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之後餘聲聲問過江聽澈怎麽找到她家的，他說是初晨告訴他的。

初晨告訴他，只要在樓下喊餘聲聲的名字，控制好音量，餘聲聲在二樓就可以聽見。

想起那晚，怕是餘聲聲這麽多年來最大膽的一次。

或許是因為高三壓力太大，餘聲聲上課時注意力總是沒法集中，她偶爾會跟着江聽澈偷偷翻牆跑出去。

那時候餘聲聲想人生總要為一個人瘋狂，或許逃課翻牆是她唯一能陪他一起的勇敢。

她差點以為，這就是付出。

直到徐怡然的出現，讓餘聲聲明白，她的勇敢不算什麽。

徐怡然是江聽澈班裏來的轉校生，聽說是因為在原來的學校和女生打架被開除了。初晨告訴餘聲聲那是她的初中同學，說她初中那會兒不檢點，打過孩子，整過容，沒幾個人喜歡她。

餘聲聲對徐怡然的印象并不好，她才來幾天便和全校的混混熟了，學校沒幾個不知道她的。

那天餘聲聲去找江聽澈，恰巧看到他和徐怡然在一起打鬧，江聽澈看見她，走過來問：“你找我有事？”

餘聲聲蹙眉：“沒事就不能找你？”

餘聲聲沒想到徐怡然會走過來，她問餘聲聲是不是江聽澈的女朋友，江聽澈默認了。

餘聲聲不敢看她的眼睛，心裏總是怯的。

快上課了，江聽澈趕餘聲聲回教室，走的時候她忍不住看了徐怡然一眼。

徐怡然化了妝，餘聲聲看不出是不是整了容，只覺得她挺好看的，是那種張揚的美。

徐怡然的頭發有些微卷，塗了口紅。瞧着她的打扮，看來老師對她和江聽澈基本上是屬于放養管理。

後來江聽澈找餘聲聲的次數越來越少，她在二樓最西邊，他在最東邊，明明不是很遠卻誰也不來找誰。

偶爾餘聲聲會看到他們在一起在走廊打鬧，聊天說話。

初晨看不過去想拉着餘聲聲過去，可餘聲聲不敢去。她相信他，相信他們之間沒什麽。

可餘聲聲的相信并沒有用。

餘聲聲天真的以為江聽澈不來找自己，是因為徐怡然比她好看，所以她開始學着徐怡然的樣子打扮自己。

餘聲聲每天披着頭發，偷偷買了支口紅放在學校，沒事便将嘴唇塗的像徐怡然的一樣紅。

初晨嘲笑說餘聲聲這樣真的很醜。

江聽澈也同樣在笑餘聲聲，她依舊學着徐怡然的樣子裝作不在意，可誰會知道她在意他的想法在意到快瘋掉了。

江聽澈許久不來找餘聲聲，那她便去找他。

餘聲聲去時江聽澈正在睡覺，他前排的同學不在，餘聲聲就坐在那個位置趴在他旁邊，又怕驚醒他。

徐怡然來到江聽澈旁邊位置的時候，餘聲聲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同桌。她叫醒江聽澈說要進去。

江聽澈側了身，擡起頭，這才看到了眼前的餘聲聲。他揉了揉眼睛，問道：“怎麽來了？”

“不能來嗎？”

江聽澈揉了揉餘聲聲的頭，說：“這幾天太累了，冷落你了。別想太多。”

餘聲聲說：“沒事，累了就多休息休息。”

江聽澈單手撐着腦袋，聲音懶懶的：“樂隊最近準備參加比賽，一直在練新歌沒去找你，沒不開心吧？”

餘聲聲搖了搖頭：“有機會讓我聽聽。”

他說好。

接着，一旁的徐怡然開了口：“他們樂隊就江聽澈和那個吉他手能唱，其他的太差了，這首新歌還不如江聽澈清唱呢。”

餘聲聲問她：“你聽過了？”

徐怡然笑說：“是啊。”

餘聲聲表情一頓。

江聽澈有些尴尬，撓了撓頭，他站起來牽起餘聲聲的手:“快上課了，我送你回去。”

路上有同學在打鬧，撞了餘聲聲，她摔進他的懷裏，撞人的同學道了歉又繼續去另一邊打鬧。

江聽澈沒說什麽，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餘聲聲問他在想什麽，他不說話。

到教室門外，江聽澈準備離開，餘聲聲動作很小的牽住他的衣角，聲音很輕：“你能離徐怡然遠點嗎？”

江聽澈答非所問：“阿聲，我們沒什麽。”

