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O(∩_∩)O哈哈~(22)
大夫進了裏面,“丫頭你這麽多問題我怎麽回答呢,咦?你兩年過的風光啊,啧啧,這店面不錯不錯。”
“那算了,我不問了,您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問了也白問。”我的話多少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哎——都是些老掉牙的事情,我去了也不過是舊事重提罷了,現在無事一身輕,人老了就禁不起折騰了。”雲大夫一副疲憊的樣子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徒弟呢?他在哪?”
提起福元我嘆氣,“他在杭州,聽說最近杭州不太平,福全去找他,這都過了十天了還沒回來。”
“杭州?”雲大夫也皺眉,“不好,不好,杭州這些天可不好。”
“那——”雲大夫一說我的心更慌。
“還是老頭子我走一趟去看看他們,丫頭,再等十天,若是還不回來,恐怕……”雲大夫面沉如水,我的心也一點點往下垂。
将福元的地址給了雲大夫,幸虧他以前也去過不少次杭州,“雲大夫!”我喊住他時他已經走到了門口,“若實在危險就将這個給聖公方臘,他、他會幫你們。”我退下手上的煙綸,咬咬牙說道,縱使不想再欠他什麽也知道他此時自顧尚且不暇,可——就讓我自私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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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兩天,到了第三天我得到了确切的宋軍圍了杭州城的消息,我的心也随着時間的過去而一點點下沉,到現在一個半月了,還是音訊全無!我的心幾乎已經死了,我總算相信等在家中的滋味要比只身在外還難過。
“娘,爹爹他們會平安的,您早點兒休息吧。”晚上辰兒許是見我屋裏的燈還沒關,過來勸我。
我見他來了反而招手讓他進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辰兒,“辰兒,若是以後沒有了爹爹,我們該怎麽辦?”我想抱起辰兒可發現我已經抱不了他,他長大了。辰兒長大了,福全也變了,我似乎有些習慣他就在身邊,若是有一天他不再回來,我帶着三個孩子守在程家這有些陰暗的老房子裏要怎麽過?
總覺得福全就是在我身邊的那個人,無論何時都會不離不棄,現在忽然覺得他可能不會再回來,反而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娘,爹不會不回來的,”辰兒在我的臉上輕輕一擦,原來我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流淚了,“就算……您也還有辰兒,辰兒長大了可以照顧娘。”
是啊,辰兒也這麽大了,他現在已經和長大之後的樣子很像,現在他十一歲,福全死的時候他大概也只有十五六歲呢,記不清了,記不清了。
“辰兒還不夠大,還要好好讀書,等以後辰兒做了大官就能照顧娘了。”我幫他系好上面的扣子,到底還是小孩子連衣服都沒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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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兒搖頭,“娘,辰兒不想做官了。”
我一怔,“為什麽?辰兒,你小時候不是哭着鬧着要做官?”
“那時候辰兒還小只知道做了大官可以風光無限吃喝不愁,可——娘,那些做官的沒有一個是好人!那個安大人冤枉咱們家還打過爹爹和牧先生,你和爹爹還有叔叔、牧先生都差點死在那個趙大人手裏,做官的沒有好人!方叔叔他們做反賊就是因為這個嗎?娘幫他們是不是也看透了那些做官的?所以辰兒不要做官了。”
看透了那些做官的?不,當然不是,我只是誤打誤撞進了方教主的迷局,在那裏面扮演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任務完成了也就回家過日子,辰兒不知道我沒有他想得那麽偉大呢,然而我也有些猜不透這些理由就足夠他不再想做官嗎?曾經,為了不讓他讀書我想過多少辦法打過他多少次都沒有成功,現在竟然做成了麽?
