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這回挖出來的是錢啊!
社員們眼睛瞬間紅了, 下一秒蜂擁而上。
許久年眼疾手快的将看到一大堆濕漉漉的錢幣陷入怔楞中的香茶抱到一邊。
錢餘急得大叫:“都別搶,不許搶!”
然而錢撒得到處都是,不搶是傻子。
香茶心砰砰直跳, 摟着許久年的脖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大家像惡獸撕咬鮮肉一樣撲在地上撿錢, 這些人太恐怖了,香茶怕怕地抱緊許久年。
許久年眯起眼睨着,輕聲安慰:“別怕,錢他們搶不走。”
當然搶不走,這些是證據, 是指控專家團和趙大虎貪污挪用公款的證據,誰在這時候摻和一腳, 跟自投羅網有什麽區別?
劉奮鬥很快意識到了這點,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驟然呵斥住了衆人。
“我看誰還往自個兜裏揣錢,我兩只眼睛都看着呢,誰敢拿公家一分錢,我立馬把他送到公安局關着!”
大夥不敢動了。
錢餘上前一個一個地搜,數了數,确定數量沒錯後, 忍不住罵起這幫見錢眼開的社員。
“這錢你們也敢撿?這是工程款!少一分都要坐牢!”
大夥嘶了口冷氣,紛紛抖着自己的口袋讓錢餘看仔細。
“錢大隊長, 你看你看, 我兜裏一毛都沒…”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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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筆錢的來歷後, 沒人再敢起壞心思,這段時間大家除了擔心洪澇,還有一件事揪着大夥的心。
那就是周寡婦通過趙大虎介紹和專家團的一些人做勾勾搭搭的事。
周寡婦長得漂亮, 又是寡婦,本來就容易遭人非議, 這下好了,趙大虎坦白周寡婦和好幾個專家扭扭捏捏,事情傳出去後,他們瑤山生産隊的姑娘以後咋辦?
尤其是漂亮的那一挂,回頭嫁到婆家肯定會被人指指點點。
“看到沒?她娘家那個大隊髒得很,女人都不安分…”
所以大夥其實都不想聽到周寡婦真的和男人有不清不楚的緋聞。
見錢餘将錢歸攏好,有社員小心翼翼地過去打聽。
錢火狗也豎起耳朵聽着,他外甥女是瑤山的,長的跟天仙似的,周寡婦和男人厮混的罪名如果坐實了,些許還真的會影響到他外甥女的出嫁。
“錢大隊長,你跟我們說說呗,素芬她真的那啥了?”
找到工程款的錢餘現在的心情很不錯,便道:“這事她在公安局都認了,是真的。”
社員們只覺眼前一黑,錢火狗憋着一口氣狠狠錘地:“艹!”
許久年皺眉,對錢火狗道:“雖然說人言可畏,但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可能平白無故就給其他女孩子戴莫須有的帽子。”
錢火狗想說你一個城裏人是沒見過鄉下人那些長舌婦的嘴,白的都能說成黑的,何況有周寡婦這個污點在,抓着這個由頭,還不是随她們污蔑香茶這些沒出嫁的女娃子?
香茶腦子裏可沒想這些,她從許久年的懷裏下來,噠噠地跑到錢餘面前。
“錢伯伯,你還沒看我的口袋呢!”
說着将自己衣服上的兩個口袋底部翻出來讓錢餘看:“喏,我也沒拿一分錢。”
香茶想的很簡單,大夥都讓錢餘檢查了口袋,落了她的不好,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有人造謠說她偷了公家的錢?
以前她二伯娘不就冤枉過她爹麽?所以跟錢有關的事還是當面說清楚最好。
錢餘被香茶認真的小模樣逗得哈哈大笑,當着衆人的面認真看了香茶的口袋,然後一把抱起香茶,原地轉起圈來。
“香茶口袋裏空空的,真乖!”
今天香茶如果挖到包裹不叫喊,就這麽把錢帶回去了,他還真就發現不了。
也就香茶老實,說起來,是趙老三教得好。
香茶被錢餘轉得腦袋發暈,落地後有些站不穩。
錢餘一心撲在工程款上,沒注意到香茶的不适,還是許久年及時按住香茶的肩膀才避免香茶摔進深溝地軌中。
“你去旁邊坐着。”
許久年将香茶頭頂帶着的雨帽往下壓了壓,道:“待會你就在旁邊數人,誰沒來,誰偷懶磨洋工,你都記下——”
雨又開始下了,豆大的雨珠砸在明黃色的雨衣上發出砰砰響聲。
香茶笑眯着眼,點頭小聲道:“好!”
