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身旁疑雲

張芳豔和焦玲玲之間的确是存了電話的, 不過平時聯系非常少,張芳豔認為自己在焦玲玲的認知中應該只是研究所裏一個普通助理。她們之間所有的聯系都是關于老焦的。

比如老焦因為工作疲憊當天不能回家,次日張芳豔會開車送老焦回家。或者因為一些突然的任務安排, 張芳豔開車去老焦家裏接他出來。

焦玲玲這才加了她的電話, 只為了方便掌握爸爸的行蹤, 按照焦玲玲的說法, 爸爸很少會接聽家裏的電話,總說手機鈴聲時響時不響。

很多老人家都這樣, 手機玩的并不好,不是網絡不通,就是手機鈴聲不知怎麽就被關了。老焦上班也不是天天都坐在辦公室能接聽固定電話的, 相反的老焦的工作場所基本都在不通民用信號的地下實驗室。

焦玲玲是看張芳豔與自己年歲差不多, 又是女生,才想着多些聯系,也方便問事情。

可惜張芳豔也是那樣神出鬼沒的, 連微.信都不加, 就加了個手機,時不時也還是電話不接沒信號。

“就是昨天, 你發了短信給我,說有人要綁架我, 還讓我收到短信後删掉短信,把手機丢掉,因為手機已經被定位了,關機也沒用。那些壞人很可能通過手機找到我。”焦玲玲如實說道。

“我們不過是泛泛之交,你為什麽信我?”

張芳豔發問的時候, 塗靜也在想一件事, 那個人讓焦玲玲扔掉手機, 難道是知道研究所骨幹的子女都有特別定位,只要活着就可以被找到麽?國人在這個時代,早就離不開手機,焦玲玲真就這麽果決,直接将唯一的通訊設備丢棄麽?

焦玲玲答道:“我的确有點猶豫。可是性命攸關,我還是舍了東西。

其實我一直懷疑我爸的工作不簡單,以前也稍微調查了一下,記者麽總有好奇心,也有點資源可以知道普通人不知道的內幕消息。總之,你們那個保密單位肯定涉及了很重要的國家機密。這就構成了別人綁架我的理由。我怕他們真抓了我,用我威脅我爸。所以才在有所懷疑之後,趕緊藏起來了。反正大不了是損失了我的衣服和随身物品、一部手機而已,那些哪有命值錢?”

“你并沒有直接藏到樓上去對不對?”塗靜問,“你剛才迷迷糊糊說了幾個詞,關于喪屍、進化實驗和數據什麽,那都是什麽意思?”

焦玲玲面色微變:“對,這很重要。我懷疑有人在帝都故意投毒,制造了喪屍。他們可能與綁架我的人是一夥的。

我當時怕他們在酒店門口也有人盯着,于是換了衣服就想往樓上跑,先藏到沒什麽人的公寓區。可我的同事剛好到了六層。她一出電梯就被找尋我的人攔住了,那些人顯然了解她與我是同事,盤問我的去向,還讓她給我打電話。還好我将手機關機後扔在別處,我穿着保潔制服改成了發髻,一臉素顏從衛生間出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我。

我當時看見那個保安和一個穿着西裝的外國人說話。他們兩人講的是黴語。一個保安能講流利的黴語,還提到幾個醫學方面的專業詞彙,那可是黴語專業八級都用不到的詞,實在太厲害了。反常必妖,我就拿着抹布假裝擦拭走廊裏的裝飾品,聽了一耳朵。

原來他們和搜尋我的人都是一夥的,提前以各種身份進入了酒店,就是為了抓到我。他們之中還有人去做另一個任務,就是接收喪屍進化實驗數據的,兩人是不滿上面派的活,認為抓我根本沒必要布置這麽多人。懷疑是價高的肥活都他們老板自己占了,在那裏發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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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那個保安就信誓旦旦說我肯定已經進了酒店,他從監控看到了。如果沒在六層,或許是去了下面幾層公共區域閑逛,畢竟發布會推遲了。這個酒店地下一層二層有商場。

