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一場秋雨将夏和秋分割開來,只一夜時間,季節從悶熱的秋老虎中走出來,變的涼爽宜人。

一匹黑色的大苑寶馬在原野上奔馳,草尖尖範了一點微黃,枯葉窸窣作響。

黑色的大苑寶馬上坐了兩人,男子高大的身形虛虛攏着一個嬌小的身軀。

疾馳到一片寬闊的山坳裏,山坳前頭是一片低凹平原,積了不深不淺的水灘,細碎的陽光落在上面,晃着刺人眼的水光,綠草野花成片。

女子從披風裏露出頭,轉過身,看着疏影橫斜縱橫交錯,山谷悠遠,眼睛亮晶晶的,“诩碟谷還是這麽漂亮。”

“下來,”男子先下了馬,回頭将手伸給她,“還記得?”

“當然了啊,七歲以前,每年春天你都帶我來這裏放風筝,”女子将手遞給男子,下馬的一瞬,身子卻往前一疊,手攀上男子的頸子,腿夾到他的腰上,勾低了聲音,帶着誘哄,“小叔叔背我。”

韓景譽:“……”

這丫頭,着實大膽!

感受到他的脊背瞬間僵直,她又靠近他唇邊呵氣如蘭,“小叔叔不會是老了,背不動了吧?”

話音落下,鐘語芙一聲驚呼,身體在空中360度旋轉,做了一個完整的後空翻。最後一聲驚呼聲中,即将摔到地上的一刻,又被一帶,勾在懷裏,整個人往背谷下方摔去,停在溪谷邊一點點的地方。

從驚呼聲中回神,就對上韓景譽唇邊肆意玩味的笑。

張嘴要嗔怪,人就壓了下來,口舌被堵上。

鐘語芙:“……”

直到口舌發麻,快喘不上氣,他下巴擱抵在她肩頭,喘着粗氣問,“我老不老?”

鐘語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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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鲛绡蓋在臉上,隔開他狼一樣灼熱的視線。

鲛绡一角繡了兩只豔紅的櫻桃,輕薄半透,半遮半透,他細長的眼尾掃過,視線往下走,将手放到她肚子上,隔着薄薄的暗影紗輕輕揉按。

鐘語芙聽見他悶哼的笑聲,“慘了,昨晚親你,今日又忍不住親了你,你這沒準已經給我中上小孩了,再過十個月生出孩子怎麽辦?你怕不怕?”

鐘語芙:“……”真當她是小孩,那麽好騙?

換成上一輩子這個時候的自己,大概還真能給他騙了去。

這老男人,也太能騙人了吧!

她眼珠子一轉,摘了鲛绡,漂亮的杏眼裏都是慌張,推開他:“那不行,我得回家,找阿娘要避子湯。”

韓景譽:“……”

拉着手腕朝回拽,“不用去,我這有,已經給你備好了。”

韓景譽一臉正色,從腰間解下香囊,掏出一顆黃豆粒大,褐色的丸子,“吃了它就沒事了,一個月吃三回,以後你每回公休的時候都吃一顆。”

鐘語芙:“……”

她拿過來,仔細看,“我爹爹的姨娘們喝的避子湯都是湯藥,怎麽你這是顆粒狀的?”一副深思的樣子,“長的有點像松子糖?”

他面色波瀾不驚,“這個就是加了松子糖的藥,是番邦進貢的新方子,宮裏的禦醫也才剛做出來。”

“哦,”鐘語芙一副信了的樣子,“那你把袋子裏的都給我不就好了,幹嘛還要休沐的時候再叫你給我?”

韓景譽:“你這小丫頭不懂,這個成品的藥效只有兩天,我得前一日朝禦醫讨要,你快吃。”

她手覆上唇,嘴巴嚼動了幾下,吞咽了一下,眼珠子咕嚕嚕轉,“是還挺好吃的,跟松子糖一個味。”

他噗嗤笑出聲,鐘語芙手乘機捂上他嘴巴,将糖塞進他嘴裏,“你個騙子,還笑。”

倆人追逐着玩鬧,忽的,有信號彈在空中響起。

韓景譽轉身,看向信號方向,“怕是有軍務,我叫韓寶送你回去。”

鐘語芙跟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心裏生起一種不好的感覺,“出事的是哪邊?”

