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餘聲聲八歲那年,父母便離婚了。原因是因為餘父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鬧得不可開交之後,才決定離婚。

餘聲聲清楚的記得,那天,下了小雨。餘母從法院出來,餘聲聲就跟在她身後。

看着媽媽的背影,餘聲聲哭了。那時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媽媽越來越遠了。

走出法院一段路之後媽媽轉過身,餘聲聲看到她淚眼盈眶。餘母蹲下來摸了摸她的臉。

餘聲聲問她去哪?

她只是搖了搖頭,說要聽爸爸的話。

再後來,她站起身不讓跟來。

餘聲聲看到她,穿過馬路,走向對面那個等她的人那裏。

餘父後來也沒有同那個女人糾纏,他将餘聲聲寄養在自己弟弟家,丢下她一個人去了外地。

餘聲聲的叔叔餘山有一個小她三歲的女兒,叫餘濛濛。

因為從小寄養在餘山家,只要餘濛濛有的,餘山一般都會給餘聲聲買一份。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餘濛濛對她總是一副張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樣子。

餘山對餘聲聲不錯,可他的老婆陳紅總覺得她是個累贅。

十六歲那年,餘聲聲以年紀第一的成績考進了市裏那裏的重點高中。她考進三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是寄宿制學校,這樣她可以三年不怎麽看到陳紅和餘濛濛。

也是在這所寄宿制學校,餘聲聲遇見了江聽澈。

開學那天餘聲聲是一個人,餘山幫她把行李送來了學校之後便匆匆離開了。她一個人拖鞋沉重的行李箱在偌大的學校裏找女生宿舍。

雖是九月,這天卻依舊燥熱,前些天的雨并未讓空氣透有一絲涼意,反而多了許多悶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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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聲聲找到宿舍将一切收拾好之後再到教室報道時,其他同學已經選好了座位只留下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給她。

因為那裏離垃圾桶很近,沒幾個人願意坐過去,餘聲聲沒轍,只好先在那裏坐下。

老師開始點名,少了一個人。老師擡眼看了臺下,再次叫了幾聲,依舊沒有人答應。

江聽澈的名字變一直在她耳邊重複。

江聽澈。

江聽澈。

這是餘聲聲記住的第一個名字。

第一次見到江聽澈是開學的一個月後。

那個時候老師已按照第一次月考的成績重新排了座位,餘聲聲發揮失常,考的很差,全班倒數第六,年級更是百名開外。

作為全校第一考進來的餘聲聲,還被校長喊去了談話。

為此餘聲聲被陳紅嘲笑了很久。

江聽澈因為沒有老師便淪落為倒數第一。

按照成績排座位的制度一直是學校的傳統。所以餘聲聲坐在倒數第二排,江聽澈坐在了她的後面。

一開始他們并沒有什麽交流,餘聲聲也不怎麽轉過去同他說話,其實主要原因是他總是趴在桌子上睡覺,也找不到同他說話的機會。

餘聲聲同他開始說話的那天,是雨天。

因為教室在前樓,而宿舍在學校的最後面,所以大部分同學都是撐着傘去教室。

而餘聲聲沒有傘。

她只能冒着雨一路小跑去教室,才跑了幾步,鞋子已經濕透了。

“一起。”

江聽澈從她身後過來,笑意不達眼底。

餘聲聲咬了咬唇,說了句好。

來到教室的時候已經遲到了,老師不留情面的罰餘聲聲做了一百個深蹲,而江聽澈做了一百個俯卧撐。

為這事,他們的話竟多了起來。江聽澈說他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有事沒事就會用筆戳她的後背,等她轉過去他又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餘聲聲喜歡在學校的這些日子,沒有陳紅,也沒有餘濛濛。

更重要的是,她喜歡看着江聽澈。

江聽澈總會送餘聲聲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總感覺他,好像什麽都會,就是不會學習。

江聽澈的朋友很多,男的女的,好的壞的。而餘聲聲不是,在班級裏除了江聽澈以外,只能和同桌以及周圍的幾個人說上話。

同桌說,江聽澈對她是特殊的。

可餘聲聲并不這麽覺得。

她不知道江聽澈為什麽會和她做朋友,可她知道既然他願意,那她又何必去想那麽多江聽澈不喜歡學習,每天除了睡覺便是逃課,不過還好他願意聽餘聲聲的,每次都是抄完了作業再跑。

餘聲聲問他為什麽不喜歡學習,他說太無聊了,十幾年去學好幾門課不如去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一直堅持下去。

她笑了笑,問:“那你找到了嗎?”

江聽澈沒有回答,轉過問她:“你呢?為什麽喜歡學習?”

餘聲聲抿了抿唇,依舊沒有回答。

因為只有學習才可以考上大學,只有這樣她才可以離開這裏,不再看陳紅的臉色,餘濛濛的嘲笑以及餘山的無奈。

……

江聽澈骨相優越,又占了身高優勢,單看長相,足以驚豔無數人的青春。時間久了,總有別的班的女生來找他,有好幾次他不在,那些女生都讓前面的餘聲聲把信轉交給江聽澈。

雖然不自在,但餘聲聲還是給了江聽澈。

而江聽澈接過信,先是看了餘聲聲一眼才拆開。她忍不住也湊過去看,誰知他将信揉成團,語氣冷冷道:“下次再有信給你,就直接這樣,明白了嗎?”

