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O(∩_∩)O哈哈~(3)

道不該?”福全指着還趴在地上的我,這一根筋是怎麽都轉不過來。

“程家大哥。”和福元住在一間房的的李木推門而出,他身上的傷還沒好,走路一瘸一拐的,“程家大哥,你誤會嫂子了,嫂子與牧先生并不相識,牧先生是李木的鄰居,因李木對嫂子說牧先生飽讀詩書,嫂子才把牧先生請來做辰兒的先生。”

真相就這麽輕易的被捅破了,公公婆婆、福全齊齊的看向我,卻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李家小哥,這事兒我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休息,”公公把李木支開,回過頭走到還躺在地下的我身邊,說道:“兒媳,是你婆婆太無知了,你是讀過書的人,別和她一般見識。前日的事和今兒的事是程家對不起你,只是福全這性子你也知道,你、你看在辰兒的份上別和福全計較。”最後一句,公公的聲音變小了,他的目光在我和辰兒只見游走,也許他已經發現我對辰兒和從前不同了。

“福全,還不扶你媳婦回屋?”公公喝道。

福全這時也反應過來,撓撓自己的頭,将手伸向我,“哦哦,起來吧。”

苦澀的味道在我口中蔓延,被誤會、被罵、被打,只一句‘看在辰兒的面兒上’就全都化掉了。我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掙紮,任憑福全拉着回屋,我不知道我自己委不委屈,只是我從一出生就知道這世界有多不公平,不是嗎?

罷了,也怪我自己一直以來做得太不好。

只是——我向北屋望了望,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牧先生不可能不知道,他竟然一直都沒出來。

第二日,一切就好像都沒發生過,我接着早早起來做好飯,送一些給程曦,叫了福全和辰兒吃早飯,然後忙裏忙外的幹家務。

福全也和昨晚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吃過早飯就離開了。

今日是辰兒和牧先生上課的第一日,辰兒早早就跑了過去,我也準備了茶點打算給他們送過去。

“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泛愛衆,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屋內,牧先生正在教辰兒讀着。

我聽他們念得起勁兒沒敢打擾,正想轉身回去,卻聽到牧先生叫住我,“程夫人進來吧,讀了半響也該休息一下了。”

我總懷疑這個牧先生會功夫,他的耳朵特別靈。我端着茶點,推門而入,屋內牧先生換了一身很普通的青布袍子,頭發也束住了,不似那般有神采但更像一個先生。他這麽做是想辰兒不會學他那麽出格?

不過這樣也好,若是那般神采飛揚的牧先生日日與我相處,福全和公婆怕是左右都看不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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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先生、辰兒,你們累了吧,吃些茶點。”不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将茶點遞過去給這師徒二人。

牧先生笑着接過,放在他和辰兒之間,拿了一塊嘗了嘗,點點頭道,“夫人好手藝。”

“多謝牧先生誇獎。”我微微彎腰,謝過。

“辰兒,去把先生屋裏的《四書》拿來,一會兒我們讀那本。”牧先生吩咐辰兒。

“是,先生。”辰兒‘噔噔噔’的跑了出去,屋內就剩了我們二人。

牧先生支開辰兒,我自然明白他是有話要和我說,多半是為了昨晚的事。沒等牧先生開口,我向牧先生福了福,“牧先生,昨晚的事多謝牧先生海涵。”

“小事。”牧先生揮揮手,繼續說道:“海川聽說夫人也會彈琴,有段琴譜海川始終不明,不知夫人可否指點一二?”

我一怔,不禁受寵若驚,“牧先生太看得起岚芷了,岚芷不過學了幾年彈琴,能懂得多少?”