韓景譽:“奉縣的方向。”

鐘語芙腦子嗡嗡的,又安慰自己,方凝如身邊是帶了人的,應該沒事的。

不會再發生那種悲劇的。

卻又本能出口,“方凝如去那邊上香了,你帶我去看看。”

韓景譽見她焦急,“好吧。”

奉縣在上京最西邊的地方,車程大概要兩個時辰,韓景譽的騎兵一人雙騎,僅僅不到一個時辰就趕到了。

--饒是如此,慘劇也結束了。

鐘語芙趕到的時候,十多個奉縣府衙的官兵跨着刀在處理案發現場,空氣中彌漫着粘稠的鐵鏽腥味,猩紅的血半幹涸在土裏。

鐘語芙腳底發軟,一陣驚慌的哭聲從後院想起來。

--這聲音。

她拎起裙子,擡起腿朝後院跑過去,趙媛可被人捂在懷裏嗚嗚哭,看着年歲和衣着,應該是她阿娘。

她衣着完整,除了裙邊有點土,其它到沒什麽。

看來只是吓的。

鐘語芙跑過去問,“媛可,你有沒有看見凝如?她是不是沒來上香?”

原本窩在她阿娘懷裏的趙媛擡起頭,卻是哭的更兇了,“方姐姐都是為了保護我,都是為了保護我,都是為了保護我,嗚嗚……”

鐘語芙人一個趔趄,軟的腳都站不住,整個人一片恍惚,陌生的聽着趙媛可重複的詞,她花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艱澀開口,“凝,如,人,呢?”

她挂滿淚痕的小胖手指向後頭緊緊閉上的房間。

鐘語芙飛跑過去,手貼上門要推,旁邊一個趙家的婆子低聲道,“姑娘別推了,裏頭的姑娘情緒激動,不想叫人進去,門被抵上了,人應該沒事,我剛剛好說歹說,松了一點縫,遞了幹淨的衣裙進去。”

鐘語芙雙膝跪下去,臉緊緊貼上門縫,“凝如,是我,我是鐘語芙,我來了。”

只須臾,裏頭傳來一陣輕的像落葉的聲音,“你來了呀?”

“你一個人進來。”

鐘語芙一推,門竟被推開,她開了一點縫走進去,方凝如縮在牆角,身上的衣着幹淨完整,面前堆着換下來的,被污物染髒了的衣服,她機械的鑿着石塊,似是要生火。

也不知砸了多久了,指尖沖紅了血。

鐘語芙走過去,摁住她的手,“我給你找火折子。”

方凝如:“不要找外頭人要火折子,我想自己生火。”

鐘語芙默了默,“好,那我跟你一起弄。”

砸出了火,點燃,衣服一點點成灰燼,火苗映在方凝如極深的黑色眼珠子中心,她抱着膝定定看着,安靜詭異的沒有一句話,一滴淚。

門外踹來儲策的聲音,“鐘大姑娘,方姑娘,外頭的人已經被我清理了,山下馬車也備好,屬下的建議是,我們乘早回去。”

鐘語芙看向方凝如征求意見,方凝如沒什麽表情的起身,用盡最後的力氣繃直了推,挺直了腰,直接去開了門。

外頭那些女眷果然已經不見了,儲策廊下,臂彎搭了一件寬大的墨色長袍。

儲策平靜無波的看了方凝如一樣,即可低下頭,“下山路陡峭,方姑娘若是不介意,在下護送姑娘一程。”

方凝如确實沒有力氣下山,平靜道:“有勞你了。”

儲策将墨袍給方凝如罩上,遮的嚴嚴實實的,打橫将她抱起,徑直往山下走。

到山下的馬車邊,儲策将方凝如放到馬車上,方凝如的頭從墨袍裏露出一點,就着鐘語芙掀開的簾子,她彎腰蹲下去,後頭一道嘹亮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

