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玉骨碎裂紅緞纏
☆、玉骨碎裂紅緞纏
兩人安靜地躺在棺材裏，等着外邊傀儡與不見月的風波結束。
按照剛剛望秋與洛子胥的碰撞時的聲音來看，兩者大抵是棋逢對手，也不知這一風波要過去多久才算和平。慕秋傑的手不安分地向上摸索，卻感到顧半卿閉着眼，眉頭緊皺，仿佛身處在傀儡的身體之中，不論怎麽挑逗也醒不來。
對于自己這個失明人士來說，還是老老實實窩在他懷裏比較安全。
漸漸地，外頭鬧哄哄的動靜終于消停下來，慕秋傑試探着摸到棺材蓋，用力一推，竟絲毫感受不到外頭刺眼的光明，只能感到微弱的溫度灑在自己身上，包容着他與顧半卿的軀殼。
摸索着棺材邊緣爬出棺材，乍一看就像死屍回魂一樣，但若出來的是一具美豔古屍，恐怕也會有人大膽上前去仔細瞧瞧。
好不容易翻身除了棺材，卻被摔在地上的裂楓劍差點絆倒。若不是顧半卿将他扶住，可能又要摔個狗吃屎在臉上留下一道疤了。
顧半卿小心翼翼地護在他身邊，生怕弄丢了一般。而慕秋傑卻不喜歡被人攙扶的感覺，瘋狂扭動身子似是想要逃離。而在顧半卿眼中，他這一行為卻像個小兔子一樣，還挺可愛，越發不肯撒手了。
但再怎麽樣慕秋傑這麽扭着也不舒服，顧半卿只好撒開手讓他單獨行走着，自己則與他并肩，以防他因為眼盲又磕着碰着什麽東西。
裂楓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像是被人踩過一般，劍身的晦暗充斥着不滿。
回到剛剛與洛子胥交手的地方，映入眼簾的卻是芭蕉與蒲葵的殘肢斷臂，還有刀鋒被染上鮮血的望秋。雖說遠遠地看來完好無損，實則早已有幾道細微的裂縫爬上了它的軀殼。依林仍舊掄着他那把大斧子，身上就算傷痕遍布也像是沒有感覺一樣。而洛子胥卻是毫發未傷，就像剛剛與兩傀儡交手的不是他一樣。
慕秋傑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殺氣将他包圍，試圖将他同化。趕緊喝一聲劍來，孤零零的裂楓終于又回到主人的手中，卻沒了之前的金光，仿若失去了曾經的風采。
洛子胥立于屋頂之上，垂眸看到慕秋傑的眼睛如自己所願——失明了。冷笑一聲，看來杜玄巍死得正是時候，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淩霄草的花汁正好有損害人眼睛的效用，将其混入藥粉之中，目标便瞎了，于他們而言，便是失去了所謂的戰鬥力。
蛟龍劍閃出陰毒的藍光，猛然向顧半卿竄去。而依林眉頭一凝，若讓洛子胥殺死了顧半卿，那自己便不能“大仇得報”了。慕秋傑感知到名劍的氣息，飛速将裂楓抛至半空，兩手掐訣結印，裂楓宛若利箭一般狠狠地釘在兩人之間，正好擋下來勢洶洶的蛟龍。
但好景不長，裂楓與蛟龍此等名劍相比，只能說是稍好了些許的凡劍。只聽長劍的哀鳴與金屬碎裂的聲音，裂楓便被一道藍光斷成兩截，粉末落到地上，失了光芒。
顧半卿側身閃過，伸手攬住慕秋傑躍上屋頂，讓他躲在自己身後，以防有人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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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秋見自己主人前來協助，自然是實力大增，揮刀想給依林當頭一刀。但依林雖說是個少年，但既有資質在，亦有陌路瞳的協助，自然是感受到了身後來勢洶洶的殺氣。揮斧與身後之人對峙，兩者武器的碰撞擦出金石般的聲響。
洛子胥悠哉游哉的，卻也不閑着，見顧半卿二人意欲攻擊自己，卻只是漫不經心地揮劍，似是對二人的攻擊表示不屑。
而陸語玥此時也正好在城中打聽生鏽斷劍的過往，聽外頭小攤販正在磕着瓜子聊着什麽神仙打架，便急急忙忙将鏽劍別在腰間，慌裏慌張地就跑了出去，連茶水錢也忘了給。
洛子胥正與顧半卿二人戰得如火如荼，一瞟眼卻見自己的好徒兒正面露驚恐地向自己的方向跑來，不知她是出了什麽岔子。
慕秋傑看不到，自然是專注于與洛子胥的交手。而顧半卿注意到了洛子胥的目光與神色出現了些許的變化，一邊與他交戰一邊看向他所盯着的那個方向，才發現匆匆趕來之人便是之前給胡左樾做預言的陸語玥。不由得感到疑惑，也不知陸語玥這個人和洛子胥究竟有什麽江湖上還不為人知的關系。
但二位到底有什麽關系，依林自然是不會去理會。于他而言，該殺的人在他這兒，就別想溜走了。此時的他差不多殺瘋了，對于任何人，都不會手下留情。
也幸好望秋是個用玄玉制成的傀儡，是能夠抗下招招致命的斧子的。
