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你有票?”

江绫雅一臉質疑, 尖銳着嗓音十分篤定:“你怎麽可能有票?你唬誰呢?你根本就買不起票!”

錢火狗雖然是個混球 ,但骨子裏對知識青年有着一種說不上來的崇敬,所以剛才江绫雅訓他的時候, 他第一反應是訓得對。

他之前确實沒買過票, 也的确經常性的逃票,但他這不是開始改了嗎?

江绫雅是什麽意思?香茶都說了他們買票了還一直罵,這是什麽,這是打心眼裏對他們這些底層人産生的歧視!

“你再說一遍!”

錢火狗接過香茶舉起的兩張票,啪啪打江绫雅的臉, 毫不客氣地說:“你說誰買不起票呢?這是啥這是你擦屁股的紙嗎?你好好睜大你的狗眼看看!”

“你!你粗俗!”

江绫雅的臉瞬間蹿紅,跺着腳:“我不跟你這種大老粗說, 滿嘴的髒話。”

錢火狗嗤笑,語氣冷淡:“髒話我哪個字髒了你擦屁股不要紙?”

江绫雅:“我跟你說不到一塊去,不可理喻。”

錢火狗一把拽住江绫雅的頭發,惡狠狠地威脅:“我又沒求着你說,你罵了我和香茶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你倒是想着美啊!”

江绫雅頭皮痛得發麻:“那你想怎樣?”

香茶握緊拳頭:“道歉!老師教我的,做錯了事就要道歉!江老師,你要給我們道歉。”

江绫雅只覺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讓她一個城裏來的知識分子給一個泥腿子和小屁孩學生道歉?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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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歉是吧?”

錢火狗痞笑, 手上的力度瞬間收緊,江绫雅啊的一聲尖叫:“你是男人嗎?你敢打女人!我要去大隊長那投訴你!”

“呸。”錢火狗嘚瑟。

一旁的李靜婉眉頭皺如山巒, 勸江绫雅:“江同志, 咱是老師, 得樹立榜樣,确實是你冤枉了這位錢同志還有香茶同學。”

又看了眼橫眉怒對的錢火狗,眸光觸及錢火狗爛袖子底下的鼓鼓肌肉, 李靜婉鬧紅了臉。

只見她瑟縮了下眼眸,幹巴巴地說:“你松手, 有話好好所…”

錢火狗驀然松開了手,瞥了眼小臉紅彤彤的李靜婉,錢火狗心裏頭恍然間流淌過一股熱意。

還是香茶扯了扯:“狗舅舅,回神啦,火車來了!”

火車的轟鳴聲很快将這片大地帶入喧嚣之中,直到一行人進了城,香茶也沒等來江绫雅的道歉。

下了火車站,幾人兵分兩路。

李靜婉等知青打算先去國營飯店吃頓好的,席季路邀請知青前輩宋秦一起。

宋秦盯着香茶的背影,搖頭:“不了,我不餓。”

說着直奔而去。

席季路站在那楞了下,旁邊的李靜婉納悶:“宋同志明明餓得肚子咕咕叫…”

席季路沒說話,看了眼遠處對着香茶噓寒問暖的宋秦,席季路心往下沉了沉。

這個新來的指導員,不會和他一樣想和趙家打好關系吧?

不行,宋秦條件比較好,倘若趙家攀上了宋秦,那趙家肯定就看不上他了。

他得想辦法讓趙家人注意到他,而不是将眼睛粘在宋秦身上。

幾人進了國營飯店,合點了一碟子青椒炒肉,一盤醬炒臘排,幾人在鄉下饞得不行,一上來就大口大口地吃。

不一會兒就風卷殘雲吃了個幹幹淨淨,桌上堆了不少骨頭。

要了鍋時下鮮香的蘑菇湯,幾人終于有機會邊吃邊聊。

“剛才你們聽宋同志說沒?三天後大隊要挖渠引水,從深山裏開始挖…”

江绫雅用力嚼着肉:“哎,那我得多吃點,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吃這麽香的肉,挖渠這種活耗體力,大隊長應該不會安排我們這些城裏來的知青去挖吧?要挖也合該泥腿子們挖,我可不行。”

“你這話千萬別讓大隊長聽到,不然…”

李靜婉哼了聲:“還有,咱們下鄉是為了和貧下中農學習,一道建設祖國農村,你嫌這苦那苦,你的思想歪了知道嗎”

江绫雅撇嘴,直接忽略李靜婉的話,扭頭和席季路說話。

席季路一心惦記着宋秦住在趙老三家的事,心不在焉的,面對江绫雅咄咄逼人的在那吐槽錢火狗和香茶,席季路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消停點?張嘴閉嘴鄉下人土,你又潮在哪?我看靜婉同志說得對,江同志,你的思想覺悟确實有待提高!”

