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O(∩_∩)O哈哈~(11)
去了她姐姐家,她們把這院子弄的……真的沒有我們住的時候好,院裏種的蘭花都死了,白色的石桌石椅都落了厚厚的一層灰,上面還堆着亂七八糟的雜物,石子鋪的小路上面也都是泥土。原本院子裏還散養着雞鴨,雖不是小橋流水秀美卻也不乏生機,現在連那棵老樹的葉子都成了墨綠色、沒精打采的。
屋裏也十分髒亂,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這是收拾了幾天把人都累壞了的結果?我得意地看了看李家媳婦,她大概也知道我什麽意思,沒臉的低下頭不跟我對視。
“姐夫,她說要買回房子,價錢好商量。”最後那幾個字李家媳婦說的極重。
“哎,進來吧,只要快些買我也不要什麽高價。”
李家媳婦姐姐的男人姓高,叫高路,和他的姓氏一樣人也高高瘦瘦的,他還算通情達理,聊了幾句我發現他還識字的,沏了杯茶雖不是名貴的茶葉卻也很香,足見這男人不是個村野莽夫,只是娶了這麽個媳婦也真夠倒黴的。
他想賣我想買,這買賣聊起來沒什麽難的,最終商定四百兩銀子,倒也不算他訛我,這房子本就值四百兩只是那時候我太着急出手所以才低價賣了。
一切進行的順利,等到正事說完我無意中問了一句,“高家大哥,你們這是遇上什麽事兒了,這麽急着買房子?”
高路一聽這話悲從中來,一個大男人差點兒沒掉出眼淚來,“哎——我原本在咱們鎮上的仁濟藥鋪給他們進貨當個采買不需要進城的時候就幫他們賣貨,因着進藥的事兒不是人人都會那老板待我也不薄,這不攢了幾年也換了個大房子。”
“誰知、誰知就因那日大夫不在我看一個來求醫的孩子病的實在可憐,按着大夫平時說的藥方開了一副藥,我知道這麽做不該,可那孩子就快燒死了我也不能見死不救,結果那孩子吃了藥還是沒治好,第二天就發燒燒死了。”
“第二天大夫回來說我偷學他的醫術,還亂開藥方治死了那孩子,聯合着那孩子家裏人要把我告上公堂,我家裏就我這麽一個男人還有幾個孩子和老父老母,若是我有個什麽意外他們怎麽辦?我就求他們別去告,那大夫就要我賠他們銀子,一張口就是八百兩,我、我哪有那麽多錢啊,還差了近三百兩不知道去哪裏弄呢。”
竟然是這樣,和當初程家的事也如出一轍,這世道就是如此,我好運遇上了個方教主,得了銀子翻了身,卻不知道他們要怎麽辦才好。
替他們發了會兒愁,我才想起這高路是幫仁濟藥鋪進藥的?我要開藥鋪不正缺個懂行的人嗎?
“高大哥,你确定你開的方子沒問題?”我問。
高路還是苦着臉道:“這、我也不知道,他是大夫我不是,怎麽樣還不都是他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兒?只是我開的藥确實是平時用來退燒的,就算是不治好可也不至于要人命呀,我總覺得那孩子是病得太重了才挺不過去。”
我點點頭,對于這高路還真是有幾分同情,“高大哥,我認得個很厲害的大夫,不如你對他說說前因後果讓他幫忙看看到底是誰的錯,若真不是高大哥藥方的問題,就算告到衙門也是不怕的。”
高路聽了臉上見了幾分喜氣,似乎要站起來謝我,我連忙攔住他,“只是,高大哥,不瞞你說小妹也正要開個藥鋪,現下正缺個懂行的人手,想請你過去幫忙,月錢就比照從前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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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路一怔,而後臉上的五官像花一樣一點點綻放開來,“那真是太好了!哎,程家弟妹,叫我、叫我怎麽謝你。不、不對,整個宋家鎮的人都要謝你,你不知道,那仁濟藥鋪進的藥都是最次品的,卻充着好藥賣,奈何他們家獨一份,鎮上的人也沒個比對看不出來,如今你開了藥鋪,那……”
高路激動地起身向我作揖,我也趕緊起來還禮,“小妹只求多只好一些病人,不止我,雲大夫也是只看病不收診金的。”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又說了幾句,高路千恩萬謝的将我送出來,“死女人,還不快送送弟妹,在那站着幹什麽?”高路叫他媳婦兒道。
李家媳婦和她姐姐一起站在牆角,一直斜眼看着我,好像在說‘一個賤貨得意什麽?’可惜現在偏偏是我得意的時候。
高路的媳婦被他拉着不情不願的出來送我,看她那樣的表情我還是出了一口氣般的想笑,原來我也還是個女人,做不到不和這些女人一般見識呢。高路不知,這事兒裏我也有莫大的好處,房子買了回來不說,還找到了懂藥的人,更加知道原來仁濟藥鋪以次充好,看來我這藥鋪是開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評論抽了,有幾位親的評論看不見,再重新留一下?這章之後可能會改改文,只是改文,盡量不造成為更也不影響更新速度,(⊙o⊙)