“聞道先後罷了,夫人何必自謙?海川的琴技也是最末等的。”牧先生笑着搖頭。

沒想到這牧先生也挺開明的,不恥下問于一介女子,只可惜這一生都沒有得志,不禁泛起一絲憐憫,能幫到他就盡可能幫他吧。

“那等牧先生閑了叫辰兒把琴譜拿給岚芷。”

牧先生點頭,正巧辰兒回來了,“先生,您房裏沒有《四書》呀。”

“哦,那是先生落在家中忘了拿來,咱們接着上課吧。”牧海川拍拍自己的頭,對辰兒說道。

“那岚芷不打擾你們了。”我起身,端着茶點出來,關上門才覺得我剛剛說的話似乎有什麽不對,我是不是說了我叫岚芷?臉上有些熱,我也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腦袋了。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都沒了,明天開始恐怕只能隔日更文了,哎,悲催呀

☆、計鎖福全

對于那天的事,我漸漸的氣也消了,從跟了福全的那天開始就是到他是個粗人、混人,從沒指望過他憐香惜玉,我們之間也不可能佳人才子花前月下,更不可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就那麽過吧,不是都過了一輩子了麽。

中午,我正在廚房裏準備午飯,卻被一個人從後面抱住,我一驚,剛想甩開那人就聞到一股熟悉的汗臭味,不用說是福全。

他今天賭贏了銀子麽,還是又把誰揍了心裏痛快了,竟然這般高興。

“別鬧,我做飯呢。”我試着掙開福全,可他的力氣哪是我能比的,試了幾次他還是緊緊地抱着我,“一會兒辰兒過來了。”

“婆娘,還氣不?你也知道我就是個粗人,你大人大量別和小人計較了成不?”福全在我耳畔讨好的說着。

“無事獻殷勤,”我一笑,放下手中的菜,“有什麽事兒?說吧,一會兒辰兒下課肯定餓了,我得趕緊做好飯。”

“來。”福全仍舊不放開我,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将我拉到一邊。

“婆娘,我今兒出去,就聽整個宋家鎮都在傳前日安平那孫子輸給了一個年輕夫人,是你吧?你怎麽贏了他的?”福全扶着我的手将我扶到凳子上坐下,又幫我倒了一碗水,然後摩拳擦掌的站在我身邊。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我用胳膊肘兒推了推他,微微一笑卻在心裏想着,我何不利用這些?賭對于福全而言比他老子、兒子都重要,若是為了能夠賭贏去做什麽他一定肯的。

“死男人,就知道賭!想讓老娘給你露一手?”我擡頭看着福全,福全猛的點頭,眼裏都放着精光,伸手到福全面前,“骰子呢?”。

福全自懷中小心翼翼的拿出骰盅,輕輕地放在桌上,就好像什麽寶貝一般,“想不到家裏還有夫人你這麽一塊寶,早前我怎麽就沒發現呢,夫人請、夫人請。”

不去理會福全高興地連稱呼都改了,手握着骰盅,輕輕晃了幾下,骰子嘩啦啦的響,福全的眼睛一下不離的盯着骰子轉,魂兒都被吸跑了。猛地擡起,下面的骰子正是兩個六點,我神秘一笑,再扣上骰盅,輕搖幾下,一對兒五點,再扣住,擡起,又是一對兒四點。

福全的嘴和眼睛長得越來越大,緊緊地盯着那一對骰子,半響才震驚詫的把頭轉向我,“婆娘你,你你——你是神仙不是?”

我更忍不住笑,搖頭道:“這算什麽,更厲害的還有不知多少。這一手兒聚財賭場裏也不知有多少人會,這些小花樣那安平都不屑用了的,你說你怎麽贏他?”

福全更加震驚,“他、他們都會這些?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麽不知道?”

我推了這榆木腦袋一把,“被你知道他們賺誰的銀子去?”

福全若有所思的站直身子,雙手抱胸,在地上繞了兩圈,才一邊點頭一邊說:“恩,恩恩,婆娘你說得對,我說老子玩了這麽多年骰子,怎麽就沒贏過錢?原來那幫孫子都是的一套這本事。”

“你想學?我怕你學不來。”我幹脆手叉着腰翹着二郎腿,神秘的說道。

“咦?我為什麽學不來?夫人夫人,你快教教我,教教我。”福全有點頭哈腰的跑到我跟前,谄媚地笑着。只是他那一張黝黑的臉不是胡子就是麻子,實在不适合谄媚,看得我回身發冷。

我搖頭,嘆氣道:“不是小看你,只是這玩骰子啊,都是從小練的,得耳聰目明不說身手也要靈活,你如今都這麽大的人了,想要學可不容易。”

福全有些氣惱的皺着眉,“渾說!渾說!安平我說不準,可是李大胡子他們都是粗人,哪有從小練這東西的,父母也不讓啊。”

我繼續搖頭,“他們或許不是從小練骰子,但一定做過什麽鍛煉耳目身手的活計,你看我,我也不是從小學骰子,但我學過彈琴,這手指、耳朵都比一般人靈活,所以才學得會。”

福全了然的點點頭,有些急了,“這、這可怎麽辦?難道我就一輩子贏不了那些孫子?”

