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楓葉零落入塵埃
☆、楓葉零落入塵埃
慕秋傑回頭望望昏暗的卐城,心覺愧疚。
這是他第一次任性,也是最讓顧半卿崩潰的一次。
若知道這只是自己的一次障眼法,恐怕顧半卿再也不肯同他說話了吧。
慕秋傑這麽想着,一步一步地朝遠處走去,在那裏也許有屬于他更好的安身之處。
一路上四處環顧着四處是否有城鎮的存在,順帶觀賞着沿途的風景。
郊外的風景很美,大抵是沒有人世的喧嚣吧。走出卐城後竟覺得空氣也一同清新起來。聞慣了血腥味,再聞到清新的味道,竟覺得舒适了。
不知不覺間,就走到森林裏去了。如當年他還和顧半卿一起攜手同行一般,芭蕉和蒲葵兩個傀儡正在那兒站着,仿若兩個指路的标牌。
蒲葵的懷中還抱着孩子,那樣子就好像送子觀音的雕像。
孩子睡着了,為了保險起見,慕秋傑還是走上前去将孩子抱到自己的懷裏,沿着記憶走向去往千鳥郡的道路。
畢竟那是離他最近的、對孩子來說安全的藏身之處了。
千鳥郡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就連“冬天的孩子”也蹲在百啭閣門口在雪地上畫着畫。
人們對這個新來的小孩子很感興趣,一個兩個都上來給孩子送禮物送祝福,慕秋傑頻頻彎腰致謝,小孩子也開心地笑着。
“冬天的孩子”一臉羨慕地看着慕秋傑懷中的那個小孩,似是他在剛剛出生時并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時,白發白衣、眼罩遮住左眼的男子從百啭閣中走出,蹲在小孩的身邊,陪他一起畫畫。
“商冉哥哥.......”小孩小聲地嘀咕着,不過他很高興,畢竟有個人願意同自己玩耍了,還是自己熟悉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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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位雪中客,潮中君的親哥哥。
慕秋傑見是江湖傳說雪中客,便走上前去打招呼,和他一起陪伴着那個小孩子。
“你叫什麽名啊?”白發的小孩見慕秋傑坐到自己邊上去了,連忙不吱聲了,像是很害怕有陌生人靠近一般,盡管慕秋傑曾在暴雪中救過自己一命。
“莫桃夭。”商冉幫他回答了,他的聲音很溫柔,根本不像雪花一樣寒冷,反倒像冬日暖陽一般讓人感到舒适。
莫桃夭似是被商冉的回答給吓到了,氣得用兩個稚嫩的拳頭在商冉的胳膊上敲打着。而商冉則笑笑,還真像個鄰家大哥哥一樣。
慕秋傑輕輕給小孩哼着歌。這時,商冉問慕秋傑這孩子叫什麽名字,惹得他只好尴尬地搖搖頭,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就沒有名字,他的母親也離開了人世,誰又知道這還不容易逃出來的孩子叫什麽名字呢?
見慕秋傑這窘樣,商冉不由得輕笑出聲,伸手輕輕撫摸着孩子的腦袋。莫桃夭乖巧地坐在兩人的中間畫畫,畫了兩個瘦長的人影和一個小小的小孩,似是在畫他眼中的一家。
“這兩個人影,分別是誰呀?”慕秋傑指着兩個瘦長的人影好奇地問,希望能借此來讓莫桃夭放松一點。
“商冉哥哥和商冶哥哥。”莫桃夭淡淡地說道,好似兩人對他來說只是兩個親切的大哥哥一般。
雪中客和潮中君曾經共同撫養着這個孩子,莫桃夭也喜歡和他倆玩。不過最近他的商冶哥哥不來這兒找他,所以他和商冉哥哥的關系簡直親如兄弟,只是這年齡差距比較大罷了。
商冉聽到商冶的名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接着便起身回到百啭閣去了。
師雪微一如往常地駐足于高臺之上,靜靜地注視着千鳥郡的繁華和三人的嬉耍。畫眉和以前一樣在城鎮中巡邏着,時不時逗弄一下落到她腳邊的鳥兒。
千鳥郡也真不愧是千鳥郡,有很多的鳥兒栖息于此,它們還不怕生,經常飛到有人居住的房屋窗沿上去讨些鳥食,人們的家裏也常常備着這種東西,鳥兒便也樂意到這種地方居住。
雖然這裏的冰冷刺骨和鳥兒所喜愛的溫暖大相徑庭。
這時,一只白色的鳥兒落到了慕秋傑的鬥笠上,輕輕地啄着,慕秋傑伸出一只手臂,鳥兒立刻乖順地落到手臂上,撲扇幾下翅膀想要飛起。
也許這只鳥是受傷才落下來的吧。莫桃夭似是看出了慕秋傑的心思,将小孩抱到自己的懷裏,讓慕秋傑好騰出一只手來撫摸鳥兒細細的羽毛。
仔細一看,鳥兒的右腿被掰折了,也不知到底是誰才會幹出這種事。
“想吃糖葫蘆嗎?”慕秋傑詢問着抱孩子的莫桃夭,白發的小孩是第一次被人邀請吃糖葫蘆,以前的他只有坐在街邊偷看眼饞的份。他點點頭,懵懂的臉上綻放出笑顏。