來時筆友哥哥就和她說了,他們現在做的是一件利民的大好事,這事肯定會轟動上邊的領導,回頭分功的時候當然要把功勞給那些肯幹事的社員。
偷懶開小差的一律拿不到任何好處。
香茶就坐在從前周老頭坐的板凳上,誰家沒來人幹活,誰幹得賣力,誰磨洋工…看得一清二楚。
看來看去,竟然屬趙福子招呼來的那一幫二流子幹得最用心。
香茶悄悄拿出許久年放在她懷裏的相機,相機上蓋着了層塑料薄膜,擋雨用的,香茶小心翼翼地掀開,咔嚓一下拍了一張。
只拍了一張,她便趕忙将相機蓋好。
這玩意死貴,壞了可不劃算。
距離火車開過來的最後一個小時,趙老三氣喘籲籲的回來了,劉奮鬥立馬迎上去,焦灼地問:“咋樣?黃站長咋說的?”
趙老三換了口氣才道:“黃站長過了這個月就要退休,人不在火車站辦公室,我找了辦公室裏的新站長,那人不聽我的,還把我轟了出來——”
劉奮鬥聽得心拔涼拔涼的,連傘都不要了,就在雨裏淋着。
“我的親娘,然後嘞?”
趙老三一口氣說完:“我又去找了黃站長,黃站長也不相信我說得,還冤枉我是故意來鬧事,後來我就使了點小心思,我說黃站長啊,你不想好好的退休了麽?你還沒退休呢,如果在你退休的這期間地軌上鬧出了大事故,你擔待的起?”
趙老三這話一出,黃站長動搖了。
趙老三再接再厲,他覺得那個新站長很不是東西,假設,就假設他是故意來鬧事的,但看到他手上的五顆螺絲釘也要上心啊。
身為火車站站長,第一時間應該派人來大茶山站查看地軌情況,而不是捂着他的嘴不讓他說。
于是他就對憂心忡忡的黃站長道:“黃老站長,不是我要挑撥離間,這會子地軌出事,誰擔責?是您呀,新站長被上頭教訓幾句就算了,頂多擔一個新上任不懂管理的責,最後大責還是在您頭上,畢竟你還沒退不是麽?”
黃站長一聽皺眉了:新站長似乎對他這個師父長期不退位讓賢的事有微詞,難不成真讓這人說中了,徒弟不想他安安心心的退休,臨了戳他心口一刀?
想到這,黃站長撿起被他扔出去的螺絲釘,看過後,黃站長心驟然往下沉。
自己年輕的時候在技術崗上磨煉過一段時間,雖說地軌上的螺絲釘更新換代的挺快,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這的确是地軌上的螺絲釘,且還是前幾年的老牌螺絲釘。
難怪暴雨一沖會壞,這種螺絲釘早就不生産不用了。
趙老三對黃站長說的那些挑撥話,其實對了一半,另一半不準确,問題就在螺絲釘上。
新站長即便對師父黃站長有不滿,也不敢拿整車人的性命開玩笑,他真的以為趙老三在胡鬧,因為趙老三拿來的那幾顆螺絲釘太老舊了,在他的認知裏,現在地軌上根本就沒有這個型號。
也就見多識廣的黃站長有印象。
黃站長忙不停蹄地趕到辦公室,第一時間是給即将發車的火車調度中心打電話,那邊立馬停止了發車。
黃站長舒了口氣,一扭頭厲聲數落起新站長的不用心以及讓人将大茶山站負責地軌防護和整修的工人喊來。
得知這些人都是從父輩那接崗入職,連螺絲釘有多少種都分不清後,黃站長險些暈了過去。
“查!給我仔細地查!到底有多少在職工人不懂修地軌的,都給我揪出來!”
……
趙老三将他看到的說給劉奮鬥聽,周圍豎着耳朵的社員們唏噓不已。
有人忍不住破口大罵:“一個月拿二三十塊錢,幹得活比咱不知道輕松多少,竟然連咱都不如,我好歹還分得清啥叫扳手,啥叫梅花起子!”