“這也不一定,古語有雲:勤能補拙,你若想學會,須得付出比別人多了十倍百倍的努力才是。”我認真的說。

福全一個勁兒的點頭,“是啊是啊,”說着又犯難的撓撓頭,繼續說:“可是——我一個大老爺們,又不識字,總不能跟着夫人學彈琴吧?”

“噗,”福全這一說我實在忍不住笑,腦袋裏不禁泛起一張福全彈琴的圖畫,真是——有辱斯文,還不得把俞伯牙鐘子期之類氣的從墳墓裏爬出來?“彈琴倒不必,不如——”

“不如怎樣?”福全急得跳腳。

“哎——我怕你不肯做啊。”我嘆氣地說,這也算是小小的欲擒故縱了吧?

福全更急,搖晃着我的胳膊急切地說:“哎哎,什麽做不做的,只要夫人說出來,能讓我學會這一手兒,我一定去!”

“啧啧,好吧,我就告訴你。你知道飯館裏有一種給大廚打下手的切墩兒,極練手法、又練耳目,只是做起來枯燥無聊又很累,我怕你做不了。”我更誠懇地望着福全,他正認真地思索着我說的話,這才發現自家男人比安平好騙多了。

福全站直身子,鎖起眉頭來一邊想一邊說:“你說的有道理,那活兒确實練手,可是又太累了。”

我聳聳肩,說道:“你自己琢磨吧,想不想學就看你自己了,我得繼續給辰兒做飯。”

說着菜已經炒好,我端着做好的菜出去,叫了辰兒和牧先生一起來吃。牧先生見福全在,本想拒絕,又被我勸了回來。

“牧先生別客氣,能勞煩您教辰兒讀書識字是小女子的榮幸。”我給牧先生和福全一人斟了一杯酒,“今日是牧先生第一次在家中用餐,福全陪牧先生喝杯酒吧。”

“多謝夫人,海川不勝酒力,就這一杯,敬賢伉俪。”牧先生打量了一番福全,将酒一飲而盡。

福全卻還在一邊傻傻的坐着,我知道他有些不明白牧先生話中含意,暗中推了他一把他才跟着将酒飲下。

牧先生又誇了句好手藝,而後二人都沒話了。福全和牧先生倆人互相看着不對眼,我只能在中間偶爾打個圓場、勸慰幾句,以後牧先生長在家裏,若是一直這麽別扭着日子可不好過。

吃了八分飽,外面就有人喊道:“福全,還吃呢,快走快走,李家小子帶着一幫人和客來飯館兒打起來了,快看熱鬧去。”

福全一聽有仗打還有熱鬧看興奮的什麽似的,眼裏直冒金光,趕緊扔下筷子說了句‘我走了’就跟着那人跑了,我叫也叫不住,只能說了句收斂些脾氣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

我嘆了口氣,失望的坐回去,我知道淡淡幾句話是勸不好福全的,只是莫名的覺得全身疲憊,以前破罐子破摔的時候反而每天過的得意洋洋,現在想變好了怎麽就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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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福全都沒有回來,我有些擔心也一直都沒有睡。

去看了一眼熟睡的辰兒,幫他蓋好了被子,我就那麽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突然覺得我回來、回到十九歲的時候已經幾天了,這不是夢也可之前的那長長的一生也不是夢,難道真的是蒼天垂憐讓我又回到了十九歲的時候?