保安說他再回去看看監控,建議其他人擴大搜索範圍。這時有人喊說樓下有喪屍,酒店裏也很快會有喪屍的……不容我不信啊,後來電梯裏就湧出喪屍,我親眼見到了。我同事機靈地跑入一個房間關上了門,我沒敢認她跑去另外的方向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理解了,幸而喪屍還是初階的,沖出電梯門之後行動也沒那麽快。有聰明的人立刻躲進了有門的房間,焦玲玲則直接刷卡進入了員工樓梯間。這處員工樓梯間平時基本沒人走,大家上下樓都坐電梯。她卻不敢坐,就那樣生生爬樓梯,爬到了四十三層公寓區,當時就累得癱倒在地了。

保潔那張卡能進入公寓區域的公區,也可以通過服務門進入到公寓的廚衛後勤空間。那個空間與主人活動的空間是有門禁的,普通保潔沒有授權是無法進入公寓正經的主人活動區,只能在後勤區域收拾垃圾,進行常規打掃。

焦玲玲很聰明,知道樓裏如果有喪屍,多半整棟樓都會被封控起來,不知道要封閉多久,她就躲入了公寓後勤區,那裏有個堆放清掃工具的小隔間,有幾瓶礦泉水和幾袋過期零食。

“昨天晚上我聽見有人敲公寓的大門,也有門鈴響,但我怕是搜查我的,畢竟保安裏也混入了壞人,我怎麽敢應聲?”

塗靜細心地問:“你有吃有喝,怎麽昏迷了?”

焦玲玲也很疑惑道:“除了酒店工作人員敲門通知,說讓所有人都到樓下去的,淩晨的時候還有人上來過。那人沒說話,在走廊裏放了奇怪的煙霧,特別嗆人那種。我就覺得一陣暈眩,失去意識,直到你們來,我感覺有人叫我,才醒來的。”

焦玲玲從淩晨到現在昏迷了二十幾個小時,之前一個白天也只是喝了點水吃點小零食,怪不得現在身體這麽虛弱。

張芳豔嘆了一口氣坦言:“我并沒有發消息給你,知道你號碼的人,完全可以模拟號碼,僞裝是我通知你。這事我們會調查。這個保安是骷髅軍團的傭兵,那個偷偷上來放催眠氣體的可能是另一波人。否則他們應該繼續搜查你,趁着你昏迷将你帶走才對。”

塗靜心想,這些放催眠氣體的人難道是找別的東西,并不是與焦玲玲相關的?這棟公寓六戶人,租戶全都是外籍有頭臉的大人物或者是大型跨國公司租下來的,這裏面或許牽扯其他利益紛争。

不過這種事,離她這樣的小人物太遠了。她們此時能順利救出焦玲玲就好。

這個時候接應的人已經到了。

張芳豔隔着電梯門就看到了全副武裝的戰士。樓下保安部也已經被趕來的部隊接收,整棟酒店大樓進行了更全面的封控,再往後會有一輪徹查。

張芳豔将疑點彙報給對應的部門,接下來她只用和塗靜帶焦玲玲返回城中地下指揮部。那個已經不能自理的骷髅軍團傭兵就交給部隊去審訊了。

焦玲玲在知道獲救後全身放松,講了那麽多話其實很疲憊,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經睡着了。

換成張芳豔開車,塗靜坐在後排扶着焦玲玲,思考着剛才焦玲玲說的經歷。在焦玲玲說話的過程中,她也趁機感受了對方的思緒變化。在很近的距離內,她發現自己不用花費太多精神力就能很清晰感受到那些很玄妙的事。

對方是否有隐瞞有猶豫,在她的腦海中呈現出的感受是不同的。也許接收到的是看不見的“腦電波”,但她的大腦會自動翻譯成她可以理解的概念。

焦玲玲是坦誠的,她訴說的所有情節連貫暢通,甚至在語言描述的時候,她的大腦也在回憶那些畫面,能讓塗靜感受到那些場景。

塗靜從未想過自己的異能可以達到這種地步,在脫離了兒子的“增強”效果之後,她靜氣凝神,也能夠感知另一個人大腦內的畫面。

這不是幾個詞,而是一個個場景。

甚至包括焦玲玲沒有詳細表述的對話場景,塗靜能清晰“看見”。那個保安與一個外國人對話,兩人的容貌都很真切,塗靜覺得再見到那個外國人,她一定能認出來。

另外那個外國人講話并非标準黴語,有口音的。是焦玲玲翻譯成了華語在腦海中呈現出了具體含義。如果是塗靜自己的黴語水平是壓根不懂那個外國人在說什麽。

果然,不只是有人在帝都蓄意投放了喪屍病毒,還有一些特定區域在實驗新的藥物。那些藥物能使得活人更容易轉化為喪屍,而且這種喪屍更容易進階,變成可以被另一種物質控制的品種。

那麽智峰國際學校的異常情況,是否與這些藥物和喪心病狂的實驗有關呢?那個U盤裏就是相關的研究數據或者證據麽?