餘聲聲不解:“為什麽?”

江聽澈扯了扯唇角,漫不經心道:“沒誠意。”

周五的時候江聽澈問餘聲聲,要不要去看看他一直堅持的事,她很疑惑但還是跟着他去了。

那是餘聲聲第一次周五沒能按時回家,她怕極了。

江聽澈帶着餘聲聲來到一個小的出租屋,裏面有形形色色的人,打扮也與平常人不一樣,裏面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樂器,可她依舊知道他做什麽。

江聽澈告訴餘聲聲,他每天逃課幾乎都來這裏,因為來到這裏他會很開心。可這裏也是大人們不允許的地方,所以他們只能偷偷來聯系。

他喜歡的是音樂。

在他們這個年代,音樂幾乎是每個男孩的夢想,而江聽澈也不會例外。

這晚餘聲聲回去晚了,被陳紅抓了個正着,陳紅逼問她去了哪裏,而她只能沉默。

無止盡的沉默,餘聲聲早已習慣用這樣的方式來應對陳紅,只要不說話,總會有消停的時候。

餘濛濛趁着沒人進來餘聲聲房間,她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看起來軟軟的,穿着應該很舒服。

餘聲聲沒有摸過,只能去想象那樣的感覺。

餘濛濛笑着說:“堂姐,其實我都知道的。”

餘聲聲沒聽懂她說什麽。

她卻笑了笑說:“電視劇上不都這麽演的嗎?女孩子這麽晚回家,肯定是去做不好的事了呗,接下來我是不是該做姑姑了?”

餘聲聲瞪大眼睛,她控制不住,準備伸手打她,卻沒想到手剛擡起來,她便大喊一聲,引來了餘山夫妻。

她吓得立馬收回手。

餘山走過來問:“怎麽回事?”

餘濛濛說是因為有蟲子,吓到了她。

“堂姐在幫我趕蟲子。”

餘山沒有多說,只是讓餘濛濛快去睡覺,便把餘聲聲拉到一旁,他說:“你爸爸今天打了點錢,給你一點零花錢,剩下的留給你以後上大學用。”

餘聲聲将餘山給的幾百塊錢放進書的夾層裏,躺在床上想,想什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想什麽。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事後睡着的,第二天醒來時,眼睛很紅,有些腫。

餘濛濛為此還偷偷嘲笑了她一番,不過她沒心思同她計較了。

吃完飯後陳紅說要帶着餘濛濛去買新衣服,讓餘聲聲留在家裏幹家務。她們走後,餘聲聲偷偷拿着家裏的固定電話打給了江聽澈。

是屬于江聽澈的手機,那時候他是班裏第一個擁有3G手機的學生。

聽他的聲音似乎是還沒睡醒,說話時總帶着懶散的倦意。

不停地說餘聲聲是豬。

餘聲聲笑着說:“真正的豬現在還在睡覺呢。”

江聽澈告訴她,一會起床後他還要去出租屋裏練歌,不能同她多說。

餘聲聲說好。

挂了電話之後,餘聲聲把家裏從頭到尾打掃了一遍,回到房間安安心心的寫作業。

周一去學校的時候江聽澈沒來。餘聲聲找學校的公用電話給他打電話,依舊沒人接。

一直到周三他才來。

餘聲聲問這幾天去了哪裏,他只是敷衍了幾句,沒有多說。

江聽澈用手捂着左眼,嘴角似乎有些笑意,餘聲聲看着有些哭笑不得。

最後江聽澈被問的煩了他才說,他帶着樂隊去參加了比賽,結果過幾天就知道了。

後來結果并不理想,連初賽都沒能通過,她以為江聽澈會難過,反過來竟變成了他安慰她。

江聽澈總會用錄音機錄下他們的歌,基本上都是搖滾,吵得要命。只有一首是他一個人清唱的,周傑倫的《退後》。

因為餘聲聲告訴過他,那是她最喜歡聽這首歌,可她沒有錢去買周傑倫的唱片,只能聽學校廣播站放他的歌。

為了能聽江聽澈唱歌,餘聲聲開始和他一起逃課,第一次逃課是和他翻牆出去的,當時餘聲聲很害怕,心跳的厲害。

時間久了自然也就被老師發現了,老師把餘聲聲喊去辦公室談話。

班主任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很是和善,語重心長道:“你成績這麽好,整天跟着江聽澈混像什麽話?他和你不一樣,你這樣的家庭情況不好好學習,一輩子都不會有出路。”

餘聲聲知道老師是為她好,可她不喜歡老師這樣,因為江聽澈是什麽樣的,她自己清楚。

後來班主任把他們的位置錯開,餘聲聲坐在第一組第一排的位置,而江聽澈依舊在最後一組的最後一排。每次餘聲聲想轉過頭看他,總被中間的人擋住,後來她也放棄了。

那之後,他們的接觸漸漸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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