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雲滇鳳凰遇子非
☆、雲滇鳳凰遇子非
本以為這一路,馬車會颠颠簸簸地把他們送到雲滇去,但經過了三天三夜,這一路都還算平穩,沒什麽太大的晃蕩。
應該是半卿和馬夫提前說過了吧,畢竟半卿是巴蜀人,興許也會有點頭暈......
慕秋傑想着,突然想到了半卿扶着腦袋靠在窗邊的樣子,雖說也有點心疼,但更多的确是想笑,也只是覺得那樣的半卿還......挺可愛的?
但事實總是不如他所願,最終還是他靠到了顧半卿的大腿上,雖然說這樣子靠着真的有點羞恥,不過可算緩解了上車時的頭暈。
這時,雪貂從他的袖子裏竄了出來,親昵地趴到了顧半卿的肩上,甚至還蹭了蹭他的脖子,發出了親密的呼吸聲,接着便慢慢地睡着了。
随着馬兒踏步的聲音漸漸小了,穆秋傑立馬撐着顧半卿大腿邊上的木板坐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摸到一扇門,剛想推開時,只聽顧半卿輕輕地笑了聲,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回過神來。
穆秋傑一感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眼前一下子清楚起來,接着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摸到的是馬車裏自帶的木窗,另一邊才是被顧半卿推開的門,陽光從門縫中竄了進來,肆無忌憚地在他們的身上跳躍着,将他們的意識一點一點踩醒。
這時,顧半卿将門完全打開,先一步踏到平坦的地上,接着紳士地伸出自己的手,欲将穆秋傑扶下馬車。
穆秋傑也配合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輕輕地走下了馬車。
一落地,擡眼望去便是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紅豔豔的微波随風搖曳着,發出輕微的響聲。花海的中央還有一棵巨大的花樹,随風撒下片片殷紅的花瓣。這時,有一道高大的身形在他們的面前,腰間插着一把修長的長刀,背對着他們立在這一片花海之中。
那人似是聽到了從身後傳出的腳步聲,慢慢地轉過身來,遠遠望去,真好似一尊高大的雕像,有着神刀門派特有的陽剛之氣,卻也不失飄逸之感。
“在下姓周,名子非。”周子非向他們作揖,接着便将右手背到身後,對他們表示友好。
“在下姓慕,名秋傑。”慕秋傑這幾年來都在青樓裏待着,至于江湖裏的自我介紹自然是不知曉的,所以只能學着周子非的自我介紹時的語句來試着介紹。
而周子非能約顧半卿來隕星湖,那這兩人自然是熟悉的,顧半卿看着身邊說話突然結結巴巴的慕秋傑,不由得笑了笑。
顧半卿又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依舊微笑着問道:“周師兄這次約我來這兒,有何貴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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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提到了他比較避諱的話題,周子非随意地擺了擺手,又煩躁地搔了搔腦袋,說:“最近那懸賞令上一直有‘他’的名字,都挂了三周了,所以我就接了這單”,周子非又伸了一下懶腰,接着說:“又聽說那家夥身法了得,怕收服不了,就找你來幫忙,沒想到你還帶了個小助手。”
顧半卿接着用密語提醒了一下周子非他小時候的事,那周子非便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将他們引到了隕星湖邊上。
湖水澄澈,宛如卷簾大将當時失手打碎的琉璃盞一般。慕秋傑俯下身去,從湖邊拾起一塊光滑的鵝卵石,扔向湖水中心。石頭一接觸到湖面,湖水就像迎賓小姐一樣熱情地将它裹如水中,帶着它流入了湖水深處,只在湖面泛起輕微的、一絲絲的波瀾。
三人在隕星湖邊閑談着,雖說其中有兩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但和慕秋傑這個初入江湖的小人物交談甚歡,時而聊到自己的宗門八卦,時而談到幾年前蛟龍劍對江湖人士的禍害。不過幾年前的時候慕秋傑還在樓裏待着,但能聽到大人物談到幾年前差點血洗江湖的蛟龍劍,也是三生有幸了。
戌時正點,天空像是被墨渲染的宣紙一樣,将整個人間都籠罩在黑色的幕布之中,只剩下幾滴白色的顏料點綴在幕布上。
這時,周子非示意自己失陪片刻,再回來時,手裏已經提了三盞散發着微微光亮的花燈,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他手提一盞,剩下兩盞,一盞交給顧半卿,另一盞遞給慕秋傑。
三人分別提着一盞花燈,駐足于隕星湖邊上,花燈微微的光暈染濕了他們的衣襟,顯得格外得溫馨,也襯得他們身形更加飄逸、灑脫。
與其說花景襯人,更不如說是人景襯花。
“時辰應該到了,等着吧。”周子非擡頭望了望懸挂在夜空中的月亮,自言自語了一句,接着便讓顧半卿和慕秋傑先行斂聲,緊接着便輕輕一揮手,滅了那三盞花燈,隐入了夜空的黑暗。
突然,他們身後的草叢中傳出簌簌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們身後快速地移動,但就當慕秋傑打算借周子非的刀用一用時,周子非卻示意他不要動。
那人身法如敏捷的貓兒,亦如妖冶的鬼魅,只一瞬間便竄到了周子非的身後,舉起了他手中的匕首,欲要刺下。
但周子非也不愧是神刀門派的大師兄,反手便緊緊地攥住了身後那人執刀的手,另一手不松不緊地掐住那人的脖子,順勢一個轉身,将他抵在了那棵巨大的花樹上,站在一邊的顧半卿上前掀開了那人的黑色兜帽,露出了他的真面孔。
那人是個男兒身,卻生得漂亮,長至眉梢的散發下是一雙沉靜而內斂的明亮眼眸。他剛剛那一刺,着實把慕秋傑給驚到了,不過現在,他的雙手被周子非一手禁锢着,不可動彈。那人的手,修長白暫,指節分明,線條冷硬又鋒利,看着就不像個下手輕柔的人。渾身有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大抵是經常來這兒染上的吧。
周子非又默默地盯了一會兒面前的人,接着回想了一下懸賞令上的那張臉,而那人也狠狠地盯着他,就像一只警惕到了極限的貓。
他又想到懸賞令上寫的一個提示:“一襲黑色短打戎裝,腰間纏着繃帶,繃帶下有鳳凰的紋身,請慎重确認。”便用另一只手掀起了他的衣襟,便看到了潔白的繃帶。那人掙紮得更加激烈了,而周子非卻視若無睹,剛想撕開他的繃帶時,顧半卿便用扇子制止了他的動作,說道:“是這位沒跑了,不然你想想哪個五毒會用繃帶遮住自己的紋身?”
