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樊快雪想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他原本計劃得好好的,再等一年,等戚白和他都參加完高考,等他們都拿到錄取通知書,他就把兩人被抱錯的事情講出來,金榜題名,認祖歸宗,皆大歡喜……
可怎麽突然就這樣了?暴怒讓他的腦子像是一鍋煮沸的粥,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把戚白留下來。
追出樓道,樊快雪快步跑到戚白前面去,擋住了他的去路:“你既然說相信我,那我讓你留下來,你為什麽還要走?”
戚白在下樓的時候已經強令自己冷靜了下來,聽見樊快雪還在挽留,他默了兩秒,就懂了樊快雪為什麽執意要他留下來,樊快雪大概是想要把屬于他的,一點點都還給他,樊快雪能這樣替他着想,他很感激,甚至很動容。但,他其實并不想要。
戚白問:“你是因為那個夢,才去找我,想讓我留下來?”
樊快雪拼命點頭:“是的,那個夢都是真的,你親眼見過我驗證過,買彩票,抓嫌疑犯……”
“你想過,怎麽跟你爸說嗎?”戚白朝不遠處三樓的窗口看了一眼,打斷他問。
樊快雪一下子安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我還沒想好,但,但總會有辦法,在他不起疑心的前提下,讓他知道。”
戚白:“對,總會有辦法,讓他知道,我們抱錯了,但是,你想過他能接受嗎?他養了你十七年,看着你從那麽小,長到這麽大,然後突然告訴他,他其實是在替別人養兒子,你覺得他會很好接受嗎?”
樊快雪不知道,重生前,他還沒有來得及把結果告訴樊鎮東,他就出了意外。現在,樊鎮東剛才沖他們大發雷霆,解釋,讓他信服,恐怕要費更多功夫。但困難是困難,他不能枉顧事實。
樊快雪:“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能不說,那對你不公平。”
戚白搖頭:“沒有什麽不公平。其實你該想想,你爸剛才為什麽那麽生氣,他到底誤會了什麽?”
樊快雪凝神思索了一瞬,但他此刻心浮氣躁的,腦子裏一團亂麻,什麽都想不清楚,他還是覺得跟龔素貞有關,估計是龔素貞說了什麽,但這不能告訴戚白,以免引起戚白對龔素貞的反感,畢竟如果以後認親了,他們就是一家人了,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樊快雪:“他有時候會遷怒人,估計是工作不順心,回家又看見我沒好好學習,沖我撒氣吧,誰知道呢……”
戚白看着他淡淡一笑:“你爸推開門的時候,我坐在你腿上,我們兩個的姿勢,是不是很暧昧?”
樊快雪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後眯了下眼,眼睛又倏然睜大,瞠目結舌說:“他以為我們在……搞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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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白點頭:“對。”
樊快雪抓了抓頭發,像是找到了問題的解決辦法,難堪又郁悶,聲音悶悶的:“既然是這樣,那給他解釋清楚不就得了嘛,你既然知道是誤會,就跟我回去吧,我去跟他說清楚。”
戚白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樊快雪不明所以,還是靠了過去:“怎麽了?”
戚白貼近他的耳朵,低聲說:“你爸誤會的事情,我怕我在這裏待得久了,會忍不住去做。”
說罷他又在樊快雪耳邊多停留了一秒,像是留戀什麽似的,然後退了回去,對樊快雪揮了揮手。
樊快雪目瞪口呆,戚白說忍不住去做?做什麽?跟他搞黃色嗎?戚白在開玩笑吧,可是戚白的表情又不像是開玩笑。
樊快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太震驚了,他咽了下唾沫,張了好幾次嘴才幹笑說:“你,你別開玩笑了……”
戚白神色更加認真:“我沒開玩笑,給你塗藥水的時候,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忍着沒做點什麽麽?”
戚白的話像是晴天霹靂,樊快雪得劈得外焦裏酥,石化在原地,就這樣木愣愣、眼睜睜地看着戚白繞過他,朝外面走去。
不,戚白應該就是開個玩笑,吓唬你呢,你怎麽能信他的玩笑話呢?
樊快雪回過神,依然認定戚白在跟他說笑,剛要繼續上前糾纏,一個小手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指,拼命搖晃着:“哥,咱爸不會動了,你會打120嗎?”
樊快雪低頭看到樊時晴快要哭了的表情,心頭跳了跳:“不會動?”
樊時晴想到剛才看見的情形,眼淚終于憋不住滾了下來:“他找藥吃,吃了好幾顆,吃完還是那樣坐在地上……”
樊快雪知道樊鎮東有高血壓,不會是被他氣得腦梗了吧?他覺得自己快瘋了,都特麽什麽事兒啊!
兩相權衡,猶豫了一秒鐘他就做出選擇,轉身朝樓上跑去。
戚白走了,他還可以去戚家灣把人找回來,老樊要是有個好歹,那事兒就大了,直接喜事兒變喪事兒。
房間門大開着,樊快雪抓着門框穩住身體,擡眼就看到樊鎮東仰靠在沙發前的地板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樊快雪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去探他的頸動脈:“爸,你怎麽樣了?哪兒不舒服?”