說完，不等餘聲聲回答，江聽澈便大步朝前走，頭也不回地離開。

沒什麽嗎？

餘聲聲錯愕地現在原地。她讨厭徐怡然，讨厭她那麽好看，讨厭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讨厭她可以和江聽澈坐在一起，讨厭她每天都可以見到他，讨厭她比自己早一步聽到了他的新歌。

可餘聲聲自己也同樣知道，這哪裏是讨厭，分明是嫉妒。

徐怡然來找餘聲聲的時候被初晨攔住了，聽說是有人罵她是小三，以為是餘聲聲說出去的。

餘聲聲出去的時候她們已經吵起來了。

可他們在一起的事，很多人都知道，而他們整天膩在一起全校人都知道，哪裏需要餘聲聲自己說出去。

初晨的性子烈，容不了餘聲聲這麽受委屈，推了徐怡然一把，要她閉嘴。

餘聲聲攔住初晨，問徐怡然：“你找我有事嗎？”

徐怡然牽起唇角，樣子十分得意：“餘聲聲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我喜歡江聽澈，也不比你差。”

餘聲聲的聲音小到差一點發不出來：“可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你覺得你這個江聽澈的女朋友做得有意思嗎？你們現在不過差一個人說分手而已。餘聲聲，你放手吧，這樣拖着，對我們三個都沒有好處。”

餘聲聲沒想過她會這麽直接，她問徐怡然：“江聽澈說過喜歡你嗎？”

她沒回答，只是走近了些，靠在餘聲聲的耳邊低語：“我親他了。”

說完，徐怡然臉上滿是勝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的表情讓餘聲聲想起了餘濛濛。

餘聲聲氣急了，剛擡起手準備打徐怡然，可初晨的動作比餘聲聲快了一步，直接沖上去朝着徐怡然的臉就是一耳光。

“整容婊，你算個什麽東西？我們家聲聲也是你能欺負的？沒事拿個鏡子照照，別跑出來惡心人！”

徐怡然想還手，卻被其他同學的眼神吓了回去。

餘聲聲雖然和他們不熟，可初晨不一樣。何況徐怡然，許多人都看不慣了。

這一巴掌确實大快人心，可初晨的處罰結果是回家反省一周，走的時候她還笑着跟餘聲聲說，終于可以放個小長假了。

徐怡然也同樣回去反省一周。

江聽澈來找餘聲聲時，初晨他們已經離開學校了。事情因果他已經聽說了，看着餘聲聲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兩人站在平時常待的拐角，沒什麽人過來，最後是餘聲聲說了第一句話。

“阿澈，你已經很久沒來找過我了。”

江聽澈一直不說話，他們就一直僵持着，過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問:“你沒事吧？”

餘聲聲沒看他，只是搖頭：“我沒事，就是害怕變成一個人。”

江聽澈神色頓頓，捏了捏餘聲聲的臉頰，輕聲哄道：“別怕。”

餘聲聲側眸，望着江聽澈的眼睛：“她親你了？”

江聽澈想起那天的事，想搪塞過去，他扯了扯唇角：“別鬧了。”

餘聲聲繼續問，她親你了。

“別鬧了。”

“她親你了。”

“阿聲！”

“她親……”餘聲聲沒說完，江聽澈突然湊了過來，雙手捧着她的臉，只輕輕碰了下。

江聽澈同餘聲聲分開，鼻尖碰着鼻尖，低聲道：“別鬧情緒了好不好？”

餘聲聲低着頭，紅着臉結巴着差點說不出話來，她擡手擦了擦嘴角：“不，不鬧了。”

“以後我陪你吃飯吧，至少等到初晨來之前，我都陪你。”

餘聲聲點點頭說：“好。”

他說，餘聲聲，我跟徐怡然沒關系，以後別胡思亂想了。

他說，以後有機會了，帶你去看周傑倫的演唱會。

他還說，《畫皮》會出第二部嗎？

這天他跟餘聲聲說了很多。

因為徐怡然，他們的确沒有這樣好好說過話了。

這周回去餘聲聲給初晨打了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學校，她說要停課一周，估計很快就會回學校。

雖然初晨很快會回到學校，餘聲聲很開心，可以想到徐怡然也一樣，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徐怡然遲來了三天，初晨在餘聲聲耳邊就唠叨了三天。

