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別說鐘家了,就是整個帶出大楚,也沒有一個女官!

鐘東霖看着聖旨怔愣半晌。

“你這是?”

鐘語芙笑有心趁着這個機會,和鐘東霖緩和關系,“爹爹,你試過一整天,一個月,一整年只不出府們,只待在院子裏嗎?”

鐘東霖一側眉毛挑起來,“你想說什麽?”

“爹爹,如果你試過,你就會知道,被關在一個地方,哪裏也去不了,被各種規矩束縛着,是一種多麽可憐的生活。”

“我不想做男子的附屬品,将下半輩子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一個男子的身上,我想叫更多的女子走出後宅。”

鐘東霖從圈椅上站起來,手背到身後,來回奪了兩圈,思考好一會才消化掉這個信息,停下腳步,面色凝重,“……所以,你想嫁給景愈是因為…”

鐘語芙點點頭,“這世上,能縱容我做這件事,不怕得罪權貴的,也只有景愈叔叔了。”

鐘東霖微怔,橘黃的燈火映出面前女孩的容顏,不過十五,腮邊有肉感,正是一個女孩最好的年齡段。

肌膚薄透瑩白,身條抽了牙,纖細柔弱似一朵在春風中招搖的芙蓉花,薄脆易碎。

這樣嬌美的女孩,阖該無憂無慮,躲在他這個父親的羽翼下,懵懂天真,期盼着嫁一個如意郎君。

以後,再由另一個男子精心護着下半輩子。

然而,此刻,這漂亮到不像話的眼睛裏,平靜無波的讨論這自己的下半輩子,好像在讨論的是旁人的婚事。

整個人露出和這個年齡段不相符的成熟,若仔細看,眉眼間還有一絲歷經千帆的疲憊沉郁。

鐘東霖手一時有些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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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寶貝女兒,經歷了什麽?

“芙兒,你發生什麽事了?”

看到鐘東霖面上的擔憂之色,鐘語芙長長的眼捷似蝶翅輕盈勘動一下。

再睜眼,她水眸彎成月牙,笑起來,“我能發生什麽事啊,就是長大了吧。”

鐘東霖有些恍惚,好像剛剛那個憂傷的女兒,只是一種錯覺。

鐘語芙又笑嘻嘻的搖鐘東霖的胳膊問,“爹爹,你別跟女兒置氣了好不好?”

合着是在這等自己呢!

鐘東霖氣悶。

“聖旨都已經下了,我成全不成全的還有什麽意義,”他瞪圓了眼,山羊胡子翹了翹,“快滾,別再我面前惹眼。”

鐘語芙心裏一喜,知道鐘東霖這關算是過了,扶着鐘東霖的胳膊撒嬌,“爹爹最好了,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少給我灌迷魂湯,”鐘東霖冷哼,“我警告你,別想一兩年就成親,最起碼給我在家待到十八。”

鐘語芙面上一紅,“誰想早早就成親了,我要在家賴到二十。”

鐘東霖掙開袖子,面色有些不自然,“哼,你就是賴到五十,我也不會催你出門子。”

鐘語芙:“……”上次你也不是這麽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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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

又一位将軍敗在韓以骁的銀-槍下,像一個破布娃娃,狼狽的摔倒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旁邊,好幾個身穿铠甲的低階将領都捂着胸口站着。

韓以骁手中銀-槍耍了個花式,平整堅硬的地上砸出一個坑,他冷聲問,“還有誰來戰?”

幾個将領面面相觑。

這時,一道聲音從韓以骁響起,“本候來戰。”

衆人轉頭看過去,正是韓景愈款款而來。

只見他一個高擡腿,一個将領手中長-槍被抛到空中,又穩穩落在韓景愈手中。

韓景愈手中長-槍如銀蛇吐信,朝韓以骁命門攻擊過去。

韓以骁卻持着銀-槍不動,兩只烏溜溜的黑眼珠,沉沉盯着韓景愈。

韓景愈長-槍停在他喉骨尺寸之地的地方,目光如炬,“不必退讓,拿出你所有的本事和本候打一場,不講父子,不講上下級。”

韓景愈眼裏閃着雄獅一樣的目光,這樣看過去,像是一把火,将韓以骁的血點燃。

韓以骁提起長-槍,狠厲的向韓景愈攻擊過去。

兩人像群狼中最強壯的兩匹狼激烈厮殺,招式又快又狠,銀-槍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一時間風馳電掣。

兩人激烈的角逐,引的士兵紛紛過來觀看,不一會,校場上已經聚集了一堆人。

足足過了上百招,韓景愈一個飛起,韓以骁手中長-槍被震斷成了兩截,銀-槍停在他眉心尺寸之地的地方。

“你輸了。”

韓以骁僵住。

圍觀的士兵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掌聲。

韓景愈收了槍,豐滿的唇部曲線微微翹起一絲弧度,“可願陪為父走走?”

