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軍機大營。
一個軍官笑道:“你們知道嗎?咱們侯爺的小媳婦今兒個當街親我們侯爺了。”
軍官和整天舞文弄墨的文官不同,他們大多是窮苦出生,沒上過什麽學,都是粗人。
談起這些個風月之時,眼裏閃着不加掩飾的光。
前些日子,私下裏那些個風言風語,說什麽長寧侯一身英名,如叫一個沒規矩的小女子哄的言聽計從,沉迷女色,可叫他氣壞了,
“真的?”另一個軍官嘴角擒着暧昧的笑,“咱們侯爺這小妻子可太有意思了。”
“就是,”軍官搓着手,“咱們侯爺這些個年身邊也沒個知心知熱的人,偏自己他不急,可愁死我了,咱們軍護人也沒那麽多講究,我瞧着這小妻子比那些個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閨秀好多了,配咱侯爺正好,嘿嘿。”
恰好走到大帳外的韓景譽:“……”
有些耳熱。
這沒法見人了!
韓景譽摸了摸鼻梁,好像有點明白,那鬼靈精打的什麽主意了。
以往背地裏聽到的流言都是暗暗嘲諷,如今這走到哪,旁人都憋着調侃的笑問他,什麽時候把小美人娶回家。
其實他活到這個份上,早就看透了人言這種東西。
雖然不甚在意,心頭竟然像是被滾燙的炭火燙了一下。
這小丫頭,還能反過來替他考慮了。
他轉了身,出了大營,踩着腳蹬翻身上馬,朝東邊看去,低垂的夜幕下,隐隐可以看見尚書府的一角高啄檐牙靜谧在夜空中,彎了彎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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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早點娶回家也不是不可?
他側頭吩咐韓寶,“給尚書府送個拜帖,時間嗎,”他彎曲了手指,輕輕點了兩下,“就在月末公休吧。”
自上次挑明了事,又下了聖旨,鐘東霖一直避着他,除了朝堂公事,倆人還真沒私下單獨說過話。
應該--消氣了吧?
韓寶了然的笑,似是自言自語,又是韓景譽能聽見的聲音,“長寧侯府也是時候該添位為小公子了。”
韓景譽:“……”
乜他一眼,“…連你也笑本候,老不正經。”
韓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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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鐘東霖收到韓景譽的拜帖,臉當時就臭下來,心裏一陣梗塞。
原本好意陪她用早膳的鐘語芙就跟着遭了殃,雙眼怒瞪圓,“一天到晚的,也沒個女兒家的樣子,像什麽樣子,給我抄上十遍《道德經》。”
可恨她如今要日日出門子去學院,連禁閉都關不得。
鐘語芙:“……”
我做什麽了?
罰抄十遍,這不是要人命嗎?
見鐘東霖怒氣沖沖的,求生的直覺叫她閉了嘴,“知道啦。”
鐘東霖接過侍者遞過來的帨巾,擦幹淨手,臨走之前又默默補了一句,“一個月內交給為父。”
鐘語桐笑的幸災樂禍,“阿姐,你怎麽得罪爹爹了?”
戚薇琳心裏了然,嗤鐘語桐,“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少管。”
“就是,”鐘語芙盯着她齒縫裏頭缺了一塊的牙,“還是把牙長齊了再說。”
鐘語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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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學院開的順利,鐘語芙咋摸着可以就勢開分院,開芙蓉月商號這件事也可以提上日程。
畢竟女子要獨立,只有思想是不行的,還得有實實在在的營生手段。
手裏有錢才是真的呀!
開書院只是第一步試這些男子的反應,如今朝臣的聲音畏懼韓景譽的權勢,天子的威懾,被壓下去,她反倒不知道這些人在心裏真實的聲音。
世家把持的不只是朝政,上京繁華街道的鋪子,最掙錢的營生也幾乎把持在這些世家手中,比起開女子學院這種長期才能見效的風化,這就是瓜分實實在在的利益了。
鐘語芙為謹慎起見,決定一開始避開鋒芒,從最不起眼的東西着手。
她以往經手的生意都是數倍以上的,越是這些基礎的東西反而不了解,于是她立刻想到了儲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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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沙盤裏,高高矮矮的坡上插着各類旗幟,韓景譽手撐在沙盤邊上,威嚴的目光一一掃過關雎要塞,和幾個副将讨論着秋日裏發兵往邊關的路線。
幾人正讨論的熱烈,守門的親衛兵來報,“侯爺,有人要見您。”
韓景譽漫不經心的應聲,“誰?”
下屬:“是侯爺未來的夫人。”
韓景譽抓着沙盤檐的手緊了一下,反問了一遍,“你說誰?”
“你小妻子來了!”
