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初晨待久了，餘聲聲也學會了打扮自己，不過只局限于在學校。偶爾餘聲聲會把頭發紮起來，她一直都是披肩發，因為江聽澈說她這樣好看。

高二的第二學期開始有男生來找餘聲聲，但大部分都被她搪塞了過去，她太過怯懦，實在不知道怎麽拒絕男生。

而江聽澈因為開始打籃球的緣故，個子又長了好多，他開始留了劉海，模樣變得秀氣的許多。

閑下來他會帶着吉他和餘聲聲一起去操場，總會引來不少關注。

這天下午他唱了《一個人流浪》，是飛輪海的歌。

晚上餘聲聲回到宿舍，摸了口袋才發現自己弄丢了學校退給她的三百塊錢，她周五回家是要給陳紅的。

想到陳紅的臉，餘聲聲吓得坐在床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回家後的下場，怕是少不了一頓暴打。

初晨發現餘聲聲情緒不太對，過來問她怎麽了。

餘聲聲哽咽着說自己弄丢了錢。

她和宿舍其他同學關系一般，何況三百塊對她們來說并不是小錢。

初晨手裏只有二十塊錢，要餘聲聲先拿着，她原本打算讓找江聽澈想辦法，卻被餘聲聲拒絕。

她不想被江聽澈看到自己的窘迫。

初晨沒有那麽多心思，只想着給餘聲聲湊錢，直接告訴了江聽澈這事。

江聽澈來找餘聲聲時，是跑過來的，衣服肩膀上還沾了土，他喊她到走廊拐角，那處沒什麽人。

“要不是初晨找我，你打算瞞我多久？”江聽澈從口袋裏拿出來三百塊錢，塞到餘聲聲手裏，“拿着回去交差。”

餘聲聲将手裏的錢攥的很緊，她看着腳下，仿佛掉落在地的并非眼淚，而是她僅有的自尊心。她怯生生的，聲音帶着哭腔：“我以後會還給你的。”

江聽澈擡手彈了下她的額頭，笑說：“誰說要你還了？”他後來又跟了一句，“你要真想謝我，以後對我好點，別動不動沖我發火，這總行了吧？”

餘聲聲不肯說話。

江聽澈擡手，指尖幫餘聲聲擦了擦眼角的淚，輕聲說：“笨的要死。”

後來餘聲聲将初晨的錢還給了她，将江聽澈的錢交給了陳紅，為這事，陳紅那天特地做了紅燒肉，讓她多吃了幾塊。

大概是這個時候，餘聲聲才覺得自己對江聽澈的感情，似乎在某種時候，有了所謂模糊不清的回應。

……

江聽澈告訴餘聲聲喜歡她已經到了這年五月份了。有個高三的學長追了餘聲聲很久，每次拒絕他餘聲聲都挺不好意思的。

他追餘聲聲追的很緊，學長學習很好，餘聲聲總覺得在他的眼裏看到了，對江聽澈的不屑。

那天學長又來找餘聲聲，帶了一盒草莓糖，說要餘聲聲嘗嘗，她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又恰好江聽澈過來，餘聲聲一下子慌了。

江聽澈走過來，接過草莓糖。

過了好一會才開口。

“推銷的？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不吃糖。”

餘聲聲一下子臉紅到耳根。

江聽澈在學校還是有點名氣的，壞孩子的頭銜一直都有他的一份。學長不願同江聽澈糾纏，什麽話也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餘聲聲看着他笑着說，像故意，又像試探：“我什麽時候成你女朋友了？”

“剛剛。”

他說。

餘聲聲愣住，以為他在開玩笑。

江聽澈看她愣着，繼續說道：“突然發現我不喜歡男生找你，向你示好。”

他擡手捂住左眼，不敢看餘聲聲，頭一次沒那麽桀骜：“阿聲，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被他這麽一問，餘聲聲的臉更紅了。

這句話餘聲聲确實等了很久，可餘聲聲一直以為這是不可能，突然變成可能，她真的慌了。

“我怎麽知道！”