罵到最後話題又回到了趙大虎身上。
趙老三抱着香茶往家走的路上,社員們還在說呢。
“走走走,咱們去公安局看看,今個兒咱們頂着大雨幹這一遭累活不能白幹,咱得要個說法去!”
地軌上的活原本該趙大虎這樣的工人幹!
等社員們都走遠了,許久年才戳了戳趴在趙老三背上打瞌睡的香茶。
香茶一路睡到山腳,察覺到有人戳她的臉,她茫然地睜開眼,一看是許久年,眼睛頓時亮了。
“爹,我要筆友哥哥抱!”
趙老三想教育女兒別總是粘着許久年,可許久年已經張開了手臂,無奈,趙老三只好放開人。
“快說快說。”
兩人之間的默契讓香茶覺得許久年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
許久年颠了颠懷中的女孩,笑了下,低聲道:“你去跟你舅舅說,就說讓他這幾天別下山了。”
香茶對了下手指,為難道:“可現在在下大雨哎,回頭地軌會被暴雨沖下來…”
她擔心舅舅會遇到危險。
許久年:“等的就是地軌被暴雨沖下來的契機。”
察覺到小姑娘的擔憂,許久年寬慰道:“這邊的地軌已經全數被撬開,現在正缺人守着,只要選得方位合适,不會被地軌砸到。”
香茶:“真的?”
許久年挑眉:“你不信我?”
香茶嘟嘴:“信啊。”
許久年松開小姑娘,拍拍她的腦後勺:“那就去跟你舅舅說,這幾天雖然辛苦點,不過很快就有甜頭嘗。”
香茶去了,回來時,錢火狗也過來了,一臉納悶。
可惜無論怎麽追問,許久年都不說為啥要他守地軌,只簡短交代道:“找幾個靠譜能吃苦的一起收,目的就一個:別讓地軌沖下來。”
地軌是鐵做的,這些東西拆了能賣不少錢呢,得防着有人膽子大幹蠢事!
許久年有心想勸劉奮鬥讓人将地軌搬到一邊,可瞧着社員們都想去公安局找趙大虎要說法,沒人願意幹這事,思前想後,只能讓錢火狗幹。
守這個雖然累,但就像他說得,福氣在後頭呢。
錢火狗見問不出所以然,也就不問了,黃大仙總不至于诓他不是麽?
喊上幾個平時要好的弟兄們,帶上幹糧和蓑衣,幾人義無反顧地再次爬到火車站。
接下來幾天的雨比往常還要大,香茶在小樓裏忐忑的不行,時不時朝大茶山火車站方向看。
許久年心裏有一杆秤,他既然敢讓錢火狗帶人去守着,那就說明他能保證錢火狗幾人不會出事。
不過僅僅是沒有生命危險,苦頭肯定是要吃的,光是在凄風慘雨下熬幾個大夜就累的很,何況要時刻盯防着外人來這偷地軌上的零件。
李靜婉第一天沒感覺,之後也瞧出了不對勁,那個男人連續好幾天沒回家…
見香茶總是看火車站方向,李靜婉忍不住問了嘴:“你舅舅在火車站?”
香茶嗯了聲,喪喪地開口:“對呀,爹不讓我出門,也不知道舅舅他吃不吃得飽…”
李靜婉驚了下,遲疑後狀似無意的打探:“他跑火車站幹嗎?火車不是停了嗎?”
香茶:“筆友哥哥讓舅舅去的——”
還沒說完,樓下傳來說話聲,香茶下樓,邊跑邊喊:“舅舅!”
李靜婉站在三樓陽臺往下看,錢火狗恰好聽到香茶的叫喊往上看,一眼就看到了李靜婉。
底下的男人胡子拉渣,十分的不修邊幅,眼底挂着青黛色,瞧着精神頭不太好。
誰知兩人四目隔空一對視,男人竟扯開蒼白的嘴唇,吊兒郎當地沖李靜婉笑開。
李靜婉又氣又臉紅,哼了聲躲進了屋。
錢火狗這會子也就只會沾點表面小便宜,他有大事要做呢!
香茶打着雨傘出來,一把抱住錢火狗的腿,仰着腦袋問:“舅舅,你咋不進來?”
