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雨滂沱

“你是想問我們有什麽能提神的藥物麽？”杜嘉岚一下子猜出了塗靜的用意, “還真沒有。異能者比普通人的身體新陳代謝快，雖然很少生病，但常規藥物作用也不會太強了。張芳豔的母親是某領導的保健醫生, 目前在1號基地。她以前也會給女兒開一些保健藥片, 她可能吃的真是維生素。”

聽到這樣的答案, 塗靜暫時放下心來：“那我可以回去了麽？”

杜嘉岚說：“早點休息吧。你的兒子在休息室, 其他孩子也在，有專人陪護。他們9點就熄燈睡覺了。你可以将兒子接回你的宿舍, 明早送去教室那裏。教室也在休息室同一層，挂着牌子。到時會有專人輔導孩子們上網課，解答問題。”

塗靜又問：“我兒子沒有什麽不舒服吧？”

“他很活潑, 除了飯量比較大, 別的沒有，據說很乖很聽話，第一個睡着的。”杜嘉岚安撫道, “放心, 目前有人看着，他若是不小心表現出什麽, 我們會遮掩的。”

休息室有人值班，塗靜簽字登記後, 将睡着的兒子抱回了自己的宿舍，兒子真的很乖，一路都沒醒。

塗靜洗漱完畢躺在兒子身邊。原本以為自己還會亢奮地睡不着，可是摟着兒子的小身體，感受那份溫暖, 她的精神也逐漸放松下來。

早上7點, 距離塗靜睡下的時候只有四個小時左右, 她已經自然醒來。

耳畔有嘈雜的聲音，不過她知道那不是“聽”見的，是別人腦海中輸入的。那些聲音好像是雨聲。

還是下雨了。

好在此時她和兒子都在地面之下，安全的指揮部裏。無論那些雨水有否問題，應該暫時都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下多少米，居然隔着那麽厚的混凝土防護層，她也能接收到地面上人們的想法麽？是兒子無意中又增強了她的能力吧。

這一覺她睡得很好，比在末世裏那種一兩個小時就驚醒一次的狀況好了太多。她現在神采奕奕，精力無窮。

兒子也揉着眼睛醒來了，看到媽媽就在身邊，很高興地喊：“媽媽，你回來了？爸爸回來了麽？”

“他還沒有回來，可能要出差一段時間。”塗靜哄道，“我們趕緊洗漱吧，早上還要去教室上課。”

“知道的，昨天老師已經說了。”歐陽子悅自己穿好了衣服，去衛生間洗漱，還興致勃勃念叨着昨天的新鮮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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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塗靜走後，他和幾個小朋友進入了晚間娛樂模式。大家看了一會兒新聞，老師又帶着他們開了故事會。每個小朋友都要講一個故事，子悅年紀最小，但是也講了個從連環畫上看過的故事，受到了大家的表揚。

将這些開心的事情和母親分享，子悅的小臉上洋溢着笑容。看見這樣的笑容，塗靜忽然覺得夜裏那些奔波勞累緊張焦慮都值得了。

指揮部的教室是個多功能會議室，有活動的座椅和桌子，可以随意布置，也有完善的多媒體設備，可以播放投影。四個孩子拿了自己的專用平板在這裏集合。先是一起吃早飯，然後在那位王老師的指導下使用平板電腦收看義務教育的視頻。

王老師對塗靜介紹了教學安排，雖然四個孩子都不是同一個年級，但最大的一個才上六年級，目前他一個人語數外都能輔導。

其餘興趣課，基地裏的工作人員也能兼職來教。除了子悅參加的格鬥和槍械這類冷門“課外班”，比如編程、無線電、音樂、繪畫等等都能學，甚至還有個25米的泳池可以練習游泳。真的是學習和娛樂一點都不耽誤，課外班比外邊還全，實在太贊了。

塗靜安頓好兒子，先聯系了當初給她發設備的那位安橋，詢問如何聯絡其他親人的方法。畢竟在指揮部裏沒有民用電訊信號。她昨天出任務本來還想抽空打電話，結果一直很忙，等能打了，都到淩晨兩三點了，也不太合适。

