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祝藏光的嗓音粗啞卻又擲地有聲, 一時吼得急,脖子額頭上的青筋暴走。

香茶懵懵地抓住她大哥的手,嗚嗚嗚, 這個怪叔叔好可怕。

趙枝繁也怔楞了下, 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望向祝藏光的神色中爬上不可思議。

“您,您不會就是…”

祝藏光竟然看懂了趙枝繁的比劃:“我是。”

憋着對一些報社的氣憤,祝藏光淡淡點了下腦袋。

知道他在這邊省城就醫的人不多,為了他的安全起見, 他的行程都是保密的,清楚的大概就只有部隊和老家大院那位。

今個兒要不是遇見女兒, 他無所謂聽旁人在那興致盎然的讨論他‘流血而死’的惋惜新聞。

但這是他女兒,親女兒!

他聽不下去了,他想說他沒死,就算雙手雙腿都沒了,他也會好好活着,活着等到有朝一日親耳聽女兒喊他爸爸,在他床前脆生生地讀報。

趙枝繁眼裏的震驚久而不散, 外頭各大報社争着搶着要挖的新聞正主竟然和他住在同一間病房。

趙枝繁先是看祝藏光的雙手,好好的, 手臂遒勁有力, 胳膊上的肌肉硬邦邦的, 顯然不是假肢。

視線往下,兩條腿…這腿…

香茶也在端詳,報紙上說軍官叔叔胳膊腿都沒了, 身上全是血。

祝藏光在數萬軍人面前從來沒有發怵過,可不知道為何, 在這小小的病房裏,祝藏光深切感受到兩鼓灼人的視線壓迫着他。

得知怪叔叔是軍官叔叔後,香茶似乎沒之前那麽怕了,往前走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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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叔叔,你的腿好點沒?”小姑娘眼裏湧出擔憂。

她二哥在隔壁村結交的那個退伍軍人聽說本來有大好前途,不幸的是在一次事故中手受了重傷,端碗都抖,只能回家。

這個軍叔叔的腿上散發着陣陣刺鼻的藥味,還有血腥味,不會真的斷了吧?

祝藏光有點高興,女兒在關心他呢。

他手指在吊起來的小腿上點了點,眉頭瞬間皺起,咬着牙,他忍痛铿聲道:“沒斷。”

只不過差點就斷了。

香茶走過來,艱難的安慰:“疼得喊出來,憋着心裏會不好受。”

就像娟兒嬸想老子娘一樣,送棺的時候一直憋着,後來熬不住了,聽說生了場大病。

她覺得大人沒必要一直扛着,哭出來她又不會笑話。

祝藏光心頭淌過暖意,他伸出幹燥的手掌輕輕捏了捏香茶頭頂的辮子,愛不釋手。

“叔叔是大人,哭鼻子羞羞。”

香茶卻不贊成:“這屋裏就我和枝繁哥哥兩個人,我們不會笑話您的。”

聽得女兒的童言稚語,祝藏光臉上的笑紋加深,身上往上坐了坐,正打算問問女兒在大茶山的生活,門被敲響了。

香茶認得進來的人:“是那個要抱我下車的叔叔。”

警衛員小程笑笑,然後徑直走到祝藏光身邊:“老爺子那邊有事已經回去了,走之前給您留了話。”

“什麽話。”

小程瞥了眼坐在對面和趙枝繁說話的香茶,低下頭壓着聲音道:“喊老爺子回去的是禦竹小姐,電話直接打到醫院的,說讓您悠着點,別壞了她要做的事,否則甭想回四九城見她。”

祝藏光臉黑得能擠出墨汁:“知道了,你跟老爺子一起回去吧,就說我這邊穩着呢,不會破壞她關禦竹的好事。”

小程哆嗦了下,眼前這男人此刻雙腿倘若沒有受重傷,怕是走也要走到四九城去和那位打一架,這一番話看似輕飄飄,可只有小程知道,男人心中的火恨不得将周邊的一切燒成灰。

“那您好好休息。”小程忙不疊行禮退出了病房,出了醫院臺階,小程猛拍腦袋。

“糟了,那事我忘了說!”