☆、福全的溫柔
回到家和家裏人說了買房子的事,他們也都一樣高興,只有李木一臉落寞不舍,“大家在一起不是很好,那麽急着走做什麽呢。”
自然,程曦也是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現在家中一步步向好方向發展,等到藥鋪開了起來,也是該辦他們二人婚事的時候了。
福全還是不在,我有些擔心是不是從前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又找上了他,打定主意等到晚上好好問問。
“娘,外面那個奇怪的女人又來了。”辰兒撲到我懷裏,委屈地說:“她還叫辰兒過去,辰兒不敢,她是不是壞人、是不是來抓辰兒的?”
我拍拍辰兒,讓他等在屋子裏,自己出去門外卻什麽都沒有,根本沒有什麽奇怪的女人,回到院子裏卻聽見婆婆不知什麽時候去了我的屋子,正在和辰兒說話,“哪有什麽奇怪女人,這孩子就知道亂說,沒事兒沒事兒,奶奶在呢,等她……”婆婆說着竟然哽咽起來,“等她下次來了,辰兒就來叫奶奶,別打擾你娘,知道嗎?”
“哦,可是奶奶,為什麽啊,娘說爺爺身體不好,不能總過去煩爺爺,奶奶又說不要打擾娘,辰兒聽誰的呢?”辰兒好像有些摸不着頭腦。
“好辰兒,聽奶奶的,她不是你親娘你忘了?”婆婆說着哽咽的更厲害,我的心也一路下滑,一陣陣酸澀湧上來,是不是親娘又如何,我自認這一年對辰兒不比親娘差,為程家做的事決不是一般媳婦兒能做的,難道還是不能得到認可嗎?
我推開門,進了屋子,收起剛剛欲落的淚珠,把笑容挂在臉上,“娘,些許小事怎麽敢打擾您和爹爹,下次讓辰兒小心些就是了。”
婆婆看着我點點頭,随後長長一陣的嘆息,幾滴眼淚自眼角流出,“你說得對,你爹爹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你們若是孝順,就多想想他。岚芷啊,人終究是人,他擰不過天去。”
我被婆婆說的莫名其妙,什麽擰不過天?“娘,您……”
“行了,我先走了。”婆婆打斷了我的話,用手帕抹了抹眼淚轉身出去,留下我和辰兒互相望着摸不着頭腦。
“娘,小弟昨天會說話了,可是他只會叫娘,我教了他好久叫哥哥他都不會。”辰兒撇着嘴看着我。
從前,前兒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照料的,現在因着程家這些事反而對他的關心少了,他會說話了我都不知道,不禁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孩子。
“我們去看看小弟弟吧辰兒,今天娘和你一起教,一定能教會。”
“恩,娘最厲害了。”辰兒拍着手和我一起去教前兒叫哥哥。
我和辰兒教了一下午,還是沒有教會,想想從前前兒學寫字時笨笨的樣子,還是別為難他了吧?自然地,辰兒一陣失落,我這個‘最厲害的娘’一下子就沒那麽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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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燈如豆。
我一直沒睡,因為福全一直沒有回來,從前他倒是經常不回家,賭的忘了時辰或者去了青樓,或者是去做了什麽,到了後來他去做什麽幾乎都不再和我解釋,每次回家也只是要了錢匆匆就走。可是現在不同,這一年多他從沒有不回家過,也幾乎斷了和那些人的聯系,就像一個正經過日子的男人一樣每天去飯館幹活,晚上也按時回來。
本來一個大男人一夜不回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我莫名的覺得心裏不安穩,怎麽都睡不着。
又一個夏天過去,我活在自己十九歲已經一年多了,是不是可以一直這麽下去?是不是不會某一天突然消失?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奢望。風冷冷的吹過,窗臺上的菊花也被風吹得有些瑟縮,我也打了個寒戰,一個人在屋子裏确實冷得厲害。
這幾天家裏這些人就都有些奇怪,那天牧先生的話、今天婆婆的話還有福全的怪異舉動都似乎在說明家裏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而他們不約而同或者約好了不告訴我,或許只是些小事因為看我太忙了所以不肯對我說?