“方姑娘留步。”

方凝如和鐘語芙同時轉頭,順着聲音看過去。

是趙啓緒。

趙啓緒大踏步走過來,站在馬車邊,方凝如腿彎曲着卡在進車壁的地方。

他作揖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各中緣由都聽舍妹說了,若不是她慌亂中摔倒,方姑娘返身去救,耽誤了藏匿的時間,舍妹怕已經是歹人的刀下魂,方姑娘此恩無以為報,若是方姑娘的婚事因此事受阻,方姑娘不嫌棄小生暫且無功名在身,小生願八擡大轎,十裏紅妝請方姑娘做嫡妻,掌一府中饋,綿延子嗣。”

這太過驚世駭俗,方凝如愣住,僵在原地。

趙媛可亦跑過來,“方姐姐,你做我嫂嫂吧,我哥哥會愛護你的。”

她雖然年歲不大,可是自小學那些規矩,又豈會不知世間男子對貞潔的看中?

方凝固和蕭亦晗的婚事,大抵是成不了了。

在後頭的趙母從最初的震驚裏反應過來,猶豫了一瞬,也走過去,“方姑娘,您不必有顧慮,我趙家百年忠骨,最知感恩圖報,你做我的媳婦子,我心裏一百個滿意。”

方凝如平靜如死水的眼波裏亮起一點點光,默了默,“謝謝趙公子,趙夫人,趙姑娘的美意,我不想要一樁靠着恩情贏得的婚姻。”

“再會。”

方凝如微微颔了一首,打了簾子進了馬車。

趙啓緒盯着放下的簾子鄭重道:“方姑娘,在下是出自真心,這話對姑娘永遠有效,若哪日方姑娘有意,只需派人來差遣一聲,趙某即刻帶着八擡大轎上門。”

“以此為信。”

“不必了。”隔着簾子,方凝如說。

趙啓緒卻是摘了腰間的玉佩遞上來,交給鐘語芙,“勞煩鐘姑娘先替方姑娘暫收一下,合适的時機帶我轉交。”

鐘語芙手下玉佩,身子前傾,小聲問趙夫人,“趙夫人,可有看見蕭夫人?”

趙夫人想了一下,“蕭夫人一早就回去了,”頓了頓,又委婉道:“混亂之時,蕭夫人叫方姑娘将她帶來的倆個伸手好的小厮貼身護着她,一步不得離開。”

鐘語芙細長的指甲嵌進肉裏,恍然大悟。

一般的小厮沒有拳腳功夫,自然不是這些殺人越貨的歹人對手,但是她給方凝如的侍衛是有功底的,定是和歹人對打的時候暴露了武功,方凝如就是不遵從她的命令,她是她未來婆婆,卻只顧自己,就算活下來不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她道好,這會子自己跑了!

牙龈都快咬碎了。

儲策小聲報告鐘語芙,“侯爺叫我告知,這事怕不是那麽簡單,他如今已經有了一些眉目,叫您先別沖動,等有結果了會告知您。”

鐘語芙眉頭沉了沉,方凝如兩世都遭了毒手,這世明明已經避過去了,現在若說這裏頭沒有事,她都不信。

進了馬車,斟酌了一下,方凝如的嫡母和爹爹恐怕也有惡心等着她,于是道:“你跟我回尚書府吧,以後跟我住。”

方凝如搖搖頭,“我不去你家,我去你家莊子上吧。”

鐘語芙:“也好,我陪你去莊子上住一住。”

莊子上有現成的溫泉引流下來,一年四季恒溫,到了莊子上,方凝如就進了浴室沐浴。

聽見門房來報,方峥夫婦一道上門了的時候,鐘語芙黑沉沉的目光盯着褐色的茶湯好一會,道:“去請到茶室來,就說本姑娘代替方姑娘來見見他父母。”

綠蘿這邊轉身,就對上剛從浴室出來的方凝如,她沐浴的時間長,面色蒸的紅暈,雪膚和透白如雲的雲紗幾乎融為一色。

清風吹起她段子似的長發微揚,似是精致的瓷器碎裂,叫人看了都覺得心碎。

她說:“你去叫她們來吧,我自己見他們。”

“凝如。”鐘語芙起身,不贊同的挑起眉。

方凝如輕輕拍她的手背,“語芙,別把我當嬌養的花,我從來都不是。”

鐘語芙心髒被絲絲縷縷揪扯,生疼。

她遲鈍的反射弧爆發,眼眶子裏蓄滿了淚。

老天爺的眼睛一定是瞎的!瞎的!