從四九城來的報社記者正在下邊看着小程。

“程同志,祝首長那邊——”記者欲言又止 。

小程撓撓頭,結巴開口:“同志,你、你進去吧,你是禦竹小姐舉薦過來的人,首長不會拒絕你的。”

說着倉皇而逃。

算了算了,剛才沒說也好,就這樣放記者進去吧,他要是說了,首長肯定會拒絕采訪,可禦竹小姐那邊就不好交代了,索性直接讓記者進去吧。

病房裏,錢火狗和趙葉茂來了,手中拎着中午要吃的餐食。

因為要單獨炖雞湯給趙枝繁喝,尤其醫生囑咐,趙枝繁最近一段時間只能吃流食,而醫院食堂的粥煮得不爛糊,錢火狗擔心外甥吞不下去,于是花錢悄悄去黑市找本地上班的人在他們單位分派的筒子樓裏租了個單間。

聞着香氣,祝藏光肚子跟着咕咕叫起來。

香茶捧着狗舅舅倒給她的天麻豬肚湯,抿了一小口,鮮得舌頭都軟了。

正準備大口大口地吃,餘光瞥到對面病床上的祝藏光,香茶咀嚼的動作放緩。

“舅舅~”香茶喊錢火狗,“給軍叔叔盛一碗吧,老爺爺回家了,沒人照顧軍叔叔。”

錢火狗知道祝藏光就是伏爾加老爺子的女婿,但具體身份不清楚,瞥了眼胡子拉扯的硬漢,錢火狗沖男人嘚吧了下舌頭。

“能喝天麻豬肚湯嗎?”

有些病人是要忌口的。

祝藏光笑得腼腆,像個乖巧的大狗狼:“喝是能喝,只是這是好東西,都給香茶喝吧,我就算了。”

朋友這段時日來探望倒也送了不少天麻豬肚湯,聽說這種湯收拾起來很費勁,瞧着香茶喜歡喝,他還是不——

“叔叔喝吧。”

香茶直接端了一碗過來,還吹了吹熱氣:“我舅舅的手藝可好了,您嘗嘗?”

“好哇。”

剛還婉言拒絕的祝藏光眉開眼笑,雙手捧住碗。

啧,誰能拒絕女兒親手奉上的吃食呢?

喝着鮮甜美味的豬肚湯,祝藏光不忘豎起耳朵聽對面的動靜。

進來的人還真不少,除了女兒和那個眼睛裏無時無刻冒着精光的小年輕,還有一個和病房上少年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

應該是雙胞胎,性子要跳脫些,得知他是軍人,少年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笑容,對着他比了一個還算标準的軍禮。

祝藏光坐在那回了一禮,再端起碗時,視線落到一旁的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瞧着很喜歡他女兒,但眼神不真誠,話裏話外不像一個奶奶疼孫女的樣子,倒像是巴結。

吃完午飯,石翠菊和趙葉茂以及錢火狗去了走廊,一波醫生檢查後,病房氣氛再次歸于平靜。

香茶趴在趙枝繁病床邊讀報,讀着讀着腦袋就開始上下點。

祝藏光一直在偷瞄,看到女兒在那打瞌睡,萌噠噠的小腦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眼睛緊閉如瓷娃娃,望着女兒那白皙而有彈性的側臉,祝藏光情不自禁咧嘴傻乎乎地笑。

趙枝繁眯着眼看着偷窺的祝藏光,然後閉上,只當沒看到。

時鐘指到下午兩點鐘時,香茶被一陣說話聲吵醒。

“不行不行,我這有孩子在睡覺,給你三秒鐘的時間,給我出去!”

“祝首長,是關小姐讓我們過來的…”

“我還閉小姐呢,我管她是誰,你們先出去。”

香茶揉揉眼,忽而叫了一聲:“筆友哥哥!”

許久年以為自己多日沒睡好而聽岔了道,他怎麽會在這聽到小屁孩的聲音。

沒等他回頭,一個肉乎乎的小手伸過來拽住了他的衣服。

“筆友哥哥,是我呀。”

許久年猛然回頭,紮着五角星辮子的小姑娘站在離他咫尺之離的地方,仰着腦袋,滿臉笑容地看着他。

“你怎麽在這?”許久年驚了下。

醫院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香茶手指向身後的病床:“我來看枝繁哥哥。”

趙枝繁沖許久年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許久年當即松了口氣,他還以為小屁孩…

“喲,久年,這是你朋友?”