我勸着自己別去想那麽多,死過一次的人了,什麽大風大浪沒經過,還能有什麽過不去的檻?
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我才聽見有什麽人開了大門進來,動作很小心若非我沒睡着絕對聽不到的,若不是賊那自然就是福全了,難得他那麽粗枝大葉的人能這麽輕手輕腳的。
進房門的聲音比開大門更小,小的我只是隐約覺得一陣冷風吹過,連腳步聲都沒聽清,我轉過身子來,正見到福全在輕輕地脫去外衣。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輕聲問。
福全被我吓了一跳,看見我還沒睡,嘿嘿的傻笑了兩聲,“怎麽還不睡?我……以前幾個朋友,喝多了。”
福全身上的酒味并不濃神色也清醒得很,很明顯說了假話。我轉過身去沒說什麽,或者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難免有些失落,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看了出來,福全蹭着上了床,并沒有倒頭就睡,相反從後面抱住了我,他呼出的氣正吹到我脖子上弄得我很癢,我縮了縮身子想離他遠一點,卻被他抱緊,“擔心我了?”
我有些意外,福全絕不是什麽細膩的人,“恩,我和高家商量好了兩天之後就交房子,到時候咱們又搬了回去,你……那些朋友……”
“我不會再和他們來往了,這一年家裏發生了那麽多事,辛苦你了;還有兩個孩子也都是你一直在帶着,我……”
不難聽出福全的語氣裏有些內疚,他今晚真的很不同,好的我有些……心慌。
“沒什麽,都是我該做的,爹娘辛苦了一輩子,該讓他們享享清福了。”我輕聲說着。
福全抱得我更緊,弄得我有些疼卻還是不肯松開,“婆娘,以前我做的很不好,以後我會盡量改的,我們……會一直這麽過下去吧?這麽過一輩子?”
我心裏猛地一緊,我們當然會這麽過下去,我們已經這麽過了一輩子不是麽?女支女和流氓,還能有什麽是比這更好的組合?我聽着福全有些急促的呼吸,他怎麽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這些?
我在他懷中點頭,“會的,就這麽過一輩子,你……怎麽突然想這些?”
福全竟然吻上我的臉,很……輕柔,不像平時那種粗魯的霸道,“天都快亮了,睡一會兒吧。”
我沒說話,靜靜地等着,本以為他會做些什麽,可誰知等了一會兒竟然聽見福全的呼嚕聲,居然枕着我的頭睡着了,是太了吧?可他到底做了什麽呢,越是這樣言辭閃爍的不告訴我,就越讓我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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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事很快就過去了,福全不說我也沒再提,婆婆也變得正常了有很多。
我們搬走的前一天我請李木和李大娘還有成家一家以及牧先生去了福泰樓,大家都是平民百姓,以前只聽過福泰樓的名字卻從沒進去過,現在有機會大家自然都高興,李大娘還抱怨着“怎麽那麽快就走了,家裏就我和李木兩個人多冷清,你們以後可要常來玩。”自然有程曦爽快的答應了。
搬回自己的家感覺全身一陣輕松,雖然髒亂不堪但看着那裏都格外舒服,我和程曦還有婆婆收拾了兩天,奈何院子裏的那些粗活我們也做不來,只好叫了鋪子裏的夥計來幫忙,忙了幾天總算有些原來的模樣,我和程曦拍拍手站在院子裏,大功告成!