這種推測一旦形成,塗靜不免遍體生寒,根本沒有困意了。她提醒道:“酒店裏那個和傭兵接觸的外國人也要盡快找到,他們可能知道更多投毒的地點。”

張芳豔點點頭。

接下來她們按照上級指示從另一個入口進入了城中地下指揮部,經過了一道道嚴格的消殺程序,她們才得以走入指揮部的辦公層。

焦玲玲則進行了隔離醫療,畢竟她在酒店公寓中吸入了不明氣體,又不是異能者,需要隔離觀察一段時間,确定沒有感染才能接觸到更多人。

那些事自然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去安排。

張芳豔和塗靜第一時間被政委請到了機要會議室內。

機要會議室內除了政委杜嘉岚之外,還有穿了防護服的總指揮徐思凱。見到她們進來,徐思凱并沒有大人物的架子,而是主動打招呼,用溫和的語氣說:“我不是異能者,你們又剛從外邊回來,他們就給我套上這個,才讓我和你們在一處密閉空間開會。”

塗靜看了一眼會議室內的挂表,是淩晨兩點了。這種時間,指揮部的高層竟然還在工作,或者是特意等着她們回來詢問情況?實在是太敬業了。

張芳豔顯然并不奇怪領導們大半夜不睡的事,簡單将今晚兩個任務經過都做了介紹,那個U盤也早就交給了相應科室去研究。

塗靜則補充了焦玲玲談起的事或許與智峰國際學校的原生喪屍有關,講完這些,她又加重語氣說:“另外還有那位安吉拉周,她很可能就是控屍者,昨天在隧道中攔截過我們。她出現在智峰國際學校,沒準也為了那個U盤。”

杜嘉岚說:“李佳佳的夢裏提到了幾個重要的人名,其中就有安吉拉周。類似的敏感信息已經被鄭敏封閉了,李佳佳不會再想起,而我們也不會任由白頭鷹在我們華國肆無忌憚做壞事。我們已經部署了相應計劃,會對這個隐患做徹底的了結。”

聽到這裏,塗靜松了一口氣,以後估計不會有人深究為什麽她知道安吉拉周是控屍者的事了。她也不由得開了小差,李佳佳在研究所接受檢查之後,她們有過談話,李佳佳當時說過不記得有姓歐陽的異能者,或許也只是因為記憶被封閉。雲卷和雲舒在佳佳的夢裏沒準都是好好活着的,只是她忘記了而已?

不過看兩位領導如此謹慎的态度,這種事肯定還是不能明說明問的。那麽雲卷是不是也參與到了那些聽起來意義重大的任務呢?反正肯定很危險就是了。塗靜不免繼續下調了能再見到丈夫的預期。

徐思凱嘆息道:“安吉拉周很狡猾,她發現部隊的人沒有帶她去見馬汀的意圖之後,就跑了。雖然逃跑成功,但她召喚了喪屍,這事還是被我們察覺了。目前我們掌握的情報是,白頭鷹此番精銳行動隊裏并不包括早就到華國來留學的安吉拉周。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集,除了安吉拉周的養父史密森。”

杜嘉岚解釋道:“好在,史密森這個名字并不在李佳佳的夢裏。

他所有公開的資料都顯示出了其對華國的友好态度,他的生意遍布全世界,尤其鐘情于在華國的投資。而且他對華國文化理解很深,博學多才,華國語講的很好,與高層那邊的關系也維護的不錯。他捐資建設了許多慈善機構,收養棄嬰,大多數都就地安置,他出錢供他們生活和學習,并不幹涉他們的選擇。

他只挑了幾個合眼緣的孩子帶回了黴國老家,上了黴國籍。比如安吉拉周。她是南方某個窮困山區的棄嬰,出生後還有一些身體上的問題,當地醫院治不好,史密森就将她帶回黴國治療。等她長大了,又送她回華國讀書。這事新聞上報道過,在慈善事業上,史密森在全世界幾乎都是贊譽。

