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以人祭劍孤星落

☆、以人祭劍孤星落

就這麽眼巴巴地看着兩位傳說在自己的面前你一子我一子地來回下着,好像自己若是不發聲,這倆二貨可能就會在自己眼前下上一天。

妍月汐蹲坐在二人中間,觀看着局勢。

兩人一邊下着棋一邊談着天,東扯一下西扯一下,前言不搭後語,可不知為何,兩人聊得卻格外開心,仿佛遇到了此生至交一樣。

“那蛟龍劍的威力越來越弱了,對嗎?”杜玄巍戳了一下地面,落下一子,托着臉問。

洛子胥笑着點點頭,在杜玄巍剛剛落下的“一子”邊畫上小叉號,也算是落子。

妍月汐蹲在一旁昏昏欲睡,一聽到蛟龍劍這三個字一下就來了精神,豎起耳朵湊上前去,就像一個聽到大人秘密的小孩子一樣。

“此劍本就蘊含着極重的殺伐之氣,此時突然就寂靜了,自然就不習慣了。”洛子胥擺擺手,将最後一子落下。也難怪是隐居松林的前輩,五子連珠也如此迅速。

“騾子你下棋真心不錯,不過既如此,随便尋個人來祭劍不就好了?”杜玄巍摸着下巴客套地贊嘆一聲,又将話題扯回了他想詢問的事情。

洛子胥笑着敲了敲他的腦袋,微微嘆了口氣,道:“孤星尚可。”

孤星.......妍月汐思索着,想着自己的身邊是否存在孤星這一號人物,仔細翻尋了記憶庫都沒能找着,便走出山洞,找顧半卿詢問。

此刻依林依舊乖乖地蜷縮在妍岳冬的身邊,而妍岳冬并不知這小孩子面具下的真實面目,便配合着他假裝成他的高澤哥哥。

妍月汐見狀,敢怒不敢言,只得翻上幾個白眼。商冶盤腿坐在一邊摩挲着蛟龍劍的劍鋒,似是感到其威力的漸漸減弱。商冉的背上還背着那把琴,感到無聊了,便将琴取下搭在膝蓋上,撥弄琴弦流出懶懶的琴聲。

悠哉游哉,又格外疏朗。

妍月汐聽着琴聲,心頭那一股無名怒火不由得減弱幾分,心平氣和地去詢問顧半卿有關孤星的事情。

哪知慕秋傑卻面色一沉,轉身立刻朝檇斉城的方向奔去,根本顧不上再次被刮走的鬥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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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反應過來時,顧半卿已經将鬥笠蓋到他的頭上,與他一塊向檇斉城進發。

“你确定?這樣可是會招惹兩個大人物啊!”驚訝于顧半卿跟上來時的毫不猶豫,但顧半卿卻不作聲,速度越來越快,以至于慕秋傑差點被遠遠甩到後頭。似是感到身後人速度的減慢,顧半卿稍作止步,将慕秋傑的手牽起,拉着他一起跑着。

本以為他會直接拉着自己去檇斉城,卻不想對方卻在疆場的邊緣停下,尋着了一匹黑馬。只見他跨步上馬,那馬匹也很是順從,就像騎在自己背上的是自己的主人一樣。顧半卿示意慕秋傑與他一同乘馬,一想到自己的雙手環着顧半卿腰部的場景,不由得感到一陣羞恥,四處張望着想要找着另一匹馬。疆場遼闊無際,卻尋不到除此之外的另一匹馬,只得作罷,跨上馬匹後抱住顧半卿的腰,側着臉貼在顧半卿的脊背上。

騎着馬的黑衣白發男子輕輕笑笑,喝了聲“駕”,策馬向檇斉城而去。

陸語玥依舊端坐在那家酒館的邊緣,面前擺着一盞茶酒與一筒竹簽,嘴裏似是在念叨着什麽,垂眸宛若正因貶谪而惆悵的神仙。

胡左樾也呆坐在酒館裏,與秦拾染嬉笑着,但聽到秦拾染說自己要去祭劍,此次是來告別的時,原本輕松的語氣卻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連聲道自己陪他一起去。

