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紀東曦,你居然被一個女人溜着玩兒!
車輪碾過積水的街道,在路燈下濺開亮晶晶的水花。
洛芍手肘抵在車門上,看着被雨水沖刷的車窗,濕涼的觸感透過浸透水的衣料滲進來,讓她打了個哆嗦。
複爾雅立刻脫下外套遞了過去。
“抱歉,老師出門忘拿雨傘了。”
洛芍搖了搖手:“沒事兒,我知道老師着急,這外套我也不用了,我扛的住。”
複爾雅蹙眉:“聽話。”
兩人僵持了片刻,洛芍無法拒絕他的好意便接過來,披在身上。
衣服上殘留的溫和厚重氣息一下子包裹住了她,她瑟縮的肩頭也舒展起來。
複爾雅眉頭漸松。
他怔怔地望着她,突然開口:“我曾經見過你。”
洛芍雙手捏着衣角,不作聲地凝視着他。
他也有些後悔一時失言,竟然提起了這個話頭,可是,說都已經說了,後悔也晚了,更何況,他真的很想知道——
“你的學校明明不錯,為什麽還要來重讀?”
洛芍望着他,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像是泡在了馬路上的積水中。
複爾雅敏感地覺察到了什麽,他立刻體貼轉了話題:“紀東曦是要去哪裏?”
洛芍掏出手機,給紀東曦發了一條短信——
Advertisement
“紀東曦,你在哪裏?我好害怕,別離開我……”
不一會兒,手機震動了一下,上面只有兩個字——
“不會。”
幽暗的後座上,唯有手機屏幕的熒光映在她冷白的臉上。
直到燈光熄滅,她才低聲說:“我……也不知道。”
她的手一松,手機滑落下來,掉到她并攏的雙腿上。
洛芍嘆了一聲氣,雙手捂住了臉,蒼白的指尖兒微微顫抖着插進發絲中,指甲刮過頭皮,留下一陣刺痛感,這種針紮一樣的刺痛像是自己長了腿,從她的頭皮慢慢轉移到她的心髒。
“洛芍?你沒事吧?”
洛芍恍惚回神:“沒什麽。”
複爾雅擔心她:“你的臉實在白的不像樣子,要不送你去醫院……”
“哎,前面那輛車停下來了。”司機突然而來的話語打斷了複爾雅的話。
洛芍忙扭頭看向窗外,見紀東曦下了出租車,冒雨沖進了一家咖啡館裏。
看來他和紀言約好在這裏見面了。
洛芍開啓車門,剛要下車,手腕卻被一只大手拉住了。
複爾雅将錢遞給司機,對洛芍說:“既然已經找到地方了,先別着急,你把外套頂在頭頂上。”
洛芍甩開他的手,冷淡地應了一聲。
她将外套罩在頭頂猛地奔了出去。
複爾雅坐在座位上,看着她頭也不回地紮進了白茫茫的雨霧中,寒涼的水汽從開啓的車門裏撲來,刺激的他打了個寒顫。
洛芍跑到咖啡館門口,直接推門進去。
因為天氣不好,咖啡館裏幾乎沒什麽人,她剛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坐在卡座上的紀言、紀東曦父子。
她立刻坐在兩人背後的位置上。
卡座之間隔着兩米多高的白色菱形紋路的架子,架子上面纏繞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植物,他們很難能看到坐在後方的她。
等洛芍落座的時候,紀東曦已經和紀言争執到高潮了。
紀言的聲音帶着怒火:“紀東曦,你對着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樣子!你難道寧願信一個外人,也不信自己的父親嗎?”
紀東曦冷笑:“是,早就不信了,你在我這裏可沒有一丁點信譽可言,你自己也清楚,你都做了些什麽!”
“做了什麽?兒子,你也是男人,應該知道男人的苦衷,我跟你母親只是為了商業上的合作才在一起了,男人到了我這個年紀,有錢有地位,想要跟新鮮的小姑娘一起玩兒,這不是常理嗎?你認識的那幾個叔叔伯伯不都是這個樣子嗎?這是圈子裏的常态!”
紀東曦低聲咒罵:“去他媽的常态!”
紀言:“你言語注意一些!”
他的聲音又軟了下來:“你也會有這麽一天的。紀東曦你是我兒子,你骨子裏流淌的是我的血,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就會是什麽樣的人,我曾跟你一樣對未來的伴侶充滿了期待,然而,最終不得不向現實妥協,我就是你未來的樣子!”