樹影幢幢,花香陣陣,風動蟬鳴,還有天上那一彎殘月,都那麽真實,真實的讓我無法相信這是一個夢;也那麽虛幻,虛幻的我無法否定那幾十年的人生是确實存在的。

“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聳巫山一段雲。”我正猶自發呆,卻聽見有人吟詩。在程家可沒人陪我吟詩作對,忽聽平仄之聲,恍然回到那些‘琴棋書畫詩酒花’少年輕狂的時候。

回頭,卻是換回了一襲白衣的牧先生,他還是适合這身長長地白衣,不會太拘束也不會太放肆,剛好适合他。

我一笑,難得又聽見有人念詩,就順着念了下去,“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聳巫山一段雲。風格只應天上有,歌聲豈合世間聞。胸前瑞雪燈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不是相如憐賦客,争教容易見文君。”

牧先生‘唰’的打開折扇,輕輕搖動,“夫人也知道這詩?”

“聽昔日的……朋友說起過。”我有點遲疑的回答,那些嫖客或許算不上朋友吧。

“想必夫人年少時也曾博覽群書,”牧先生一直看着我,那目光之中帶着一絲絲的惋惜,直到我有些尴尬的低頭,他的目光才漸漸變得悠遠。“在這個家裏,委屈夫人了。”牧先生說着向前一步走過來,眼中的憐惜之意更濃。

我只能搖頭苦笑,我本就是最下賤之人現在嫁人生子本應只有擡舉沒有委屈,況且真正委屈的人也不是我。“先生說笑,是我高攀了。”邊說邊深深地嘆了口氣,牧先生這麽說是因為他不知道我曾經是個□,若他知道我的那些舊事,可還願意看我一眼?這世界就是那麽奇怪,什麽都沒有變,只要說出‘我曾經是女支女’,就髒的不堪入目了。

一陣風刮過帶着淡淡的蘭花香,也讓我回過神來,這才覺得我和牧先生的距離過于小了,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院子裏難免招人閑話,趕緊退後幾步幾乎退到花叢裏,那裏面已經開滿了蘭花。

牧先生因為我的動作從自己的思緒中回到現實,淡淡的笑着後退一步,說道:“程家的小院不大,卻開滿了蘭花,是夫人喜歡吧?”

蘭花這種随處皆是的花确實很少有人專門種在院子裏,這些花是從前的我種的,不是多喜歡只是這花容易活不需要太多打理,“算是喜歡吧,蘭花比較容易生長。”

牧先生了然的點頭,“在逆境中生長,哪怕絕處也能逢生,美而不嬌,的确是适合夫人的花。”

我一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難得有人用蘭花來比喻我,從前在青樓大概是因為我總穿着一套大紅色的裙羅有人說我是牡丹,後來到了程家麽,大概就變成了一朵狗尾巴草,不好看還紮手讓人望而生厭。

牧先生見我不說話,微微點頭,“夫人,海川回去休息了。”沒等我回禮他便轉身而去,只是仍舊說着:“如此景色,難得、難得。”

我被他逗得想笑,景色?這程家小院有什麽景色?無非就是……花前、月下、才子、佳……

發覺了自己可笑的想法,我猛的甩甩頭,都多大的人了還想這些,若是被牧先生知道怕是以後不敢再見我了,如今我是來彌補辰兒和程家的,男女情愛之事不是早已經看淡?

作者有話要說:改文改文

☆、做衣

沒過幾天,福全樂颠颠兒的跑回家告訴我他竟然真的找了份切墩兒的工,我真的不知道這宋家鎮到底是誰那麽不長眼睛竟然敢要福全這樣的人,不過找到了就是好的,我囑咐了他要好好工作,可他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高興了就去不高興就和那些狐朋狗友們鬼混。

今兒就又沒去上工,在床上靠了一上午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婆娘,你的主意真好,這才幾天我這手就比從前靈活了不少。”福全傻呵呵的笑着,看着他那雙粗大的手就好像看着上等的玉器一樣小心。

我正在做新衣,按照我的記憶這個時候我應該快有前兒了,就提前給他做些小衣服備用,聽福全這麽說我心裏其實覺得挺好笑的,“這是好事兒啊,越靈活越好,越靈活就越不容易被發現。”

聽到有關賭的事情,福全一骨碌起來,“夫人,什麽時候教我幾手?”

