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定音
全場靜默。
只有皇帝不停用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
嗒嗒嗒。
好像催命的節奏，讓所有人不住地冒出冷汗。
尤其是太子，他此時慘白着臉，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相反之下，宣王與其麾下的官員各個面目春風，不難看出他們的好心情。
皇帝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宣王，問道：“說起來，宣王之前來找朕何事？”
太子捏住了玉扇，瞥了一眼宣王。
宣王輕笑應道：“父皇，兒臣收到一個很有趣的東西。”
“哦？說來聽聽。”
宣王拿出了折子遞給了徐公公，徐公公接過檢查了一遍後便交到了皇帝的手上。
太子咬着牙龈，全力克制住怒氣。
宣王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對方的表情不像是害怕，心中不由得冒出一絲擔憂。
砰——
皇帝一掌拍在桌子上，憤怒地甩出折子丢掉太子面前，他冷聲道：“你解釋一下吧，太子。”
太子彎腰撿起折子，他假裝看了幾眼，随即笑道：“父皇，這東西一看就是假的啊。席尚山之前朝廷不是清掃過一遍山賊了嗎？怎麽可能有私軍。”
皇帝一聽，倒是收起了幾分怒意：“哦，那其他地方呢？”
“這韋州和骊山以南倒是沒人查過，但這裏常年旱澇，土地不富裕，百姓們生活都難，怎會把私軍藏在這裏？”太子游刃有餘地說道，“如果父皇覺得是兒臣有藏私，便大可一查，兒臣問心無愧。不過就兒臣而言，這個折子一看就是假的，恐怕是為了挑撥兒臣和六弟之間的關系，故意給六弟的。”
說着，他側頭看向宣王，“你說是吧，六弟。”
宣王抽了抽嘴角，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話。
倒是太子的态度讓他起了疑心，難不成這折子真的是假的？不然太子哪會這麽從容。
宣王為了避免出現差錯只好實話實說：“父皇，這個折子是突然出現在兒臣的書房的，在此之前也沒有确認真僞。”
“嗯。”皇帝敷衍的回應，“那你們說說這次刺殺一個目标是老六，一個目标是楚丞相，這是為何？”
瞬間，所有人看向了刺客，他們還需要弄清楚這女刺客到底是什麽目的，和這個折子有何關系？
冬月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但是從她的态度可以看出她不打算配合。
這時，楚丞相走了出來：“陛下，依臣看還是将刺客交給傅大人審問吧。至于這個折子，要一點點核對才行。”
宣王皺起眉說：“雖然說這的确是最好的對策，但是這個折子上面标志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恐怕要花上不少時間和錢財。這一個月裏掃清了這麽多官員，朝廷還沒有緩過氣來，又這麽折騰恐怕不太好辦。”
太子煽風點火道：“說不定這就是幕後人的目的呢，為了削弱孤，再削弱朝廷，誰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依孤看，還是重點放在審問刺客身上吧。”
蘇琴聽到這話，瞅了一眼冬月，看到她輕微顫抖的肩膀，不由得唏噓一番。
宣王倒是不吃這一套：“你是打算拖延時間，然後讓私軍轉移嗎？”
太子怒道：“老六，誣陷孤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孤也不怕，這個折子是假的！随你們查！”
“好了。”皇帝打算兩人的争吵，“傅愛卿，你覺得呢？”
傅彥：“微臣願意接管刺客的審問一事，至于查找私軍一事臣鬥膽替夫人接下這個任務。”
蘇琴呆愣住。
什麽？交給我？這不是計劃的一部分啊，傅彥想做什麽？
這時，所有人都看向了這房間裏另一個女子，他們審視地盯着她，好像在判斷她的能力。
楚丞相：“臣認為……”
“何時朝中事還需要一個女子來處理了？傅大人莫不是開玩笑？”太子笑着打斷楚丞相的話。
宣王倒是沒有急着開口，而是想聽聽傅彥的理由。
傅彥繼續道：“臣的夫人是江湖人士，師傳雪羽山莊，如今在地方有一定的影響力。再加上臣的情報網，定然能迅速地調查各地的情況。”
皇帝點點頭：“蘇氏，你覺得如何？”
蘇琴反應過來，立刻承接下來：“民女願為陛下分憂。”
“既如此，就這麽定了。不管怎樣，這個刺客是太子的人，還鬧出這麽多事情，朕廢除太子之位，你沒意見吧。”
太子咬着牙，說：“兒臣遵旨。”
“調查期間，太子不準參政，不準離開桂寧宮，朕會安排人盯着你。”說完，皇帝轉身走到屏風後，“朕也沒有興致了，後日準備回宮吧。”
“恭送陛下。”
衆官員三三兩兩地結伴離開金檐閣。
周越押着冬月走在最前面，傅彥和蘇琴緊随其後。
蘇琴扯着傅彥的衣袖低聲問道：“你怎麽想的？為什麽讓我接這個活？”
