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司徒征一行人一離開,初六低聲叫了聲,“主子。”

話裏都是擔憂。

曲泠手仍隐隐發顫,司徒征內力霸道剛猛,所幸對方只是試探,否則他那麽一下,能直接要了自己的命。曲泠在心裏罵了句,對初六搖了搖頭,這才慢慢松開了攥着雲州的手。

在司徒征靠近的一瞬間,雲州就緊繃了起來,若非曲泠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雲州的手,只怕要引起司徒征的注意了。

雲州看着曲泠的側臉,抓過他的那只手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不見外傷,可曲泠受疼不自覺攥緊他卻是真實的。

曲泠說:“我沒事。”

雲州抿緊嘴唇,心裏悶悶的,說不出的不痛快。

初六看了眼二人握着的手,又看了眼司徒征一行人所在的方向,慢慢垂下了眼睛,晦暗的火光籠罩着少年頰邊的胎記,陡然多了幾分詭谲陰郁。

當夜,曲泠抱着手臂一宿沒睡,直到天将亮時,外頭雨聲漸小,才迷迷糊糊地挨着雲州睡了過去。

雲州下意識地摟住曲泠,二人親昵地過分,司徒征瞥見二人的動作,轉開眼,竟發現一個少年正看着自己。

正是那給自己火折子的青年身邊的仆從。

等曲泠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廟外雲銷雨霁,天色澄澈,晨風過處,林葉搖曳抖下簌簌的水珠。

商隊已經休整好了,嚴不渡騎在馬上,對曲泠道:“曲公子,該出發了。”

曲泠應了聲,道:“多謝嚴镖頭,我們馬上就好。”

嚴不渡點了點頭,驅着馬就往前走了。

一行人重新出發,馬車踏着泥濘的長路,一晃一晃的,颠得曲泠有些泛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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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說:“主子,要不要讓嚴镖頭停車休息休息?”

曲泠搖頭,剛想開口,一股子惡心感直沖了上來,雲州拿着水囊湊到了曲泠嘴邊,他忍了忍,就着雲州的手喝了幾口,才道:“先走吧,司徒征他們沒走多久,我不放心。”

初六看了雲州一眼,低聲嗯了句,不再多言。

路上泥濘難行,走得慢,中途休憩時,曲泠再在馬車上坐不住,初六索性扶着他去尋了條小溪洗把臉。

溪水清冽,澆在臉上,渾噩的腦子堪堪變得清醒了幾分。曲泠深深地吐出口氣,對初六道:“我好多年沒有趕過路了,上一回還是十八年前,逃荒……”

初六忍不住道:“若不是那傻子,主子怎會頂着炎炎烈日奔波跋涉。”

曲泠看着水中的倒影,拍散了影子,道:“要是不管他,我的一千兩找誰要去?”

初六輕聲說:“主子真的是因着那一千兩?”

曲泠擡頭看向初六,少年膚色蒼白,粼粼的波光映襯在他臉上,叫他一時看不清初六的神情。

曲泠慢慢道:“是不是,重要嗎?”

初六一言不發。

曲泠說:“我這輩子陪過很多男人睡覺,可讓我開心的寥寥無幾,他叫我開心,我願意為他做點什麽。”

“我樂意,我高興。”

初六臉色倏然蒼白,道:“主子,他現在傻着,又無依無靠,所以喜歡主子,可要是他恢複記憶了呢?”

“他是陸家莊莊主,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曲泠懶懶散散道:“不喜歡就不喜歡,他不喜歡我,難不成我要尋死覓活?真當這是話本麽?”

“沒了他的喜歡,咱們不是還有一千兩嗎?頂不了買個比他俊,比他雞巴大還聽話的。”

“走吧,回去了。”曲泠站起身。

初六叫了他一聲,“主子。”

曲泠:“嗯?”

初六勉強地笑了一下,道:“水囊還沒灌滿。”

曲泠嘆了口氣,道:“磨磨蹭蹭,趕緊的。”

初六:“嗯。”

等二人回去時,還未靠近,就聽見了刀刃交擊聲,曲泠霍然變色,跑近幾步一看,竟是司徒征幾人去而複返,同嚴不渡正在交手,整個商隊已經亂成了一團。

39

“嚴兄,何必頑固不化,你和我們要找的人非親非故,沒必要為了他平添折損。”司徒征刀已經出了鞘,那是一把雁翅刀,刀背串了銅環,振之則響。

嚴不渡挽了個槍花擊在他刀上,不鹹不淡道:“不管你要找的人是誰,都是我鎮遠镖局此行押的镖,就這麽給了你,我鎮遠镖局如何在江湖行走?”

二人且戰,刀槍相交,一時間竟然難分伯仲。

“大哥,和他廢什麽話,不過一個破走镖的,殺光了就是!”一個中年漢子嗤笑道,他手中握着的,也是如司徒征擎着的雁翅刀,揮動之間,其聲如雁振翅,已經染上了血色。

司徒征步步緊逼,看着嚴不渡,道:“嚴兄,我只要一個人,孰輕孰重,何須我多言?”

他口中說着,雁翅刀铿的一聲架住嚴不渡砸下的槍身,槍尖飛旋,竟挑向他的眼睛。司徒征腳下疾退避開那要命的一擊,當即棄了嚴不渡,縱身掠向被迫停下的馬車。

嚴不渡緊随而上,卻被一人攔住,臉色一沉,道:“青巍宗此番劫我镖鎮遠镖局的镖,那就是同我鎮遠镖局為敵!”

他聲色俱厲,司徒征身形一頓,冷笑了聲,擎刀對着馬車就劈了下去,刀氣剛猛逼人。

嚴不渡眼皮跳了跳,槍尖洞穿了攔路人的胸膛,千鈞一發之際,卻見車頂轟然飛裂,散亂的煙塵裏,一把刀架住了司徒征劈下去的刀刃。

司徒征和嚴不渡俱是一怔。

嚴不渡看向那人,竟是跟在曲泠身邊的寡言青年,他手中握着刀,面色冷峻,毫無半分嚴不渡所見的呆傻之色。

司徒征口中迸出幾個字,“驚瀾刀——果真是陸酩!”

雲州刀身一震,轉眼間,二人就已經過了幾招,司徒征卻在這幾招間發現他刀法滞澀,遠不如鼎盛時期,殺意更甚,刀刀都直逼要害。

司徒征能看得出來,自然瞞不過嚴不渡,他皺了皺眉,縱身提槍刺向司徒征,頭也不回地對雲州說:“走!”

雲州咽下口中的腥甜,看了嚴不渡一眼。

嚴不渡截下司徒征的殺招,喝道:“上馬,快走!”

雲州不再留戀,搶了一匹馬翻身上了馬背,斥了聲縱馬遠去。

司徒征想追,嚴不渡卻如影随形地纏着他,司徒征惱怒不已,冷冷道:“嚴不渡!你以為你能護得住陸酩?”

嚴不渡淡淡道:“我保的是我鎮遠镖局的镖,管他是不是陸酩!”

二人鬥過百餘招,商隊已經四散奔逃,路上橫陳這幾具屍體,鮮血濺上了灌木叢,滴滴答答地洇濕了泥壤。

曲泠和初六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二人到底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吓得有些腿軟,曲泠臉色發白,攥緊了身邊的高樹,尋找着自己的馬車。

旋即,他看到了四分五裂的馬車。

沒有雲州。

曲泠心中焦急,卻不敢貿然上前,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忍耐着不動。那邊司徒征和嚴不渡打得難分難舍,似乎是尋不着好,司徒征吹了個口哨,直接收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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