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房子是旋轉樓梯的設計，上到之前聲源所在的三樓，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層沒有別的聲響，應該只住了臧芷一人。

房間的大門打開，臧芷能看到臧芷的影子在裏面不停晃動，像是在翻找東西。

禮貌地敲了幾下門，“芷兒？”

“請進。”

疏離的臺詞再次在她倆之間流轉，畢竟是告白被拒，沒被當場拆穿都是看在婚約的面子。往裏踏了三步，才看到了整個房間的裝飾，即便是跟外面的風格統一，但還是能從嶄新的軟裝看出這個房間是剛剛裝好的，二十多年過去，以前的小臧芷住的房間肯定不能用了，重新裝修是必然。“哭了嗎？”

并排站在臧芷的身旁，本想用手捧過她的臉，卻被冷清的一斜眼給逼得沒了動作，緩緩垂下來，心裏湧上的關心話到嘴邊只說了句：“別難過了。”

臧芷跟她母親聊過，之前看到慕綠真下樓的樣子沒有淚痕，也不知道兩母女說了什麽話題。臧芷多愁善感的小性子，一時半會兒可真難改掉。

“誤會了，我沒有在難過。”衣櫃裏的東西都是給她在這裏小住備下，全新沒拆封，給澹臺馡拿了一套用品，不算柔和的放到她手裏，“你去洗澡吧，我去旁邊房間洗。”

說完眼神都沒捎帶她一下就出去了，澹臺馡頹然地坐在床沿，盯着手機的毛巾睡衣發呆，在她眼尖的看到上面透明的薄片更是無奈。阻隔貼，這是給她洗完澡用的吧。

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她以前除了對外出席公開場合，還沒怎麽用過阻隔貼呢，一般的距離噴一噴阻隔劑就夠了，在家更是放肆，自己的空間，還要這玩意兒幹嘛？她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呢……她今天能跟臧芷睡一張床上了，可惜人家怕她接着信息素□□攻心，特地貼心地準備了阻隔貼。

進了房間的洗手間，在裏面翻箱倒櫃，雖然臧芷不在這裏住，但還是有她一直用的化妝品中樣整整齊齊一套擺在架子上，Omega該有的東西這裏都有，沐浴露洗發液用的還是以前的牌子，沒有再跟薰衣草較真，換成了青檸柑橘香。

沒心情用浴室裏的大浴缸，渾渾噩噩沖了個澡，排風系統抽走了浴室裏缭繞的熱氣，站在噴頭下還覺得涼飕飕的。

穿好衣物，确認上衣的扣子最後一顆也扣上，阻隔貼緊緊貼得嚴嚴實實才開門出去，她現在生怕哪裏沒做好會被誤會耍流氓。

“那你們早點休息。”

“謝謝媽。”

房門被關上，慣性往門口看，臧芷靠在門上，明顯是松了口氣的樣子，注意到澹臺馡出來，立馬挺直身子走進來，解釋說：“我媽端了兩杯牛奶，說是安眠。”

“啊……哦，挺好的，謝謝阿姨。”

慕綠真已經離開，她說的這句話實在多餘，找不到別的更好的回答，只能走到書桌面前，大口大口喝完滿滿一杯的牛奶。

“挺甜的。”喝完澹臺馡就跑到衛生間裏漱口，兩個人都杵在房間裏，真是不自在。

再次出來，房間哪還有人，桌上的杯子也沒了，倒也正常，按照臧芷的行事風格，也不會讓喝過的杯子留在房間一個晚上，床上放着兩條毯子，一條的花紋跟床上的套裝一個樣，另一條該是剛剛臧芷為她準備的，跟在家裏一樣，乖乖占據左邊的位置，把自己蓋好，澹臺馡就把頂上的燈關掉，給臧芷留了個臺燈，為了避免尴尬，幹脆躺下裝睡。

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眼睛閉上，耳朵的感官就更加敏感。

關門，進屋，鋪毯子，拖鞋，關燈，躺好。

臧芷所有的動作她都聽到，又過了十幾分鐘，聽到平穩的呼吸聲才小心翼翼翻動自己的身體，刻意維持同一個動作太久，半邊的身子都僵硬了，平躺一邊用手捏胳膊環節酥麻的痛感，一邊盯着頂燈看，又過了一陣子，大着膽子往臧芷的方向偏頭看過去。

黑暗裏也看不清，只能隐隐約約看到她五官的輪廓，撩得她想上手好好勾勒那黑影，這麽想也就這麽做了，等她快要得手的時候，手腕被用力扼住，收緊了幾下才甩開，以為早進入夢鄉的那個人在黑暗中睜開眼，“你要是再不老實，就去隔壁睡吧。”

禁欲系睡衣也穿了，阻隔貼也貼了，兩個被窩裏躺着，她還不老實？就只是想觸摸下，也沒想幹別的，怎麽就不老實了！小聲把腦子裏嘀咕地話說了出來，“兇巴巴的。”

兀地房間裏的頂燈就亮了起來，伸手擋住刺眼的光亮，又把頭偏向臧芷的方向，對上如若冰霜的眼眸，才驚覺自己剛剛把心裏想的給說出來了，真是蠢。

“那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胡說八道的。”

開了燈的房間，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澹臺馡白皙的皮膚上面鮮紅的手指印，臧芷轉過腦袋，把燈熄滅，“睡吧。”