“別去!”陸語玥轉頭斥道,她滿頭的青絲正一寸一寸地化白,眸中沒有年輕人的光彩,卻有老人的深邃。

“我幹啥聽你的?”被陸語玥這一出整得莫名其妙,胡左樾托着臉轉頭疑惑地問他,畢竟在他眼中這臭道姑可是時不時就“詛咒”自己的人。

“會死的!你的屍體會被丢入海底,最後被蠶食到僅剩一具骸骨!”她繼續垂眸偷窺着天機,壽命逐漸透支,随時都會殆盡。但胡左樾已經不信她了,扒下秦拾染的移花外袍便披到自己身上,拉着秦拾染向外走去,急得陸語玥噌得站起,一拂塵抽去,喝道:“呔!說了你還不聽,咱真武怎可能騙人啊!”

“你不是說我‘命不過弱冠’嗎?從了這命,也罷。”胡左樾轉頭,牽着秦拾染的手拉得更緊了。原本富有神采的雙眸此刻卻如兩堆死灰一樣,不再複燃。

“我本身就是災星......”兩道背影離去,只留下小丐幫的一句長嘆。

聲音憂郁得簡直不像曾經的他。

陸語玥怔怔地望着他們的背影,想來自己再怎麽窺見天機,也不可能逆了這個天吧。她閉眼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不顧他人怪異的眼光,飲下面前那一盞盛滿陽光的酒,青絲已變白頭,只是這面貌仍是少女的罷了。

胡左樾快步到檇斉城門口,迎面撞上趕來的顧慕二人,就在他打算随便打一聲招呼便離去時,卻被身後的秦拾染攥緊了手,就連慕秋傑也牢牢按住他的肩膀,兩人都不願讓他離去。

但白發黑衣的男子卻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三人,眸中盡是不解的笑意。胡左樾甩手,掙脫開慕秋傑的手,繼續向前走去。

面前燃起蒼白的火光,甚至比顧半卿的頭發還要白。

是傳送符.......慕秋傑想着,他并沒有親眼見過這種稀罕玩意兒,只是在書上看過罷了,這麽親眼看來,這場景還真是震撼。

煙塵滾滾,兩道人影從火焰中走出,身上并未沾染半點火焰星子,一個笑着負手,另一個冷面撫掌,嘲諷似的贊嘆他的奮不顧身與愚蠢。

二位不見月出現在此,可真讓慕秋傑感到意外。但妍月汐同自己說過這二位所要尋找的人是位天煞孤星,與胡左樾的星運相契合,側身将他護在身後。

秦拾染的速度比他更快,轉身抱起他的小丐幫便躍上屋頂,只聽洛子胥冷聲道動手,杜玄巍便如真正的杜鵑一樣急速向前沖去,吓得路旁的居民紛紛給他讓出了一條道路。

移花是島上的宗門,輕功自然是好得沒話說,兩三步便躍上高高的塔尖,抱着胡左樾居高臨下地看着兩人。

顧半卿此刻也終于動手,揮扇召出芭蕉與蒲葵,兩傀儡手持兵刃,朝杜玄巍的背心點去。怎料靠近他時,卻像是打到了一堵氣牆上,有什麽人一直在暗中守護着他們所要攻擊的人,并且靈力均在他們之上,幾乎達到了無人能敵的地步。

慕秋傑轉頭看去,果然是洛子胥,那人可是隐居松林的江湖傳說,雖說瘦胳膊瘦腿的,但他可是力能扛鼎,只是平時并不顯露罷了。

“喀拉喀拉......”物體破碎的聲音極其細微,好不容易才捕捉到那麽一點,慕秋傑連忙奔上前去,替兩具傀儡擋下了杜玄巍的反擊。

幸好杜玄巍的靈力在他之下,這一拳,他還是抵擋得住的。

卻見杜鵑的臉上勾出冷笑,縮回手,也不知何時他戴上了帶有鋼釘的拳套,染上了鮮血,滴落在地上。

但若算起來,慕秋傑在這江湖上收到的傷也不少了,面對這樣出血的情況,也只是無所謂地歪歪腦袋,揮劍向杜玄巍刺去。

身着衣裳朱紅,故看不出汩汩淌出的鮮血,只能看到他的面色越來越蒼白,似是剛剛被傷到了要害。

勢如破風,亦如破竹,杜玄巍隐隐有些招架不住這疾風驟雨般的反擊,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閃。不過作為不見月之二,自然是不能給洛子胥丢臉的。玉骨扇如飛镖般飛來,狠狠地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同時,顧半卿化作一陣青煙,速度與風媲美,落到玉骨扇一邊,手持白扇,悠哉游哉地看着“神仙打架”。