只見他又伸手在雪地上畫了一個瘦瘦的人影,比商冶他們要略矮些許,那人影的懷中還抱着一個小孩。慕秋傑見狀,好奇地問莫桃夭這個多出來的人影是誰,聽見他天真的笑聲,回答是秋傑哥哥和小弟弟。這回答在慕秋傑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意,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白鳥又湊得離他的臉頰近了些,親昵地蹭蹭,大抵是在表達自己對他們的友好。
慕秋傑一手停着白鳥,另一手牽着莫桃夭,莫桃夭的懷裏又抱了一個小孩,三人一鳥就這麽去到了賣糖葫蘆的小攤販那兒。但小攤販看到慕秋傑後眼神卻在閃躲,似是害怕對方看出自己的身份。而慕秋傑只是覺得這賣糖葫蘆的小攤販有些許面熟,仔細想來,不就是上回在東湖村賣糖葫蘆的布衣姑娘嗎?那時候自己還給胡左樾和顧半卿一人買了一根呢。
見姑娘如此懼怕自己,慕秋傑也只好裝作不認識她,微微低頭将碎銀塞到姑娘的手中,從糖葫蘆架上摘下兩根,一根給自己,一根給莫桃夭。
姑娘怯生生地點頭,但慕秋傑卻隐隐覺得面前這位姑娘并不是一位真正的女子,而是一位長相出挑的男子罷了。畢竟看她的褲子,可真心不敢相信這是位姑娘。
還真是身體說臉長臉的,我長我的。
莫桃夭好奇地瞅着糖葫蘆半天,遲遲都不下口,惹得慕秋傑一陣問號,詢問後才得知小孩是不知道該怎麽吃這根糖葫蘆。這一回答令他笑出了聲,示意他上面的山楂就可以吃,不論怎麽吃,只要自己高興就可以了。
白發的小孩宛若頓悟了一般哦了一聲,又點點頭,咬下一塊山楂就在嘴裏嚼着,那美滋滋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品嘗什麽山珍海味嘞。
“你背上怎麽了?”商冉從百啭閣裏取好藥,出門來正好注意到慕秋傑背上的鮮血和手臂上的血痕,感到疑惑。
在他看來,慕秋傑的實力應該不容小觑,受傷對他來說應該是個罕見的事情。
慕秋傑聞言,只是微微搖頭,将竹簽上最後一顆山楂咽下,起身拍拍衣擺走向商冉。商冉見他鮮血淋漓的手臂和背部,轉身去百啭閣裏取藥,将一小瓶藥罐丢到慕秋傑手中,慕秋傑見狀,連聲道謝,擰開蓋子就将藥罐中的藥粉灑到手臂的傷口上,感到一陣劇痛,差點甩手将藥罐扔飛出去。但小孩子正看着呢,總不能給孩子樹立差的榜樣吧。
擡頭卻見商冉笑着指了指他的背部,将手臂上的傷痕處理好之後才發覺背上被牆砸出的淤青和血漬還沒處理,不由得感到尴尬,但也只得忍着痛将已經空了的藥罐放到袖中。
但那個小孩不知道他受傷了啊,吃完糖葫蘆就踉踉跄跄跑過來說要哥哥背,莫桃夭十歲倒還是懂點事理的,跟着過來一把将小孩背到自己的背上,站在慕秋傑的身邊。
戴着鬥笠的男子看着兩個小孩,無奈但寵溺地嘆口氣,伸手溫柔地撫摸了下莫桃夭的頭發,就被商冉招呼去了。
兩人坐在一間燒着暖爐的小屋裏,小孩想要取暖,從莫桃夭背上跳下也想跟進去,卻被莫桃夭一把拉住,半強制性地帶着他走到百啭閣裏邊去取暖。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可不能瞎摻和。
“請。”商冉說着,盤腿坐到暖爐邊上,慕秋傑則跪坐在一邊,聽着雪中客的講話。
這時,商冉摘下了一直遮住他左眼的眼罩,只見他左眼如星空一般璀璨,卻根本不像常人所擁有的眸子。但他的左眼卻一眨不眨,像是一件擺設。
見慕秋傑出神地盯着自己的左眼,商冉只是自然地笑笑,指着自己的左眼說道:“和星空一樣對吧?但已經看不到了,或者說,已經沒用了。”
只是徒增幾成靈力罷了。
慕秋傑在翡翠院裏時常偷偷躲在床底下翻看書籍,對于這種眼珠子自然是有所了解。
陌路瞳,讓人忘記與自己最重要的人的一切,只有殺夠七個罪人才能夠回想起來。而最後一個罪人,往往就是那位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
這時,商冉将一盞茶推到慕秋傑的跟前,示意他喝下。面對大人物的邀請,不想喝也只能喝下,指不定人家會因此來逮你把柄呢。
一飲而盡後卻感到一陣頭昏眼花,只得怪自己過于單純了。借着最後僅存的一點意識,模糊間看到商冉仍舊端坐在那兒,他的左手遮住了那只如星空一般璀璨的眼眸。
感到躺倒在身邊的慕秋傑意識尚未模糊,商冉伸手點了幾下他的穴位,慕秋傑徹底暈了過去。
待他醒來之後,卻見自己躺倒在水邊,仿佛剛剛在千鳥郡裏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境。借着水面的倒影看了看現在自己的模樣,衣物與鬥笠都在,只是左眼化作了一片璀璨的星塵。
起身四處張望,拍了拍自己的衣襟,竟拍到了一張腰牌,連忙取下查看,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迫成為一名賞金殺手了。
果然,為了他只能殺人嗎,等等,他是誰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