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幸運與不幸
“卑鄙小人！”
蘇琴趁着傅彥松開了一只手，身子向下一縮，直接掙脫了傅彥的束縛。
傅彥略微詫異，随即知道這個刺客果然是個女子，身體軟的一下就溜走了。
不過，到底是被皇帝稱贊過的身手，傅彥握住金紋唐刀，手腕一抖，刀身斬向蘇琴。
刀尖一挑，挑飛了頭巾。
一頭烏黑的秀發如同吹起的絲綢，又緩緩飄落在肩頭。
蘇琴翻身站立，嬌怒地摸了摸頭頂，雙目好像噴出了火焰，死死地瞪着傅彥。
傅彥輕笑：“果然是女子。”
蘇琴：“你看得見？！”
灰色無光的眼珠低垂，傅彥笑道：“作為輕功天下第一的刺客，你不知道功力達到一定程度不用看也知道周邊的變化嗎？”
“我看你是強詞奪理。”蘇琴冷笑，“聞名天下的乾安司副司長一直都是裝瞎，我倒是很好奇這消息傳出去會掀起什麽風浪？你說皇帝知道了，會不會砍了你的腦袋？”
傅彥絲毫不慌，緩緩道：“既然你這麽感興趣，要不要我送你去陛下面前，給你個說出‘真相’的機會？你說陛下是先砍你的腦袋，還是先砍我的？”
優勢一直都在傅彥的手中。
傅彥本來就得皇帝的賞識，就算蘇琴真的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就算皇帝信了，也不會揭穿他。
乾安司第一利刃，不管是不是瞎子，都是一把好刀。
而蘇琴也很清楚，一旦被抓不光是她自己，還會連累楚家。
蘇琴必須逃走。
她擡眼看了看傅彥身後的小窗戶，頓時下了決定——她猛地沖上前，從腰間取出飛刀，投擲而出。
叮叮叮——
金紋唐刀掃落飛刀。
蘇琴假裝一掌拍向傅彥。
傅彥從容不迫也推出一掌想要接住她的攻擊。
卻沒想到，蘇琴突然腳步一頓，錯身而去。她就像是一只狡猾的貓咪，靈巧地轉過傅彥的攻擊範圍，直接從窗口鑽了出去。
傅彥一愣，就這麽看着蘇琴逃走了。
“大人——”書架後，一個少年走了出來，驚慌地喊道，“要不要追！”
傅彥制止了少年：“不用，這女子的輕功果然有兩下子，你追不上的。”
少年皺起眉頭，說：“大人要比她厲害多了，為何就這樣放走了她？”
傅彥撿起掉在地上的頭巾，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說：“因為莊飛雲有救了。”
蘇琴心有餘悸地回到了丞相府，她将夜行服藏好後，就坐在凳子上發呆。
今天晚上太驚險了，差點被傅彥抓到了！
要不是那個窗戶小到她可以鑽出去，不然就要糟了。
她打不過傅彥，輕功雖然略勝一籌，但要是傅彥玩命追她，那就是體力的比拼了。
最讓蘇琴震驚地是，傅彥那個瞎子好像能看見她！
黑暗中，灰色的眸子一動不動，但是卻讓她産生了被盯住的感覺。
不行，皇城比她想象的還要危險，她必須要做點東西用于防範意外。
蘇琴從暗格中取出一本冊子，冊子封面沒有字，但是裏面的內容卻是珍貴之物。
這是蘇琴的娘親蘇琳兒的遺物，裏面記載了纖花舟的秘寶。
纖花舟是三皇子藏于江湖的殺手組織，裏面居住的才女不過是一種僞裝，每一個女子從小在西陲邊境訓練，等有了成果才會送到纖花舟上。
蘇琳兒也是如此，只不過自從她當上了舟長後，才開始研制各種暗殺用具。
幾乎每一個纖花舟殺手都會自創一個屬于自己的兵器，這些東西最終都記載在這個冊子上，成為了蘇琴的秘密法寶。
蘇琴以前一直擔心會有人看出纖花舟的兵器從而引火燒身，所以一直沒有嘗試做過。
但現如今……
乾安司有個武功高強的傅彥，皇宮更是有個神秘莫測的高手。
她想要刺殺太子，必須要有所保障。
計劃要成，同時不能牽連楚家。
“既如此，今後纖花舟之名又要重現于世了。”
蘇琴抱着冊子，心中的不安才慢慢消失。
皇宮
“傅大人，跟咱家來吧。”總太監徐公公對着堂下之人，輕聲說道。
“勞煩徐公公。”傅彥拱手致謝。
徐公公緩緩地走在前面，傅彥垂着眼簾跟在後面。
穿過一道水榭，陛下的寝宮就在此處。飛檐上盤踞着兩條金龍，張嘴含玉，活靈活現，似乎随時可以騰飛。
傅彥走進房間，隔着一層屏風，對着裏面的人影，跪拜而下。
“陛下。”
屏風後，穿着寬松龍袍的男子低頭看着奏折，低沉着聲音傳來：“這麽晚了，什麽事啊。”
“陛下，剛才有人私闖影卷樓。臣僥幸拿到此人的頭巾，上面似乎沾有西域迷魂粉。”傅彥一字一頓地說，“臣想起昨晚刺殺太子殿下的人也攜有此物，心中惶恐，立刻來報。”
此言一落，皇帝放下奏折，看了看屏風外的人影：“起來說話。”
“謝陛下。”
傅彥站起身來。
皇帝：“傅愛卿居然沒有抓住此人？”
傅彥連忙躬身道：“臣向陛下請罪，此人自稱輕功天下第一，臣大意了，讓女刺客逃走了。”
“女刺客？”皇帝詫異了一聲。
“是，此人雖然僞裝的很好，但是的确是女子。”傅彥依舊低着頭說。