席季路站起身,瞪着想還嘴的江绫雅:“趙家人安安分分,票買了,也沒把你怎麽樣,倒是你,作為人民教師,知識分子,你一口一個土包子合适嗎,你別是忘了你嘴裏現在吃的就是鄉下人養得豬肉吧?”

席季路嗓門大,一時間飯店裏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

“就這還是老師?”

“我得打聽打聽是哪個生産隊學校的老師 ,這種人就不配教人!”

“對對對,必須革了她的教師名頭。”

……

聽到這些閑言碎語。江绫雅氣得頭發暈,一時連嘴裏的肉都不香了。

她不能沒有教師工作,在鄉下當老師福利比一般知青要好很多,活輕松,工分還高…

她想道歉,可已經有人找席季路打聽,知道他們是瑤山生産大隊的知青後,幾個身穿中山裝,一看就不是簡單人物的男人們沖她冷冷一笑,然後垮着黑皮包走了。

李靜婉喃了句:“剛才那些人好像是縣教育局的…”

“教育局?”

現在不是大晴天嗎?為什麽江绫雅突然覺得身子冷得很,就好像置身在一片冰窖之中 ,凍得她腦袋直發懵。

完了完了,如果那些人是教育局的領導,那她的工農兵學員的申請肯定沒指望了。

江绫雅徹底沒了繼續吃飯的胃口,哇得一聲當場哭了出來,哭得過急,還沒咽下去的肉啊菜啊瞬間吐得幹幹淨淨。

香茶尚且不知道江绫雅被國營飯店的經理扣下清洗染有嘔吐物的碗。

她和狗舅舅正開開心心地逛着百貨大樓,當然,如果後邊沒跟着一條礙眼的跟屁蟲就更好了。

百貨大樓裏的好多東西都是香茶以前從未見過的,看到琳琅滿目的商品,香茶的嘴巴時不時發出‘哇’的聲音。

錢火狗見識廣,一一講解,兩人有說有笑,可把後邊的宋秦郁悶壞了。

望着沒見過市面的香茶,宋秦心裏犯酸。

就是這麽一個小孩占據了那人全部的心思,香茶哪來好?不就長得還行嘛,其他方方面面都很拉胯,在他看來,純一個鄉巴佬罷了。

想到這,宋秦又苦笑了聲,無論如何,香茶的的确确是那人的親生女兒,他得高高捧着,不能對其有半分瞧不起。

甩掉腦中的偏見,宋秦忍着腳上的疼痛追上香茶和錢火狗。

回去的時候,香茶的書包鼓囊囊的,不僅買了兩套新衣裳,狗舅舅還給她買了新鞋。

鞋是新到的貨,塑料制,不要票,但有點小貴,三塊錢一雙。

香茶數了數自己的零花錢,不夠。

錢火狗直接甩出三塊錢,對香茶道:“說好了舅舅給你買,不用你掏錢,選吧,選雙自己喜歡的顏色。”

塑料涼鞋五顏六色,鞋面上用白膠沾着一堆小蝴蝶,穿上腳既涼快又好看。

香茶想着配自己的衣裳,所以選了一雙淺綠的涼鞋。

“舅舅,我要這雙。”

售貨員本來對兩人冷冰冰的,可一看錢火狗兩手拎着的東西,售貨員立馬迎了上去,沒想到只介紹了一兩句,這人就買了一雙。

瞥了眼香茶,售貨員眼睛一亮,暗道這小姑娘真白,再看,嘿,還不是一般的好看。

便道:“同志,要不要看看我們這剛到的頭飾?”

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心氣高着呢,很少主動推銷,今個兒還是頭一回。

錢火狗挑眉:“拿來看看。”

女人将鎖在櫃子裏的盒子擺到櫃臺上,一開門,香茶就看到裏邊堆着好多新奇樣式的頭繩。

不過,甩了甩腦袋上的鈴铛頭繩,香茶覺得她還是喜歡狗舅舅給她買的這個。

錢火狗這人吧,品味有點超前,他不喜歡大紅大紫的布花朵,所以這些紅豔豔,紫的像葡萄的大花朵頭飾真的吸引不了他。

低頭看皺着眉頭的外甥女,錢火狗笑了,不愧是他外甥女,也不喜歡這些。

售貨員嘴角的笑淡了下來,等人走了後,忍不住操了句:“不識貨拉倒。”

宋秦走過來,以為錢火狗沒錢給香茶買花花頭飾,便趕在售貨員上鎖前道:“給我來兩個。”

特意點了兩個最紅的大花頭飾。

售貨員态度冷冰:“這可不便宜,一個五塊錢,你買得起嗎?”