黑暗是最好的僞裝，關燈之後臧芷的呼吸就不如之前來的平穩。

是啊，怎麽會睡得着呢。

“芷兒，你睡了嗎？”

加重的兩次呼吸讓澹臺馡明确臧芷還醒着，往床中間挪了挪，臧芷果然上當，用手隔着毛毯抵住她的手臂，“你幹嘛？”

“我就想跟你說說話……”她這幾天想了好多好多，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只有她們兩個人，澹臺馡很想把自己的心裏的話都給臧芷說出來。

“我沒什麽要跟你說的，沒有車禍沒有穿越沒有失憶，之前在臧氏跟你說的話，應該還記得吧？小馡，放過彼此吧！”

澹臺馡也沒想到臧芷一上來就說這麽深沉的話題，不難為臧芷，自己就往後退到床沿，不再造次，她移過去也就是想驗證臧芷是不是睡着了，既然醒着，就不用再靠近讨人厭。

“我真的就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芷兒，你現在這麽抵觸我，我也很難過。”

臧芷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應激反應過度，她們躺在同一張床上，就沒法子讓自己冷靜自持，“抱歉，一個人住了一陣，不習慣身邊有人。”

“芷兒，你知道麽，分化後的前幾年，你說謊的時候，眼神老是愛左右飄。剛剛呢，你有沒有藏在黑暗裏眼神飄忽？”

分化後還在讀中學的那幾年，她們兩個人都不好過，她忙着給自己辟謠，臧芷忙着跟在她後面擦屁股，久而久之，兩個的臉皮也越來越厚，臧芷在學校教師辦公室裏說起澹臺馡在學校裏惹是生非的理由眉毛都不帶挑的，只是左右晃動的眼珠子暴露了她，這麽明顯的打掩護，老師看多了也習慣了，就是走個流程，讓他們悠着點，關于童養媳的說法整個年級都傳遍了，達勒市有錢的能湊到一起的家族子弟就這麽多，也就等同于她們這一批的也都知道了。

“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樣。”臧芷被澹臺馡這麽說，逆反心理立馬出來了，明明喜歡搞事情的人就是澹臺馡自己，說得好像她謊話連篇。

“空調不會低于26度，做菜愛搭配紅色，看文件習慣先看附件，吃飯習慣先吃蔬菜再吃肉……我還可以說一堆出來，咱們對對，看看是不是你的習慣，看看我夠不夠說喜歡你，不行的話，你再讓我了解了解？”

跟着澹臺馡的語調一點一點回想，這些都是生活中的小細節，她自己習以為常都沒注意過，沒想到澹臺馡竟然把這些都記下，以前怎麽不曾跟她說起，澹臺馡說喜歡她之後，她都逃避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固執覺得澹臺馡在耍她，尤菱華走的時候她也失魂落魄了一個假期呢，誰知道現在又在耍什麽花樣。“小馡，把目光放遠了看，等到沒有婚約的束縛，總會找到真的跟你心意相通的Omega，我只不過是你前二十五年陪伴你的成長夥伴，別看得太重，不要因為過去耽誤了未來。”

語重心長的長者說教詞，以前的措辭還顧忌着兩人的身份思慮再三，現在不用怕會冒犯到，拒絕得更是直白。

伸出雙手托着腦袋枕着，并不在意臧芷說的一切，心裏明鏡得很，在會議廳裏臧芷的态度明确，不會因為過了幾天就會有什麽變化，“別着急判我的死刑，發好人卡也要鄭重點吧，扯什麽過去未來，說什麽別的Omega，芷兒，我已經告訴你我之前做那些荒唐事兒的原因，你能不能，嘗試着原諒我？”

上床都還有前戲呢，澹臺馡做好打長途戰的準備，她讓臧芷誤會這麽多年，同等的時間，或者更長的時間，她都願意去等待去嘗試，只是她怕到頭來白白耽誤了最美的時光，“二十三次，這幾年前前後後我有二十三次想跟你坦白，這麽卑劣的我，做的不入流的事情，事實上做這些事情，沒有任何指使的情況下還折騰了好幾年，再說自己有多無辜，哇，我都難以啓齒，臊得慌。記得內部選拔的那天，我是準備跟你坦誠的，我想我們能夠抛開所有的顧慮，好好的聊聊，可是你走了……”

澹臺馡不自覺哽咽了一下，吸了口氣接着說：“我覺得你是喜歡我的，嗯，我天真地自以為是你喜歡我。芷兒，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矛盾，在外一本正經說這不妥那不妥，卻從來不會阻止我找Omega秘書，你抽煙難道不是因為經常送我和別的Omega參加酒會自己在車裏煩悶吃醋嗎？我記得你曾經因為Omega廁所裏有煙味跟班主任舉報了兩次，可後來怎麽自己就抽上了呢？芷兒，如果你不喜歡我，怎麽會答應我和尤菱華這麽不恥的交易？怎麽對我的事情這麽上心？怎麽會願意每個發情期都跟我度過？怎麽會在離開之前用這麽深情的眼神看我，還非要纏着我要個不停？你告訴我，這幾年都是我誤會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之前看到有評論說小馡總的馡是鲱魚的鲱……emmmmm……也不知道這個朋友還有沒有在看這個文，小馡總可不是這個鲱啊，她不臭的！！！是香非，不是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