皇帝往後靠了靠，沉思了片刻：“我記得太子指認的是莊家的莊飛雲？”
“是。”
“可查到莊飛雲有同夥？”皇帝問道。
“不曾。”
皇帝點點頭，随即沉默了下來。
傅彥捏了捏拳頭，又道：“陛下，此人随身攜帶大量西域迷魂粉，臣猜測刺客身份和西域有點關聯。”
皇帝認同地嗯了一聲：“雖然說刺客和西域有關系，也不能撇清莊家和西域沒有關系，到底是近幾年的新貴，以前的事情還需要查清楚。”
傅彥猛地擡起頭：“陛下的意思……”
“傅愛卿，莊飛雲一案先放着不動，現在立刻徹查莊家。太子那邊朕會去說。”
“是，臣先告退。”
傅彥滿意地離開了，嘴角好像含了若有似無的笑。
——這個女刺客還算有點用。
次日，天還沒亮，蘇琴就被外面的嘈雜聲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裹起衣服，走到院子門口，只見外面的仆人們慌慌張張地進出。
“這是……怎麽了？”蘇琴攔住一個仆人問道。
仆人一見蘇琴，忙道：“二少爺，上面開始徹查莊家了，老爺說要把家裏和莊家有關的東西都銷毀。”
蘇琴眨了眨眼，看着每個人都大包小包的，驚訝道：“我們家有這麽多和莊家有關的東西？！”
仆人一言難盡道：“莊家畢竟是從江南來的富商，剛進京的時候不知道送了多少東西。老爺不收，莊家就開始給夫人們送東西……這不，一大堆絲綢胭脂都不能留。”
“因為東西太多了，現在老爺現在在大廳訓話夫人們呢。”
蘇琴松開了仆人，一言難盡地看着他抱着一大盒子走了出去。
家裏又不是沒錢，這一大堆往外扔也太丢臉了吧。
等等！
蘇琴猛地回過神來，為什麽突然徹查莊家？
蘇琴有個大膽的猜測——
難不成……
傅彥把鍋丢她身上了！
女刺客和莊飛雲的性別不符？所以皇帝才突然變卦？！
也就說……她如果再穿夜行服出去，危險程度大大增加了啊！！！
……
整個丞相府都鬧哄哄的，蘇琴本來還想回頭再睡一會兒的，實在被吵得不行，只好去前廳吃飯去了。
“爺爺，早。”蘇琴一進前廳，就看到楚丞相怒氣沖天地站在裏面，幾個年紀挺大的夫人們都坐在邊上。
楚丞相轉頭看了一眼，說道：“阿琹，你自己先吃。”
“哦。”
蘇琴坐到椅子上，乖巧地端起粥。
“砰！”楚丞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蘇琴吓得一激靈。
楚丞相的眉毛一根根豎了起來，額頭上暴出了青筋，怒道：“你們什麽年齡了？！莊家送禮就全收？！陛下一看就是不打算放過莊家，咱們家誰都不偏袒二十多年安然無恙！現在！你看看你們做的這些事，直接往別人手裏送把柄？”
這下蘇琴徹底被吼清醒了過來。
她尴尬地看了幾眼被罵的夫人們，按輩分來說，一個個都是蘇琴的奶奶。
現在倒好，被楚丞相罵的連頭都不敢擡。
蘇琴突然恍然大悟，她就說大哥大姐怎麽沒來吃飯，就連大伯和爹爹都不在。
一看就是早溜了！
蘇琴動作迅速地端起稀飯，呼呼兩下就全喝完了，然後抓起糕點就要跑。
忽然，楚丞相聽到這邊的動靜，轉頭看來：“阿琹不吃了？”
“我我……太學府的先生說今天要早點到，我先走了！”
蘇琴還不忘記裝作一瘸一拐，飛快地溜走，背影看起來十分落魄滑稽。
一路上的仆人看到二少爺這速度吓得一個個上前扶。
“二少爺！你慢點！”
等跑到府門口，蘇琴就看到了小厮早就備好的馬車，剛走過去，門口拐彎的地方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哎呦！”
蘇琴直接一頭撞了上去。
本來就裝瘸的左腳沒站穩，直接扭了一下，跌倒在地。
蘇琴本來捂着撞疼的腦門，還在感慨什麽東西這麽硬，接下來就是左腳被扭，一屁股摔在大理石上，瞬間感覺從屁股到脊椎那一塊地方失去了知覺。
好慘一女的。
“你沒事吧。” 低沉渾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蘇琴擺着手擡頭：“沒事，我……”
我去！怎麽會是傅彥！！！
傅彥沒想到在這裏撞到了楚家二少爺。不過他的身材真的很單薄，撞上來時傅彥倒是沒什麽感覺，就看到楚琹差點飛出去。
畢竟是走路都困難的小可憐，而且他撞到楚琹也有責任，還是幫一把吧。
“我扶你起來吧。” 傅彥擔憂地伸出手，扶起蘇琴。
蘇琴呆呆地順着力道站起來，剛站穩，腳腕處就傳來酸痛。
“哎呦。”蘇琴身子一歪，就倒在傅彥身上。
傅彥沒有嫌棄，半托着蘇琴。
灰色瞳孔望着另一個方向，頭卻低了幾分：“是不是腳腕又傷到了，楚琹少爺。”
“呃……嗯，有點。”蘇琴一言難盡地應道。
傅彥不是真瞎，所以蘇琴對于他能認出她是楚家二少爺不意外，但是……問題是她現在的身份是男的啊！
為什麽抱着她不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