不做官麽?不,如果能還是做吧,縱然大家都在說着縱情山水都在說着平淡是真,然而平淡之中又能有多少真?在這亂世之中百姓就是一葉飄萍,随便一個什麽角色都能捏死,就好像從前的程家,若非得了方教主的幫助現在說不定還是守着那兩個鋪子借住在李木家,為了幾百兩銀子掙命。
同樣是危險同樣是艱難,辰兒我寧願你能夠為着一些值得你犯險和為難的事去掙命,而不是雞毛蒜皮柴米油鹽,這些有娘為你算計着就足夠了。
“辰兒好好讀書吧,不久的将來就會有一個值得辰兒做官的理由出現。”我笑着拍拍他的小臉,辰兒有些迷茫的看着我,的确,我說的是幾年之後的事他聽了自然疑惑,“去睡吧,天色晚了。”
辰兒剛出去,我吹了燈準備睡覺,只聽傳字輩什麽人打開,然後有嘭的一聲落地的聲音,我回頭一看正是個人!
“誰?”我害怕的向後退了兩步,那個人卻沒動,“呼,呼,”那人發出很粗重的呼氣聲,“救、救我。”
見他不動我定神下來,很濃重的血腥味,而且他身下已經有黑黑的一灘,那是血吧?這個人受傷了而且很嚴重!
我向他走過去,“你……”有那麽一瞬間我腦子裏晃過上次有人這樣破窗而入還是方教主帶我走的時候,現在又這樣卻不知是誰,難道是被仇家追殺?
“水,給我水。”
我慌忙倒了一杯水給他,他擡手來接時我看見了他的臉,福全?這人竟然是福全?怎麽……
“福全,怎麽是你,快起來。“我趕緊扶起他,将他扶到床上。”
“水,還、還有吃的。”福全面色慘白連嘴唇都幹裂開了,蓬頭垢面披頭散發,身上穿的也不是他平日穿的衣服。
“哪裏有傷?我幫你看看。”我還是覺得應該先幫他看傷。
“水、吃、吃的。”
“哦,哦,好。”這是幾天沒吃過東西了?我趕緊叫醒了言兒墨兒要她們準備吃的,自己又回來看福全的傷口,他背上有兩處刀傷,腿上有一個一寸左右粗細的血洞,還有各處的小傷就數不勝數了,雖都不致命但看着也怪怕人的。
幸好每次福元回來或者我們去他都會給我們拿一些常用的的藥草,治跌打損傷的也不少,大夫還沒來我就開始為他敷藥。
一會兒,言兒熱了粥讓福全吃了幾口,這才緩過來一些,等到大夫看過了身上都敷了藥雖然還很疼但人的精神卻好多了。
我們幾人一直忙到天亮,天亮後我吩咐言兒墨兒去睡覺,自己靠在床頭不知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的睡去,等我醒來已經是中午了,福全正睜着一雙眼睛看着我。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福全說着眼圈就變紅了,我知道這次一定發生了不少事,甚至福元和雲大夫可能……“若是有一天沒有了我你要帶着幾個孩子好好活下去。”
福全的話怎麽聽怎麽不吉利,我趕緊制止他,“不許胡說,我們一家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的。”
福全一笑點點頭,“會的,那麽多事都過來了,總不會有什麽事比改天換日更大。”
我點頭。
“福元和雲大夫回來了嗎?”福全問我,本來他病還沒好我沒敢提起福元,可聽他這話倒不像是已經遇難了的。
我搖頭,“沒,還沒有他們的消息,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福全斷斷續續的跟我說出了經過,大概就是他剛到的時候就聽見了宋軍已經來的消息,想帶着福元走,可是福元不肯,福元是個大夫要救死扶傷,眼下戰亂将起他不能這個時候逃離。
福全本想再勸勸他,可第二天一早宋軍就到了把杭州城圍住要困死杭州,斷絕與外界往來,方教主他們與宋軍交手卻最終沒有成功,福全這個時候想回也回不來了,後來不知雲大夫用了什麽辦法進了杭州,這時方教主他們已經敗落準備撤出,福全擔心當初就是他領着大家把城門打開,當時幾千人都見過他,若是杭州被宋軍占了他就又成了逃犯,到時整個杭州都是大宋的他要逃到哪裏去?