其實我那幾下子也都是自悟的,要說教別人還真的不知從哪裏開始,只是我現在若不哄得福全開心了怕是要不了幾天他就辭了工作繼續去鬼混了。

“還不會走怎麽能跑?你只管把骰子日日把玩着,你熟悉它它也熟悉你,等到真正用的時候才能手到擒來。”

“嗨,別的不敢說,這骰子我絕對是天天把玩着的,這一步就免了吧婆娘?”福全又那麽媚笑着對着我,滿臉的大胡子下過分彎曲的嘴角看得我渾身一陣發冷。

“你從前那只是在玩,現在是在研究,怎麽能一樣呢?你要像對活物那麽對你手中的骰子,感覺他們是有靈魂的。”我胡鄒了幾句,偷偷一笑,這幾句話夠福全聽的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福全皺着眉頭撓撓腦袋,很費力地在理解我的話。

“好了,你自己想吧,我給昨兒辰兒做的衣服拿去給他試試。”我拿着衣服要走,卻聽見福全喊到:“你怎麽不給我做?”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回頭,說道:“你多大的人了跟孩子争?等哪天有空給你做好不好?”

說着我走到院子裏,發現辰兒正直直的在院子正中央站着。這會兒是正午太陽火辣辣的,這孩子一個人在那站着做什麽?

正想走過去,卻聽房子後面陰涼處有人在說話。

“程小姐果然聰穎,比起令侄有過之而無不及。”是牧先生的聲音。

“嘻嘻,我不算聰明,我三哥才是最聰明的,他一下午可以背這麽厚一本書。”程曦誇張的說着‘這麽厚一本書’。

“哦?程小姐有三個哥哥?怎麽都不見他們?”牧先生問。

“我大哥你見過,二哥死了很多年了,三哥和我同胞,我生下來健健康康的,可三哥一出生就身體不好,他們說是先天不足,是因為我三哥身體才不好。”程曦的聲音有些落寞。

程家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按說該是個熱鬧的大家庭,可惜老二福至活到十幾歲就死了,老三和唯一的女兒是同胞所以先天體弱,根據我的記憶他活到二十三歲就死了。

只是現在的他們無法預料,程曦要比病秧子福元死的還早,因為我逼着她嫁給了杭州一家很有錢的大戶做小妾,似乎是十幾房小妾,因為有一大筆聘禮我當時沒有認真想就那麽把程曦嫁過去了,後來程家支撐不住的時候我去找那戶人家幫忙才知道原來程曦嫁過去不到一年就死了。

“這又怎麽能怪程姑娘,你當時又什麽都不知道,只能說天意如此。”牧先生的語調變得溫柔了不少,隔了一會才繼續說:“這花送給姑娘,蘭花雖常見也不名貴,難得的就是它這份生機,無論身處何種逆境總是生機勃勃的。”

而後是程曦一段清爽的笑聲,“謝謝你牧先生。”

這牧先生雖一生不得志,但終歸是個文人是個才子,才子嘛,總是有些風流,舉手投足間那股溫潤的氣質,就能留下不少女子的芳心,程曦已經十四歲了,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牧先生也就二十歲上,相處得久了,也真難說……

“辰兒,怎麽在這站着?”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偷聽別人講話——竟然還偷聽了這麽久,臉上微燙喊着辰兒的名字出來。

“娘?”這一聲娘拖得極長,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想被我看到。

“怎麽在太陽底下站着?走,娘給你做了新衣服,回去試試。”我拉着辰兒往屋裏走,誰知辰兒竟然站在原地不動,我回頭看他,他一點點低下頭,不說話了。

“辰兒……被牧先生罰站了?”我離辰兒更近一些,低聲說道,盡可能讓其他人都聽不見。

辰兒仍舊低着頭,微微點頭,“辰兒昨晚和小豆子玩的晚了,回來就、就睡着了,娘,”說着說着,辰兒豆大的眼淚就掉下來了,“辰兒不好,您打辰兒吧。”

辰兒這孩子大多數時間都在讀書和幹活,偶爾閑了也只是和他姑姑玩鬧一會兒,見了生人總是怯怯的,現在竟然和鄰居家的孩子一起玩了,看來這些日子我做的一切還是有成效了的。

我心裏高興,拿出了手帕擦幹辰兒的淚,“辰兒乖,以後要做完先生留的課業才可以出去玩,知道嗎?”