“你小妻子。”
“小妻子。”
倒是三個下屬同時笑出聲,又齊齊告退。
韓景譽:“……”
他笑的有些無奈,若仔細分辨,眉梢微微上揚,還有一絲得意。
谪仙般清冷的人,終于沾上了一絲人的俗欲。
韓寶拳頭抵上唇,掩了唇邊笑意,這世上,能叫不假辭色的韓景譽笑開懷的,也只有鐘家大姑娘了。
這門婚事,當真是訂對了。
韓景譽親自撩了簾子出門,遠遠的便看見騎着馬在大營門口的鐘語芙。
日頭大,她小臉紅撲撲的,鼻尖幾滴細密的汗,在陽光下閃着透亮的水光。
他加快腳步走到她面前,指揮士兵牽了她的馬下去馬鵬,“快進來歇歇。”
剛剛三個下屬掀了簾子一角,三顆腦袋排成一排,透過縫看鐘語芙被韓景譽引着朝大帳走,喟嘆一聲。
“乖乖,這也太好看了。”
“難怪能叫咱侯爺都都動了心。”
最上頭的将軍一腳踹了最下頭的馬照将軍屁股一腳,馬照整個人就從簾子裏滾了出去。
韓景譽:“……”
鐘語芙:“^……”
馬照再回頭,簾子縫上哪還有人頭?
他憨憨的撓了撓頭,就見倆人人模狗樣的出來,朝鐘語芙斯文的作揖行禮。
“馬照頭一次見未來夫人,這有些緊張。”
“馬照是個粗人,夫人別緊張。”
鐘語芙:“……”
她大方的朝三人施施然一笑,“無妨,各位都是保家衛國的好兒郎,不講究這些虛禮。”
啊啊啊啊,她們的夫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一點都不嫌棄他們粗鄙。
目送鐘語芙進營帳的目光更加虔誠,不惜去炊事班嗣廚那裏囑咐,“快,有什麽特別的好吃的,女兒家喜歡的都送去主帥營帳。”
嗣廚撓頭,這軍營裏哪有精致的吃食?
便是主帥,也無非就是肉類多些。
對上三人瞪圓的眼,“……我試試。”
鐘語芙還是第一次來營帳,雖是主帥營帳,裏面的陳設很簡潔,外頭一個書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書,一張用茶的小幾,四周擺了蒲團,裏頭就更簡單了,只有一張床榻,被子疊的平整,連個褶皺都沒有。
韓景譽見鐘語芙很認真的打量他的內室,目光從她粉撲撲的小臉上移開,垂下眼皮,跪坐到茶桌問,一邊找出茶餅,一邊剝問,“大熱天巴巴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鐘語芙也打量完了,跪坐到他旁邊的位置,笑嘻嘻道:“我想把開女子雀市的事情提上來,但是對這一塊不太了解,想問你手底下有沒有能人。”
韓景譽只略思索了一下,流暢性感的唇又翹起一絲弧度,是個別致的路子,也難怪天子願意放了她這塊肥肉,還和她做交易。
他道:“我手底下有個總管鋪席商隊的總管,名叫儲策,草根出生,是個有能力的,我将他給你。”
問一個男人什麽時候最帥--有求必應。
鐘語芙漂亮的星眸裏閃着水瑞的光,灼灼看着韓景譽。
而韓景譽朝賬外吩咐了一聲,叫人去喊了儲策來。
再回頭坐過來的時候,鐘語芙眼裏的熱度還沒褪去,瘦長好看的手撐着兩邊肉乎乎卻精致的腮,煙紗袖子堆在手肘處,露出來的兩截皓腕纖細凝白似嫩藕。
外頭灼熱,有蟬在樹上咕咕鳴叫。
大帳裏頭清爽宜人,茶桌又狹小,習武之人耳目本就遠勝于常人,這安靜的環境裏,韓景譽聽進她淺淺的呼吸聲。
垂下眼皮,用熱水洗杯沖泡茶餅,眼尾的餘光裏,那嫩藕似的一只手随意撐在桌子一角,根根修長分明,筆挺的像象牙筷子似的。
指甲休的圓潤修長,透着淡粉的肉,上面點了白色芙蓉花,中心一點嫣紅。
這大帳有點熱是怎麽回事。
--阖該用點冰了,他想。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韓景譽收了視線,沖了兩杯茶。
鐘語芙手朝其中一杯伸過去,韓景譽伸手蓋住茶碗,“等一下,還有點燙。”
鐘語芙手又縮回去,扒着小幾的辺,九尾步搖簪上的珠子輕輕叩擊。
一息時間,韓景譽将茶盞端過去,“好了。”
鐘語芙擡手,指尖觸到杯壁的一瞬,茶杯一歪,濺了一手的水,茶杯在小幾上蹦了兩圈,又落進韓景譽的手中。
“燙着沒?”他說着,拿起白皙的帨巾,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擦拭水漬。
“很涼了,一點也不燙。”鐘語芙回。
他垂下頭,細致的将指縫,指甲窩的水全部擦幹。
柔弱無骨的手捏在掌心,柔軟溫熱透過肌膚,滲進血肉,迅速在四肢百骸蹿流,心髒驚的重重抽了一下。
女孩子的手怎麽這麽柔軟?還跟小時候那個粉團子是的。
他拇指扣了摳,将她整只手都扣在掌心,攏到寬大的衣袖裏。
是長大了,手都能撐滿他掌心了,他想。
鐘語芙:“……”
他常年握兵器,掌心有薄薄的繭,粗粝的手指扣在掌心,揉捏,有點癢癢的。
她掀起一只眼皮,用餘光看過去,就看見韓景譽肩背如松如竹,挺的筆直,精致的臉部線條沒有任何表情,看着幾上流淌的水漬。
又淡定的用帨巾漫不經心擦着水漬。
他的表情太過正經,以至于鐘語芙十分懷疑,衣袖低下到底誰的手指扣扣柔柔的摩挲。
五指還插·進她的指縫,和她十指相扣。
--這這這這,這人也太能裝了吧!