說完，餘聲聲急匆匆回了教室，不然被江聽澈發現餘聲聲臉紅，肯定又會嘲笑她。

上課時餘聲聲不停的在想，這就在一起了？還是她想多了呢。

這節課，餘聲聲聽的很認真，因為她不敢去想江聽澈，她怕自己會開心的笑出聲。

他們在一起之後氣氛變得怪怪的。有時候兩人會走在路上一句話也不說，沒從前那般自在。

餘聲聲喜歡吃辣，以前吃飯時她總在他的碗裏搶青椒吃，現在他會主動夾給她。

初晨發現問題已經是他們在一起一個月之後了。

初晨問：“你有沒有覺得江聽澈最近怪怪的？”

餘聲聲說：“哪裏怪了？”

她說江聽澈突然變成了小男生，就算她沒事找江聽澈的茬，他也不會跟她計較，還說餘聲聲也是。

下課後他們去操場散步，初晨又把問餘聲聲的話給江聽澈重複了一遍。

江聽澈先是用左手捂了捂左眼，随後牽起了餘聲聲的手，順便還很不要臉的說了句：“你說為什麽？”

初晨氣的要殺人。

後來餘聲聲問江聽澈為什麽喜歡她，他沒有回答。

餘聲聲知道他們太小了還沒有辦法明白自己的心，沒法懂得愛情，可現在這樣懵懂的年紀，餘聲聲只想和江聽澈在一起。

後來那學長還找過餘聲聲幾次，說是剩下幾天就要高考了，就算餘聲聲是別人的女朋友，也希望他們可以做朋友。

餘聲聲依舊學不會拒絕，只能沉默點了點頭。

臨走前，他送了餘聲聲一盒草莓糖。

……

有天，數學老師請假，和體育老師換了課，不巧，餘聲聲和江聽澈成了一節體育課。

初晨拉肚子非拉着餘聲聲在廁所陪她，餘聲聲只好向文體委員請假陪她。等餘聲聲們出去的時候，籃球場邊圍了不少人。

江聽澈傳球時正好朝餘聲聲的方向跑來，他沖餘聲聲笑了笑，她指了指一旁的樹蔭下，意思是她去那裏等他，他立刻會意了。

餘聲聲買了水，在樹蔭下等他，順便聽着初晨的各種牢騷。什麽娶了媳婦忘了娘啊！重色輕友什麽的。

餘聲聲一直很想問問初晨有沒有喜歡的人，不過看她的樣子就算有，怕是也被她吓跑了。

高考之後，他們這些準高三開始在暑假補課，全校只留下了他們這一個年級，學校忽然就空了下來。

在外面到處宣傳《畫皮》的時候，他們還在學校補課。

初晨說等到首映的時候一定要去看，恰好首映那天是周五，似乎更沒了不去的理由。畢竟她喜歡趙薇很久了。

終于等到這天，餘聲聲冒着會被陳紅罵的風險來看電影。

初晨的座位號正好在他們的前排，為此她抱怨了許久。

來看電影的大部分的都是情侶，有一段是陳坤和周迅的大尺度，餘聲聲用餘光看了看江聽澈，他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江聽澈別過眼，發現餘聲聲在看他，用手擋住餘聲聲的眼睛，從他手的縫隙裏餘聲聲看到他用左手捂住了左眼。

餘聲聲這才明白他害羞了，他害羞時最喜歡用左手捂住左眼。

整個過程餘聲聲都不是很自在，可看到了最後，餘聲聲卻哭了，是心痛。

王生說，佩蓉不管你做了什麽，我一起承擔。

我是妖，我殺了那麽多人，死有餘辜。佩蓉回答。

——你是我的夫人無論你是人是妖，我都愛你，我永遠愛你。

最後佩蓉說，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為我活着。

可餘聲聲哭的原因卻是小唯。

王生告訴小唯，還給我，如果你愛我，把佩蓉還給我。

餘聲聲不明白這世間的愛到底是什麽，愛她為什麽不能在一起，既然在乎佩蓉又為什麽要喜歡上小唯？

江聽澈整個過程都處于害羞狀态，後面餘聲聲哭地很慘，他也只是當作劇情太過悲慘，小女生太過傷感罷了。

餘聲聲知道她确實太敏感了，不過她在想這樣的愛情，寧可不要。有太多牽絆，即使相愛也不可能走的太遠，她不想做佩蓉，更不會是小唯。

晚上江聽澈送餘聲聲回家，餘聲聲只讓他送到了小區附近。一路上他沒有像從前那樣把胳膊搭在餘聲聲的肩上，在一起之後的他越發像個小男生了。

餘聲聲回去的時候餘濛濛在客廳看電視，這在她的意料之中，餘濛濛幾乎每天看臺劇看到很晚。

她看了餘聲聲一眼沒說話，繼續看着裏面的男主犯花癡。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陳紅對餘聲聲的态度也發生了改變，同她說話時也挺溫柔的。