傅彥剛想說話，身後突然傳來了咳嗽聲。
蘇琴回頭望去，只見楚丞相站在身後盯着她。蘇琴幹笑了兩聲，不知道現在要不要回話。
“丞相大人，有何事？”傅彥牽住蘇琴的手，将她拉到身後。
楚丞相笑道：“傅大人，以前沒有聽說你有夫人啊，不知你們何時結的婚？”
蘇琴微微一顫。
傅彥捏了捏她的手讓她不要緊張。
“丞相大人，夫人和我兩情相悅，在一個月前完了婚。”傅彥笑着說。
蘇琴夾在中間，看着兩人笑眯眯的樣子，感覺站在這裏好窒息。
能不能不要站在金檐閣前面聊天？周越都要走遠了。
“哈哈，一個月前啊，怎麽不邀請老夫去參加婚禮。”楚丞相扯着自己的胡子，惡狠狠地問道。
“夫人畢竟是江湖人士，所以我們只邀請了摯友。非常抱歉了，丞相大人。”
楚丞相還沒說話，太子……不，應該是大皇子君斐走了過來，他黑着臉說：“傅大人身手真是不錯，都這麽重的傷了，還能站起來抓刺客。”
傅彥面不改色地應道：“這是臣應該做的，大皇子殿下。”
君斐啧了一聲，怒氣沖沖地轉身離開了。
楚丞相已經收起了怒氣，他摸了摸胡子，對傅彥說：“不管你想做什麽，保護好她，不然你會知道老夫年紀大了，但是還是有點手段的。”
傅彥笑道：“我自然會保護好夫人的。”
楚丞相點點頭也走了，這裏畢竟是金檐閣前，不太适合噓寒問暖。
蘇琴倒是饒有興趣地看着傅彥：“沒想到，你居然敢和他這麽強勢。”
楚丞對待小輩是溫和，可作為朝廷的重臣可不是那麽容易糊弄過去的。無非是對傅彥還算滿意，再加上時機不對，才這麽容易放過他。
傅彥倒是沒有覺得壓力，他說：“因為不努力一點，夫人可是會被搶走的。”
蘇琴紅着臉，嘟着嘴，沒有吭聲，默許了傅彥的話。
傅彥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拉着蘇琴往前走去。
……
審問的事情全權交給了傅彥，就連蘇琴都沒有過問。
冬月不愧是福安候教出來的，嘴巴的确夠硬，什麽都問不出來。
不過，傅彥還有自己的辦法。他在朝中當了幾年的密探，什麽秘密挖不出來？更何況，一旦回到皇城，有關于曾經的過往他都已在影卷樓中找到。
蘇琴放在宣王書房的折子不算完全作假。
在傅彥準備去盜取私軍分布圖之前，他就做好了很多準備，并調查了各個線索。
傅彥除了乾安司的情報網，還有莊家的暗線。處于各地的眼線都能将具體情況彙報到傅彥這裏。
折子裏的內容半真半假。
只要蘇琴能查到一部分，或者是能抓到君斐的把柄，必然能讓他就此倒臺。
現在廢除太子之位，不過是一個小進步罷了，他們還需要再加把勁。
上面的人暗潮湧動，下面的人惶恐不安。
在宣王退出朝廷之後，太子就被廢除了，前後相差不過五天，這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
不過出來半個月，回去之後朝中就要變天了。
反倒是某些人還處于狀态之外。
劉瑞安每天沉浸在追妻路上，他天天蹲在錢玉兒的飛檐閣外，随處跟随。
就連刺客追逐戰那天，劉瑞安都守在錢玉兒身邊。
從那天之後，錢玉兒雖然沒說什麽，但是也默許了劉瑞安這副煩人的模樣。
蘇琴剛從安排好楚十近日的假扮計劃，就看到劉瑞安捧着一大堆水果跟着錢玉兒。
“玉兒、玉兒。我從山上摘了一些你喜歡的果子，嘗嘗吧。”劉瑞安将水果盤推到錢玉兒的面前，讨好地說。
錢玉兒為難地看了一眼，随後拿起一顆棗子放到嘴裏。
蘇琴知道後山有果園，但是沒想到真有人去摘。
一般人都是等下人摘，但是劉瑞安腳下沾滿了泥土，頭上還有幾根草葉，一看就是親自去的。
不知為何，蘇琴倒是有點佩服劉瑞安的毅力。而且能讓一個纨绔子弟做到這一步，錢玉兒的魅力也不容小噓啊。
劉瑞安看到錢玉兒吃了，高興地差點跳起來，他連忙把果盤推過去：“你都收下吧，馬上就回去了就沒得吃了。”
錢玉兒剛想拒絕，就被猛力一推，手中根本沒有抓住果盤，撒了一地。
她身子弱，哪裏比得上劉瑞安壯實，直接被推到。
而在她身後，是一片池水。
“小姐！”丫鬟大驚道。
劉瑞安剛想去抓錢玉兒的手，卻沒想到踩到了地上的果子，直接也跟着滑了下去。
“啊！”兩人同時發出驚叫聲。
蘇琴面色一變，輕功一點，越過池水，一手一個抓住他們跳回到岸上。
随即一手甩掉劉瑞安，他一屁股摔在地上，哎呦了一聲。
“沒事吧？”蘇琴兩只手扶住錢玉兒，将她安然站立在地面。
錢玉兒只覺得天旋地轉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穿着紅黑色勁裝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
此女子梳着高馬尾，紮着玉牡丹簪子，腰間別着長刀，格外英姿飒爽。
錢玉兒紅着臉看着這位潇灑的姑娘，一時間不知道回答蘇琴的話。
明明只要回答一句“沒事”就行了，為何說不出口呢？錢玉兒內心懊惱着。
另一邊，劉瑞安站了起來，看到這個場景，頓時瞪向了蘇琴——為什麽玉兒紅臉了？這個女流氓做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