鐘語芙亦強做淡定,用另一只手端起茶杯輕呷,心髒跟着噗通噗通跳。
他的手怎麽這麽燙人呢?
餘光裏,一片陰影忽的從頭上罩過來。
她眼珠子一轉,就看見韓景譽的臉湊了過來。
“侯爺,嗣廚新作的蘋果酥,屬下端給進來了哈?”
被指派過來送點心的是馬照,他的聲音在簾子門口響起來,兩人立刻轉了頭各自分開,收了手,不約而同的握上茶杯。
“進來。”韓景譽聲線看似和平常一樣淡漠,若是熟悉他的人會聽出來,這聲音較之平常略沉。
--隐隐帶了一絲怒氣。
馬照獻寶似的将棋盤裏的小食擺上去,還一一坐上去,渾然沒察覺到,韓景譽微微彎曲的手指,一直敲着小幾。
馬照正口若懸河的功夫,儲策也到了。
韓景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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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策聽了鐘語芙的意思,很快做出決斷,帶了她去不那麽繁華的街道上查看。
這邊的鋪席逼仄,尺寸之地的地方,藥鋪,棉布,雜貨,水飯,幹脯皆有,腐臭污物随意扔在道上。
天氣炎熱,尺寸大的水飯鋪席,燒爐上架了一口大鐵鍋,熱氣汩汩冒着,青白煙霧裏,男子腰身粗犷肥圓,熱氣将他黝黑的皮膚蒸出一層薄紅。
上身只着了一件短袖直裰,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汗味就着鍋裏的敖肉飄過來。
鐘語芙下了馬,似是要朝漢子走過去,儲策擡手,“大姑娘,我去吧。”
鐘語芙搖搖頭,“沒事”。
走到菜頭面前,客氣問,“菜頭,這一秤杆肉幾兩銀子?”
那漢子聽見這數字,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又見鐘語芙衣着華麗,這一看就不是他們這裏的人,笑着反問,“幾兩銀子?”
“那麽貴誰買的起哦,”他笑的粗犷,“我王二賣東西童叟無欺,一秤杆二十三文。”
鐘語芙咋舌,味滿齋的一盒點心都要二兩銀子,這裏一條肉卻只要二十三文。
這能賺錢嗎?
儲策看出她的疑惑,給她解釋,“一杆新鮮的肉市價在十八文,他們用的肉多,且挑的是豬身上最便宜的部位,大概在十二文,刨去縮水調料的部分,一杆肉的淨利大概在九文。”
鐘語芙看着大鍋裏的肉,快速算了一筆賬,壓低聲音驚呼,“那他這點子收入,能養活家中人嗎?”
儲策回:“貧民的生活都這樣,一家子一年的嚼用在一兩半,夠了。”
“這條街差不多都是這種狀況。”
鐘語芙指了肉,“菜頭,來一杆。”
儲策見她真的撥了肉來吃,大驚,“夫人,不可。”
“無事,”鐘語芙嚼着肉回,“味道竟還不錯。”
見她真吃,儲策揉了揉跳動的額頭,要是侯爺知道她吃這些食物,也不知會不會把他砍了。
鐘語芙又轉了幾家鋪席,這才回了書院,邊和儲策交流,邊磨府抄奏報。
正商議着細則,綠蘿來報,闵柔公主來參觀書院。
鐘語芙眉頭輕輕皺了一下,還是擱了筆去迎接。
闵柔公主正被這邊的女夫子引着,走在廊下,一間間參觀。
鐘語芙到的時候,闵柔公主正在音律室停住,蕭亦晗跪坐在琴邊,緩緩音符從他指尖流淌。
旁邊,方凝如撥着琴與他合奏。
兩人合奏的是梁祝。
鐘語芙走過去,正要出聲,闵柔卻擡手打斷他,直到一曲終了,又轉了方向,并未進琴室。
她乜一樣鐘語芙,笑的有些嘲諷,“鐘大姑娘還真是興辦女學的好料子,連狀元郎都不顧在署衙坐值,埋在這書院安心教習。”
這話說的!