餘聲聲以為日子會這樣一天一天好起來。

可那是她以為。

江聽澈的班主任還是發現他們談戀愛的事，算是為了餘聲聲的學業着想，找到她的班主任，叫來了他們家長。

那是餘聲聲第一次見江聽澈的媽媽，是個很會打扮的女人，舉手投足間溫文爾雅，美得不可方物，果然他長得這麽好看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媽媽。

陳紅因為正在上班臨時被叫來，所以遲到了半個小時。

老師讓他們都坐下，餘聲聲和江聽澈就站在他們對面。餘聲聲因為害怕，所以手一直放在後面，出了不少的汗。

這時餘聲聲感到有一雙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看向江聽澈，他沖她笑了笑，小聲說：“沒事。”

看到江聽澈的媽媽，餘聲聲才明白他那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遺傳了誰。江媽媽并不在意他們談戀愛，只是礙于老師的面子說讓老師自己覺得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可陳紅并沒有這麽無所謂，她覺得餘聲聲丢了她的人，甚至沒有打她已經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性子。

老師讓他們回家反省，然後分手。

回到家，餘聲聲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聽着陳紅在客廳各種難聽的話，而餘聲聲卻不能同她理論什麽。

陳紅在門口如同潑婦破口大罵：“小賤/人跟你媽一樣，不要臉，你媽跟男人跑了，你也不是省油的燈。沒了男人活不了是吧？怎麽？看着那小子家有錢上趕着往上貼，要不要我把你洗幹淨送去啊？”

餘聲聲忍不了陳紅這樣說，推開門瞪她，陳紅哪裏會怕她，當即擡手打了她一巴掌。

也是這時候餘聲聲才知道，原來媽媽也早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才會走的那麽決絕，甚至到現在也沒有一點音訊。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餘聲聲聽到樓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打開窗戶往樓下看，到了江聽澈的臉。

他讓餘聲聲下樓。

餘聲聲不知道陳紅有沒有聽到，只好蹑手蹑腳地打開門，此時餘濛濛在客廳看臺劇。她輕輕關上門，跑到窗前告訴他妹妹在客廳出不去。

江聽澈舉起手，說道：“你跳下來，我接着你。”

雖然是二樓可餘聲聲依舊很害怕，眼睛一閉，跳了下去。

江聽澈接住了餘聲聲，可她還是把他壓倒了。看着他的臉，餘聲聲抱着他哭了起來，可她卻不敢大聲，怕人聽到。

江聽澈抱着她，輕聲細語：“摔疼了？”

餘聲聲搖頭，抹掉眼淚說：“江聽澈，我們逃吧。”

江聽澈反問她：“我們什麽也沒有，能去哪？又能逃多久？”

他們什麽也沒有，連愛也撐不起來。

愛甚至不需要金錢，可未來不是。

江聽澈告訴餘聲聲，不會和她分手，讓她一定不要放棄堅持，等到畢業，就真的什麽也不怕了。

餘聲聲說好。

最後他們靠着牆坐了很久。

很晚了，江聽澈該回去了。

餘聲聲看着他離開，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她才準備回去。餘聲聲擡頭看了眼二樓自己房間的窗戶，這次她只能從正門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餘聲聲與餘濛濛撞上，她沒說話，倒是餘濛濛先開了口：“姐姐，那個男生真好看。”

餘聲聲沒接話，她繼續說：“我爸買給你的優酸乳我喝了，你別介意。”

餘聲聲走到門邊，握住門把手，還是不死心地拜托餘濛濛：“別告訴你爸媽我出去的事。”

她說好。

可第二天，他們還是知道了。

之後又是一頓大罵，餘聲聲想江着聽澈的話，要堅持，等到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