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聽說你沖冠一怒為紅顏?

路澄站在原地安靜了一秒鐘,沈随的聲音傳到他耳邊,跟卡帶似的“Duang”了個擦響。

——都聽到了,要滅口麽?

這輕佻的、作弄的、挑釁的調調兒,仿佛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來打啊~來打啊~”

媽的,當他是什麽,拳皇?

沈随這個人,怕是天生就招人手癢。

路澄眼皮狠跳了一下,單肩包“嘩”地垮下肩膀,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

“沈随,你他媽的屬鐵砧子嗎,一天不打就來勁是吧?”

“那怎麽會,在同桌落難的時候給予适當關懷,難道不是‘中國好同桌’的基本素養?”

比他高了半個頭的“鐵砧子”,無懼無畏,甚至鬥膽語出驚人。

适當關懷?那你怕是對落井下石這個詞有什麽誤解。

路澄瞳孔猛地一沉,把人逼到牆角半威脅道,“少他媽跟老子整這一套虛的,友情提醒你,在這裏碰到不該聽的,自己乖乖把耳朵堵上,等別人來教育就晚了!”

正說着,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吱呀”一聲推開。

準備回一班教室的何文康,剛好出來看到這一幕,被四周肉眼可見的戾氣吓得後退一步。

“滾遠點。”

路澄一個淩厲的眼神殺過去,擊潰了他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

Advertisement

“嚴、嚴主任,路澄為了報複我,躲在辦公室外面蹲點!”

何文康扯着嗓門大呼小叫,不知道的還以為後面有把刀在追着他砍。

“……”這位破壞氣氛的群衆,請不要給自己随便加戲。

路澄松開沈随的衣領,有心把四眼仔揪過來狠錘一頓。

走廊裏晾着一排拖把,他随便挑了一把稱手的,對準了何文康的尊臀,反手就是一個高速标槍運動。

“啪。”拖把杆攜裹風聲,不偏不倚砸中目标。

何文康腳步踉跄,往前摔了個大馬趴,大黑框直接歪到了耳根。

“路澄,你、你……”

“你爸爸。”路澄兜頭給了他一巴掌,“又他媽想告黑狀,舉報成功‘閻羅王’給你加多少學分,夠上清華嗎?”

何文康被戳中心事,面紅耳赤地坐在地上,屁股硌着拖把杆。

沈随環顧四周,走到旁邊友善提醒,“這位少年,前面就是辦公室,你剛被保釋成功就以身犯險,顯然不太明智啊。”

路澄“切”了一聲,側開身子跟他保持距離,順帶給了何文康一腳,“四眼仔,起來!爸爸換個地方教育你。”

“我、我是實驗班的學生,你敢跟我動手,學校不會放過你的。”何文康往後挪腳跟,整個人哆嗦的不行。

“啊,我好怕啊。”路澄嗤了一聲,剛想彎腰給他一巴掌清醒清醒,何文康擡手亂擋,把地上的拖把杆甩得泥水亂濺。

情況來的太突然,路澄愣了半秒,急遽閃身,忘了沈随還在自己背後。

回頭一撞,兩人同時悶哼一聲。路澄的下巴重重磕上沈随的肩膀,差點把淚花子給飄出來。

“別打我,別打我!”何文康故意大呼小叫,連滾帶爬地沖到辦公室門口。

路澄挂在沈随胸口倒吸涼氣,剛剛那一撞,差點讓他咬到舌頭。

頭頂那人皺着眉頭揉了揉肩,低頭看他一眼,目光有些發怔。

路澄的膚色白的顯眼,現在下巴跟眼角一起泛紅,居然生出了點楚楚可憐的意思。

“讓開。”

路澄後知後覺挂在人家胸口,連忙一把推開沈随。

“路澄人呢,在哪兒呢?”