雲大夫沒辦法只好拿出那個手镯找到了方教主,方教主見到手镯答應帶他們一起走條件是雲大夫和福元要為他們醫治傷兵,雲大夫只能答應。
退出了杭州不久方教主重整旗鼓再次進攻卻铩羽而歸,方教主無奈只能帶着大家繼續撤退,宋軍卻一路追殺,福全曾經說過要回來可福元和雲大夫都不同意,一路征戰死傷極多福元和雲大夫每日忙着醫治早就顧不上自身安全,福全卻日日惦記着家裏度日如年。
一直到清溪縣被攻陷方教主帶着他們退到幫源峒被宋軍重重圍住,唯有魚死網破,大戰打了幾天,福全不能幫什麽忙,福元和雲大夫手中的草藥用光也是束手無策,最終方教主他們敗了,方教主給了他們三匹快馬三柄長刀讓他們趁亂逃出去,至于能不能出去就只能看各自造化,若是被俘唯有死路一條!
本來三人一起,可最終還是被沖散了。
福全到最後說的不太明白,我沒有聽清他是在別人打仗時在別的路線出來還是就在戰場上橫沖過去,若是第二種那副全真是天賜的幸運,福元能不能有就不好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這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了,很遺憾有些想寫的內容最終沒寫出來,整個篇幅要比想象中的短了很多,從下章開始可能時間跳躍會比較大,因為原本想要寫到女主老的,可——又沒法這樣一年一年的寫那麽久,挑幾個比較喜歡片段的來寫吧,
當然,謝謝一直追文的朋友們。
☆、月夕
三天之後福元也到家了,是在白天,和福全差不多一樣狼狽,幸好都是外傷沒什麽大礙。
當天晚上我就在問福全,現在公公婆婆都沒了,福元娶親的事還是要福全來張羅,我讓福全和福元去談看看有沒有什麽合意的姑娘,福全竟然扭扭捏捏不肯去,我無奈送了福全一句“一個大老爺們,這有什麽不能說的?你兄弟的終身大事你不管?”
“不是我不肯去,現在三年孝期未滿,福元不能娶妻的,再說我雖是哥哥可你也知道我以前什麽樣子,我怕福元不肯對我說。”福全的臉上現着詭異的紅。我倒忘了孝期未滿的事,只是福元也不小了,看他一心鑽在醫術上,平時也不怎麽對女孩子上心的樣子。
于是我這個嫂子就只能自告奮勇,等到福元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把他找出來。
“福元,你今年快二十了吧?”梨花樹下我問福元。
“二十多了,初見嫂子時比辰兒還要小一些。”福元看着空着的主屋,臉上笑得有些凄然,他也将近兩年不曾回家,此番回來又經歷了那麽多事情,看着昔日父母住的屋子,心裏必然不好受的,“福元沒想到還能活到今天,這說來還要多謝嫂子。”
“謝我?”
“是啊,師傅說過是因為嫂子才來的,正巧救了福元。”
想起雲大夫,剛來的時候他确實有些神秘,然而他本就是個四海為家的人,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理解,只是不知道現在是否安好,“看你說的,那是你自己人善良感動了老天吧。對了,程曦嫁人也有三個年頭了,孩子都有了,你這做哥哥的還不着急?”
“啊,嫂子!”福元雪白如玉的臉上泛起一道緋紅,這一點倒是和他哥哥有些像。
“我知道爹娘去世沒到三年不宜嫁娶,可若是有合意的我就先幫你定下,免得倒是成了別人的,你豈不是後悔一輩子?”我連哄帶吓的說着。
福元的神色卻暗淡下來,苦笑着搖搖頭,“若是哪天有那麽個人出現福元自當對嫂子說。”
看着神色是早有了心上人了?怎麽不說呢?我有些納悶看着福元神色黯淡卻終究沒有再問。
“嫂子,這是牧先生給你的信,他——回家了。”福元自懷中拿出一封信交給我,看樣子寫了也有一段時間了。
我接過來,信封上寫着‘程夫人親啓’的字樣,大概內容就是告訴我遼國亡了,曾經的遼國人生活艱難,從前家族繁盛之時不回去尚可,可現在若是不回去盡孝膝前那就是大不孝,所以這次他是真的回去了。
不敢說整個程家,至少我這幾年多虧牧先生幫忙,現在他走了去的卻并不是什麽安居樂業的好去處,我心裏也不禁有些酸澀。然而至少他還活着,總比從前年紀輕輕就抑郁而死要好得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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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好了之後又回來做廚師,福全客棧又興盛起來,這日子過得也算風生水起,就這麽一直下去我也心滿意足了。
“你們這裏招會武的西席?”我和言兒墨兒忙完了正坐着休息,忽然聽見這話倒把我吓了一跳,這段時間我哪有什麽心情去給前兒找師傅?都把這事兒忘了。
“正是。”我想門口一看,只見那個人衣衫褴褛,準确些說回身的衣服都破成一條一條的黑灰的顏色看不出本來的樣子,手中拿着一根彎樹枝做拐杖,看那樣子一只腳還有些跛,頭發散亂的披着,臉上也都是泥土,下巴上還留着胡子,看起來有近四十的樣子,“您……”倒也不怪我懷疑他,他這個樣子真的會武麽?