“知道了娘。”辰兒的聲音極小,這麽小小的孩子也怕丢人呢。

“時辰差不多了,辰兒随你娘去休息吧。”不知什麽時候牧先生走了出來。

我向牧先生福了福,才說道:“辰兒貪玩,給牧先生添麻煩了。”

牧先生大手一揮,“沒什麽,小孩子罷了,夫人也帶着辰兒去休息一會兒吧,別中暑了。”

我點點頭帶着辰兒回房間,把給辰兒新做的天青色衣服拿出來給他看,一邊問着:“辰兒,娘給你做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辰兒的好奇的接過去,來回擺弄了一會兒,一雙眼睛有了光彩,甜甜的向我一笑說道:“好漂亮!謝謝娘。”

見他喜歡,我開始幫着辰兒換新衣,換到一半,辰兒說道:“娘,辰兒穿了新衣,那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會不會沒有新衣了?”

“咦?”我奇道:“辰兒怎麽知道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畢竟懷孕的确切時候我也并不清楚,現在連福全都沒有察覺到什麽的。

“辰兒看見娘在做很小的衣服,昨晚和小豆子一起玩的時候就問了小豆子,小豆子說他每次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的時候娘就會做很小的衣服,辰兒猜辰兒也是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是不是啊娘?”辰兒說得頭頭是道,說完還不忘疑問的望向我。

“是啊,辰兒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辰兒喜歡嗎?”我輕輕掐着辰兒白嫩嫩的小臉,問道。

辰兒卻咬着嘴唇用那雙大眼睛打量着我,很久才點點頭道:“辰兒喜歡,只是小豆子說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喜歡辰兒了。”

聽辰兒這麽說,我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從前有了前兒之後我的确對辰兒更加不好,只是這次來是做什麽的我會一直記得。

許是我太久沒說話,辰兒窩在我懷裏,很小聲很小聲的問我:“娘現在,喜歡辰兒嗎?”

這個小東西總是能抓住我的心,讓它不輕不重的疼上一下。

我将他抱得更緊一些,輕輕拍着他很輕柔的說:“辰兒是娘的孩子,不管以後有了誰、沒有了誰,發生了什麽事,辰兒都是娘的孩子,這世上哪有娘不喜歡自己的孩子的?”

辰兒還是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只是後來到底還是靠在我懷裏,睡着了。

☆、惡鄰

日子過下來也就變得飛快,轉眼就要入秋了。

家裏人知道我有了身孕,福全到沒有多大反應,反倒婆婆對我好了一些,偶爾去街上也給我帶回來幾個酸棗什麽的。

我一如既往的做飯、打掃、管管院子裏的花樹之類,只是今天還去了次鎮上的墨寶齋,給辰兒買了些新的紙筆和書,還給自己買了本琴譜,自那日牧先生問過我之後才發覺多年不彈竟琴技大不如前了,偶爾提筆寫的字也遠遠不及從前漂亮。

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再有一個轉彎也就到家了,卻一盆髒水向我身上潑來,我躲避不及整個裙子下擺都濕透了。

我向旁邊看去,只見是兩個婦人,一個二十五歲上下,身穿着一件粉紅色襦裙外面套着淡青色背子,臉上的胭脂塗得極濃,身上一種莫名的香氣攙着長久不沐浴的酸臭味,手裏拿着木盆,剛剛應該就是她潑了我一身的水。她身邊的婦人要比她年紀大一些,穿着顏色也要深一些,只是頭上戴着一朵大紅色的花,乍看之下比妓院裏的媽媽還風騷。

這二人都是長眼睛、鷹鈎鼻、大嘴,一看就是個刁人。那年輕的該是路口李家大哥的媳婦,老的嘛,我倒不認得,或許是她的什麽姐姐。

我不欲理會這二位,不過是些無知婦孺,和她們又能争論出什麽道理來?輸了能如何贏了又能如何?

