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子本弱為孩剛

☆、女子本弱為孩剛

慕秋傑剛打了一只野雞回來,就看到暈過去的胡左樾,趕忙将那把他砍下頭顱的雞扔到一邊,上前去查看胡左樾的情況。

顧半卿倒是不緊不慢,利索地撿起慕秋傑扔在一邊的死雞,三下五除二便将它的毛拔了個幹淨,又用石頭圍成一個小圈,使了個靈力,火焰便在圈裏燃了起來,再用樹枝穿透那只雞,在火上悠哉游哉地燒烤起來。

胡左樾就算暈着,也聞得到烤雞的香味,嘴角微微流出了哈喇子,而慕秋傑扶着他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将自己的外袍脫下蓋在瘦弱的胡左樾身上。

“看不出來,你對餓着肚子的人倒挺照顧的。”顧半卿看着把胡左樾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慕秋傑,不由得心生一股莫名的醋意,但畢竟胡左樾的處境要比自己糟糕得多,所以還是原諒了慕秋傑這一行為。

随着滋滋滋的聲音,烤雞漸漸熟了,被烤得外焦裏嫩,就算食客不是老饕,聞着味都會想對着這只烤雞大快朵頤。顧半卿将烤雞舉起,輕輕吹了吹,免得把胡左樾燙到,接着便把這只烤雞湊到胡左樾的嘴邊,希望他能聞着香味醒來。

但結果并未能如他所願,除了流的口水又多了點,就沒什麽變化了。見他這樣都還沒醒,便撕下了一小片雞肉,直接塞進了胡左樾的嘴裏,接着捏住他的下巴幫着他把這片雞肉咽下去,好讓瘦弱的人兒感到好受一點。

似是感到了肚子的微微滿足,胡左樾漸漸轉醒,一下子便坐了起來。顧半卿見他醒了,便将剛烤好的雞遞給他,讓他補充補充力氣。殊不知,那抱着嬰兒的少婦其實一直跟着他們,只是現在正坐在離他們最近的後院驚恐地看着他們,還很是懼怕顧半卿他們。

慕秋傑一轉頭便看到了她,揮揮手請她過來,而她卻顫抖着搖搖頭,抱着孩子的手環得更加緊了,仿佛很害怕別人來搶奪她的孩子。

見對方是這樣的反應,慕秋傑只是挑挑眉,回頭不再試圖邀請她,而是和顧半卿策劃着接下來的行程。

“去找雪中客是嗎?”聽完了慕秋傑的亂如麻的建議,顧半卿也總算是聽懂了他的真正意願。慕秋傑點點頭,詢問顧半卿雪中客現在的隐居地點,而顧半卿卻說雪中客隐居的地方是一處冰天雪地,就像失去了春天一樣。

從未聽說過天地間竟有被春季遺忘的地方,就連書中也沒有記載,慕秋傑頓時來了個興趣,趕緊趁此追問,可接下來的問題就連顧半卿也不知道答案,畢竟這幾年來雪中客都毫無下落,更別說他現在隐居的地方了。但那地方被春季遺忘的原因并不是雪中客的到來,而是一個小孩子的出生,至少當地的村民是這麽說,紛紛将其稱為“冬神之子”。

那邊的少婦似是聽說過雪中客和“冬神之子”,一聽到這兩個名號,雙眸的神采回歸了,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湊了過去,想要聽到更多關于他倆的消息。

而慕秋傑只是認為少婦還有些困難需要幫忙解決,感到她正在靠近他們,轉過臉問她有什麽需要幫忙,可她卻只是搖頭,瘋瘋癫癫的樣子。

還未等慕秋傑反應過來,胡左樾卻突然站起來将少婦護在身後,眼神警惕地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人感到危險的東西。

成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仿佛有一大波人正在快速地靠近他們,想必少婦剛剛就是在被那群人追趕,定睛一看,這不就是在屋子裏時顧半卿撒糧食才拖住的村民嗎?看來他們糧食吃膩了,想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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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婦目露兇光,仿佛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将懷中的嬰兒塞入慕秋傑的懷中,自己則一把推開胡左樾,只身沖向人群,嘴裏嘶吼着:“不許動我的孩子!”

慕秋傑愣住了,一個小嬰兒還什麽都不明白地躺在他的臂彎裏,兩個小小的手還攥着拳,天真地看着抱着他的大哥哥。

見村民沒有停下,少婦直接一拳朝着為首的那位村民掄了過去,不成想這麽一個瘦弱的女人,卻硬生生将那人掄倒了,又狠狠地在他的脊背上踩了幾腳,還要應付着村民們對她的拳打腳踢。

原來啊,在這饑荒的時候,不是每戶人家都甘願吃幹糧,還有幾戶人家改不了吃肉的習慣,甚至是無肉不歡。而這時候,人的肉對他們來說,便是最好的糧食,和別戶人家換孩子吃,畢竟吃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會心軟。

那少婦的孩子,自然是被那群食肉成性的人們給盯上了,那幫人盯着孩子的目光,就像一群狼貪婪地盯着屬于它們的獵物一樣。

少婦用單薄的身子攻擊着圍攻她的人,看起來勢均力敵,但她已經微微有點招架不住了。若是她的背後沒有孩子的支撐,可能她早就撐不住了吧。

可寡不敵衆,她還是被瘋狂的村民給分食了,那是慕秋傑見過的人最野蠻的樣子。

雖說并不是茹毛飲血,但他們卻在用牙齒撕咬着少婦的屍體,嘴上沾染的全是血淋淋的鮮血,滴在地上,這與野獸又有什麽區別呢?