“呵,夫人可不要看不起人,老頭子我雖然穿的破舊武藝倒是還說得過去,你們這裏可有會的?比劃兩下就見分曉!”談吐上倒不像是個叫花子。
“好,就讓言兒和你比試比試,若是行我們夫人是最慈祥的人自然不會虧待你,若是還不及我一介女流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言兒說着就動手,幸好現在沒什麽客人,不然還不把人家吓跑了?
言兒赤手空拳那個乞丐也放下手中的樹枝與言兒徒手搏鬥,然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言兒就停下來,我分明看到言兒狐疑的目光,可是轉過身來又收斂了,“夫人,老先生厲害,言兒甘拜下風,”說着言兒又向那老先生做了個揖,道:“老先生這般武藝當世少有,言兒佩服!”
“哦?如此,剛剛是小女子無理了,敢問老先生如何稱呼?”我起身作揖,恭敬地問道。
“在下月夕,別叫我老先生我比你們也大不了幾歲!”月夕理順了前面的頭發,可那張臉上仍舊都是灰土,看不出個樣子來。
這月夕丢了拐杖走路看着反而順眼許多,只是——這百家姓裏還有月這麽個姓氏麽?我倒是沒聽過,不過聽說江湖人多是脾氣怪異也沒準兒只是個綽號什麽的,“月大俠,小女子有子名程前,如今六歲,正是學武的年紀還望月大俠教導。至于銀子,每月十兩,如何?”十兩銀子對我而言不是什麽大事,但對于平民百姓夠一家人過半年了,我也算是開了個大價。
“當然好,老夫既然來聘這西席自然也是囊中羞澀了,夫人既然肯出大價我哪有拒絕的道理?”月夕一聽眉開眼笑。
一筆買賣談成我方才想到這月夕沒人熟悉,若是他有什麽企圖以他的武藝怕是沒人能阻止!然而如此好功夫的師傅又難找,兩相思考還是以後多加小心吧。
前兒下學回來聽說找到了師傅以後也不用再去學堂,樂的什麽似的,“娘最好了!”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的,“娘,師傅呢?”
“他在家,等着前兒去拜師呢,這個師傅呀可是連言兒姐姐都打不過,你可要好好跟着師傅學,不然他打你屁股沒人能攔得住!”
“啊?”前兒似乎沒想到這一點,一怔,随後又恢複正常,“娘放心吧,辰兒定當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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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幾人回到家,言兒早帶着月夕梳洗幹淨,這下一看倒也沒有四十歲也就三十出頭。
“師傅,我是前兒。”前兒見了也不管別的,蹦蹦跳跳的就過去。
“前兒乖。”月夕摸摸前兒的頭,笑眯眯的說道,只是這個動作莫名的有些眼熟,我又仔細看了看月夕,這個人我确實沒見過的,或許只是巧合吧。
“恩,師傅,前兒一定好好學,前兒以後要做大俠!”