“五塊?!”

宋秦瞪大眼:“你怎麽不去大街上搶?”

女人:“買不起就別買,走走走。”

宋秦咬咬牙:“五塊就五塊,給我拿兩個。”

心痛,這什麽頭飾竟然要五塊!

付了錢的宋秦深吸一口氣,想着只要能讨好香茶,五塊錢一個頭花又算得了什麽?!

可一擡頭,哪裏還有香茶的身影?

今天周末,剛好有回程的火車,買好衣裳,兩人沒再城裏多逗留,趕上火車回了生産隊。

上車前,錢火狗看到有人偷偷跑到火車站賣冰棍兒,趕在火車開動前,他買了一根紅豆一根奶油,這玩意不貴,攏共花了一毛三。

才進車廂就看到座位上的李靜婉等人。

錢火狗立馬扯住賣冰棍的男人:“再給我來一根。”

香茶被錢火狗指使着來到李靜婉身邊:“李老師,喏,你吃冰棍兒嗎?”

李靜婉哪裏肯收。

香茶笑嘻嘻地湊近李靜婉的耳朵,小姑娘嗦奶油帶出來的氣息噴在李靜婉柔軟的耳垂上。

“李老師,這是我舅舅讓我送來的,他說謝謝老師幫他說話…”

說完眯起眼将冰棍兒往李靜婉面前遞。

火車上人多,熱得躁動,這時候來一根奶香的冰棍降暑再好不過了。

李靜婉擡眸,目光随意地掃了眼錢火狗超出座椅大半的魁梧身子,臉紅了下,到底是伸手接了過去。

江绫雅吐了一路,此刻渴得厲害,看到冰棍就像狗聞到了肉包子一樣,饞得不行。

然而沒她的份,香茶舔了口快要融化的冰棍水,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座位。

嘿嘿,她剛才是故意的,她看到江老師咽口水了!

就是不給她吃,饞死她。

火車開動後,江绫雅厚着臉皮對李靜婉道:“能分我一口嗎?”

李靜婉:“不行。”

江绫雅:“為什麽?就一口而已,至于這麽小氣?”

李靜婉一口咬住冰棍,嘶了口冷氣,挑眉:“這是香茶給我的,你想吃,問她要啊。”

要不是擔心江绫雅回去胡言亂語,她真想告訴江绫雅,這只冰棍是江绫雅口中最厭惡的那等泥腿子買給她的。

火車很快停靠到大茶山站,此番進城滿載而歸,香茶太高興了,下了車愣是不讓舅舅抱她,一個人背着鼓囊囊的書包往家跑。

然而直到夜幕降臨,趙家門口也沒出現宋秦的身影。

香茶:“小宋官會不會在城裏被人販子拐跑了?”

舅舅和她說,小宋官是個傻蛋,五塊錢一個頭花,很明顯是那售貨員在坑人。

小宋官倒好,竟然買了兩個,哎 ,這種傻蛋不坑白不坑。

趙老三心咯噔一下:“不行,我得跟大隊長說說。”

馬上就要挖渠了,宋秦可不能出事。

連夜跑到大隊長家一說,劉奮鬥吓得碗都沒端穩,立馬招呼隊裏的青年勞動力往縣城方向找人。

趙老三也在找人行當中,直到後半夜才回家。

香茶睡了一覺醒了過來,聽到院子裏有動靜,聽到他爹的咳嗽聲,香茶立馬下床。

“爹,小宋官找到了嗎?”

趙老三:“找着了。”

“他人呢?”

趙老三:“在縣衛生所吊水,受了點傷。”

趙葉茂也跑了出來,一問才知宋秦被隔壁大隊的一群二流子堵在了城裏。

香茶納悶:“為啥單單堵他?”

