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塞外,一人雙騎鐵騎,在草原厚厚的積雪上晝夜疾馳,只用了十日時間,已經到了漠北皇庭腹地。
入夜,漠北皇庭篝火沖天,人們圍着篝火載歌載舞。
忽然,西城門傳來一陣沖天光火,接着,有士兵來報,疑似是巴爾紮的隊伍朝這邊攻擊。
今晚沒有月亮,夜色深,他們具體還判斷不出多少人,只能大概從對方震天的吼聲裏猜測,來人不少。
胡人生性好戰,部族和部族之間常起戰事,不是今日你滅了我,就是我今日滅了你。
三皇子容迪粗犷的眉皺了一下,巴爾紮的部隊并不強盛,這皇庭是他們的腹地,這樣打過來不是找死嗎?
只是,還未容他細想,可汗已經從容吩咐他去迎戰,因他是這草原上最肖勇的戰士。
容迪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無論如何,別人打上門,打回去才是正理,于是點了兵,宴席便有序的散了。
一個叫克爾絲的中年女子,領着九歲的兒子帕斯剛走進營帳,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一記手刀從頸子披過來,她只模糊看到一張酷似中原人的臉,便暈了過去。
黑影背着他們在氈房外,幽魅如鬼影般迅速撤離。
迪容這邊帶上人馬出成,猛的抓住缰繩,用胡語道,“上當了!”
他還未來得及調轉馬頭,前方來報信的人已經到了跟前,道巴爾紮的軍隊已經撤離了。
迪容猛的想到,這招恐怕是調虎離山,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有人去刺殺可汗,立刻調轉馬頭往回趕。
韓以骁很清楚,容迪要不了多久就會反應過來,帶着婦人,孩子拖累速度,于是,他帶來的一半騎兵分出去假扮巴爾紮的軍隊之後,此刻,僅有的幾個人也分成三隊。
一對故意露出行蹤,引容迪去錯誤的方向,另一小隊喬裝帶着婦人,孩子帶回大楚,自己也帶了一批人馬做第二隊吸引容迪的軍隊。
他的計劃很成功,又在草原上日夜兼程奔馳了九日,眼看着,還有一日的路程即是大楚的邊境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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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雪地一片震動,後面馬蹄聲漸進。
是容迪的鐵騎,胡人最精銳的部隊。
他兩指伸進口中,吹響了嘹亮的呼哨,所有人換了戰馬拼命往前奔。
身後,箭流劃破空氣漫天飛過來,韓以骁利索的從箭筒中抽出三支箭,拉滿長弓,回身,眯眼對準容迪,三支利箭回射出去。
嘭一聲,利箭擊落了箭,直直朝容迪面門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容迪手臂一伸,拉過旁邊一個将領到自己面前的瞬間,三支利箭穿破将領的額頭,脖子,心髒,停在他一厘米處。
容迪面色一滞,側頭看過去,韓以骁遠在天邊,他卻還是對上他潤着冷光的眸子。
容迪捏着将領肩頭的手發緊,厲聲吼,“追!此人若是不除,必是我胡人的心腹大患!”
胡人本就肖勇,身後又是胡人最精銳的騎兵。
這成了生死戰局。
韓以骁疾馳之間,又回神疾射,箭無虛發,箭箭穿着胡人的咽喉而過。
兩軍交戰,有時候憑的就是一股氣,韓以骁這箭,破的就是胡人的氣。而好的戰馬像來是和主人心意相通,人怯,馬亦然。
這足以給韓以骁喘息的時機。
後面的馬蹄聲漸弱,當越過邊境線,人與馬皆力竭,韓以骁滾倒厚厚的雪地上,望着藍天白雲,笑出聲。
她--應當會喜歡的吧?
大理寺天牢,幽暗陰森,鞭笞聲,慘叫聲交織。
審訊室型架上綁着一個人,這人雖穿着中原服侍,但是身量遠比中原人要高,五官亦更深邃,一看便是胡人。
他形容憔悴,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傷口處的血肉往外翻着,看着十分滲人。
木制栅欄門枝呀被人從外面推開,韓以骁手背在身後,緩緩走到型架上的人面前,型架上的人,眼簾阖着,正在淺眠。
這人是潛伏在上京的胡人細作頭目努比亞,韓以骁數日前親自設伏抓到的。
爐子裏,炭火啪一聲爆出火星,裏面的烙鐵泛着猩紅的刺眼橘光,韓以骁彎腰,拿起鉗子,夾起一塊燒的滾燙的烙鐵貼上他胸膛一道猙獰的血肉裏。
原本正在睡眠中的努比亞,猛的驚醒,陷入瘋狂的劇痛中,五官因為扭曲而極致變形,痛苦的慘叫。
韓以骁似是沒有看見,面無表情的又将烙鐵朝他的傷口中推進兩分。
受到這極致的刑罰,努比亞卻仍就咬着牙冠死死受着,用流利的漢語罵道,“韓以骁,你個雜碎,有本事就把我殺了!”