錢火狗舔了下嘴皮子,笑道:“我就回來看看,待會還要走。”
回來看看那個女知青是不是還住在這,他待會辦完了大事想和女知青聊聊,在家就好,不在他就去知青大院喊人,可眼下瞧着女知青似乎不願搭理他…
匆匆和香茶說了幾句話,錢火狗再次光着膀子鑽進大雨中。
這一晚趙家缺了好多人,就連許久年都沒回來。
李靜婉抱着懷裏暈暈欲睡的小姑娘嘆了口氣,心裏發愁。
這雨再不停,怕是要出大事。
香茶困得不行,但不吃晚飯救睡半夜容易餓醒,李靜婉将小姑娘放到床上,蹑手蹑腳的下樓來到廚房,一掀開米缸,看到裏面滿滿的大米和一大袋面粉,李靜婉深吸一口氣。
可也就詫異一會就适應了。
這幾天在趙家吃得相當好,她其實早就猜到趙家有很多存糧,也就趙家人心眼實在,旁人家廚房都鎖着的。
像存放糧食的房間更是不準外人進出,趙家人倒好,麻袋直接堆放在香茶睡得那間房裏。
李靜婉也是進了香茶的房間才發現的,怪她運氣好,進去後看到有一塊地板的縫隙比別處大,盯着看了好久才發現那竟是一道門的門縫,應該是沒關嚴實。
推開一看,裏頭內有乾坤,竟然是個存糧的壁櫥,她下意識的就給關上了,也沒好奇的去問香茶。
淘米煮飯,李靜婉手藝一般般,不會發面蒸饅頭,但煮飯還是會的,簡單炒了個菜,李靜婉将香茶搖醒。
香茶揉揉眼,見外頭天黑了,喃喃地問:“李老師,我爹回來了嗎?”
李靜婉:“沒,應該快了吧?”
香茶嘆氣,喊來小栓子一起吃飯。
吃完飯,李靜婉往火爐裏塞了根木柴,一大兩小就這樣守着火爐,外頭狂風暴雨不歇,山上溫度又低,入了夜冷得緊。
閑得無聊,李靜婉就給兩小孩讀報紙,倒是讓香茶聽到了她想聽的內容。
——之前她在省醫院聊得來的那位軍人叔叔身體好了!
李靜婉也很激動,她和江绫雅都是四九城那邊過來的知青,雖然沒見過報紙上的祝首長,但在江绫雅日常的炫耀中不難得知祝首長對祖國邊防做出的貢獻。
這次祝藏光被細作襲擊受重傷,好多人都焦心着,李靜婉也是。
看到報紙上說祝藏光已經從首都軍區醫院出院回了部隊,李靜婉和香茶都不由彎唇。
香茶:“李老師,你也認識軍人叔叔嗎?”
“你是說祝首長?”
“嗯。”
李靜婉:“認識,但又不認識。”
說得模棱兩可,小栓子撓撓頭:“那到底認不認識?”
李靜婉笑:“沒見過面,但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聽到這個首長的名字,如雷貫耳。”
香茶驕傲地挺起小身板,嘚瑟道:“我見過軍人叔叔哦,他人好好,給我講故事,還買桃酥給我吃呢。”
“哇哦。”小栓子捂着嘴驚呼,“香茶,他為啥對你這麽好啊?”
李靜婉也好奇這個:“祝首長來過這兒?”
香茶嗯嗯的點頭:“我大哥和他在同一個病房,他還摸我腦袋,慈祥着呢!”
李靜婉嘴角抽了抽,暗道祝首長不老吧,用慈祥未免…
香茶覺得她沒用錯,那個軍人叔叔看到她的表情和火車上的那位老爺爺一樣,樂呵呵的,笑得見牙不見眼,不是慈祥是什麽?
香茶:“筆友哥哥還采訪過軍人叔叔…”
李靜婉挑眉,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借住在趙家的這幾天,她單知道趙老三的大兒子趙枝繁經常請教四九城來的那個少年問題,但沒人和她說過少年的身份。
“他是記者?”
