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亂花迷人人欲醒
☆、亂花迷人人欲醒
胡左樾懶散地躺在岸邊,想着自己在這兒待的時日也夠多了,再停留下去可能就要禍害這個讓他感到依賴的門派了。
說是依賴這個門派,倒不如說是依賴上了某個人,只是他的命卻不允許他與任何人待在一塊兒太久。
打算偷偷溜回幻境,卻不料迎面撞上了帶着慕秋傑前來拜訪移花掌門的顧半卿。
“左樾,記得看路啊。”顧半卿用扇子輕輕地敲了敲胡左樾的腦袋,微笑着提醒。
胡左樾不大喜歡和大人物談話,對于慕秋傑他倒是覺得挺親近的,哪管對方現在也是一位能夠和顧半卿站在一起的人。
才不見幾個星期,兩人便有許許多多的話題可談,而顧半卿則一直靠在一邊的樹上,靜靜地看着坐在島畔暢聊的兩人。
兩人就這樣聊到了下午,而秦拾染也在此時從幻境中走出,身上還披着那件海藍色的披風。
剛出來就看見顧半卿靠在那棵樹下,便朝他點點頭,緊接着就坐到胡左樾的身邊安靜地聆聽着。而胡左樾和慕秋傑聊得正嗨,所以并沒有感知到秦拾染的到來。
“說起來,你的人緣很不錯呢。”胡左樾伸手打算拍拍慕秋傑的頭,而慕秋傑卻像是條件性反射一樣将他的手揮開,吓得胡左樾連忙将罪惡的爪子老老實實地收了回去。
就在他把手收回去的一瞬間,胳膊肘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他連忙轉頭看去,卻發現秦拾染早在他身邊坐着的,而他的臉上依舊挂着得體的笑容,仿佛很高興自己能夠聽到關于胡左樾他們的事情。
還未等慕秋傑開口打招呼,海面上卻掀起了浪潮,從浪潮之中傳出了琴聲,仿佛有什麽人将要來臨。原本晴朗的天色也在這一瞬變得灰蒙蒙的,随時都會變天。
空靈的聲音從浪濤之上傳出,詢問道:“這是何地?”
“此乃移花島,我居住的地方。”秦拾染笑笑,像是排練過一般回答着那人的問題,但那人并沒有再詢問,秦拾染也披上鬥篷牽上了胡左樾的手,将他藏到鬥篷下面走入了幻境,兩人漸漸走遠了,只剩下幾朵花兒還奏明着悠揚的笛聲。
“铮——”琴聲愈來愈響,愈來愈凄厲,仿若一只心有執念的惡鬼的哀嚎。
不過誰都清楚,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麽妖魔鬼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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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琴聲轉而肅殺,海面的浪潮更加洶湧,顧半卿在此時冷住了臉,一手展開扇子擋在慕秋傑的前面,仿佛随時都會将傀儡望秋召來。一些路過的移花弟子看到這浪潮之後也像是逃命一般四散離開,就連掌門人也面露難色,就像是碰到了棘手的事件一樣。
從浪潮之下望山看去,一道人影竟駐足于海潮之上,翠色的衣角輕輕地點着水面,竟沒被沾濕。他戴着面具,那面具的邊緣繪着細細的冰晶,看不清他面龐的輪廓,那人兩手輕輕搭在琴上,真是一派儒雅。
“潮中君,商冶。”見慕秋傑一臉的不解,像是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害怕他,顧半卿便幫他解開了困惑,動作卻依然處于戒備的狀态。
商冶靜靜地站在海潮上面,紋絲不動,雖然不能透過面具去看到他的臉,但能夠看得出他正注視着站在移花島畔的人們。
只見他輕輕一躍,像水滴一樣落到了衆人的面前,漆黑的面具宛若黑夜,更襯得他發絲的灰白。
赤着雙腳站在島畔,身上卻并無多餘的水珠,雙手抱着翠青色的五弦琴,雖然戴着面具,但慕秋傑卻覺得那人在微笑。
也許大人物并沒有那麽高冷吧........但為什麽這麽多人去害怕他呢?
慕秋傑搖搖頭,将這個問題從自己腦內甩了出去,剛想上前去試圖和商冶攀談,卻被顧半卿攔了下來。
而顧半卿的眼神也在此時變了,變得很冷很冷,讓人如墜冰窟,完全沒有了平時那種風趣可親的神色。
慕秋傑伸手牽了牽顧半卿的衣角,詢問他怎麽了,而顧半卿并不作回答,只是反手拉住了他牽住顧半卿衣角的手。
“哎呀哎呀,都老熟人了警惕什麽?”商冶歪歪頭,用俏皮的語氣說道。
他的聲音很是清澈,若每個人都不知道他,大抵會以為這是位女扮男裝的姑娘了吧。
慕秋傑禮貌地朝他作揖,而商冶見有人對自己不抱有警惕,贊賞地點點頭,接着便抱着琴朝移花掌門人走去。
移花掌門人見他逼近,一點點地往後退去,要不是扶住了涼亭的柱子,恐怕要翻身跌下丘陵去。
“你在害怕什麽呢?”