鐘語芙很無語,在朝中,一人領多個部分的差事是常事,就像韓景譽,他至少統領了五個署衙部門,像蕭亦晗,雖說是皇帝親點的狀元,但是他沒有根基,表面上領了兩個署衙的差事,但其實不過是閑職,辦寫雞毛蒜皮的事。
書院這邊每五日才有他一堂課,壓根不耽誤他在朝中争權奪利。
怎麽就埋沒了?
反正如今她頂着長寧侯夫人的頭銜,鐘語芙于是也不客氣,“公主此話并無道理,蕭大人是自願來這邊教習貴女的,響應的乃是陛下的號召。”
“剛剛和方姑娘示範的合奏講究的就是一個……”
蕭亦晗磁性的聲音成了這場談話的背景板。
倆人對視一會,卻是闵柔公主先敗下陣,她噗嗤笑出聲,似是剛剛的劍拔弩張不存在過。
她手穿過鐘語芙的臂彎,親昵的挽着她,“本公主剛剛和你說笑呢,你也太不經逗了吧。”
她又一副天真和藹的做派,“其實啊,我覺得興辦女子學院這件事真是好事,我也想來這邊上課,鐘院長,能否給個名額通融通融?”
見她讓步,鐘語芙也不好再和她僵持,“您是公主,我是臣,做臣子的,哪有反駁公主的道理?”
“再說了,這件事,能給你做主的是皇上,也不是我。”
闵柔公主輕輕搖着美人扇,“那就說定了,本公主現在去找皇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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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闵柔公主這尊大佛,鐘語芙揉着額角回了自己辦公的院子,又繼續和儲策磨雀市的奏報。
待終于磨完,日頭已經西斜,鐘語芙又叫儲策幫他留心可以在旁的州縣興辦女學的人選,這才放了人。
儲策出了屋子,轉角,方凝如正好從對面的方向過來。
兩個方向的風吹起疾步走動的衣角,前擺似浪花相撞了一下又分開。
儲策後退了一步,做了一揖,“在下魯莽了。”
儲策腳步收的及時,方凝如并未感到自己被冒犯,回了禮,“無妨,是我走的急。”
儲策後退到一旁,叫方凝如先過去,自己才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方凝如走進室內,邸抄奏報墨跡完全幹涸,鐘語芙正收起來,笑盈盈看向她,“好一曲《梁祝》,碧草青青花盛開,彩蝶雙雙徘徊。”
方凝如窘迫的紅了臉,“你都聽見了?”
她就知道,不該跟蕭亦晗合奏,偏他說的一本正經,既擔了夫子的名,阖該對學生盡職。
“我不僅聽見了,我還看見了,”鐘語芙斜着手撐着額頭,“闵柔公主要來女子學院,剛剛陪着她在學堂轉了一圈。”
方凝如抱着琴譜的本子僵了一瞬,旋即又揮去那種屬于女子的第六感。
公主啊!
雲泥之別。
鐘語芙和方凝如一道出屋子,朝學院外頭走,邊随意問道:“你這婚期越來越近了,嫁妝都準備的怎麽樣了?”
“你給的銀子多,足夠我風光大嫁了。”方凝如笑,“我婆婆在這上頭還真是沒挑出錯,比他家的聘禮還多呢。”
鐘語芙點點頭,蕭家沒有根基,只靠俸銀能有多少,笑回,“等女子雀市開了,你投上一股,保準你以後也是個肥的流油的官太太,對了,快到月底休沐了,你準備幹嘛去啊?”
書院這邊的休沐随朝廷官員的休沐走,初一,十五,月末。
“我婆婆想去奉賢上香,叫我一道呢。”方凝如壓低聲音,面頰惹上紅暈,“說是那邊的送子觀音廟很靈驗。”
鐘語芙眉心跳了一下,這還沒嫁,就就就想着抱孫子了?
她有點難以想象,方凝如大着肚子的模樣。
揉了揉額角,“燕山的風光不錯,去逛逛也是可以的。”
方凝如問:“那你要一道去嗎?”
“我就不去了,”鐘語芙說:“那日我家有客。”
方凝如撞她胳膊笑問,“是呀?”
鐘語芙:“長寧侯送了拜帖來府上。”
方府和尚書府在兩個方向,鐘語芙上了馬,方凝如山了馬車,往兩個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