開藥鋪的事兒也進展的順利,雲大夫采的草藥很齊全,少的幾樣高路和福元去了一趟杭州都買了回來,只是開張前幾天總有那麽幾個奇怪的人在藥鋪周圍晃來晃去的,起初我并沒在意,後來高路告訴我說那是仁濟藥鋪新雇的夥計我才想起來畢竟是和他們搶了生意了,這些年他們一家獨大,如今我開了藥鋪自然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路是大家的人家愛怎麽走怎麽走,我不能攔着,只怕仁濟藥鋪日後會找我的麻煩,為這事兒我發愁了好些日子,終于到了開張前三天拿着厚厚的一打将要發出去的請柬時有了主意。
除了公公生意上的老主顧,我還給了老鄭、仁濟藥鋪的張大夫和縣老爺一人一份請柬,仁濟藥鋪掌櫃的我并不熟識,那張大夫卻給福元看了幾年的病,原本請他來也是應該的。且按着我在縣老爺家裏頭聽來的,這老鄭算是黑道縣老爺自然是白道,有這二人幫着想必仁濟藥鋪也不敢怎麽樣。
開張當日縣老爺沒來,只在客人都到齊了之後送上了一份賀禮,雖不是什麽名貴東西,但只要讓人知道是縣老爺送的就好,我開始慶幸當日我塞給了縣老爺一千兩銀子。
老鄭自然來了,似乎這些長做生意的人也都知道老鄭身份不一般,自然地将他讓出了一條路,老鄭卻一臉笑意的直接走向我,“恭喜恭喜,恭賀夫人生意興隆,這點小東西不成敬意。”
“老鄭能賞臉光臨就好,還帶這麽多禮物做什麽,太客氣了。”我笑着讓老鄭坐在首席的位置上,偷偷看了看張大夫有些發青的臉色,但願我能狐假虎威讓那仁濟藥鋪和其他居心不良的人有所顧忌。
“各位,小店新開,所有藥材都只收原本六成的價格,只願各位捧場,”我向衆人行禮道:“這位雲大夫想必大家也有認得的,雲大夫妙手仁心從不收診費,以後大家來雲善堂也一并不收診費的。”
我話音一落滿座驚呼,唯有張大夫面如土色,
“這位福元以後就是雲善堂管事,他年紀小,還請大家多多照顧,有什麽事情多多擔待。”我說完,福元驚訝的看着我,見衆人都看向他竟然弄的滿面通紅,“嫂子,這……”
我向福元笑了笑,示意他別擔心,雲大夫也打了下福元的腦袋,“好小子,這麽大的事兒都不告訴你師父?以後你要是做不好看我怎麽罰你。”
這下換成福元委屈了,他原本只說來幫忙,我這麽做之前并沒有和他商量,目的自然就是不給他反悔的機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掉收掉的好厲害。。。~~~~(>_<)~~~~
☆、小鳳
生活就這樣變得平靜,藥鋪起初并不景氣,一來藥價很低廉賺的錢少,遇到實在窮困的人還要贈藥;二來知道雲善堂的人不多,大家在仁濟藥鋪看了十幾年的病,還是願意去老主顧那裏的。只是真金不怕火煉,治好了幾個人多年的老病之後願意來雲善堂的人也就越來越多,雲大夫妙手神醫的名聲也越傳越大,到了後來甚至有其他鎮上的人特意來雲善堂看病,福元不僅醫術學得快管起鋪子來得也有模有樣,到後來幾乎不用我過去了。
布莊裏有兩名夥計辭了工,還有一名被我調到藥鋪去了。轉眼就又是一年,到了年尾我算了一下這一年竟然有二百多兩的收入,比去年整整翻了一倍!我欣喜之餘給家裏每個人都做了新衣,還買了不少糖果之類的小東西準備過年,這個年過的要比前次好了太多,年夜飯上公公甚至流了眼淚感嘆世事無常。
都說山中無日月,平靜下來的日子确實過得飛快,家裏的一切消息都是好的只是福全偶爾不回家,從剛開始兩個月一次然後一個月而後半個月就會有一晚不會來,白天我常去鋪子裏只是直覺告訴我他也沒有留在家中。
我問過他他只說朋友找不能推,然而我心裏清楚這只是個借口。當然想過他是不是看上了哪個女人,想來能讓他夜不歸家的也不會是什麽好人家的女孩兒,若真的如此吸引他便接回家來做個小妾也未嘗不可,我……就算心中不願也不至于真的攔着他,明裏暗裏我也透過話,福全卻仍是支支吾吾。
一直到一個明媚的四月天,楊柳依依蜂鬧蝶舞,我穿着上好的淺紅色錦緞做的衣裳從布莊裏回來,累了一天我一邊捶着酸痛的背一邊想着或許今年能比去年生意更好些,有了本錢所以我加了不少從前沒有的料子,也吸引了更多的客人來。
正笑着卻看見前面一個女人,那身粗布衣裳已經漿洗得發白看不出什麽顏色,頭上只有一支木簪松松垮垮的挽住頭發,形容消瘦得連那舊衣都有些擔不起,她在我家門口向裏張望,好像極其渴望見到什麽卻又不敢進去。
“你是……”我上前問道。聽到我說話,那人全身一顫緩緩的轉過頭,然而在看見她面容的瞬間我也僵住了,一些淡忘了記憶許久的記憶自腦中浮現出來,“小鳳?”