“髒水潑賤貨。”我剛要向前走年紀小一些的女人兩眼一眯,把頭擡得高高的晃着脖子,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喲,看看這是誰,偷漢子偷回家來還不夠,又去勾搭誰了?”年紀大一些的女人說着向我這邊走來,一雙幹枯的手似乎想要擡起我的臉端詳一番,我一側頭躲開她的手。

我承認我這幾個月雖不是溫柔賢惠但也不像從前那麽潑辣了,看着這從前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李家媳婦竟然敢對我指手畫腳,不禁怒極反笑。

“你可別碰我,萬一被你碰了我将來像你一樣又老又醜可怎麽辦?若是長成那麽一副幹樹皮的臉,跳黃河都怕髒了水。”我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就像衣服上粘了什麽髒東西一般。

“你!”年紀大的婦人用手指着我,氣得直抖。

“老又怎樣醜又怎樣?誰還沒有老的一天,只有那些不知道吃了什麽的□才不愛老。”李家媳婦把她姐姐拉回去,乜斜着我說道:“這男人多就是不一樣,瞧這小模樣水靈的,咱們正經人家的女人哪比得了。”說着又要繼續她姐姐剛剛的動作,一只爪子向我臉上摸過來。

這時已經有不少人湊過來,這些人,上次李木被打成那樣一個個都鎖了門不敢出來,這會兒幾個女人罵街倒看的來勁兒。

本想說句不堪的話把她壓回去,只是人多口雜,現在這情形傳出去怕是已經不好聽了,我若再多說幾句就不定傳成什麽樣子。我可以不要臉不要名聲,可程家、福全甚至辰兒都不能,若是傳到他們耳朵裏怕家中又要不寧。

“各位來看看,她說的這是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我男人?我男人自然是福全,莫不是你家老李年歲大了喂不飽你,在外面偷腥兒反而按到我頭上吧?”我一邊說一邊推開她的手,好吧我承認這句話也不怎麽好聽。

“壞女人!不許欺負我娘。”我剛拂開李家媳婦的手就被個小球兒狠狠的一幢,我一裂歪差點摔倒在地上。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這麽沒禮貌?”那孩子氣沖沖的看着我,我也回望他,“大人的事兒小孩子別插嘴。”

“你欺負我娘我就要管,壞女人,我爹爹都說了你在家裏養着小白臉兒,是個母老虎。”

原來是李家的孩子,都說女人長舌,其實這些女人連大門都不出,還不都是從男人嘴裏聽說的。

“原來是你爹說的,”我轉頭看向李家媳婦,“李家嫂子,我真同情你,家裏的爺們比娘們還不如,整天長舌婦一般傳些家長裏短三姑六婆的事兒,啧啧。”

“不許你欺負我娘!”那個孩子又狠狠的推了我一下,這下我有了防備,沒被他推走,反而那孩子自己一個裂歪摔在了地上。

“你做什麽?你怎麽能欺負孩子?”李家媳婦趕緊跑去扶起那孩子,指着我說:“你這黑心毒婦,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自己做那些下賤的事你不承認也就罷了,竟然還對我可憐的孩子下手!我可憐的孩子啊……”

“是啊是啊,你怎麽能推孩子。”

“青樓裏出來的□,一輩子都沒孩子的主兒,她可不明白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哎——可憐啊。”

“我聽說那小白臉白白淨淨的,啧啧——”

……

衆人的話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沒,這會兒我心裏的氣反而消了,不過是一群無知之人,我指望他們理解我明白我?理解如何誤解又如何?還不是各自過各自的日子?

頓時沒了争辯的心,我轉頭,想直接回家,我想守護的人在那裏,我又何必在大街上和兩個瘋婦人吵架。

正在這時一個更小的身影箭一般撞在李家媳婦身上,把她撞的坐倒在地,“是你欺負我娘!”

這小人兒竟然是辰兒!

“誰欺負你娘?誰是你娘,你娘被着□給趕走了現在死沒死還不知道你還認她做娘?”李家媳婦指着我,眼睛都要瞪出來沖着辰兒喊道。

我心頭一震,李家媳婦這一句确實戳到了我的痛處,關于這一點不論從前還是現在,我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麽跟辰兒解釋。心中不禁一陣陣漣漪泛起來,酸的不行,連和她吵的心都沒了。

“誰是我娘不用你管!就是不許你欺負我娘!”辰兒也學着李家媳婦用小小的手指指着她,雖只比李家媳婦膝蓋高了一點,氣勢倒是還不小。

“是你娘欺負我娘!”另一個孩子對辰兒說道。

辰兒氣鼓鼓的看着那個孩子,眼圈兒都紅了,“我娘才不會欺負你娘,哼!我以後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辰兒以後再也不和小豆子一起玩了!你們都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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