前兒與他這師傅回屋,辰兒卻一直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一手背後竟然也有幾分翩翩公子的意味了,“娘,這個師傅辰兒總覺得他怪怪的。”
“哦?”怪怪的,是呀,我也覺得怪怪的一時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
“辰兒,那是你接觸的江湖人少,江湖人什麽樣的都有就有的人懷着一身的本事裝叫花子。對了,還有一幫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專門弄了個什麽丐幫,他們啊,都古怪着呢。”言兒在一邊解釋道,“墨兒,是吧?”還順便拉上墨兒。
“是,你言大小姐說的當然有道理了,”說着又轉過頭對我說道:“夫人,這月夕雖然怪了些不過不像有什麽惡意,以後我和言兒會小心的。”
“還是墨兒貼心。”我這邊抱着墨兒向言兒伸了伸舌頭,這事兒也就這麽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沒更新了,自從回家之後就找不到那種感覺,哎——
☆、辰兒娶親
時光荏苒,轉眼就過去了七年,這七年中一如我所想的平靜,或許是年歲大了,許多本應傷心難過或者義憤填膺的事也都變得不值一提,一年前辰兒和從前一樣考中了狀元,只是這次是在全家人的歡喜和祝福之中考中的,他留在臨安也就是杭州做京官,我和福全商量了一下就又帶着一家人搬到了臨安。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迎春。”以前在這裏發生過多少事,現在也都化成了過眼雲煙,就那麽随着風散了。定了臨安為新都之後這裏比從前繁盛得多,對于商業的限制也放寬了,這樣一來商人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以前濟世醫館的地方竟然一直空着,說來也是,那個地方偏僻,做什麽生意都不景氣,只有一個小屋又住不了一家人,自然沒人願意要。福元又繼續在那裏開醫館,竟然還有不少老客戶找上門來,說是老客戶其實都是原本福元救治、施舍過的窮人,現在倒也真有發跡的,見我們回來還不往回來看看,誇贊福元醫術高醫德也好,當年突然離開還讓許多人着實惋惜了一陣。
只是福元這孩子到現在也不肯娶親,也不知道他心裏究竟裝着哪個女孩子,難道還要等人家一生嗎?說到福元,就得提一下雲大夫,七年了,一直沒有消息,雖然誰都不說但是大家心裏都清楚,他怕是已經不在人世。
剛來的時候我在曾經住過的四合院還有泰和樓附近轉過幾圈,也不知道是想回避什麽還是不想和過去那些事有太多的交集,最終我們選了距離泰和樓很遠的一處商鋪,重新開我們的福全客棧。
辰兒說過他現在官職在身,別的不敢說養活一家人還是沒問題的,叫我和福全別在勞累,我也算是一意孤行了吧,還是堅持開了福全客棧,我不是大小姐也從來沒過過游手好閑的日子,不習慣。福全對這事兒倒也沒什麽意見,我開客棧他就老老實實的做廚子。
現在我正躺在床上,睡不着,福全也睡不着,“喜服、轎子、轎夫、還有蘋果,禮單……”福全掰着手指還在數着。
明日,就是辰兒和小清大婚的日子了,我要做婆婆了,沒準兒等個一兩年就會做奶奶!高興自然是高興的,只是也感嘆時間飛快,上天讓我活了兩輩子,這轉眼竟然都要過去了!