“啊!啊,”小鳳的驚訝不比我少,苦笑了一下,輕輕的卻帶着萬分不舍的說:“你……我該走了。”
她應該,不,她一定不想見到我,我害得她太慘,雖然我并不知道她是否知道當年是我把全身紮着針寫着公婆及福元名字的布偶放在她的櫃子裏。
“既然來了,就進去坐坐吧。”我拉過她的手,将她拉進院子。我不想見她就如同她不想見我,不想讓她再回到這個家甚至不想讓她再出現!可是她已經出現了,甚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這事兒,還是遲早要解決吧。
牧先生和婆婆那幾次讓我記憶憂心的怪異舉動,還有福全……心中的疑惑漸漸打開,他是去找小鳳了吧?細細想來也只有她會讓福全如此吞吞吐吐,被休了出門接回來本就不太光彩,加上原本她是正妻,而現在我又管着整個程家,若是接了回來是讓她做小妾還是把正妻之位給她讓我做回小妾?
二者,似乎都不合适。我的腦子瞬間被往事占滿,按着從前的記憶小鳳被休回家後不得家人待見認為她是個謀害公婆小叔不知廉恥的女人,她爹娘死後哥哥一家不願收留她将她趕出家門,小鳳一個人在外面流浪沒多久就死了。
恍恍惚惚間就進了我的屋子,“前兒,叫哥哥,你怎麽還不會叫哥哥?笨前兒,小清都比你聰明,一會兒哥哥還有課業要做,你就叫一聲哥哥吧。”
是辰兒在我的屋子裏逗前兒玩,自從前兒會叫娘了之後辰兒一直教他叫哥哥,可是前兒和辰兒作對一般什麽都會說了就是不會叫哥哥。
“嘚嘚……”前兒發出兩聲類似哥哥的聲音,而後又亂七八糟的說了些什麽。
“哎呀哎呀,不是嘚嘚是哥哥……”
再也聽不進辰兒說的話,此時我最不想見的莫過于辰兒,現在親娘站在面前,那麽我……我算什麽呢,我這個後娘如何抵過親娘?酸澀一陣陣上湧,看着辰兒可愛的小臉,這兩年我幾乎都忘了我并不是他的親娘啊。
“娘!”辰兒喊着娘向我撲過來,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停住了,他看到了小鳳,他會不會稍一側身就撲到小鳳懷裏?電光石火間我腦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回頭看小鳳,她比我更緊張,緊緊地盯着辰兒,淚流滿面。自己的親生兒子那麽多年沒見,還在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手中,想必她也是痛徹心扉了吧?
辰兒頓住,欣喜的目光變成疑惑,“娘,你怎麽把這個壞女人帶進來了?娘認得她?”
我的心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化開,酸澀和甜蜜同時上湧,從前辰兒說過在他心裏娘就是我這個樣子而不是記不得樣子的親娘,我怎麽都想不到辰兒真的連親娘的樣子都記不得了!
小鳳離開的時候辰兒才三歲其實不記得了才是正常,他記不得親娘的樣子對我也沒什麽好處的,只是我的眼眶還是被一股熱流填滿。
我旁邊的小鳳已經僵住,目光中幾次變換,從欣喜到傷痛到不解到木讷到了然最後化成一絲絲傷痛伴随着淚水流下,她甚至自嘲的笑了幾聲,那笑容竟讓我想起故事中的鬼魅,她心裏是不是在問‘我這是所為何來呢?’