見對方是個不好啃的骨頭，依林便先放棄了這個目标，轉而去攻擊那位斷劍別在腰間，兩手正嘗試将裂楓斷劍拔出的陸語玥。只是這一目标亦是格外難啃得很。就在他掄起斧子時，身子就像被定住那樣，只有頭可以動。轉頭看向洛子胥，果然是那人對他使了定身訣，似是在嚴厲禁止他對自個兒徒弟的殘害。
“嘁。”依林不甘心地嘁了聲，斧子還高高地掄起，待到陸語玥拔起裂楓斷劍躲到街邊才落下，卻也狠狠地劈在攤子上，差點沒将一個看戲的小攤販生生劈成兩半。
陸語玥的雙手已被鮮血溢滿，手掌的裂痕上還源源不斷地湧出鮮血，但她卻執着于将裂楓的斷劍與那把鏽劍拼接，堅信二者曾屬于同一把劍上。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這倆就連材質都不是同一種，更何況劍身呢？
慕秋傑雖說雙目失明，但剩下的四感卻因其中一感的缺失而提升了不少，頓時便知曉駐足于自己身前的到底是何方人物，伸手抽出顧半卿腰間的佩劍向洛子胥刺去。而洛子胥一手持劍，另一手則忙于護着自家徒弟，竟來不及躲開慕秋傑這盲人的一擊，肩胛上被刺了一劍，帶出一串血花。
身為堂堂不見月，被楓葉這剛入流的俠客刺傷，于他而言自然是一種不可言喻的恥辱。惱羞成怒揮劍欲要斬斷他的咽喉，卻被一道白色飛光打偏，讓他躲了過去。而那道白色飛光在被蛟龍劍打飛之後，支離破碎，殘破的白玉摔在地面上，原本嗑瓜子看戲的小攤販見狀，趕忙搶着拾起那些較大塊的碎片，好拿去賣錢。
洛子胥見那道白光來勢兇猛又格外眼熟，擡眼見便是眸中充斥着冷漠的顧半卿，而那玉骨扇便是他親手扔過去保護慕秋傑的。
原本手持玉骨扇的那只手緩緩垂下，另一手伸手牽住慕秋傑，将他攬入自己的懷中，仿佛一頭惡龍緊緊地圍着自己的寶物。
雖說玉骨扇飛來得及時，但慕秋傑的脖頸上還是受了小傷，鮮血從傷痕中溢了出來，卻不再流淌，仿佛是與孩童嬉笑時不小心擦上去的。
洛子胥見就連扶月君都動手了，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譽，他跳上另一個屋頂上拎起依林的脖子，猛地一張傳送符落地，火光閃過，兩人齊刷刷地消失在人們的眼前，留下陸語玥那聲帶着期盼的“師尊”，二人這關系和這幾位“大仙”可把那幫小攤販吓得不輕。
顧半卿心疼地摟着慕秋傑，将他橫抱起，那樣子像極了夫君玩鬧般抱着自己的新娘子。只是這新娘子的眼睛看不見了，脖子上還有一道細細的血痕。望秋見自家主人将夫人帶回去了，便自覺地拾起芭蕉與蒲葵的殘肢斷臂揣在懷裏，一瘸一拐地向長街盡頭走去。
美玉的身上已經爬上了細細的裂縫，似是随時都會如玉骨扇那般支離破碎。只是他的眼中卻盡是沉默，也許成了傀儡之後便失去了人的七情六欲吧。
傀儡沒有情感，亦沒有感覺，誰也不知畫眉這傀儡到底是什麽情況。
顧半卿抱着慕秋傑去到了附近的軍營，果不其然，霍昭正在那兒陪着不見花的弟弟妍岳冬，妍岳冬也就是霍昭的小舅子。自從離開了島國後，妍岳冬的性情就變了許多，不僅是那長滿小手的手臂，也是他的語言。現在就連他說漢語都帶了一股濃濃的島國腔調，若不是霍昭為了他那小舅子學過一些日語，不然真心聽不懂自家弟弟在講什麽。
一些小攤販捧着藥膏跟了進來，似是知道了慕秋傑雙眼失明這件事，打算趁機賣出自己治眼睛的藥膏。為了不打擾将士們訓練，霍昭轉身去将小攤販們請出了軍營。
妍月汐剛剛訓練好士兵回來，就見顧半卿正扶着慕秋傑在霍昭的身邊坐下，順帶和妍岳冬學習一下那種有點奇怪的島國腔調，只是顧半卿學得還沒慕秋傑這個盲人好。
“他眼睛怎麽了？”妍月汐作為女将，自然是能看出他的身上有什麽毛病，這只是象征性的提問罷了。他的眼睛上還殘留着鮮血，眼睛閉着，根本看不到曾經那雙澄澈又美麗的雙眸。
還未等顧半卿開口，妍月汐将脖子上的紅綢帶解下，輕輕地綁在慕秋傑的雙眼上，又微微松了松，以防慕秋傑的腦袋被勒傻掉。顧半卿看着妍月汐給慕秋傑包紮，道了聲多謝，便将慕秋傑攬得更緊了，似是很害怕別人将自己的寶貝搶走。
“哈哈，你想什麽呢，我要是把你家秋傑勾走了，昭難道不會揍他？”妍月汐看着顧半卿的反應，嗤笑道。幫他包紮好後，便走到妍岳冬和霍昭的中間坐下了。想來要不是妍岳冬是她的親弟弟，可能霍昭會和顧半卿一樣将她攬入懷裏吧。
“你曉得高澤作為校尉，為啥子身子骨這麽瘦嗎？”霍昭突然開口，像是知曉高澤的一些身體狀況。
“嗯？”慕秋傑疑惑地回應道，他并不知曉霍昭所在的方向，只能微微歪頭。但為了掩飾尴尬，他選擇順勢靠到顧半卿的肩膀上。
“朱砂釀，從千鳥郡裏頭的百啭閣買的。”霍昭單手撐着臉說，兩只手指在臉上輕輕敲着臉頰打節拍，似是在打着什麽曲子的節奏。
“盛着朱砂釀的那碗紋路咱也見過，不是嗎？半卿？”慕秋傑似是想到什麽，轉頭問他。而妍月汐聽聞這一消息時，嘴角卻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