韓以骁也不惱,相反,他愈發矜貴優雅,輕輕拍掌,幽幽道,“帶進來。”
他的話音落下,立刻有兩名差役推門進來,一個手裏壓着七歲的小男孩,一個手裏壓着一名年約五十的老婦人。
努比亞瞳孔猛的睜大,他的兒子和母親,分明在漠北皇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就算是他的下屬出賣了他,他們遠在漠北皇庭,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韓以骁輕輕理了理袖子上輕微的折痕,道出努比亞的疑惑,“正是你所想的那樣,你的下屬出賣了你,本候日夜兼程,夜襲了漠北皇庭,把人撸了過來。”
努比亞難以置信,他居然這麽大膽,敢深入他們胡人腹地,撸來他的母親兒子?
他不怕死在那嗎?
韓以骁面無表情,拿起一塊燒紅的烙鐵朝他小兒靠近,小兒因為恐懼,激烈的掙紮,撕心裂肺的吼。
在離面上只有兩寸的地方,努比亞急忙道,“我招,我招,你要知道,我都招。”
“只要你能放了我的兒子和母親。”
他疲憊的眼裏,流出了渾濁不堪的淚水。
韓以骁将烙鐵扔進爐子裏,淡淡道,“早些識趣,不久沒這麽多事了嗎!”
韓以骁得了所有在大楚的胡人細作名單,立刻出了地牢,帶着人馬去各處緝拿。一時間,上京街道上,到處都是兵官,百姓吓的不敢出門,戶戶門窗緊閉。
這樣過了兩日,上京通敵賣國的細作皆落入網中,鴻元帝大喜過望,賜下豐厚的賞賜不說,更是當着重臣的面,直言,“長寧侯秉承了其父英姿。”
內領侍衛府,書房。
蔣毅拍着韓以骁胳膊,“只帶一千騎兵就敢深入胡人腹地,你這膽子也太大了!”
“你還不知道吧,現在滿上京都在談論這件事,茶樓的說書先生都将此事編成故事傳唱,現在滿上京閨房的姑娘都是你的仰慕者。”
韓以骁小口喝着酒,哂笑一聲,滿上京?
偏偏這滿上京裏,不包括她。
他從漠北回來已經五日,她仍舊待在尚書府,沒有只言片語。
蔣毅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關心道,“你這剛立了奇功,怎麽還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是有什麽煩心的朝政公務嗎?”
韓以骁漂亮的流星眉凝着淡淡揮不去的愁緒,“朝政公務自有頭緒可解,但本候想要一女子心愛于本候,沒有任何頭緒。”
蔣毅還以為韓以骁是有什麽煩心事,聽見竟是因為一個女子,笑出聲。
“我還當事什麽事,這也值得你悶悶不樂?”
他這邊剛要高談闊論,門外小厮拎了食盒進來,呈報是香姨娘親自做的。
蔣毅留下了食盒,讓小厮退了出去。
蔣毅指了指盤中精致的糕點,眼中有嘚瑟,炫耀,“你還記不記得這稥浮?”
蔣毅是個愛好女色的,風流韻事頗多,韓以骁興致缺缺,不甚在意。
蔣毅知道他不記得,于是出聲提醒,“好記不記得刺史府夜宴,那個為了不與我做妾,尋死跳水的那個。”
韓以骁有點印象了。
稥浮是一個樂坊琴師,那次刺史府擺席,姬妾作舞,她是敲編鐘的。
蔣毅看對了眼,要強行将她納進府中做九姨娘,她表示自己絕不與人做妾,跳水以死明志。
韓以骁有些吃驚,“你是怎麽做到的?”
蔣毅漫不經心拿起一塊糕點把玩,青草色松子儴,需要帶上特制的護甲,一粒粒撥開葵花籽大小的松子,放進缽中用杵錘碾碎至細粉狀,兌上青瓜汁,葷油,與糯米粉和勻,醒三次面,揉拉上千次,直至薄如蟬翼,蹭蹭堆疊,中見填上,紅棗去皮,核,留果肉,芝麻,再放入油鍋中小火煎炸。
一套工序下來,大約需要四個時辰。
這是蔣毅近日偏愛的點心,這點子時間,桌上已經擺了九分,正室,各個姨娘幾乎都送來了一份。
一一蔣毅将糕點逐一扔進紙簍中,眉梢間有得意,一點點輕蔑,一點點炫耀。
他說:“只是讓她有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