“對……”小鳳的聲音極低,低到我只能猜測她是說了個對字,單薄的身子顫抖着好像随時會被風吹散,“對不起,我、我……我來讨杯水喝。”小鳳的聲音比她的人顫抖的更厲害。
她竟然,沒有去認辰兒!我被小鳳的話震住,我以為她會回來和我争辰兒、争福全、争整個家,把我的世界弄亂看着我痛苦,我以為她會報複我。只是我忘了,并非所有人都和我一樣愛争愛搶,隔了這麽多年,她還是那個單純的小家碧玉啊。
“你早說嘛,我還以為你是壞女人,以後你要是渴了就到我家來喝水好了。”辰兒一臉不在意,走到桌上倒了一大杯水遞給小鳳,小鳳顫抖着接過,從頭到尾她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辰兒。
“辰兒出去,娘有事和……談談。”我不知道該讓辰兒怎麽稱呼小鳳,甚至自私的不想辰兒知道小鳳是他的親娘。
辰兒不是笨孩子,想來他也早就看出小鳳并不那麽簡單,乖巧地點點頭,“哦,娘,辰兒就在外面。”
辰兒出去了,留下我和小鳳,我卻不知道該和小鳳說些什麽,邀請她回來嗎?從心底裏,我不願,為了這個家這兩年來我花了多少心血只有我自己知道,如今一切都上了正軌我不想被她打亂;讓她走?我心裏明明知道若是此時讓她走她必活不過三年,況且對于小鳳,我心裏一直萬分愧疚,現在明明可以救她又怎麽能再把她推向深淵。
都說最難的不是身處逆境而是面臨選擇卻進退兩難,這一瞬我算是明白了。
“小鳳,你……”
“我……”
我們兩個同時說,我抿了抿唇示意她繼續說,“我不該回來,我這就走,你、要好好帶辰兒,他是我這輩子最後的希望。”
小鳳的目光中此時只剩下絕望,這個世界之于她還有什麽意義呢?連她最牽挂的兒子也……不需要她的出現了,小鳳猛地轉身要往出走,卻在這時門被‘啪’的一聲推開,兩扇門似乎承受不住那麽大的力徒然的來回搖擺着。
夕陽在推開門的人的兩側鑽進屋內,又滿滿地鋪了一地,灰塵在光和暗的縫隙中被照得格外明顯,而那個人卻只能看到一片黑影。
自然地,這也夠了,莽莽撞撞推開門的正是福全,福全推開門卻怔在門口。這樣的兩個女人,他也很為難吧?他會先走向誰呢?他會向我解釋這一切,然後說‘我和她早已經沒有關系;還是過去抱住小鳳指着我的鼻子說‘其實她才是一直留在我心裏的女人’?
即使在公堂上我的心也沒有這麽慌亂過,福全的選擇,我拿不穩、不知道。
☆、留下
即使在公堂上我的心也沒有這麽慌亂過,福全的選擇,我拿不穩、不知道。
“你、你來了。”福全笑着對小鳳說,剛剛兇猛的氣勢瞬間化作烏有,他笑的極苦也極尴尬,或許他也不知道該選擇誰吧?小鳳那麽溫柔善良的女子,想必要比我這個把幾乎所有精力都放在鋪子和孩子身上的女人更讓他喜歡,“我不是說過,你不要……”
小鳳面對着福全有些不知所措,右手緊緊攥住左手攥得有些發白,聽到最後傷痛的垂下眼簾沒有讓福全繼續說,“恩,我、我該走了,不、不打擾……”
“小鳳?真的是你?”一個很驚訝準确些說是很驚喜的聲音響起來,這是婆婆的聲音,我這才注意到福全身後已經站了好幾個人,婆婆、程曦、辰兒還有小清。
小鳳看見婆婆也十分驚訝,眼中終于有了一絲絲喜氣,“娘、不,程老夫人。”
小鳳是婆婆挑的兒媳婦,好像也是婆婆的一個遠房表親,嫁過來之後婆婆一直拿小鳳當自己的女兒一般,當初福全把小鳳休了,婆婆還和福全鬧過很久。
“小鳳,你、你終于肯進來了麽?既然回來了就不要走了,一個孩子自己在外面這麽多年,你可知我的心是日日懸着啊,”婆婆說着開始嗚嗚的哭,“你就留下,我看誰敢讓你走,誰要是再把我兒媳婦趕出去,我、我就不活了!”