樊鎮東出氣比進氣多,他虛弱地轉動目光,看到樊快雪關切又驚慌的表情,兒子就算是有天大的不是,還是他兒子,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尤其這會兒,只有親兒子才會關心他的死活。
動了動舌頭,他說:“頭暈,應該是血壓上來了,我已經吃降壓藥了,就是胸口特別堵,喘不過氣。”
樊快雪架着他,把他從地板上弄起來:“咱們先去門診,我記得他們那兒有氧氣罐,先吸上氧再去醫院。”
樊鎮東“嗯”一聲,撐着樊快雪站了起來。
父子兩個攙扶着往外走,樊快雪邊叮囑他小心樓梯邊解釋說:“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以為我跟戚白搞對象呢?你腦子裏都想啥呢,我跟他啥也沒有,剛才在房間裏,他騎我身上,那是鬧着玩兒呢,我光膀子是因為我膀子撞青了,他給我摸藥水呢。”
樊鎮東扭過臉看了兒子一眼,沒說話,實在是說不出來話。
樊快雪見樊鎮東的表情像是不信他,氣得直瞪眼,□□桶一樣嗷嗷叫嚣:“這種事情,我能騙你嗎?如果我真的是同性戀,能瞞得住嗎?你過過腦子想一想,我就算瞞過今天,能瞞過以後?真不知道你腦子裏整天都在琢磨什麽玩意!動這麽大陣仗,你把這股勁放在你那機械廠裏,廠裏營業額說不定已經上去了。”
樊鎮東被他夾槍帶棒的話氣得又開始喘不過氣,頭暈,他也沒法思考,只是兒子大發雷霆的樣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心裏想,可能真的是誤會他們了。
“是我媽對不對?是不是她跟你說什麽?”
“不是,跟你媽沒關系。”樊鎮東忙搖頭,拼了命否認這一句,不管怎麽樣,兒子是他親生的,沖他發脾氣沒關系,但是不能讓他和龔素貞起沖突,不然以樊快雪這脾氣,龔素貞愛使小性的性格,這個家以後還不得天天雞飛狗跳?
樊快雪當然不信,如果不是樊鎮東事先聽到了什麽,他不信樊鎮東會因為開門掃到那似是而非的一眼,就那麽暴怒。
“你別替她遮掩,我能看得出來,戚白來咱們家她就不歡迎,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
看到二樓的住戶大媽推開門探出頭來,臉上畫着大寫的‘我想吃瓜,你們別停’,樊快雪頓時住了嘴,沒好氣地瞪過去一眼,大媽大概是沒想到他這麽兇神惡煞,吓得趕緊縮了回去。
頓了頓,樊快雪又小聲接着數落他爸:“這樣吧,等我把戚白叫回來,你跟他當面道個歉。
繼而又語重心長說:“老樊,這次真是你不對,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真不應該,你自己想象,你一個大老爺們,整天都瞎琢磨什麽呢。
“你以前不這樣啊,現在怎麽了?傻逼狗血假新聞看多了?還是更年期到了?有病就去治。
“算了,你也是出于對兒子的關心。這樣吧,只要你道歉,我可以原諒并包容你的胡亂猜疑,無端暴怒,我可以當做沒這回事兒。
“最主要的是,以後,你會感激你自己曾經道過的歉。”
樊鎮東聽着樊快雪訓兒子一樣訓他,覺得太迷幻了,這特麽到底誰是爹啊,他想罵回去,奈何說不出話。
不過他也有點糊塗。
他不就是誤會了這小兔崽子和那個學生嘛,兔崽子說他以後會感激自己曾經道過的歉,什麽狗屁不通的玩意?兔崽子就特麽知道裝逼!哪個狗血電視劇裏看了兩句臺詞,就朝他老子身上用!
樊鎮東覺得再聽這混賬狗屁不通地說下去,他可能堅持不到醫院了。
忍,忍,淡定,淡定,自己生的,自己生的!他拼命給自己做心理暗示。
“你別這樣看着我,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能說,以後你會明白的。”樊快雪瞪他一眼,攙着他繼續往下走。
樊鎮東動動嘴唇,忍,忍……
沒留神,樊時晴從樓上追了下來,抱緊大腿,帶着哭腔拼命哀嚎:“爸,你是不是要死了?爸,你千萬可不能死啊,我還沒長大啊,你得好好活着養活我啊……”
樊鎮東:“……”
大概是上輩子欠這倆祖宗的吧!樊鎮東悲憤地想。
樊快雪皺眉,揪住樊時晴的小細胳膊扯到一遍呢,噼裏啪啦交代了一堆:“別嚎了,老樊還活着,我帶他去醫院看看,你在家裏別亂跑,聽到沒有?”
樊時晴頓時止住哭,小雞啄米一樣點着頭:“好,你們快點回來啊,老樊,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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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