安橋很熱情地介紹道：“如果只是聯絡親人，其實也不用申請腕式手機開通民用權限。指揮部有專門的電話室，能通過固定電話接通民用電話，你去那裏看看。不過為了保密對方電話顯示中看見的都是随機號碼，他們無法回撥。我們打電話也要遵守規則，不能洩露工作方面和指揮部的事。一旦有談論了涉密信息電話會被直接挂斷，相關人員也會受處分。”

塗靜趕緊去了專門的電話室，結果發現這裏貼了臨時通知，說是異常天氣影響，暫時關閉衛星通訊設施。

原來這裏是能接通衛星電話的呢。華國的衛星是獨立自主研發的，完全不受其他國家控制，因此在非常時期，利用自己的衛星保證遠程通訊暢通十分可靠。除非天氣影響，如果外邊已經是大雨傾盆，且不是純自然的現象，那很可能會幹擾通訊。

按照這個邏輯，她就算申請了腕式手機開了民用通訊，估計也沒法打通表妹王盈盈的電話。

塗靜調整了一下心态，至少昨天，政委那邊已經安排人與魔都聯絡，說不定那邊軍區已經接到了王盈盈和她母親。畢竟姑父是轉業軍人，那邊軍區與退伍軍人都定期有聯絡，找起家屬來肯定比找普通人更上心。

塗靜看了看今天的訓練計劃，腦子裏頓時沒有想其他事情的空間了。訓練內容排的很滿，扣除三餐，她連午睡的時間都沒有。

她夜裏出了外勤，按照目前的特戰隊規章是可以申請休息一天的，不過訓練不能停。而且她是新人，沒有從軍的經歷，除了體能、格鬥和槍械訓練，她還有一些戰術理論課程要了解。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特戰隊員一般都和部隊配合行動，隊員們要了解部隊的作戰模式與常規戰術，才能配合更默契。

關于軍事理論，是塗靜以前完全沒接觸過的領域，在末世前也一直沒有興趣。但現在，她逼着自己拿出高考的架勢來，硬着頭皮學，這以後都是保命的知識。

早飯，塗靜是在指揮部的食堂吃的，當時大家都有事情忙，來去匆匆。塗靜沒看到熟人，也就沒有閑聊天，十分鐘之內搞定就投入了訓練。

午飯的時候，食堂裏的人依然不多，肯定是忙着工作不是出外勤就是給遠程支援那種，有人來去也是行色匆匆。但是她看到了張芳豔，于是端着餐盤和她坐在了一起。

今天的張芳豔氣色比昨天晚上好了一些，看起來休息的不錯。

塗靜默默感受張芳豔的情緒，并沒有什麽不良狀态，或許關于張芳豔的調查都是暗中進行，并沒有影響到她的工作生活。

食堂的液晶屏此時是打開的，正在播放帝都新聞。

塗靜也擡頭看，于是看到了外邊暴雨滂沱的景象。

上一世，在下大雨的第一天，她是和一群人擠在了一家水果店內避雨。幸虧水果店在人行道上地勢較高處，還要上五步臺階才能到，所以沒有在第一天就被水淹沒。

水果店的窗子很大，本來能清楚的看見外邊的情況，卻在大雨中被完全模糊了視線。好在是初春，雖然停了暖氣，大家擠在室內也不算太冷。

水果店老板人很慷慨，主動邀請避難的衆人吃東西。不過店裏只有水果，大家當時雖然慌亂卻也沒有完全崩壞社會常識，相對克制地只拿了自己需要的能頂飽的水果吃，相處還算融洽。

但是雨到第二天也沒停，越下越大，積水已經開始往店裏倒灌。電話和網絡信號徹底斷了。人們聯系不上外界，幹着急。

水果店老板動員大家用紙箱堵住了玻璃大門那裏灌入的雨水，不過肉眼可見支撐不了多久。随着雨水湧入室內的還有奇怪的味道，這雨水與尋常幹淨的春雨不同，許多人接觸了雨水之後出現了不舒服的感覺，就連店主也病倒了。

衆人唯恐再出現新的喪屍病變，于是用店裏的泡沫箱和繩子做成了能浮于水面的筏子，設法出去找更安全的地方避雨。

雨水中的喪屍行動遲緩，嗅覺也被幹擾了，它們的視力更差，活人只要稍微避開幾米，喪屍就無法察覺。大膽的男人們紛紛冒雨離開了眼看就要被淹沒的水果店。

塗靜和幾個孤身女生猶豫不決，只是遠離了生病的店主，小聲商量着是否該結伴冒雨轉移到更高一點有吃的地方。一個女生說附近有一家大超市，那裏肯定有吃的。另一個女生說那個超市在地下一層和地下二層，說不定已經被水淹沒了。