“我陪你一起見。”

方凝如搖頭,“不,他們礙于你的身份,反而不敢直白的說出心底的想法,你去吧。”

她不想要慢刀子,不如一次來個痛快。

鐘語芙到底沒走,貼身背抵着窗,将他們幹淨利落的對話聽進耳中。

方峥夫婦剛跨進垂花廳的門子,方凝如剛好将最後一個字寫完,擱下筆,捏起白紙黑子,在二人面前開口,“爹爹,母親,凝如玷污了方家門楣,毀了一族姑娘的名聲,這是我自請被逐出方家族譜的書信,還妄二位成全。”

方峥夫婦對視一眼,皆是被方凝如的這個操作驚到了。

“凝”

“凝”

“我不會去道觀做姑子,也不會待發在家中修行,更不會去死,你們将我哄回家,我也不會同意你們給我選的路,将我逐出方家是最好的法子。”

方凝如打斷兩人的話,漫不經心給自己斟了茶,輕輕吹着上頭的浮沫,“你們想好了,這是我給你們的唯一的機會,你們也知道,我和鐘大姑娘教好,她以後是長寧侯夫人,若是此刻你們不逐我出族譜,以後我就不同意了,累了大姐姐在刺史府被休棄,被挑刺,我也不會再簽的。”

方夫人先反應過來,哽咽着嘆息一聲,“凝如,雖說你不是我親生的,說出來這話也許你不信,我不說将你視作親女,但這些年對你的教養也算上心,在我心裏,至少當做半個女兒。”

“一個女使用慣了都有感情,何況你這些年侍奉我一直勤勉。”

防凝如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所以,我才給你們這一個機會保全你們的榮華富貴。”

“簽吧,爹爹,沒什麽好猶豫的。”方凝如遞上筆。

這麽多年以來,方峥頭一次認真的盯着方凝如看那麽久。

很久,他終是接了筆,低頭簽了字,擱了筆,大步出了屋子。

方夫人咬了咬唇瓣,道:“凝如,別恨嫡母,換做你是我,也一定舍不得因旁人去影響自己的親生女兒,以後若有需要,可來找我,我會幫你。”

“可你若是我,也不會心無芥蒂,沒有一絲怨言。”方凝如說:“慢走,方夫人,本姑娘不送了。”

--

方峥夫婦走了不久,蕭亦晗終于姍姍來遲。

蕭亦晗原本以為會見到一個形容枯槁,雙目紅腫的方凝如。

繞過曲折山水花鳥屏風,摘窗一旁,只見方凝如素手撐着小巧的下巴,一身素白到底的衣裳,三千青絲只用一根碧玉白簪在額頂挽了一個髻。

一塵不染,幹淨的似是開在水上的透白芙蕖。

若不是她一側頸子上幾道無法忽視的青紫痕跡,蕭亦晗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剛剛遭了滅頂之貨的男人。

他忽然不知自己該如何靠近。

他就怔楞在原地。

還是方凝如率先轉了頭,朝他盈盈一笑,“來了?”