嚴主任怒氣沖沖地走出辦公室,郭立方緊跟其後,隊伍最末吊着“受害人”何文康。

“好啊路澄,你果然……”“閻羅王”話說到一半,突然消音。

留在案發現場的被告人,跟他預想中的狀态有點不一樣。

面前那位不良分子,極為罕見地紅了眼眶,并且右肩搭着同伴輕輕拍打的手,活脫脫就是一副蒙冤委屈的小可憐模樣!

嚴主任回頭看一眼,站在隊伍最末手裏抄着拖把防身、差點驚掉大牙的何文康,莫名生發出一種賊喊捉賊的既視感。

“他剛動手打你了?”嚴主任指着路澄問他。

“還沒,但他故意逗留在辦公室外面,顯然是蓄意報複。”何文康扶了扶臉上的大黑框,言辭鑿鑿搞針對。

“好你個四眼仔,學校是公共場合,不是私人包廂!我受……嘶,我受了污蔑,蹲這兒平複情緒怎麽了?”路澄痛的直吸腮幫子。

嚴主任身影頓了頓,把目光鎖定到在場的唯一一位目擊者身上。

沈随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相當坦然,“路澄同學從辦公室出來以後十分難過,所以我一直留在這裏開導他。”

“你說謊,明明我出來的時候你們……”

何文康話沒說完,被郭立方開口打斷,“何同學,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不能空口鑒打啊。”

“事情不是這樣,主任,你聽我……”

“行了,你給我回去上課。”

嚴主任不悅地看了他一眼,疑心這位實驗班的尖子生,是不是真有什麽被害妄想症。

而事實上,從打架變哭訴,到嚣張變委屈的路某人,這會兒正站在旁邊得意洋洋地揉下巴。

“笑容收着點,你的委屈人設要崩了。”沈随戳戳後背提醒他。

路澄反手把他胳膊頂了回去,“行行行,老子知道了。”

高二理科教學樓。

八班教室因為缺少班主任的坐鎮,成為整個二層最熱鬧的一角。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位小哥我看你天賦異禀,根骨奇佳,離稱霸金榜只差最後一步……不如加個好友,幫我贊個朋友圈攢攢人品怎麽樣?”

榮登八班成績榜首的謝東海,抄着手機在教室裏招搖過市。

褲衩拎着早飯袋子埋頭大嚼,時不時擡頭盯一眼他四處拉人頭的背影。

哪兒來的傻狍子,不像是過來上學的,倒像是出門推銷保險的。

“點點,點點。”謝東海挨個串桌子,路過教室門口的時候,感覺背後陰風一陣,縮了縮脖子,繼續往前走。

被強制“征友”的褲衩,動手刷進朋友圈一看,被謝東海的騷操作驚到了。

【《三年高考經典珍藏版》限時豪華大禮包!!集贊38個打6.6折!!!現在下單,前二十位幸運買家,另送單詞速記小卡片一份哦~】

兄弟NB,在下有眼不識泰山!

鬧哄哄的教室,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謝東海把全場同學騷擾個遍,正值騷無可騷之際,突然右眼皮一跳,看到教室門口多出兩道身影,立馬雀躍着奉上手機。

“茫茫人海,相遇是緣,兩位同學這麽面善,不如我們加……”

謝東海看清楚來人是誰,嘴型卡成一個“啊”,整個人僵在原地石化了。

路澄,三中杠把子,随時随地可以炸學校貼吧的存在。

在暑假的群架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他燃起八卦之魂,有幸在貼吧爬樓拜讀過這位大佬的兇殘事跡。

#人名打碼吃瓜專樓,懂進#

#憑一己之力,跟整個實驗班為敵#

#八一八大佬為愛猛剛全校第一的那些事#

總的看下來,瓜沒啃到幾口,倒是路大佬“草天日地幹空氣”的暴力形象深入人心。

教室裏的低氣壓無限釋放,謝東海輕微翕動鼻翼,連喘個氣都小心翼翼。

路澄低頭看一眼他手機上的微信二維碼,忍不住皺着眉頭念出了聲。

“王爾德·謝……”

“一個無名之人,不必給我眼神!”