“騾子你剛剛是打了半天的假貨??!!”杜玄巍見狀,不由得開口罵道,趁此機會,慕秋傑也抓住他的要害,将他鬥篷一劍挑飛,顯眼的紋身及明晰的鎖骨露出,被蹲在路旁圍觀的群衆們看了個精光。

“嚯,還說這家夥怎麽打不過他呢,原來是青樓的賤貨啊。”

“就是就是,自己沒點本事還來找楓葉和扶月君的麻煩,也真是吃飽了沒事情做。”

更有甚者拾起街邊小攤販賣的貨物,不管不顧地朝他身上砸去。

在世人的眼中,只要男子心悅男子,那麽便是有罪之人,不管你的名望再怎麽高,也會因此身敗名裂,就連你的親人都會為你感到恥辱。

杜玄巍一下子就陷入了迷茫,仿佛回到自己兒時的時候,就因為自己喜歡上隔壁鄰居家那位立志當個将軍的孩子,就被驅逐出家鄉,只能遠遠地看他一眼,但他也因此而嫌棄他,避之如蛇蠍。

胡左樾見他們打了這麽久,秦拾染也一直溫柔地抱着他,絲毫沒有讓他下來的預兆。他輕輕地掙脫了秦拾染的懷抱,落到屋頂上,又跳到兩人中間,朗聲道:“我跟你們走,從了這命也好。”

這一話一出,登時把慕秋傑給驚到了,自己為他打了這麽久,他卻決意踏上黃泉,這不是讓他白費力氣了嗎?!

就在他打算跟洛子胥他們理論時,胡左樾卻拍拍他的肩,毅然決然地走向洛子胥。

洛子胥見狀,微微笑了一下,一張傳送符便帶走了胡左樾和杜玄巍,只留下秦拾染等人在此地無力地挽留。

秦拾染的靈力根本不夠他使用傳送符,就算用了傳送符,也虛弱得只剩下幾絲氣力,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小丐幫離自己越來越遠。

但他還是照做了,傳送到爐前,胡左樾卻已奄奄一息,虛弱地癱軟在石頭上,洛子胥手中端着的蛟龍劍發出一聲龍吟,似是很滿意這次的獻祭品。

他并不是兩位不見月的對手,只能将胡左樾摟在懷裏,希望能挽留住這體溫一點一點流逝的人兒。

胡左樾感到有熟悉的人将自己抱住,虛弱地睜開自己的雙眼,沖秦拾染咧開了一個微笑,和平時一樣恣意,卻沒平時一樣的風采,眸中只有疲憊與不舍。

他溫柔地将手搭到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同時感受着自己慢慢停止的心跳。

“臭移花......”這是他最後一次喚他的綽號了,要說來,這綽號還是他給秦拾染起的呢。

“我在。”秦拾染哽咽着回應。

“以前我們初遇時.......那首曲子.......好聽.......你再吹一次.......好嗎?”此時,胡左樾已經再也沒力氣了,只能癱軟在他的懷裏。自己喜歡的人要走了,秦拾染怎能拒絕?當即将胡左樾扶起靠在自己的胸口,舉笛便開始吹奏。

卻沒那時的清越,僅剩凄涼之意。

一曲畢,胡左樾已經安靜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已經冰涼,嘴角挂着最後的笑意,踏上黃泉。

秦拾染哭出聲來,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胡左樾的屍體上,最後抑制不住自己,放聲大哭起來,哭聲讓人心寒,控訴着不見月二人的暴行,卻又無可奈何。

終究是......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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