“是呀。”
香茶嘚嘚跑回房間,拿出許久年在火車站給她照的相片。
“好看嗎?”香茶美滋滋地問。
“這是筆友哥哥給我照的。”
李靜婉拿起相框,笑道:“好看。”
這照片她頭天住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照片上的小姑娘穿得清新,紮着兩個辮子,對着鏡頭笑得很甜。
周圍來往的行人在畫面定格的那一刻模糊一片,只留下笑意盎然的小姑娘身影,可見抓拍的技術高超。
小栓子羨慕地不得了,一時落淚:“我要是有錢就好了,我想給爺爺照一張。”
他爺爺一張照片都沒有。
香茶咬唇,想了想,對小栓子道:“我給你照吧,等回頭去照相館洗照片,你跟老板說,讓他在你照片旁邊畫個爺爺。”
照相館的人可厲害了,神通廣大。
小栓子眼前一亮。
香茶小心翼翼地拿出許久年留在家裏的照相機,對李靜婉道:“李老師,我給你也照一張吧?”
李靜婉笑:“你還會拍照?”
香茶龇牙:“我磨着筆友哥哥教我的,就會一點點,拍得沒筆友哥哥的好看。”
李靜婉理了下身上的衣裳,不自然的又摸了摸頭發,自從下香到這,她已經好久沒面對鏡頭,沒拍過照了。
“好了沒?我按了哦?”香茶舉着相機。
李靜婉嘴角微揚:“好了,你拍吧。”
香茶學着許久年平時的動作,找了下角度,然後按下按鈕。
咔嚓一聲響。
李靜婉頓時松了口氣,捏了捏因緊張而發僵的腮幫子,還沒捏兩下,樓下傳來說話聲。
還有笑聲。
香茶給小栓子拍了一張,聽到說話聲立馬道:“準是我爹和舅舅回來了。”
一回來就都回來了。
錢火狗一掃之前的疲累和郁氣,噔噔噔上樓,一上來就看到換了身幹淨衣裳,頭發梳得整齊的李靜婉。
兩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一塊。
李靜婉挪開視線,因而沒看到男人嘴角揚起的激動笑容。
輕咳了下,錢火狗壓抑住興奮,問香茶:“你拿相機幹啥?別摔壞了。”
香茶哼了聲:“我在給李老師和小栓子拍照片,我握得緊,不會摔的。”
錢火狗瞥了眼已經往三樓走的李靜婉,笑容加深,哄着香茶:“底片給我吧,我明兒還要去縣裏,我幫你洗照片。”
香茶沒做它想,乖乖地拿出底片:“好哦,麻煩舅舅了。”
錢火狗嘿嘿笑:“不麻煩。”
這次幾人回來挺高興,最大的受益者是錢火狗。
幾人還沒吃飯,趙老三喊上趙葉茂去做飯,其餘人圍坐在堂屋聊天。
李靜婉也下來了。
說到今天的大事,錢火狗就差給許久年跪下喊菩薩保佑。
“久年小兄弟,你、我…嗐,你瞧我這張嘴,到了關鍵時刻,愣是說不出玩意。”
說着自扇了個巴掌,笑道:“都是沒讀書的下場,我要是像李老師一樣是知識青年,今晚我一定要好好的說一頓漂亮話感謝您!”
李靜婉沒想到錢火狗拿她做例子,既然人家點了她的名字,她不出聲不太好,便随口問道:“什麽事非得用漂亮話說?”
錢火狗一聽,猛拍腦袋,沖許久年抱歉:“我這張嘴…咋這麽不會說,就是想說點好聽的話感謝您,可我肚子空空沒墨水…”
又對李靜婉道:“李老師,您教教我呗,我一個大老粗…”
許久年早就看出錢火狗對這位女知青有意思,唯恐錢火狗說着說着露痞氣吓到李靜婉,許久年将話茬子接過來。
“這事不用謝我,是香茶舅舅您該得的。”
李靜婉聽着更好奇了,可她不好意思問,問了男人待會又要拿話調侃她。
香茶坐過來,撐着下巴道:“你們在說啥啊,我咋聽不懂?”
錢火狗刮了下外甥女的小鼻子,笑道:“你舅舅我,從明兒起就有工作了!”
“啥?!”
香茶瞪大眼:“啥工作?”
這年頭能用工作來命名活計的,那都是吃商品糧的,她舅舅在開什麽玩笑?
錢火狗餘光瞟了眼往這邊看的李靜婉,清清嗓子,賣關子道:“瞧你這話問的,我能忽悠你?是正兒八經的好工作,一個月二十八塊錢。”
香茶拉拉錢火狗的衣裳:“舅舅,你快說是啥工作。”
李靜婉也在等錢火狗說,她倒要看看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二流子幹什麽工作能一個月拿二十八塊錢的高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