謝東海“嗖”地把手機藏到背後,使勁兒沖他擺手。

冊那,差點心髒停止跳動。

大佬的眼尾怎麽會有一抹突兀的淡紅,這是在哪裏殺紅了眼啊?

就在謝東海瑟瑟發抖,快要立不穩腳跟的時候,身邊忽然出現一道颀長身影。

“《三年高考》超豪華禮包,限時打折活動?”

富有磁性的低音炮在耳邊響起。沈随頗有興趣地盯着他的手機屏保,眉峰微微一動。

“轉、轉發這則活動消息到朋友圈,集38個贊打6.6折。”謝東海側過身子,小心翼翼地點進微信給他看。

“哦這樣,那不介意多帶我一個吧。”沈随恍然大悟,輕笑着點頭。

雪白的外套,浸沐在金色的陽光中,簡直可以起到治愈人心的效果。

尼瑪這也太裝逼了,路澄站在旁邊沒眼看,立馬甩包上肩,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褲衩坐在底下一群心情忐忑的圍觀群衆中間,指着後面的空座使勁沖他揮手,“澄哥這兒,看這兒。”

路澄繞過講臺,走到最後一排坐下。而站在教室門口的沈随,從外套兜裏翻出手機準備進行微信掃碼。

“最近刷題刷無聊了,正好想換套新試卷練練手。”

“那感情好。”謝東海聽了激動搓手,“兩單齊下店家順豐包郵,咱倆還能返現十塊!”

“哎,澄哥,站講臺上那個,好像是昨晚在網吧包時刷題的大學霸啊。”

褲衩拖着椅子過來跟大哥扯淡,眼睛瞄了瞄沈随,把頭轉過來問他澄哥。

“就是他。”路澄扯了扯校服領子,随手把包塞進桌洞。

講臺上的兩位學霸,達成互利共識後迅速完成拼單交易,謝東海抱着手機發出一聲滿足嘆息。

咔嚓咔嚓咔嚓。

褲衩一邊磕薯片一邊搖頭大嘆,“學霸的世界,我等凡人只能側目而視。”

路澄嫌他大嚼起來聒噪,擡腿踹了一腳褲衩的凳子,“靠邊兒磕去,掉我一地薯片渣。”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嘤。

“啊,沈随同學,你的同桌是……是路澄!?”

謝東海順着沈學霸的目光方向,正巧看到路大佬腳踹褲衩凳子的粗暴場景,魂兒都給吓飛了。

“你、你你。”

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大兄dei!

謝東海一臉擔憂,“哥們兒,看你是個性情中人,咱友情提醒一句,別惹大佬,早點求班主任給你調位置吧啊。”

“怎麽說?”沈随問。

“就上學期要放暑假那會兒,大佬一發威,連實驗班的全校第一都被剛了!你這是做了哪門子的孽啊,居然冒死跟他當同桌!?”

謝東海壓低了嗓子,把話說完臉色都變了。

“全校第一?”沈随挖出了關鍵詞,繼續往下刨根,“這件事我不了解,能不能具體說說事情的經過?”

謝東海偷偷往路澄的方向看了一眼,沖沈随做了一個彎腰的手勢,示意他低頭。

“學校貼吧都傳瘋了,路大佬是因為二班班花,才跟全校第一剛起來的!”

五分鐘後,沈随背着單肩包走到最後一排坐下。

路澄趴在桌子上跟褲衩打排位,抽空看了他一眼,皺着鼻子哼聲,“學霸跟學霸聊挺開心啊。”

“路澄,你……”沈随目光憐憫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嗯?”

路澄在游戲裏連升兩段,心情大好,眯着眼睛懶洋洋地看過來。

沈随偏偏說了一句很不祥的話。

“聽說你沖冠一怒為紅顏?”

?作者有話說:

澄哥:怒氣值瘋狂積累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