這時,服務生帶着菜單來到了洛芍的桌前。
洛芍随便指了一個,一擡頭見複爾雅落座,便又将菜單遞給他。
“你在這裏……”複爾雅還沒有問完話,洛芍就将手指抵在唇上“噓”了一聲。
複爾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背後又傳來了紀言的笑聲:“……正因為咱們兩個一樣,所以才會被同一個女人欺騙,喜歡上同一個女人……”
杯子在桌面滑過,發出劇烈地摩擦聲。
“你瘋了!”紀言突然拔高聲音。
洛芍立刻回頭。
透過菱形的縫隙,她看到紀言的臉上被潑了一杯熱咖啡。
他跳了起來,雙手按着桌面,惡狠狠地盯着紀東曦。
“你做了這樣的事,居然還敢說出這樣的話!”紀東曦也站了起來,怒吼道:“我為你感到羞恥!你可真惡心!”
“紀東曦!”紀言眸子一轉,立刻道:“是洛芍!那個賤人又對你說了什麽!”
“你閉嘴!”
“你這個蠢貨!你怎麽會是我兒子?你被那個賤人騙了!她是故意的!”紀言雙手按着桌面,咖啡還在順着他的臉往下淌,眼睛裏燃燒着憎惡與憤怒的火焰。
紀東曦毫不客氣說:“我寧願相信她,也不會相信你,至少在我快要死在路邊的時候是她救了我,我這一輩子只在她這裏感受過愛!”
洛芍猛地睜大雙眼。
什麽?
她曾經見過紀東曦嗎?
紀言眯起眼睛:“你曾經見過她?什麽時候?在哪裏?這個賤人居然在跟我一起的時候,還爬牆!”
“嘩”的一聲,紀東曦又對着他潑可一杯白水。
他咬着牙,死死攥着拳頭:“你在說誰?!”
他惡狠狠盯着紀言的模樣,像是恨不得直接從他身體上撕下一塊肉來。
“你還真是翅膀硬了,洛芍究竟對你說了什麽?她就是個滿嘴謊話的孤兒,我将她帶到今天這個位置,她居然還恩将仇報,扒上了你,就開始挑撥你我的關系!”
氣急敗壞的紀言全然失卻風度,他露出狡詐而陰險的笑容,問紀東曦:“你這麽聽她的話,像一條狗似的任她驅使,該不會你們兩個已經睡過了吧?”
紀言慢悠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殘餘咖啡,緊緊盯着紀東曦說:“她水吧?嫩吧?是不是迷得你暈頭轉向啊!”
“紀言!”紀東曦整個人都要氣瘋了,他猛地朝紀言撲去。
紀言朝後躲了一下,冷靜地轉了轉自己手腕上的表:“我五年前就知道洛芍是個寶貝,是個要男人命的寶貝,沒想到……”
“你說夠了沒有啊!”紀東曦赤紅了雙眼,“你居然還有臉說她的壞話!”
紀言蹙眉:“她究竟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他邊說着,邊将卡遞給服務員。
結完賬後,紀言拿出手機,冷笑說:“紀東曦,你還太嫩了,居然被這樣一個女人溜着玩兒!”
“我們都姓紀,我不跟你計較,”紀言往外走,“我去找洛芍,我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
紀東曦連忙追上去:“你要做什麽!你禍害她禍害的還不夠?”
兩人經過洛芍身旁,洛芍立刻用菜單擋住臉。
一臉複雜的複爾雅也轉過身子,裝作在看外面雨景的模樣。
等兩人路過,洛芍連忙要付錢。
複爾雅攔住了她:“我不可能讓我學生付錢的。”
洛芍便直接起身跟了上去,将複爾雅甩下了。
她走到門口,就聽到紀言說:“我禍害?哦,他是這麽對你說的吧?”
“很好,很好啊!”紀言走出門,站在雨地裏,回頭對紀東曦說:“那我真要去好好禍害禍害了!”
紀東曦怒氣攻心,正準備沖上去,卻突然睜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紀言的後背。
“不,快走!”紀東曦失聲大喊。
紀言冷笑:“不?那個女人自然要承受她惹怒我的後果,對,我不針對你,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我會通通報複給……”
紀東曦剛要沖出門,卻被身後探過來的一雙手臂牢牢抱住了腰,那雙手将他往後拖。
“嘭”的一聲巨響,一輛轎車朝着紀言狠狠撞了過去,帶着紀言頂碎了咖啡館的旋轉玻璃門。
剎車聲和車禍聲在紀東曦腦中不斷回旋,帶給他一陣陣耳鳴。
前蓋凹陷的轎車,破碎的玻璃旋轉門,滿地的鮮血……
紀東曦一陣暈眩,頭腦幾乎一片空白。
他的臉上落下涼涼的觸感,似乎有人對着他的耳朵說:“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
那聲音是昏暗世界裏唯一的光,冰天雪地裏獨一無二的火。
“我好冷……”
那個身影将他抱的更緊了。
“沒事,你只當這是一場噩夢,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事了……我喜歡你,紀東曦。”
冰涼的水落在他的臉上,又順着他的臉頰一直滑進他的嘴裏。
又鹹又澀,那是屬于淚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