知青們也有錢,也沒見二流子們堵知青。

趙老三抹了把臉,哼道:“為啥堵他?當然是他自個造的孽。”

絮絮叨叨中,香茶這才了解事情的原委。

找宋秦麻煩的那些二流子其實認識宋秦,早在宋秦當年在隔壁大隊插隊的的時候,幾人就打過照面了。

之所以打劫吓唬宋秦,是因為他們覺得宋秦不地道。

經過公安審問,二流子們給出了答案。

“他宋秦不是個東西,忘恩負義!當年是我們錢大隊長舉薦他,他才拿到工農兵學員的指标,他倒好,一回來就直奔瑤山生産大隊…”

“同志,我懷疑宋秦是瑤山大隊派來的奸細,不然為啥從城裏鍍了金不來咱大隊?我們大隊今年慘的很,還要我們看着宋秦幫瑤山大隊拿先進集體的牌匾,這事依你你能忍?”

說實話,得了便宜的劉奮鬥都不一定忍得了。

望着鼻青臉腫的宋秦,劉奮鬥只能拍拍青年的肩膀。

“忍忍吧,忍一忍就過去了。”

宋秦只能将苦水往肚子裏咽,誰知道一出公安局人就暈了過去。

聽完趙老三的敘述,趙葉茂來了句:“活該!”

但又想着宋秦是在替他們大隊做事,所以沒多罵,就罵這一句。

趙老三嘆氣:“我覺得吧,這小宋同志是不是和那幫二流子的婆娘好上了?”

這話新奇,香茶覺得好玩,立馬問:“爹,你這話啥意思?”

趙老三撲哧一笑,又覺得自己在多想,但和兒女們說點悄悄話也無妨。

“我是第一個找上他的,發現他的時候吓了一大跳,臉着地,眼鏡不知道打哪去了,嘴巴流着血,我把他從那些人身下拉出來,一看好家夥,他手裏死死拽着兩個頭花…”

香茶楞了下。

趙老三知道香茶不懂,便揶揄着解釋:“男人要頭花沒用,肯定是送給哪個婆娘的…”

香茶懂的,她聽來旺哥和男娃們玩耍時說過一些,喜歡婆娘就買東西給婆娘用。

這麽說來,小宋官有喜歡的人?

會是誰呢?

回到床上的香茶帶着疑惑進入夢想,沒想到竟在夢裏看到了筆友哥哥。

許久年站起身:“怎麽這麽晚才睡?”

香茶:“剛睡了一覺,又醒了。”

許久年哦了下,說起正事:“再過一個星期左右,我會經過你這…”

香茶眼睛頓時一亮:“那是不是就要給我拍照了我長這麽大還沒拍過呢。”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随着愉悅彎成新月,許久年看了心情大好。

“對,到時候你提前點來,我給你拍了後你拿好底片,回頭讓你舅舅帶你去縣裏照片館洗照片。”

“嗯嗯。”

聊起狗舅舅,香茶多嘴了一句:“我舅舅要去a省做紅木盒子生意,筆友哥哥這回還去a省嗎?”

許久年點頭:“你舅舅不怕公安抓?”

香茶:“怕,不過舅舅說他會小心的。”

許久年不說公安,香茶可能不覺得投機倒把有多嚴重,說着說着,香茶眼睑下蕩出水珠。

許久年皺眉:“你哭什麽?”

香茶哭唧唧:“我怕舅舅被公抓,今晚打小宋官的那幾個二流子就被公安抓了,要蹲好幾天的號子,天又熱,蹲那裏頭吃不好睡不好,還有蚊子咬,遭罪…”

許久年抿緊唇,他想說如果是因為投機倒把被逮住,下場比小屁孩擔心的要嚴重的多。

這年頭,能被木倉斃的罪責大抵就那麽些,倒賣商品算最常見的一種。

不過小姑娘連在牢裏蹲幾天都擔驚受怕,許久年覺得他還是不要将木倉斃的事說出來為好。

“你舅舅叫什麽?”

他夢裏出現的錢家人只有錢桃花和錢杏花,沒有錢家男丁的信息。

“錢火狗。”小姑娘抹淚止住哭泣,“我爹喊他狗子。”

許久年:“知道了。”

香茶補充:“筆友哥哥可以喊他狗哥,福子哥就是這樣喊他的。”

許久年挑眉:“這樣一來,咱倆不就差着輩?還是說,你覺得我歲數大,很老?”