我的心一直往下落、往下落,福全的心我不知道但是婆婆的立場确是明了的。有句話怎麽說的,悔教夫婿覓封侯,我大概就是悔教夫婿浪子回頭吧。現在的福全與過去最大的區別就是現在的福全有心,所以他不會不顧自己娘的死活,也不會抛下如此柔弱的小鳳,我是自作自受麽?
現在,連辰兒都不需要我了,我做的也許足夠好了吧?那麽為什麽上天還不把我收回呢,我本就是個已死的人啊。
淚,不知不覺的下來。前兒的哭聲打斷了我的思緒,回頭看着在床上被吓哭的只有一點點大的前兒,此刻倒是有些東西從前重合了——我就只有前兒啊。
“我不是說過,你不要再來,我會找機會讓你看到辰兒嗎?”福全沒有理婆婆,反而帶着某種堅定地問小鳳。
小鳳木讷的點點頭,似乎接受不了這些變化,“我、我并不想打擾你們,可是、可是,我……”小鳳說着再次委屈的淚如雨下,瘦弱的身子倚在桌子上才勉強支撐住。
“小鳳,你怎麽了?你不用怕,說出來娘為你做主。”婆婆将福全推到一邊,跑過去抱住小鳳,大有抱頭痛哭的意思。
小鳳軟軟的坐在凳子上,手撫向自己的腹部,緊緊地盯着福全說到:“我、我本是将死之人,什麽名分什麽地位都已經看透了。可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爹,就、就是個賤、人。”小鳳說完抱着婆婆狠狠的哭起來。
她懷孕了?又有了孩子?我只覺得自己也要站不住,向後靠、向後靠卻什麽支撐也沒有找到,程家總不能把自己的骨肉扔在外面做個人人唾罵的私生子吧?那麽,從今以後這個家裏就要多個人叫做小鳳,或許不久之後還要多一個孩子,叫做什麽我是完全不知道了。
福全也怔住了,他本來還想反駁婆婆一下的吧,只是臉上的堅定漸漸地漸漸地化開,化作了柔軟。他望向我,我也望着他,然而他沒有過來,沒有給我一個支撐,我還是跌倒在地上,只有前兒的哭聲更大了。
“娘!”是辰兒,他看我跌倒向我跑過來,用他小小的身體來扶我,可惜他怎麽扶得動呢,“娘別哭,娘別哭……”辰兒用他小小的手擦着我的眼淚,看見我哭他也跟着哭了,我想抱緊他,卻覺得無論我怎麽抱他都随時會抽身而去。
“哎……”一聲長嘆,是公公發出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公公也來了,公公望着哭得不像樣的三個女人還有愣在一旁的福全,輕輕地揮揮手,“程曦,去給小鳳收拾個屋子吧。”
我一直晃晃忽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小鳳被扶走了,也沒有去聽婆婆走之前說沒說什麽,更不知道辰兒和前兒是什麽時候被帶走,只知道當我再次擡頭的時候屋子裏就只剩了我和福全。
“婆娘,我……”福全似乎想向我解釋什麽,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沒有起來,就直接靠在床板上,“是我去鄭家那兩天的事吧?那時候你們都看見了小鳳?”
福全驚訝,“你怎麽知道?”
“後來她經常來,又無家可歸,你安置了她,然後……有了第一次一夜不歸,爹娘甚至程曦都知道的,就單單我被蒙在鼓裏,對,還有辰兒,是還沒有來得急和他解釋?因為辰兒不配合對嗎?”
“婆娘,你到底什麽時候知道的,你早就猜到了?”福全震驚的問我,一步步向後退,離我越來越遠。
是啊,我什麽時候知道的呢?是剛剛吧,可前些日子,當發現家裏人不對尤其福全不回家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嗎?還是只是不願意承認。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福全,什麽時候知道的又如何,又能如何?
“婆娘,小鳳她也怪可憐的,現在咱們家境好了,也不少她一個人的,再說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