其實辰兒娶親哪需要我們操心,他府裏的管家早就準備得妥妥當當,我們只管到時候等着新人拜高堂就好,這一次兩個新人的跪拜我是能夠坦然接受了。
“別數了,張管家早就準備好了,兩個孩子你又不是不認識,又做公公又做岳父,你緊張什麽?”我推着福全,其實自己心裏也莫名的緊張。
“還說我呢,你不也睡不着?小青也是咱們從小帶大的孩子,你說咱們緊張啥?”福全問我,倒把我問住了。
“不知道,快睡吧,睡不好明天精神不濟更容易出錯。”
一刻鐘後,我身邊就傳來了福全的鼾聲,他睡着了!可是——我還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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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來了許多賓客,大多數都是辰兒的同僚,寒暄幾句有的沒的也就簡簡單單走個過場,倒是前兒高興地什麽似的。
小清在福全客棧出嫁,辰兒一早就帶着娶親的隊伍去迎娶,到中午時方才回來,小清穿着一身嫁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雖然看不見臉,也格外的好看。
随着賓客們的祝賀聲,辰兒和小清進來,便有人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我和福全對視了一眼,辰兒看着我們笑,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到底是年輕人。
等到夫妻對拜結束,小清被送回房裏,福全、我還有辰兒、前兒都忙着招呼客人,這些人都是當官的,讀書人嘛誰也不肯大吃大嚼更不肯大口喝酒了,生怕喝醉了失态。
這樣也好,辰兒并沒有被灌了太多,倒是前兒跟着大人們喝了不少,他畢竟還小,我趁人們不注意把他叫回房裏不讓他出去。
等到賓客們走的差不多了,就到了……進洞房的時候,他們年輕人喜歡怎麽玩就怎麽玩吧,辰兒有他的分寸,我和福全也就回到了自己屋裏,這一找卻沒見到前兒。
“或許是貪玩跑到哪去了吧,他也不算小孩子了,跟着他師父學了不少功夫不會吃虧的,以後咱們也別管的他太嚴了。”福全勸着我,在前兒那,倒确實是慈父嚴母,我總怕他象從前那樣,所以對前兒要比對辰兒嚴厲一些。
我本以為月夕師父是江湖人,教前兒一段日子賺些錢他就會走的,可他竟然一直留了下來,甚至後來言兒墨兒分別嫁人了,他也沒有走,幾年之間便把前兒教的少有敵手,至少在宋家鎮時一個成年男子都打不過他。
我曾懷疑過月夕就是方教主,可是七年,一個人假裝的再好可能七年都不露馬腳麽?再說他長的和方教主沒有一點相像。方教主死了,被捉到開封,誅了九族,他沒怎麽見過面的夫人還有兒子,甚至雲兒,通通都死了!
“前兒也長大了,我們老了,福全,再過些日子,我們也關了客棧享享清福吧。”我心中沒來由的感嘆,突然就覺得很累,看着福全也異常的親切,多少人多少事都那麽過去了,走到最後陪在我身邊的仍就是他,仍舊是辰兒、前兒、還有小清,或許這就是家人的特別含義吧。
福全點頭,“好,我最懷念的,還是家裏那顆大梨樹,我和福元福至還有程曦都是從小在那棵樹下長大的,一家人靠爹爹那幾間幾乎不賺錢的鋪子過活,哪能想到會有今天。”
我談談一笑,偎在他身邊,我又哪能想到,有一天福全會改變這麽多。
淡淡的溫馨還沒感受夠,就聽見了前兒的聲音,“娘,娘哥哥他欺負我!”前兒委屈的過來。
“欺負你?怎麽欺負你了?”我奇怪地問。
“嗚嗚,那些人都說結婚的時候趴在新娘新郎的床下以後自己也會娶個漂亮媳婦,可、可哥哥把我趕了出來,以後我去不到漂亮媳婦怎麽辦?”
我是不是,真的不該把前兒管得太嚴厲了?都十四歲的孩子了,竟然還會上這種當?“不會,以後前兒一定娶個最漂亮的媳婦,包在娘身上!”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向前兒解釋,只好打了包票。
有勸了幾句,前兒這才高高興興的自己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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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黃昏,夕陽照的原本喜慶的人身上也塗上了一層憂傷。
福元見我沒事,将我找到院子裏,我這才想起,昨天忙亂之下竟然沒有看見他。現在福元臉上帶着淡淡的憂傷。
“嫂子,你曾說過要幫福元找媳婦的,可看好了哪位姑娘?”福元臉上的笑仍舊淡淡的,并不像有心娶媳婦的樣子,倒像是遇到了傷心事。
“福元,你——”
“嫂子,我心愛的姑娘嫁人了,我知道那個人會對她好一輩子,你說,我是不是也改為自己着想了?”福元淡淡的問道。
“你——心愛的姑娘?是小清?”我詫異,這麽多年了我竟然沒看出來,不,應該說福元和小清接觸的并不多,福元開醫館小清一直在客棧幫忙,還有我從沒把福元和小清聯系起來過。
福元嘴角輕輕勾起,“是啊,嫂子還記得吧,小清剛來咱們家時是負責照顧我的,那時候娘就念叨過我身體不好怕是沒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等到小清長大了就把小清許給我也不是不可以,那時、那時我就曾留意過小清,她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沒爹沒娘和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因為年紀小又是女孩子常常被欺負,饒是如此她也從不放棄生的希望,想盡辦法去讓自己過得更好一些。那個時候我就想,小清尚且如此,更何況我一個男人,不就是一點病嗎,有什麽堅持不住的?”