移花掌門不答,只是怒視着面前這個抱着琴的男子,似是很憎惡他過去的所作所為。
商冶站在涼亭裏四處觀望着,發出了輕輕的小聲,他慢慢地朝慕秋傑走去,而慕秋傑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就這麽注視着他朝自己走來。顧半卿卻感到不爽,伸手擋在了兩人的中間,也不知在擔心着什麽。
商冶的手搭上了顧半卿擋在兩人之間的手臂,微微朝他歪歪頭,那手直接放開他的手臂,拽上了慕秋傑的手臂,領着他朝海潮走去。
顧半卿放心不下,回頭望望身後移花島上四散奔逃的人們,義無反顧地跟着二人走入浪潮。
走入海潮,便到了商冶的老巢——樓晶閣,那是一個落在海底的簡陋宮殿,看起來就像是遺跡一般。
樓晶閣,閣如其名,是用水晶建造的,卻也堅不可摧,足以讓百人居住。
商冶拽着慕秋傑的胳膊,不緊不慢地将他帶入了寝宮。
慕秋傑剛想甩開他的手朝身後的顧半卿奔去,但卻被牢牢鉗制着,怎麽掙脫都掙脫不開,只能老老實實地讓他拽着,另一只手猛地往後伸去,在空氣中劃動了一陣,竟真的讓他抓到了一只手來。
往後看去,正是顧半卿緊緊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寸步不離。
商冶感到手上的重量,不用回頭看便知道出了什麽事,笑着調侃道:“這位小後生,看起來你和扶月君的關系很好呢。”
慕秋傑不作聲,抓着顧半卿的那只手更緊了,而顧半卿則輕輕地捏了一下,讓他感到一點點的安心。
好容易到了他的寝宮,商冶終于松開了抓着慕秋傑胳膊的手,将琴晾在了角落。在商冶松手的時候,慕秋傑連忙甩甩手,将袖子往下拉了點,便看到了淡淡的掐痕。
這時,商冶将一套衣服雙手遞給了他,讓慕秋傑感到不解。
商冶輕輕笑笑,指了指站在慕秋傑身後的顧半卿,開口道:“我看你這衣服有點舊了,給你換一套,他看着。”
換衣服倒行,但讓顧半卿看着就大可不必了,畢竟自己剛剛一瞟眼看到了這堆衣服中夾了一件中衣,總不能在半卿面前不穿衣服吧,這不妥當。
慕秋傑也将這個顧慮告訴了商冶,而商冶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同意讓他躲到小隔間裏去換,而慕秋傑也沒想那麽多,不加以思索就捧着衣服走入隔間。
顧半卿一直警惕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商冶。
商冶抱臂在一邊站着,還未等那個顧半卿開口發問,他就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下俊俏不失可愛的面龐。
一對翠色的眸子的眼角邊都有一顆淚痣,顯得精致極了。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還是不是以前那個樣子,而顧半卿不答話,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見顧半卿不理他,商冶依舊笑笑,翻了個白眼,走在顧半卿的前面,揮揮手招呼他跟上。
怕那人傷害慕秋傑,顧半卿便跟了上去,哪知商冶并沒有帶他到什麽嚴刑拷打的地方,而是帶着他走入了另一個小隔間。
而這個小隔間卻能夠看到慕秋傑所在的小隔間的場景,惹得顧半卿連忙展開扇子擋住了自己的臉。
商冶卻伸手将扇子按下,逼着他看着面前香豔的一幕。
他看見了那雙澄澈的藍眸,只一眼就把他魂都勾了去,看得顧半卿心跳都漏了一拍。挺立的鼻梁,還有雪白的頸,再往下是明晰的鎖骨,鎖骨上是海棠花的紋身,妖豔得很......顧半卿不敢再看,眼神四處飄忽不定。
慕秋傑的身子雖是蘊含了極大的力量,看上去卻是單薄得很,尤其是那柔軟的窄腰,看着都讓人心跳加速。
“怎麽樣,美人更衣,不錯的吧~”商冶慵懶地靠在牆壁上,懶懶地看着正在更衣的慕秋傑。
慕秋傑那邊看不到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自然是不知道有兩個人正在偷看自己。
自然地轉過身去,腰間的風光便被看了個幹淨,側腰上也被繪上了海棠花,卻更襯得他妖而不豔。
這時,慕秋傑将衣服換上,金線落楓紋的廣繡白衣在他略顯單薄的身體上更襯清骨,貌美如谪仙,商冶早就在一邊自覺地捂上了眼睛。
慕秋傑更衣完畢,走出了小隔間,商冶連忙拽着顧半卿的胳膊飛奔回了寝室。
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散着頭發,畢竟已經習慣了散着頭發的日子,突然紮起來于他而言卻是有點冷了。
顧半卿安靜地站在慕秋傑身邊,眼神時不時瞟向慕秋傑腰間的挂墜,越看越熟悉,再與自己的一對比,看起來可以和自己的拼在一起。
注意到身邊那人的目光,慕秋傑停下了喝茶的動作,轉頭茫然地看着顧半卿,惹得顧半卿連忙轉過頭去,故意扇一下扇子讓自己冷靜下來。
商冶端着茶盞端坐在二人對面看着二人,臉上逐漸多了一抹不明的微笑。
而慕秋傑開口問他:“你.......尋着親人或者朋友了嗎?”
商冶苦澀地笑了笑,将茶盞放下,輕輕地摩挲着面具上冰晶的紋路,嘆道:“他也許早就不待見我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