近,警笛聲嗚鳴刺破黑夜,很快就到了跟前。
把嫌疑人交給警察的時候,一個警察看到被他們兩人綁成粽子的嫌疑人,不禁失笑,誇獎說:“綁得挺好。”
樊快雪一臉得意,拍了拍戚白:“我摁着,他綁的,我也覺得挺好。”
警察早看見樊快雪光着膀子,他彎腰從警車後排扯了件也不知道誰的黑短袖塞給他,又走向戚白:“傷得重嗎?”
戚白搖頭:“就劃了一刀,現在差不多止血了。”
警察略點點頭,看着兩人:“你們是這村子裏的還是?”
樊快雪忙說:“我們市裏的,開車過來的。”
警察點頭:“那行,跟着我們的車,回去做個筆錄。”
·
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淩晨了,值班民警帶着樊快雪和戚白去醫院急診室處理了傷口,又拿了些外傷藥。
戚白剛受傷的時候雨大,血水跟雨水一起往下流,被沖淡了,看着沒多少似的,其實失了不少血,從醫院出來後,戚白就有點體力不支,困倦地靠在後排座椅上,半阖着眼。
由于樊快雪未滿十八周歲,沒有駕駛證,被警察教訓了一通,還派了帶他們看傷的民警送兩人回去。所以此刻,他也和戚白一起,坐在後排。
“還疼嗎?”樊快雪低聲問。
戚白搖了搖頭,毫無血色的嘴唇抿在一起,和臉色一樣蒼白。
樊快雪尋思着明天買點豬肝給戚白補補血,開車的民警忽然朝後面看了一眼,問道:“你們兩個學生膽子也太大了,知道那是殺人犯,也敢去堵他。”
樊快雪剛才已經在裏面交代了一遍前後經過,這個民警剛不在場,顯然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繼續拿剛才的大話套話敷衍人家:“維護社會公平正義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嘛。”
民警無奈搖頭,過了會兒,又問:“你是怎麽知道他躲在徐關岙的?”
樊快雪朝戚白臉上悄悄瞥了一眼,回想着之前在巷子口的時候,戚白簡直像是天降神兵,一腳就把嫌疑人踹了回去,又酷又強,此刻卻跟小綿羊一樣,随口敷衍着民警的問話:“咱們局裏發那個懸賞通告我看到了嘛,我這人對人臉幾乎過目不忘,下午去徐關岙那邊玩兒的時候,在樹林邊兒看到他了。”
民警透過後視鏡朝後排看了一眼:“你們還在讀書,都還是孩子,以後盡量不要直接參與這種事情,就算看到了,可以報警,讓警察去抓人,我們比你們經驗豐富,這也是我們分內的工作。維護治安是公民的義務,但有我們警察在,你們普通人就可以往後退,退到安全線以內去。”
樊快雪知道這個民警大哥也是好意,含笑應承下來:“哎,我知道了,以後不會這麽魯莽了。”
淩晨三四點鐘,路上幾乎沒有行人,遇到紅燈,民警還是穩穩地把車子停了下來:“我們領導說要給你們學校寫表揚信,你為什麽不讓呢?”
戚白好像是睡熟了,在剎車的時候身子輕輕歪了一下,樊快雪忙擡起手臂撐住了他半邊身子。他朝前面的民警看了一眼,沒正形地說:“我低調,不想讓那麽多同學崇拜我,我本來就長得帥,很多女生暗戀我,你們一表揚沒關系,全校的女同學都知道我了,還不都得暗戀我啊,哎,hold不住啊。”
民警見他那麽嘚瑟,嘆了口氣,心想現在的學生真不得了。
到小區樓下的時候,樊快雪把戚白晃醒了:“到家了。”
戚白睜開眼,癔症了一秒,就清醒了過來,下車後,兩人和民警揮手告完別,戚白就朝樓道裏走去,樊快雪想起什麽,又退回了車邊上。
龔素貞有潔癖,這輛車子裏面晚上被他們又是雨水又是血水的糟蹋得不行,他怕明天龔素貞拉開車門直接暈過去,抽出濕巾把內飾能明顯看到污漬的地方擦了一遍,又從背包裏摸出筆記本,寫了張字條放在座椅上,才關上車門落鎖。
把剛用完的髒濕巾丢進垃圾桶,樊快雪一擡頭,沒看到戚白,他快走了幾步,看見戚白站在樓道口靠着牆壁等他。
“給我媽留了個字條,”樊快雪微微喘着氣跑上去,“我跟她說晚上給同學送包,車子裏面弄上雨水了。”
戚白點點頭,轉身踩上樓梯。
樊快雪從後面拉住了戚白沒受傷那條手臂:“你真沒聽出來我的潛臺詞啊?”