我輕輕點頭,原來是那時就埋下了感情,十多年了,福元竟然沒标露出心機,“福元,你以前怎麽不說?”
“我比小清大了那麽多,又是她的小叔叔,我怎麽能……現在她有了她的幸福,我想我也該有個家了,不能總是麻煩哥哥嫂子。”
我抿唇,這種事誰也說不清什麽,既然福元選擇了成全小清和辰兒,我也只能代替辰兒感謝福元,“放心吧,嫂子一定給你找個好姑娘。”
☆、番外:牧容先生
風雪連天,雪片在瘋狂的疾風中化成一片片刀子,吹在臉上格外的疼,我無法完全睜開眼睛,只能眯起一條小縫看前面漫無邊際的白,風雪倒灌進嘴和鼻子裏,我須得用一只手緊緊地捂住口鼻才能正常呼吸。雪已沒膝,每走一步就是一個深深的腳窩,因此走起路來也格外艱難。
我以為我快死了,就葬身在這漫長的沒有邊際的寒冷和白色之中,然而我不能,我必須走,我身邊還有一個柔弱的女人,她是我娘,她太柔弱,一路上我必須不停地鼓勵她、扶着她她才堅持到了現在——哪怕那時我只有九歲,只靠着心中那一點點弱小的求生的本能來支撐着兩個人,那時候在我心中女人就是柔弱的。
“娘,就快到了,前面,前面一定就是大宋!”我指着地平線那邊說。大宋,大宋是娘的故鄉,她說那裏從不下雪,從不需要穿着臃腫的棉衣,那裏有吃不完的食物,那裏的人都讀書識字不争勇鬥狠,然而大宋在哪裏,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道契丹人不喜歡漢人,只知道因為我有一半的漢族血統所以被家族驅趕,所以契丹沒有我和娘生存的地方,我們要回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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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家鄉在大宋的南方,距離契丹很遠很遠,輾轉了兩年,我們終于回到了娘的故鄉——宋家鎮。
然而從到了宋家鎮的那一天開始我心中就有個疑問,我們為什麽要回到這來呢?這裏其實一個娘的親人都沒有了,回到這就和在很多北方城市時一樣我們還是要自力更生,要自己養自己。
剛開始娘替人洗衣縫補,我因為會寫幾個字所以替人寫信,那時的日子還可以的,我還能剩下一些錢買幾本書看。
我喜歡看書,這讓我覺得自己并不是什麽都不行,在契丹衆兄弟之中我一直是最弱小的那個,從一出生就被欺負,因為我沒有他們高大,不會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直到我看到漢人的書,我想我那些只會打仗的兄弟們大概不會知道這世上還有如此精深的東西,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的,我卻能。
讀書成了我唯一的樂趣。
三年後娘死了,從契丹到大宋一路行來她的身體早就透支,而我年紀小,在這自然條件好的大宋南方幾乎沒用多久就恢複了健康。
我一個人的日子更好過,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有餘錢的時候還能買本書看,買一架價格最低的琴彈。
宋家鎮太小,小到我有契丹血統這件事怎麽都瞞不下來,縣老爺不許我考科舉,那時候大宋和契丹征戰不休相互之間的仇恨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我想我是不可能做大宋的官了。然而沒人知道,我有多感激這個能給我一息安寧的大宋,看着她一點點破敗,我真的想為她做些什麽。
我依然代寫書信為生,其中最多的就是妻子寫給在前線打仗的丈夫的,父母寫給不知是死是活的兒子的信,戰争讓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時光荏苒,一直到那一天我遇見了她。
剛見到她我以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