周圍的人見了他都喜歡誇他老成,說得最多的一句是:

“久年啊,你爸媽出了事後,我最擔心你受不住,沒想到你比你哥好,你哥哭得三天兩頭暈進醫院,你小子倒鎮定的很…”

這話看似是誇他,實則是拐着彎罵他沒良心,又想借話說他年紀輕,幹不好他爸的工作,好讓出工作給他們的兒子。

事實上呢,他不僅成功的在報社站穩了腳跟,還狠狠的打臉了那群惦記他爸工作的一幫親戚。

香茶在認真思考許久年的問題,好半晌才糯糯開口。

“筆友哥哥沒小宋官大。”

宋秦十九歲,是這一帶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許久年有點驚訝,嘴角上揚:“為什麽這麽想?”

香茶坐在大石頭上搖擺着兩條腿,一字一句地說:“筆友哥哥比小宋官聰明,小宋官是個傻蛋,傻蛋十九歲都被奮鬥叔誇成花,那筆友哥哥肯定比小宋官小。”

香茶讀的書不多,不然這會子肯定能想出一個詞:年少成名。

在香茶看來,筆友哥哥肯定比小宋官成名早,所以年紀也小些。

許久年眉眼舒展開來:“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啥?難道就沒想過我比那什麽小宋官大?”

年少成名也分時間段啊,難不成所有年少成名的人都比宋秦小?

香茶霸道地說:“我不管,我就覺得筆友哥哥比小宋官小。”

許久年沒和小屁孩争執這個,事實确實如小屁孩所說,他要比宋秦小幾歲,但論起心境,他一定比宋秦練達穩重。

宋秦這短短的十九年,看似經歷了比較艱辛的插隊生涯,但到底一路搖搖攀升 ,堪堪十九歲就成了瑤山大隊的指導員,這不是一般大學畢業生能有的待遇。

他就不一樣了,出身雖不錯,可惜世事難料,雙親猝不及防離世,家裏還背着一堆債務,親哥又是個學癡,眼裏只有實驗。

家裏的債務,父母的悲傷,兩條膽子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段暗無天日的歲月裏,幸好夢中有小屁孩在。

這孩子心思單純,耿直,他倒是跟着她學了不少。

比方說遇到搶占他爸工作的親戚,一向不喜歡惹事生非的他終于決定拿起拳頭反擊。

許久年狠狠痛扁了那些人一頓,保住工作的同時也讓那群白眼狼懂得了一件事:許家那個性子冷淡的小兒子瘋起來比餓虎還要恐怖。

離開夢境前,許久年對香茶道:“我給你留個地址,你交給你舅舅,他到了a省如果遇到難處,去那找人,會有人幫他。”

許久年留得是他在a省出差住得報社宿舍。

他應該會比錢火狗先到a省。

香茶用心記下地址,和許久年告別後,香茶又睡了會。

天亮堂後,香茶聽到院裏她爹囑咐狗舅舅在外頭注意安全的話。

“狗舅舅。”

香茶忙爬起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錢火狗一把抱住撲過來的外甥女,笑哈哈:“說說說,只管說,一籮筐的話舅舅都耐着心聽。”

又對趙老三打趣:“姐夫,當年我姐一直說要個女兒是對的,你瞧瞧,聽說我出遠門,也就香茶關心。”

站在屋裏躊躇半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關心老舅的趙葉茂差點嘔出一口血。

“哥,你咋不出去?”趙葉茂氣呼呼地往床上一坐。

趙枝繁比劃:“舅舅待會來找我。”

趙葉茂:“為啥?”

趙枝繁打開抽屜,裏面靜靜躺着一張蓋了紅印的介紹信。

信是趙枝繁讓劉奮鬥開的,借口是錢火狗屁股上生了個瘡,得去外地醫院治病。

劉奮鬥對趙枝繁信任的很,立馬就給開了。

果然,和香茶說完話的錢火狗推開外甥住的屋。

趙葉茂将自己疊的千紙鶴塞給錢火狗就繃着臉跑了出去。

錢火狗嘿嘿笑,又從趙枝繁那拿了介紹信,這才往火車站走。

第一次去a省,錢火狗不打算帶一群小弟去,就一個人去。

送走錢火狗,香茶開始遐想一個星期後的照相 。

唯恐筆友哥哥提前一兩天來,第五天後,香茶一放學就會往火車站跑。

這天周六,香茶氣喘籲籲地爬上半山腰 ,剛踏上火車站的山石臺階,一個熟悉的人影欣喜地走過來。

“香茶,你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看到臉上留有青紫印記的男人心花怒放地朝她大步走來,香茶嘴角不由抽了抽。

就……小宋官是個傻蛋石錘了!

她怎麽可能會來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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