有時候餘聲聲真不明白初晨為什麽比自己還要讨厭徐怡然，或許人讨厭一個人的時候，連一個理由都懶得給吧。

初晨讓餘聲聲把江聽澈看緊點，說什麽萬一被她勾走了，有她難受的。

餘聲聲才不信她說的，那天江聽澈說了那麽多話，都是為了讓她安心，她的阿澈才不是那種人，更可況他答應她的。

後來徐怡然來時，也沒找過餘聲聲的麻煩。為了怕江聽澈誤會她小氣，她也一直沒敢去他們班找他。

那天恰好下雨，想着江聽澈肯定沒帶傘，餘聲聲去給他送傘，看到徐怡然就站在他的旁邊，可誰也沒和誰說話。

餘聲聲走過去，把傘遞給他，沒出聲。

江聽澈背靠着牆，兩條胳膊搭在上面，問道：“你的傘？”

餘聲聲說：“是啊。”

“你見我什麽時候用過傘？”

餘聲聲底氣不足，便指着外面的雨随意說道：“雨這麽大，我不是怕你被淋到嘛？”

江聽澈說：“真擔心我啊？哪次我不是跑你那擠擠？別告訴我你真的是來送傘的。”

餘聲聲不作聲，心中腹诽:廢話真多。

餘聲聲瞥了眼徐怡然的表情，她有些不太自然，似乎知道餘聲聲在看她，故意擡頭看着餘聲聲，餘聲聲只能尴尬地轉回去。

高三的他們沒有多餘的假期，餘聲聲每天都在算着離下次放假還有多久，她期待的元旦學校放假，寒假也不過放了半個月左右。

寒假裏，在拼命寫完學校統一發給他們的試卷之後，餘聲聲和江聽澈，初晨一起出去逛街。

江聽澈發了一天的牢騷，總說着女人就是麻煩。

不過看得出他還是很開心的。

他們互相送了新年禮物。

雖然都是些小東西，不過禮輕情意重，那時的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第二個學期來時，徐怡然找過餘聲聲。她說她不打算繼續念了，想去大城市闖闖。

餘聲聲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不過相識一場，餘聲聲也客套的關心了她幾句。

最後離開時，徐怡然又回來說了一句：“江聽澈喜歡的不該是你這樣的女生。”

餘聲聲愣了愣，問她:“應該是哪樣的女生？”

徐怡然雖然沒說具體的，只是覺得怎麽也不該是餘聲聲。

這之後，餘聲聲再沒有見過徐怡然。

算算日子，距離高考也不過是四個月。挺長，也挺短。

每個人都了開始瘋狂複習，那時候還沒有“卷”這個網絡流行詞，就連初晨和江聽澈也停止了打鬧。

時間越來越快，夏天很快就到了，離高考只剩下了一個月。

高考那天，他們互相加油打氣，三個人裏唯一不緊張的，是江聽澈。

他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

其實他們都知道江聽澈的成績，可還是為他加了把勁。成績出來那天，江聽澈無疑是他們心裏想的那樣，連三本線都沒過。

餘聲聲和初晨發揮正常，初晨基本上可以考上中國人民大學，而餘聲聲報了北京師範大學。

江聽澈告訴餘聲聲，他媽媽的意思是讓他再補一年。

誰也不知道江聽澈補一年能不能考上，只不過都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罷了。

後來，餘聲聲和初晨去了北京各自的大學，只有江聽澈留在了高中複讀。

開學之後，為了省錢，餘聲聲不怎麽回去。其實也有主要的原因，是想攢下錢買一個手機，這樣就不用每天去電話亭跑去打幾分鐘的電話了。

江聽澈告訴餘聲聲，有一個高一學妹來找他。說是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他有樂隊的事，想加入。

有過徐怡然的事，餘聲聲總是覺得後怕，便問他：“是不是很漂亮啊？”

江聽澈聞到一股醋味，笑說：“還好，沒你漂亮，怪張揚的。”

聽他這麽說，餘聲聲不由得想起了徐怡然，似乎在江聽澈的身邊，頻繁的出現這種女生。就像徐怡然說的那樣，他不應該喜歡餘聲聲這種類型。

不夠漂亮，不夠溫柔，還總是猜忌自卑，似乎除了學習好，真的沒什麽優點。

那天餘聲聲打電話給江聽澈，是個女生接的，聲音有些熟悉，可餘聲聲想不起來是誰。

後來江聽澈接過電話，說她就是那個新來的高一學妹，他沒告訴餘聲聲名字，她也沒開口問，畢竟說了也不認識。

開學第三個月餘聲聲好不容易才回去一次，高三要到周六才放假，正是因為餘聲聲知道才沒有告訴江聽澈，她想給他一個驚喜。

餘聲聲去他們班找，同學說他去吃飯了，她按照從前江聽澈的習慣找到了他吃飯的位置。

餘聲聲發誓，那時的她絕不會想到，坐在江聽澈對面的女生會是餘濛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