昨天我們獲知安吉拉周這個名字後已經安排了身份核查工作,好巧不巧,你們猜她的親生母親是誰?周梅,生前就在邊境的戒毒所,也是787研究所找到過的一個潛在異能者,趕屍人的後代。”

塗靜現在明白了,看來安吉拉周的異能繼承自她的親生母親周梅,那麽當初史密森願意收養她,還将她帶回了黴國就很值得玩味了。

不過她沒多說,在場的人應該也都能想到這一層。

徐思凱說:“史密森在華國的能量不小,我們沒有切實證據前不能輕易動安吉拉周這條線,免得打草驚蛇。先将U盤的內容解讀出來再仔細籌謀,順藤摸瓜找到隐藏在內部的毒瘤。今天你們出外勤很辛苦,趕緊回去休息吧。”

說完這些徐思凱和張芳豔先後離開了會議室。

塗靜剛要走的時候,杜嘉岚卻叫住了她:“塗靜,你再留一下,有一件事要單獨問你。”

塗靜還以為自己作為特戰隊的新人第一次參加任務,結果牽扯到那麽多大問題,政委肯定要給她一些安撫,或者了解一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沒想到接下來的談話,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

會議室的門再次關閉後,杜嘉岚又打開了那個神奇的屏蔽裝置,隔絕了常規通訊和精神力窺視,一臉嚴肅地問道:“今天你和張芳豔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有否發現她有什麽異常,包括情緒上的異常?”

塗靜的心情不免緊張起來,這個問題背後藏着的信息太複雜了。

塗靜從一開始在研究所接觸到張芳豔,就感覺到這個姑娘很純淨正派的氣質,從西郊避難所轉移到城中地下指揮部,再之後她們一起出任務,張芳豔自始至終流露出的都是軍人的飒爽與幹練,她責任心很強戰鬥力優秀,腦子很清醒有大局觀,真的是很好的搭檔。

可為什麽政委突然這樣問?難道是例行調查內鬼的事情,才會單獨詢問麽?說不定其他房間裏,張芳豔也在被如此詢問她這個搭檔的表現情況吧。

杜嘉岚語氣凝重地解釋道:“系統內有內鬼,我們已經鎖定了幾個目标。張芳豔與其中的一個目标有血緣關系。你沒有懷疑過麽,為什麽研究所遭遇襲擊的時候,她卻在西郊避難所?”

“那不是上面給她的任務麽?否則她怎麽會提前離開研究所呢?”塗靜記得那天,她和兒子遇見歐陽雲舒,張芳豔還在研究所協助老焦一起。張芳豔是那之後離開了研究所麽?

杜嘉岚說:“她的确是接到了上級的新任務安排才去了西郊避難所,但她離開之後,研究所立刻被襲擊了。”

塗靜又說:“她知道我身上帶着DNA存儲器,也是她一路護送我來到指揮部的。如果她真的與內鬼脫不開關系,我早就沒命了吧?”

“這次出任務,一直讓你帶着那個存儲器,就是為了測試她。但你安全地回來了,東西也一直在,暫時說明她本人可能沒問題,也或許她背後的人所謀的是更大的局。”

牽扯到自己的性命,塗靜不免緊張道:“您是預言者,也應該看了李佳佳提供的敏感信息,難道不能找到內鬼麽?”

“我能預言的未來很近,看不到更遠的時間。加上李佳佳的夢相互佐證,這才能那麽快鎖定內鬼的可能人選。”杜嘉岚疲憊地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但具體是誰,我也無法确定。而且确定了,也不能沒有證據只以預言就去抓人。”

“那麽需要我做什麽?”

杜嘉岚說:“你很擅長與人交朋友,有親和力,所以希望你能多注意張芳豔的情緒變化。她很聰明,如果她意識到什麽地方有問題,也會自己思考推測。你當她的知心姐姐,多與她交流。不要讓她獨自承擔太多的痛苦。我畢竟年紀大了一些,年輕女孩子們不喜歡找我聊天了。”

“這個,沒問題。”塗靜答應下來,又提起,“對了,去酒店接焦玲玲之前,她吃了白色的藥片,她說是維生素。這個是正常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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