她這笑容太過溫柔美好,蕭亦晗心頭湧起酸脹,細細密密的牽引着他的神經,叫他全身上下,撕裂一般的痛。

紅了眼眶,握住他的手,“對不起,若是我今日同你一道去上香就好了,是我沒保護好你。”

方凝如淺淡的笑了一下,“都是命。”

她将一封大紅的婚書推到蕭亦晗面前,“亦晗,我們退婚吧。”

蕭亦晗抓緊她的手,"你當我是什麽人,不行。"

方凝如說:“我不想做你的妾室。”

蕭亦晗瞳孔怔住,“我必然能護住你,不叫主母辱了你。”

心裏那柄一直懸着的刀終是落了下來。

狠狠戳進心髒,似是被分成了兩瓣。

方凝如擡起漂亮的不像話的眼睛,媚眼如絲,将食指堵在蕭亦晗的紅唇上,“亦晗,別說了,我自小在後院長大,你騙不了我,妻妾尊卑,嫡庶有別,乃是朝綱,你給的殊榮是對正室的挑釁,旁人又何嘗不無辜,你根本管不了,若是當真對我有情,我們不如相忘于江湖。”

清亮的水光從眼角流出來,“不許說渾話,為什麽一定要這樣,那你下半輩子到底怎麽辦?”

“我理解你現在心緒不好,這話我當沒聽過。”

方凝如微微擡起眼,陷入美好的回憶中,“亦晗,方府九曲回廊上遙遙一見,我想,這世間怎麽有這麽好看的公子呢?”

“後來啊,得知你竟然成了我的未婚夫,未來我會嫁給你,我真的好開心,我從兩年前就開始一點點攢我的嫁妝了。”

因為我心愛你,所以,不願你的人生因我蒙上污點。

更不想走到兩相厭惡。

那太可悲了。

“你不必擔心我的下半輩子,我承諾你,我會過的很好,”她看向院子裏,坐在涼亭裏的鐘語芙,眼裏都是柔情,“我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

“放我自由,是我最後的一點乞求。”

倆人都沒再說話,清風拂過枝葉的嘩啦聲很清晰。

很久,蕭亦晗低低出聲,“你給我考慮考慮。”

--

鐘語芙晃動着手裏的茶盞,盯着蕭亦晗的身影,幽幽道:“儲策,你說我在狀元郎身上捅個窟窿,侯爺能擔住嗎?”

儲策捏着信鴿上回複的紙條,“侯爺說了,這點字事不算麻,我去将蕭大人請過來。”

鐘語芙眼睛銳利的盯着蕭亦晗,“好。”

“鐘大姑娘,”蕭亦晗進了涼亭,“勞煩你照顧凝如了。”

“無妨,”鐘語芙淡淡應下,朝他擡手,“蕭大人用盞茶再走吧。”

蕭亦晗也想叫鐘語芙再勸勸方凝如,于是坐下用了茶盞。

沒成想,一盞茶喝下,視線一片模糊,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倒下去,最後的視線裏,是鐘語芙冷淡的表情。

--

親眼看着儲策安排好一切,鐘語芙這才轉身,出了屋子,去了內室找方凝如。

“你跟他提退婚了?”鐘語芙問。

方凝如點點頭。

鐘語芙問,“覺得你是他的污點?”

方凝如又極輕的點了幾下,“這世間規矩就是這樣,我又怎能叫他因為我,接受世人嘲笑。”

鐘語芙手指彎曲,輕輕敲了敲桌面,“所以,你也不想去趙家是因為這個?”

方凝如搖搖頭,“不是,只是這件事叫我看清了我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我想好好做個商人,我不想再依附任何男子生存。”

鐘語芙珉了珉唇瓣,“你去看看吧,蕭亦晗在隔壁院子裏。”

方凝如:“?”

鐘語芙:“他現在正在被青樓五十雖的老醜龜奴奸污,我叫他嘗嘗你的滋味,他阿娘欠了你,我叫他感同身受一下。”

方凝如手裏的茶盞翻在桌上,楞了好久,噗嗤笑出聲,“你啊。”

她仰天大笑,“不愧是我認識的鐘語芙。”

她眼角流出淚,“傻姑娘,你怎麽就這麽為我呢。”

父母,丈夫,到頭來,卻是這個姑娘對她掏心掏肺。

方凝如趕到的時候,正趕上蕭亦晗衣衫不整,撫着屁股,面色痛苦。

廊下,兩人伫立對視。

良久,他朝她伸手,說:“凝如,我們的婚禮照舊,我還娶你做正室。”

方凝如退一步,避開,“亦晗,遲了。”

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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