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依林逢冬念高澤
☆、依林逢冬念高澤
商冉似是注意到商冶看向自己的目光,疑惑地轉過頭來,但商冶卻轉過臉去,這腼腆的樣子與潮中君這一名號根本不符合。
“敢問兄臺貴姓?”商冉感到這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開口問道。
“免貴姓商,無字,單名一個冶字。”
“巧了,在下姓商名冉。”白衣人微微挑眉,看出了些許的破綻,但他并不會相信自己與這種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什麽的,這種事情只有在話本子裏才會發生。
商冶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看着顧半卿和慕秋傑,而慕秋傑卻像是看到了什麽似的,裂楓劍一下子出鞘,握在手裏,顧半卿也将長劍抽出,玉骨扇也蠢蠢欲動,随時準備着出擊。
可他們目标的對象卻是一個白衣的男孩,右眼已成為陌路瞳的一部分,格外駭人。頭上頂着的是黑竹紅紗的鬥笠,正是慕秋傑送出去的那頂。
他依舊拖着那把比人還要高的斧子,眼中竟是仇恨,妍月汐見狀,向前跨了一步,将妍岳冬擋在自己的身後。
注意到妍月汐的動作,依林自然也注意到她藏在身後的妍岳冬,目光不由得柔和起來,充斥着迷茫,就像個許久未歸家的孩子。
他一步一步向妍岳冬走去,慕秋傑也警惕起來,戴着手套,将妍岳冬提起往後退了幾步,以防依林去傷害這位還沒醒來的兄臺。
顧半卿則擋在慕秋傑的身前,商冶和商冉事不關己,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局勢,若局勢有變,想必二位自然也會動手。
但依林的注意力并不在顧半卿或是慕秋傑身上,他繞過二人向妍岳冬走去。現在的他宛若即将破裂的冰層,表面上看起來與平日無異,可內裏卻早已分崩離析。不用說慕秋傑也知道,依林在自己的內心中,呼喚了無數次高澤的姓名。
也許這孩子并不是真正的壞,只是太想念他的高澤哥哥罷了。
可人死不能複生,現在除了節哀,還能做什麽呢?
妍月汐伸手揪起妍岳冬的後領,又往後退了幾步,不想讓他靠近自己多年未見的親弟弟。可這一動作卻把依林惹毛了,一斧子就準備掄過來将她的手砍斷,顧半卿如利箭一般奔來,将劍橫在依林的脖頸之間,以防他傷害身邊的任何人。
“你要不先松手看看?”顧半卿微微挑眉,向妍月汐提議。畢竟依林看向妍岳冬的神情并無惡意,反倒格外得柔和,根本就不像他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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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月君都開口了,自然是要執行的,妍月汐将手松開,站在他們的不遠處,劍鋒卻仍舊指向依林的要害。
顧半卿見狀,也将劍別回腰間,站到慕秋傑的身邊去。
商冶微微低頭思索了會兒,摩挲了下別在腰間的蛟龍劍的劍鋒,格外鋒利,但其威力也在不斷減弱,也不知究竟是何種原因。
“高澤哥哥.......”依林終于将在內心呼喚了無數次的名字說出來了,可妍岳冬卻依舊處在昏迷之中,根本聽不到依林的聲音,就算醒了他也不知道依林口中的高澤到底是什麽人物。
這個人物妍月汐自然是熟悉的很,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把高澤當自己的親弟弟養,原因和依林堕入瘋魔的原因一樣,太想念自己的兄弟了。
只是依林卻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讓其他無辜的人給高澤殉葬,亦是為了讓顧半卿認罪,承認是自己的過錯害死了高澤。
依林喚了好幾次高澤哥哥妍岳冬都沒有醒來,便乖巧地蹲在他的身邊等着,既像一只小奶貓在等自己的主人醒來,又像惡龍一樣圍着自己的寶物。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麽一個兇狠的人,在“高澤”的面前竟如此乖巧,也幸好回到了十歲孩童的神情。
依林身上并沒有任何的防護措施,但他還是将妍岳冬扶起,一瘸一拐地走到大石頭後邊,讓妍岳冬靠在那兒喘口氣,自己則安靜地靠在他身邊,乖乖的,全然沒有傳聞中小魔頭的樣子。
不知何時,不見月從慕秋傑身後的黑暗中走出,面色陰沉,但對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他的感官還是格外敏感,立馬就感知到自己的身後一陣涼意,似是有危險即将降臨。為了不讓身後那人看穿自己逃跑的意圖,他走上前去查看妍岳冬的傷勢。正如他想象中一樣,身後那位不見月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吓住了,默默地又退了回去。顧半卿見狀,原本挂着微笑的臉卻覆上了一層薄霜,遇到了自己最不願見到的人。
看顧半卿的臉色,想必不見月不想見到的月牙就是這位扶月君吧。
妍岳冬現在還昏着,而依林則用自己雪白的衣襟擦拭着他帶血的手腕,血色頓時染上白袖,宛若梅花凋謝到雪地上。
過了許久,見妍岳冬還未醒來,依林幹脆将他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一下一下地給他哈着氣,想用自己手心的溫度把他的手給捂熱,全然不顧妍岳冬那臃腫又讓人作嘔的左臂。
“你确定那小家夥真的知道高澤死了嗎?”妍月汐蹲在石頭後邊,翻着白眼看着與自己弟弟接觸的男孩。
慕秋傑點點頭,而顧半卿卻搖搖頭。雖說他們那時的确跟依林清楚地說了高澤已經去世,不過按照依林的性格來說,變成現在這樣瘋癫的樣子大抵是因為自己的內心根本就不相信高澤的死訊,只認為他還存在于這人世間,還在等待着他變強去找他。
和父母死前哄自己的孩子一樣,只說和他們玩躲貓貓這個游戲,而不說自己此次離去的真實目的。
記憶中浮現出模糊的背影,看兩位的身形,大抵是他的父母。不過他的父母也從未來尋過他,十歲前是慕龍首将他撫養長大,而十歲到二十五歲時便是翡翠院的阿婆在照顧他和杜玄巍。
後來逃出翡翠院踏入江湖時,他本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溜回來偷偷地再見阿婆一面。卻未想到,這一次便是永別。而杜玄巍也從翡翠院中逃出,誰也不知道按照他這個本事該在江湖上混得怎樣。指不定到時候遇難了,還得慕秋傑給他去收屍。
畢竟這江湖上的人啊,向來心狠手辣,要真心想殺死一個人,從來都不會留下活口。
就像他剛醒來就兼職的賞金殺手一樣。
習慣性地往後一摸,才想起來自己的鬥笠早就送出去了,背上哪有什麽東西呢?