被祝藏光冷言冷語拒絕的女人笑了,徒弟竟然認識和祝首長一個病房的病人,很好,她可以借機拖延時間在這多呆有一會。

她大老遠的從四九城奔過來,不采訪到祝藏光誓不罷休。

許久年捏了捏香茶的五角星頭,沖女人點頭:“這是我朋友,叫香茶。”

阮嫣蘭挑眉,能讓徒弟主動介紹的朋友少之又少,何況還是個小孩,特別是這個小孩的長相…

太像她朋友了吧。

有故事。

香茶糯糯地喊了聲姐姐好,阮嫣蘭笑哎了聲,正準備去對面坐坐,想着待會再找祝藏光商量下采訪的事,誰知祝藏光這時候說話了。

“香茶,我這有糖,你來我這讀報給我聽好不好?”

阮嫣蘭是四九城那位驕矜大小姐的閨蜜,他得防着點,省得阮嫣蘭當着香茶的面胡說八道。

香茶喜歡吃甜的,也很喜歡軍叔叔,但現在呢,筆友哥哥在這,她當然要陪筆友哥哥。

察覺到女兒抓着少年的手不太情願過來,祝藏光心哽了下,忍不住剜了許久年一眼。

這莫名其妙的敵意…

許久年手甩了甩,無聲地低頭看着小姑娘,小姑娘軟和和的身子往他腰間靠,明顯是不想去祝藏光那。

祝藏光憋紅了臉,深吸一口氣,然後當着滿屋的人開始□□,捂着胸口:“哎喲,我這是怎麽回事,我是不是要死了?”

阮嫣蘭忙去拉床頭的開關,被祝藏光冷冷打掉,男人狹長的眼眸眯起,威脅意味濃厚。

阮嫣蘭:“……”

香茶噠噠得跑過來:“咋了軍叔叔,哪裏疼?”

好奇怪哦,大人們怎麽都只看着不去喊醫生。

祝藏光:“腿疼…”

香茶:“那怎麽辦?我讓我舅舅去喊醫生?”

錢火狗正要去,只聽祝藏光慘兮兮地嘆氣:“錢大兄弟,你甭去了,醫生來了也無用,我這疼就得熬,些許睡過去就好了。”

香茶咬唇,看看許久年,她想和筆友哥哥說說話,好不容易遇見了呢…

可軍叔叔現在難受,軍叔叔喜歡聽她讀報,她把軍叔叔哄睡着了就不疼了。

許久年咳了聲:“你去吧,我在外邊等你。”

他們這次來,首要目的就是采訪祝藏光,祝藏光很顯然不想搭理他師父,不過瞧着和香茶處的還不錯,待會他得盤問下香茶和祝藏光到底是什麽關系。

阮嫣蘭和許久年出去了,錢火狗給趙枝繁掖好被子,交代趙葉茂在旁邊守着後,緊跟着也走了。

錢火狗租筒子樓的時候結識了一位省城的倒爺,得去套套近乎。

留在病房的人不多。

趙葉茂瞅他哥一眼,嘴巴往祝藏光的病床那呶,趙枝繁清瘦的臉上浮起笑,旋即點了下頭。

“得嘞!”趙葉茂端起板凳,“哥,你要有啥不舒服你敲床,我就在對面,不走遠 。”

躺在那的趙枝繁點點頭,等趙葉茂一走,身邊就只剩石翠菊。

祖孫兩人對視了一眼,石翠菊心咯噔一下,忙揣着手坐到窗戶底下。

石翠菊虎的很,家裏兩個媳婦雖然壓着她喘不過氣來,但真受了委屈,石翠菊還是有招對付兩個媳婦的,但面對孫子趙枝繁,石翠菊一下沒了折。

家裏男娃不少,就屬這個孫子和老頭子一個秉性,待人冷冰冰的,又不說話,一個眼神能将人冰凍死。

在香茶朗朗讀報聲下,兩個病人竟然都睡着了,屋裏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奶——”香茶扯扯在那小雞啄米打瞌睡的石翠菊。

石翠菊一個驚醒,粗糙的手抹開嘴上的口水,砸吧嘴:“咋,咋了?”