也可憐那少婦,先是死不瞑目,再是屍體被村民分食,被蠶食得只剩下了一具骸骨,這一幕讓慕秋傑不由得認為這些村民被卐蟲和魉獸奪舍了呢。但誰都知道,奪舍這種事情只出現在街邊賣的話本裏,在現實中倒是沒怎麽出現過。

但也有受不了這一幕的村民,一位老先生,正拄着拐杖站在房子邊,眺望着即将下雨的天空,哀嚎道:“官府老爺為啥還不來喲,俺們村都快絕種了啊......”可還未等他感嘆完,老先生的慘叫便驚醒了正在發呆的胡左樾,想必老先生也早生了與少婦同樣的命運。胡左樾想沖回村子去救下那些無辜的人,但顧半卿卻拽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牽住了慕秋傑,強硬地帶着他倆往遠處走去。

慕秋傑用一只手抱着嬰兒,那嬰兒似是餓了,啧啧有聲地吮着他的大拇指,又用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秋傑,似是在渴求着什麽。

可現在在場的都是男人,但也總不好讓這麽小的孩子現在就斷奶,他才來這個人間兩天,就要餓着肚子,也真是罪過。

顧半卿回頭看着慕秋傑如湖泊一般的眼睛,似是看出了他的顧慮,停下腳步,讓胡左樾幫忙照看着兩人,自己則走入不遠處的森林,接着竟引出了一匹狼來,驚得胡左樾差點撒丫子就跑。

“怕什麽,放心吧,這狼聽我的。”顧半卿看到了胡左樾驚恐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拍了拍狼的背,讓這匹狼去喂養這個孩子。

這狼也真是聽顧半卿的話,任由孩子在它的腹下吮吸着□□,等到孩子吃飽之後,慕秋傑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重新抱在懷裏,溫柔地哼着小時候慕輕鴻唱給他的歌謠,巴望着這孩子趕緊睡着,好不影響他們接下來的路程。

嬰兒乖巧地睡着了,顧半卿則摸了摸那匹母狼的頭,那匹狼也順從地回到森林,只是時不時回頭看看慕秋傑懷中的孩子,仿佛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

“那匹狼怎麽回事?”胡左樾似是看出了母狼臨走時眼中對孩子的留戀,詢問顧半卿。

“以前一場森林大火,把它三個孩子全帶走了。”顧半卿目送着母狼遠去,喃喃道。在那時,母狼在森林中狂奔的速度只來得及救出一個孩子,另外三個全部葬身火海。同時,顧半卿的兩個傀儡手下也死于其中,一個名叫芭蕉,另一個名叫蒲葵,生前都是苗族的少年,清瘦且高挑。

母狼在孩子死後,曾在晚上哀嚎過好長時間,吵得村民睡不着覺,以為狼群要進攻村子了,搞得他們人心惶惶的。後來趕忙找到顧半卿,希望他能夠幫忙趕走那匹狼,畢竟顧半卿他家鄉那兒流行訓狼,狼就是他們最知心的朋友,向來如此。

顧半卿聽聞這件事,自然是風塵仆仆地趕了過去,随身攜帶的包囊裏帶着幾塊生肉,走入森林,便看到了令他難忘的一幕。

森林中,母狼餓得骨瘦如柴,還有一匹小狼緊緊地跟在它的身邊,而它的面前,卻是三只幼狼的屍體,已經燒焦了。本以為母狼會吃掉這些屍體,卻沒想到母狼的眼角流下眼淚,用爪子推着那些屍體到土坑裏去,接着又艱難地扒拉着泥土,似是想将它們埋葬。

顧半卿見狀,走上前去,打算幫着它一起埋葬這三只小狼,而母狼卻警惕地瞪着他,就連小狼也嗚嗚嗚地嗚咽着。顧半卿不管這些,只是幫着它埋葬着小狼。過了好一會兒,它才終于放下警惕,和他一起埋葬着自己的孩子。

母狼一邊哭一邊埋,而顧半卿卻伸手幫它拭去摻雜在毛中的眼淚,母狼自然是不解這一動作的意思,還以為他想攻擊它們呢,差點一口咬掉顧半卿的手,也幸好他的反應過快,才沒有被咬到。

見母狼對他還抱有警惕,顧半卿吹着口哨,從包囊中掏出生肉喂給了饑腸辘辘的母狼和小狼,對它們表示友好。母狼将生肉推給小狼,等小狼吃飽後自己再吃,也不管自己瘦得已經皮包骨頭的身子。

可剛剛呈現在顧半卿面前的一幕,卻讓他作嘔,村民分食着少婦的屍體,而嬰兒則躺在慕秋傑的懷裏睡着了。再怎麽樣,母親總會給自己的孩子一個生存的空間,而母親救了自己的孩子,又有誰去救她呢?

“果然,還是狼比人好嗎......”顧半卿怔怔地看着消失在煙霧中的東湖村,情不自禁地小聲喃喃道,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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