塗靜勸着女生們留下，她直覺那些雨水不幹淨，淋水對女生而言也不是什麽好體驗。留在水果店好歹還有水果吃。大家只用輪流睡覺，守住門戶防着店主屍變就好。

塗靜記得在這家店裏一直等到第三天夜裏雨停才離開，臨走時她順走了一把水果刀。那位店主在屍變前哀求她們若遇到了他的兒子，就轉告一聲，讓他不要找爸爸了。店主的兒子叫什麽來着？許淼，對是這個名字，三水淼。下了三天大雨，這名字倒是應景，所以她至今還記得。據說許淼是學氣象專業的，就在帝都BH大學讀書。

塗靜當時沒有多少心思關心別人的事，店主的囑托她無非裝樣子答應下來，卻終究是沒有完成。這在上一世各種遺憾之中根本算不得什麽。

“塗姐，想什麽呢？看你粥都吃完了，還拿勺子在碗裏劃拉，這是怎麽了？”張芳豔笑着發問。

塗靜恍然回神。

電視裏的畫面也恰好在此時轉過了一個街角，出現了一家水果店，大幅的玻璃門窗，五步臺階才能上到店門的位置，有一些人匆匆躲入店內避雨。

可惜塗靜沒有注意到那個畫面，而是扭頭與張芳豔說起了大雨的事：“還是下大雨了，不知道帝都提前做了什麽防範沒有？”

“市政環衛和水利部門提前已經排查了洩水口，确保沒有雜物幹擾排水。另外帝都最近幾年加大力度疏浚原本的水系結構，恢複百年前水系貫通三山五湖的格局，其實無形中也多了洩水的渠道。”張芳豔見塗靜依然愁眉不展，又補充道，“如果是異能者操縱天象搞來了這麽大的雨，我們也有科技手段能撥雲見日。據說氣象局有秘密武器，能造雨和驅雨。”

塗靜之前聽杜嘉岚提起過科技手段對抗異能的事，但杜嘉岚的言辭中顯然沒有張芳豔這麽樂觀。塗靜還知道，這些雨水恐怕包含了有害物質，或許就是這些物質催生了更多的變異。她試探道：“白頭鷹的異能者裏有能操縱天氣的對麽？我們有這樣的人才麽？”

“白頭鷹戰隊裏有個叫風暴男的人，具體名姓不詳，反正代號是風暴男，能夠依托一些設備營造風暴。可是他能影響的風暴範圍很有限，頂多是造一柱龍卷風，連帝都一個區都覆蓋不了。”張芳豔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也有能呼風喚雨的異能者，人不在帝都。不過在政委預言要下大雨後，那人就随時待命。如果計劃沒改，他現在應該已經被接入帝都了。”

塗靜上一世是知道風暴男這個名字的。據傳他的能力可不只是控制龍卷風，跨省跨國制造氣象災害都能做到。人的異能，是可以進化變強的。

另外，或許不只帝都一地遭遇了喪屍病毒大爆發，那位從外地趕來的異能者不一定會按時到達。若我國真有能抗衡白頭鷹那位風暴男的異能者，上一世是否因為被困在某處沒能及時到達帝都附近，大雨才會持續了三天之久，又突然之間雨過天晴了？

“我們的特警護送那位到來，就算路上也有喪屍，他們是開車的，相對能靈活規避。現在外邊的喪屍都很遲鈍。”張芳豔顯然對此很有信心。

塗靜于是沒有再講大雨會下好久，只問：“人的異能是不是能通過鍛煉，或者什麽藥物，甚至是病毒來提升呢？而且黴國的科技在天上飛的那些，總還是世界領先的。他們是否有了能操縱氣象的科技設備？”

張芳豔點點頭：“你說的對，異能的确通過鍛煉能有提升，白頭鷹和西方一些研究異能的人也一直在嘗試藥物增強異能。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這一次來帝都的白頭鷹精銳中并沒有風暴男。但不排除他在我們鄰國，比如H國、霓虹國之類的地方躲着，然後協助黴國的科技裝備制造如今這樣的大雨。”