手腕被抓住,戚白身體僵硬了一下,他回過頭,狀似不經意地抽回手扯了扯衣服:“讓我幫你一起撒謊?”
樊快雪笑着點頭:“獎金都給你五分之四了,舉手之勞,行嗎?”
戚白是真的累了,累到不想多說一個字,更不想跟樊快雪掰扯這些東西,轉念又想,危險的事情樊快雪都已經做過了,現在撒謊已經無關痛癢,說了實話反而讓家裏人跟着擔心。他‘嗯’了一聲。
·
兩人蹑手蹑腳進門,客廳裏一片漆黑,只有陽臺透進來的微光,放輕腳步一路走到卧室門口,樊快雪擰門鎖的時候發現門反鎖了,他擡眼去看戚白。
戚白點頭。
樊快雪低聲說:“幹得漂亮。”語氣裏是由衷的贊意,摸出鑰匙輕輕擰開門。
雖然說夜裏樊時晴跑進他的房間、發現他們兩個都不在的可能性極低,但反鎖起來,總歸比較讓人安心。
合上門,兩人皆松了口氣,樊快雪摸到床前,開了盞床頭燈,把身上的包摘下來,塞到了床底下,同學的包,再出現在家裏不合适,他打算明天拿出去銷毀掉,今晚就先藏在這裏好了。
“還疼嗎?”他看着走過來的戚白,下巴點了點戚白端着的胳膊,又問了一遍。
戚白搖頭:“你先洗我先洗?”
樊快雪看戚白困頓得不行,有心禮讓,還不想讓人家承他的情,摸出手機說:“我回條信息,你先洗吧。”
戚白沒說什麽,轉身拿起衣服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一掩上,樊快雪就鎖了手機屏幕,躺倒在床上,肩膀疼,小腿也疼,四肢百骸都又酸又疼,他心想,小樊,你有點不行啊,這要擱以前,三十歲的小樊別說追一條巷子,追五條巷也不會累成這熊樣,回頭你還是練練吧……想着想着,意識滑入深淵,他握着手機睡着了。
本來濕透的衣服,折騰到現在,已經變得微幹,戚白脫下來,丢在洗手臺一角。擰開花灑,舉着受傷的手臂,随便沖了沖,沖完關水,套上樊快雪的睡衣,推開浴室門,朝床邊看了一眼。
姓樊的側躺在床上,還在玩手機?
夜深人靜,戚白怕驚着別人,沒叫他,一直走到床前,才看到樊快雪已經沉沉睡去了。
戚白低着頭看了樊快雪一會兒,心緒複雜地嘆了口氣,少年的時候人都容易有不切實際的英雄夢,樊快雪是真的看多了推理小說,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嗎?
是這樣嗎?
太累了,戚白懶得再去想這些疑問,他搖了搖頭,腦子裏忽然又浮現起大雨中樊快雪忽然朝他壓下去的畫面。戚白眨了下眼,擺脫那些畫面,仔細看着眼前的樊快雪。
平日裏這張臉不管是笑着還是繃着,都多少透出點不太安分的桀骜,此刻閉着眼,難得露出幾分少見的柔和。
戚白彎腰,拉起被子蓋在他身上,收回手,回到自己那半邊床,關上了燈。
這一晚,姓樊的應該是太累了,沒再亂翻騰,只是大的安生了,小的又開始搗亂。
戚白睡下的時候已經五點,八點剛過,就被樊時晴拍門給吵醒了,頭像是裂開一樣疼,他撐着床坐了起來,不妨用的是受傷的那邊胳膊,疼得他倒抽了口涼氣,嘶了一聲後皺眉說:“時晴,別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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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