“噓噓噓。”香茶小聲道,“咱出去吧。”

兩個病號都神經敏感,稍有一點動靜都會醒過來,何況石翠菊鼾聲如牛。

幾人蹑手蹑腳地來到走廊。

在外等候的只有許久年一個人。

“筆友哥哥!”香茶笑着迎上去,熟絡的在許久年身邊坐下。

許久年:“給,還是冰的。”

“謝謝筆友哥哥。”香茶捧着冰汽水小口小口吸着,眼睛笑彎成田間墜着累累稻谷的禾苗。

許久年:“好喝嗎?”

香茶嗯嗯點頭:“好喝。”

三兩口就吸見到了底,香茶臉紅彤彤的,不太好意思。

許久年不忍失笑:“醫院後邊巷子裏有賣糖葫蘆的,待會我帶你去?”

小孩子應該喜歡吃那種酸酸甜甜的零嘴。

香茶饞得舔嘴唇,粉嫩嫩的唇瓣被橙色汽水染了一層薄薄的顏色,宛若塗了口脂。

許久年想到了什麽,從包裏掏了掏,拿出一個精巧的小玩意。

“給。”

許久年将東西打開,笑道:“本來打算這次經過大茶山給你,沒想到咱在這遇上了,就提前送給你吧,小屁孩,生日快樂,又長一歲啦!”

少年的手掌掌紋清晰,指尖很長,托着禮物的手微微往前擡了擡:“拿着啊。”

香茶眼中劃過一道驚喜:“是鏡子哎!”

可光芒很快歸于寂靜,香茶抿了下嘴角,搖搖頭。

“我不能要這個。”

許久年不解:“為什麽?”

這鏡子是他在四九城一個胡同人家淘來的,裏頭的鏡子他換了個芯,他看中的是圓鏡上的刺繡,繡工精致,繡着‘平安如意’四個字,作為小禮物送給香茶再适合不過了。

香茶低着腦袋不說話。

許久年握緊刺繡鏡子:“不喜歡?”

香茶:“喜歡啊。”

許久年将鏡子往香茶手中塞:“喜歡就用,我特意買給你的,四九城像你這樣大的女孩子何止有小鏡子,還有各自的梳妝臺呢。”

香茶擡頭:“梳妝臺?那是什麽?”

許久年比劃了下:“有小孩子用的,不大,裏頭放着小孩用的各種頭繩,還有梳子,手鏈…”

香茶驚嘆:“城裏的小孩真好,我就只有兩個頭繩…”

許久年笑:“別着急,她們有的你都會有。”

香茶皺起了眉頭,将手中巴掌大的合蓋刺繡鏡子還給許久年。

“我不能再要筆友哥哥的東西,我爹不讓,太貴了。”

許久年愣了下,指腹在鏡後的刺繡面上來回摩挲,忽而笑道:“這次你就收下吧,你爹要是問起,你就直說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他要是罵你,你就說等我生日了你送我一個就是了,咱們扯平。”

邊說着,許久年咔嚓一聲打開圓鏡,将清晰無比的鏡面對着香茶。

鏡子很小,卻将小人兒整張臉都照了進去。

才喝了汽水的嘴唇略顯橙紅色,挺拔的鼻尖上沁着兩顆細細的汗珠,清澈如水的眸子眨呀眨,裏頭的人跟着眨,連她淡眉處的一顆紅痣都映照得清晰。

香茶白裏透紅的臉頰上浮出喜悅的笑容。

許久年胳膊再次往前伸,輕聲道:“就當欠我一個生日禮物。”

香茶在心裏笑了下,雙手寶貝似的接住鏡子。

“那我…那我就收下啦。”

回頭爹問起來,她就說這是互贈禮物,不算白要筆友哥哥的東西。

問了聲許久年的生辰,香茶牢牢的将日子記在心中,小拇指彎曲:“拉個鈎。”

許久年挑眉,手指纏上小姑娘的小拇指:“拉鈎幹什麽?”

香茶一本正經:“這是許諾,如果我忘了給筆友哥哥準備生辰禮物,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許久年笑開:“什麽代價?”

香茶歪着頭認真想起來:“如果我忘了,就讓這個漂亮的小鏡子碎掉,作為我忘記的懲罰!”