依林将鬥笠摘下抱在手裏,颠颠地跑到慕秋傑面前,一臉乖巧地将鬥笠遞給慕秋傑,臉上終于綻開了專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笑顏。格外純真,也格外天真。
慕秋傑道了聲謝,結果鬥笠帶到頭上,哪知依林的嘴卻咧得更大了,讓人看着就覺得瘆得慌,就連身邊的顧半卿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你忘了,對嗎?”依林突然沖慕秋傑問道,嘴角的微笑依舊挂着,就像陶瓷娃娃一樣。
慕秋傑感到疑惑,若真說起現在的印象來,自己也只是和身旁這位顧半卿認識了幾天而已。可聽依林的語氣,卻像是自己忘了什麽不該忘記的東西一樣。
陌路瞳發出幽暗的光,似是亡靈即将從中鑽出。但依林卻不以為然,任由它暴露在空氣之下,全然不在意旁人看它時怪異的眼光。
“高澤哥哥.......”依林又犯病了,蹲在地上委屈地念叨着高澤的名字。
此時,妍岳冬終于從昏迷的泥潭中掙紮出來,妍月汐剛想走上前去詢問弟弟的情況,卻不料自己的身體卻突然無法動彈,似是被什麽東西牢牢鎖住了一樣。
低下頭去,卻見自己的手腕和腳腕上都束縛着幾條銀白色的絲線,就像自己在無意中被制成傀儡了一樣。這時,不見月從她身後走出,伸手提着她的後領子就離開了現場。
這位不見月走入洞穴中後,卻見另一位不見月也在此地,二人身型相差不多,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這是不同的人。只見二人互相微微點頭示意,妍月汐便被丢到對面那位的手中。
對面那位并沒有對妍月汐做什麽出格的事情,畢竟是瑨國的女将軍,該有的禮節還是必要的。兩人只是示意妍月汐待在這裏別動,不然到時候吃苦的可是她自己,而不是別人。
妍月汐試探性地扯了下手腕上束縛着的絲線,卻感到一陣劇痛,仿佛有一把尖銳的刀子正在狠狠地割着她的手腕與腳腕,甚至冒出了幾絲鮮血。絲線越勒越緊,就快要溢出鮮血來,妍月汐立馬停止了掙紮,老老實實地待在後邊看着自己弟弟和依林,清澈的眼眸中盡是羨慕。
好久沒和弟弟見面了,本以為終于能和他說上幾句話,卻不料被一個小家夥給搶了第一。
面前的兩位不見月将銀白色的外袍脫下,兩道清瘦的身影,仿佛随時都會破碎乘風而去。細細端詳他們的面容,都是一等一的絕世美男,但兩位都是她所聽聞過的人物。
一位是上回賣糖葫蘆的女裝小販——杜玄巍;一位是隐居松林的打鐵男子——洛子胥。
“不見花,好久不見了啊。”只聽杜玄巍帶着笑意說道,而妍月汐對他根本沒有絲毫的印象,只記得他賣的糖葫蘆很好吃。
洛子胥不作聲,若是換做平常,他定會第一個發聲來與他人打交道,大抵是他現在的心情不大好吧。
“閣下是不見月?”妍月汐問杜玄巍。站在一邊的洛子胥卻在此時幫顧逾君回答了問題。
“準确來說,應該是‘爾等’。”聲音格外冰冷,根本不像當時顧半卿帶着慕秋傑上山時與他們對話的語氣,仿佛當初的那人不是他一樣。
“二位可真是落得逍遙自在,一位中隐于市,一位隐居松林。”妍月汐翻了個白眼,悠哉游哉地蹲在地上,杜玄巍和洛子胥也在她的面前盤腿坐下,閑得在地上畫了個棋盤,玩起五子棋來。
妍月汐融不進兩個男子之中,便只能托着腮幫子觀望着依林與自家弟弟,心想依林可能真的只是和她曾經所想的一樣,只是太想念高澤了而已。
不過說來,高澤已經死了挺久了........
兩位傳說在她的面前相互打趣,就像兩個小孩子一樣。
“也幸好你貌若好女,不然你這女裝賣糖葫蘆可就失敗咯~”洛子胥的聲音也恢複了往日的風趣。
只聽杜玄巍嘬了個牙花,罵道:“你這騾子,可別瞎說,再長得像女生,這局還不是我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