塗靜聯想到霓虹國幾年前核電站洩露造成的污染，在今年初通過了核廢水直排入海等等消息，不禁心中焦慮更多。

按照一般的氣象和洋流運行規律，霓虹海的核污染物質暫時不會那麽快飄到我國的B海，可若是有異能者和高科技設備介入，大雨中的成份就很難說會摻雜什麽了。

“我們昨天發現的那個變異蘑菇，已經分析出來了，孢子裏包含有一種病毒亞種，不只能寄生在動物身上，還能寄生在別的植物身上，使宿主迅速衰敗大概率喪屍化。幸而那種物質焚燒就能消滅，也可以通過氣味辨識，出外勤的人也都及時科普了相關知識。一旦再發現類似變異蘑菇，或被變異蘑菇感染的動植物會第一時間處理掉。”

總算是聽到了一些好消息，塗靜稍稍舒了一口氣。如果大雨無可避免，那就讓變異的源頭早點被處理掉，應該比毫無防範任由變異動植物占領城市要好。

午飯後，塗靜和張芳豔都沒有休息，各自抓緊訓練。

塗靜和兒子學格鬥的時候，突然接到了緊急任務通知。原來是執行護送任務的特警發來了求助消息，他們護送氣象專家趙教授在來帝都的途中遭遇了襲擊，人在南六環車抛錨了，那裏不只有二階喪屍，還有白頭鷹的水系異能者。

塗靜有權利選擇是否參加任務。

指揮部的智囊團會根據特戰隊員異能或者專業背景，優先安排更合适的人員參加某一任務，如果該人員在休假中或者是有其他事選擇，是可以溝通調整的，管理很人性化。

救人相關的任務，作為透視眼的張芳豔很适合，她又有特種兵的訓練經歷，與她搭檔一個人，是誰其實可以調整更換。

力量型、控制系的異能者在指揮部都有。比如正在輔導兒子學格鬥的這位傅思明。

不過塗靜還是接了任務。一來自己沒法輔導兒子學更多的格鬥技術，二來，政委可能也希望她與張芳豔多搭檔，暗中了解一下張芳豔的思想活動情況。

塗靜問道：“我是不是應該先将那個東西上交寄存，再去更衣室？”

那個東西就是指DNA存儲器，外邊大雨滂沱，雖然出任務肯定穿防護服，可是誰也保證不了不會沾水。

張芳豔說：“那倒不必，那個材質是防水的。另外，今天确定有白頭鷹的人在，他們說不定也會對存儲器感興趣呢？昨天我們接觸的都是外圍傭兵，那些人可能并不知道研究所核心成果的事。”

塗靜試探道：“那萬一，東西真被搶走了呢？”

“有你在，東西爛了也不會被搶走的。”張芳豔的語氣很肯定。

塗靜心說，那大概這個只是誘餌了，大不了到時候将內容直接“導入”自己身體，她把盒子捏爆也不是很難。反正人家說行，杜嘉岚也沒說不行，那她還是繼續揣着這個燙手的“山芋”吧。

兩人很快換好作戰服，穿了全套的防護服調試好裝備，而且這一次因為外邊雨太大，大家在自己的鞋子外邊又套入了一層結實的防水靴。

塗靜力氣大，多穿幾層行動如常。張芳豔顯然也不是嬌弱的姑娘，她肯定經歷過類似的訓練。

為了完全防水密閉，減少被輻射或其他污染的可能，現在她們之間交談也只用耳麥，不必隔着完全密封的防護服喊話，她們還背了空氣過濾裝置。

整套裝備上身，多了十幾斤。

一個年輕的女孩是用了多麽強的毅力，在過去那些和平年代，參與了那麽多高強度的訓練，成為了一名合格的軍人？

塗靜在張芳豔這麽大的時候，除了中學大學必要的軍訓，或者為了減肥維持身材的鍛煉，絕對不可能主動強健身體。她那時候壓根沒有想過自己會經歷和平之外的世界，她也從未做過任何準備。

現在她知道了，有一群人默默無聞，在青春年華最美好的時刻，沒有太多時間享受生活，而是日複一日堅持那些高強度的訓練，背着守護國家的責任負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