許久年忍俊不禁,看來他送得這個刺繡鏡子十分得小屁孩的喜歡。

“葉茂,那人誰呀,我咋沒見過?”石翠菊哈欠都不打了,一雙老眼緊緊盯着許久年看。

啧啧啧,好俊的後生,眉眼生得像天上的仙人一樣,穿着的确良的短袖,軍綠色長褲,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趙葉茂哼了聲:“那是黃大仙。”

石翠菊懵了:“啥?黃大仙?”

趙葉茂瞥了他奶一眼,淡淡道:“對,黃大仙,就奶想得那種黃大仙。”

石翠菊吓到捂住嘴,黃大仙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咋下凡來這了?還跟香茶聊得火熱?!

不得了,難不成香茶是黃大仙身邊的童子?難怪長那麽好看…

石翠菊琢磨着想求黃大仙幫她蔔一卦,問問她家死了多年的老頭子有沒有投胎之類的。

石翠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開口時,阮嫣蘭來了,喊許久年:“進去吧,咱們的祝大首長肯空出三分鐘讓咱采訪。”

說這話時 ,阮嫣蘭朝香茶招招手。

香茶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了過去:“姐姐。”

阮嫣蘭蹲下身,單手捏了捏小姑娘軟滑的臉蛋,笑靥如花:“哎呦香茶真可愛,這回可是托了你的福才辦成事呢,待會采訪結束了,姐姐帶你去飯店吃肉龍菜蟒好不好?”

她得好好感謝這個小姑娘,沒有這個娃,別說采訪,她早就被祝藏光趕了出去。

香茶有些為難:“不行哎,我待會要和筆友哥哥去吃冰糖葫蘆。”

望着香茶認真拒絕的小模樣,阮嫣蘭撲哧一笑:“沒事,吃了肉龍菜蟒再吃糖葫蘆,不耽誤。”

說着對許久年道:“進去吧。”

許久年拍拍香茶的肩膀:“去椅子上坐着等,我一會就出來。”

香茶點點頭,抱着許久年的背包乖乖做到長椅上。

趙葉茂雖然不怎麽喜歡黃大仙許久年,但對祝藏光這個軍人十分感興趣,舔着臉笑問許久年:“能讓我進去聽聽嗎?”

許久年握緊相機:“可以,待會別插嘴。”

趙葉茂:“行行行。”

三人再次進到病房,裏頭的祝藏光看到相機,太陽穴突突跳了起來。

“不能拍——”

許久年:“首長放心,不拍您的臉,禦竹小姐交代過,也請您相信我的職業操守。”

絕對不會将軍人的照片洩露出去。

祝藏光哼了哼,本打算胡扯對付過去,可誰知他一擡頭就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門後頭伸了進來。

“咳!”

祝藏光正襟危坐起來:“你們問吧,能說的我盡量說,不能說的,你們甭想從我嘴裏撬走半個字,哪怕是禦竹都不行。”

許久年餘光掃到門邊有一道亮光,淺笑了下,對祝藏光道:“我說了,請首長放一百個心,我們有職業操守…”

“放…”

國粹話語陡然拐了個彎:“放心,我當然放心…”

祝藏光抹了把冷汗,眼睛飄向門口,見門輕輕掩上了,祝藏光幽幽地瞪了眼許久年。

這小子,他遲早要收拾!

說是三分鐘,愣是被阮嫣蘭拖到三十分鐘,最後祝藏光忍無可忍,低吼得将師徒兩人罵出了病房。

許久年端着相機出來,蹲跪在門口拍了張小姑娘趴在那讀報的照片,咔嚓聲響,香茶看了過去。

又是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小孩直愣愣地看着鏡頭。

“走,咱吃肉龍菜蟒去!”

阮嫣蘭牽起香茶,不忘招呼一直想湊上來的石翠菊:“老大娘也去吧,人多熱鬧。”

石翠菊心花怒放:“哎哎哎,好!”

在省城待了半個多月,這天,醫生終于批準趙枝繁出院,又開了一堆的藥,叮囑趙枝繁不要強行開口,要保護好嗓子。

一行人開開心心地坐火車往家趕,還沒出大茶山車站,香茶就看到山腰邊站了好些生産隊的人。

鬧哄哄的,好像在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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