韓以骁扔了段成兩截的長-槍,點了下頭示意。

校場沿着一片楊木林,春末夏初,葉子翠綠,傍晚的晚風吹過來,嘩啦作響。

韓景愈微微眯眼,目視前方,“骁兒,你這心不靜,可是還在糾結昨日聖旨的事?”

他語氣平靜無波,不帶一絲起伏,似是随意問。

韓以骁珉了珉唇瓣,昨日承恩門之後,他一直在大營中,并未歸府。

世子之位,一個婚前便不知廉恥,和男子私相授受的女子,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這等女子,沒娶是幸事。

這是個極好做的選擇,他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什麽聖旨?”

“孩兒只記得,皇帝只下了一道聖旨,鐘家大姑娘不日即将嫁給父親,成為孩兒的嫡母。”

只是不知為什麽,話出口的時候,那張極為漂亮的臉蛋似是被最堅硬的刻刀篆刻到了腦子裏,鮮活明亮。

随着話音落下,心口隐隐作痛,似是失去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同時,腦海裏有一道且嬌且媚的恰恰嬰寧。

“骁兒當真一點芥蒂也無?”

韓景愈的目光充滿審視。

一定是自己幻聽了,韓以骁想。

他握了握拳,牙下心思,又立刻松開,“父親多慮了,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兒一切旦憑父親做主。”

韓景愈見他面色如常,也是,雖說當時求了聖旨,只是前後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又能生出什麽心思?

韓以骁是他一手教出來的,絕不是個沉迷美色的,志在朝堂。

思索了一番,韓景愈道,“也罷,你這年歲,也到了成婚的年紀,原本你的婚事該是你嫡母來辦,只是她年歲小,怕是等她嫁過來再忙活這些事,耽誤了你的婚事。你跟我來,為父這邊拟了一些合适的閨秀名單,你看看,自己選吧。”

韓以骁大概能理解韓景愈的想法,他和鐘語芙之間關系太尴尬,且年歲相當,叫她來辦太尴尬。

索性自己來做。

他跟了韓景愈進入大營,接過他遞過來的名冊,大概掃了一遍。

只思考了一會,他平靜道,“就韓家二姑娘吧。”

韓景愈拿過來一看,韓家大姑娘,祖父層任過天子帝師,大姑娘韓幼微得了六部一致認可,再過一陣,天子便會頒發繼後聖旨。

他不過是以世子的身份初入朝堂,卻對這般辛密的事了如指掌。

他是養子,軍中頗有人不服,一個強有力的外家顯然更合适。

韓景愈轉了轉手上扳指,點點頭,“為父知道了,會和韓大人商量這件事,若韓家同意,便會盡快定下來。”

韓以骁,“有勞父親了。”

韓景愈道,“為父接到消息,汴州那邊似是有人克扣軍饷,你收拾下行囊,明日裏出發,去看看。”

韓以骁心裏明白,這哪裏是指派差事,分明是叫他避開鐘語芙,省的二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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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景愈想了想,畢竟以後後宅裏,鐘語芙和韓家二姑娘是在後宅裏相處最多的人,雖然她這個繼母不好摻言,但還是應該知會她一聲。

不曾想,鐘語芙确實強烈反對。

“不行,韓家二姑娘堅決不行。”

韓景愈不解,她分明對韓以骁沒有那個意思,為什麽又要摻和他的婚事。

不是應該避之不及嗎?

他手指在桌面屈了屈,問道,“這人選是骁兒親自選的,你總得給我個理由。”

人生重來一次,鐘語芙自己跳出了韓以骁的火坑,也不想別人跳進去,咬了咬唇瓣,道,“因為我有更合适的人選。”

韓景愈漫不經心喝着茶水,“誰啊,你說說看。”

鐘語芙:“蘇婉。”

“噗嗤”,韓景愈茶水噴了一地,一個十歲的孩子!

“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天的都在想什麽?”

“婉兒才多大?”

鐘語芙瞪圓了眼,“她現在是十歲,可是不會永遠都十歲,你不覺得他們太親密了嗎?”

韓景愈目光落在鐘語芙面上,仔細探究,“不對。”

“你怎麽就能肯定,婉兒和骁兒一定有事?你才見過婉兒幾回?”

鐘語芙,“或許世子沒有這方面想法,但是蘇婉一定有這種心思,我是女子,蘇婉的心思瞞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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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阻隔重重險,帶水拖泥去去度山。

更望他鄉求用事,千裏萬裏未回還。

韓景愈捏着簽文,慢悠悠踱步在長廊,腦子裏閃過那日她斷定的語氣。

剛剛也是這樣,鐘語芙根本是斷定,哪裏是猜測。

他忽的想起來,商議婚事之前,那日鐘語芙看到韓以骁,頰邊緋紅。

……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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