周子非一見顧半卿制止了他的行為,便立馬停手,松開了那人。
誰知那人剛被放開便向用刀去抹周子非的脖子,但周子非還是眼疾手快地把他的雙手擒住,将他的手背到了背上,自己的另一只手抵着他的後脖頸,讓那人背對着自己。
那人也因周子非剛剛的無禮行為而衣冠不整,但現在的他卻冷靜了下來,一臉“惬意”地被他鎖着。
“白璞玉,五毒門派除名弟子,外號鳶尾鳳凰?”周子非詢問着他的身份,而那人只是不屑地一笑,接着回了一聲:“是我,沒錯,怎麽了?”
慕秋傑回想一下以前在青樓偷看的一些名俠錄,幸好他的記性遠超常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名俠錄裏的确寫過“鳶尾鳳凰”,但對于這位大俠,書中各位名士對他的評價卻是褒貶不一,頂多清楚的只是他是個被五毒門派除名的弟子罷了。
白璞玉又任由周子非用繩索将他的雙手捆了起來,接着翻着白眼問道:“玩夠了吧,趕緊放開我。”
“不行,這次要是不抓你回去,百裏宗主就要吃人了。”周子非将他的雙手捆得結結實實,看起來根本掙脫不了。
白璞玉“嘁”了一聲,接着說:“直接把我腰間挂着的玉墜拿走好了,讓你好交個差,我也好離開這鬼地方,豈不美哉?”
但周子非卻沒有按照他的意願來,而是向他挂在脖子上的紅玉伸出了手,把白璞玉吓得一下子躲了三大步,似是不想讓任何人觸碰這個墜子,接着便三步并兩步跳到了花樹上,不肯下來。
“還真和你說的一樣,鳶尾野貓。”顧半卿站在一邊搖着扇子,聽顧半卿這麽一說,又想想剛剛白璞玉的言行,就連慕秋傑這個初入江湖的新秀也符合地點點頭。
後來,周子非先行乘着馬車回到了自己的宗門,只留下顧半卿和慕秋傑站在花樹下等着白璞玉從樹上跳下。
不過,在這時候花樹上竟滴下幾滴鮮血來,吓得慕秋傑不理顧半卿的勸阻,直接爬到了樹上。
樹冠的內部很大,足以讓一個人在上面小憩,而此刻的白璞玉卻全然沒了剛剛的那種蠻橫的氣勢,反而弄得一身狼狽。
他正靠在樹枝邊上磨着繩子,似是嫌用樹枝磨的速度太慢,便直接用意念在自己的手中召喚出了他的本命刃——楽花。但由于自己是背對着匕首的,所以有點不熟練,在割斷繩子的時候,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手臂也給割出了血,滴到了花樹下。
“好家夥,割繩子比我還不熟練。”慕秋傑被面前鳶尾鳳凰的樣子逗得笑出了聲,好一個俊俏少年,面上卻蹭上了灰,衣服也沾染上了些許樹皮的碎片,被慕秋傑發現割繩子的眼神活像個偷菜時被抓到的小男孩。
見自己的行為已經被發現了,便不再隐瞞,直接讓慕秋傑幫忙從花樹底下的樹洞裏帶個繃帶上來。慕秋傑也不推辭,笑呵呵地跳下花樹,過了一會兒又跳了上來,身後還跟着顧半卿。
慕秋傑将繃帶扔給白璞玉,由于他們是同齡人,所以交流很合得來,根本沒有什麽阻礙。白璞玉也是伸手一接,接着便自己給自己包紮起來,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流暢,沒有絲毫的卡殼,仿佛每天都會受傷一樣。
“我和你算是認識的了,我就講講我以前的事吧。”白璞玉盤腿坐在他們面前,一手托着自己的腮幫子,那笑嘻嘻的樣兒全然不像畫像上所描述的不茍言笑。
也許他只是對外人那樣吧......慕秋傑這麽想着,也輕輕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