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德烈沒想到這個校門口能遇到這麽多熟蟲,但這一次的雌蟲明顯比較警覺,猛地回頭,攻擊姿态還沒擺出來就露出錯愕的表情:“安德烈?”海落是安德烈在軍校時的同學。

“你在這裏幹什麽?”海落看到安德烈脖子上的抑制環,“你不會真的要殺雄蟲吧?稍微等一下,我的雄蟲馬上出來了,你晚點動手。”

“......”安德烈稍微有點不好意思,“來接雄主。”

“你的雄主?!”海落備受打擊,軍校孤獨終老榜的榜首都有雄主了,他這個第二名為什麽還沒成功追到雄主?

海落強撐:“我來接未來雄主。”

銀發雌蟲沒有任何表示,于是兩只雌蟲幹站了一會。

海落覺得得說點什麽:“我聽雄父說,這次軍事審判雄保會也要派蟲參加。”

“嗯。”安德烈無所謂。

“你什麽語氣?我連這種消息都洩露給你,你給我感恩戴德好不好,是不是想打架?”

“最近不行,我的雄主被懸賞了。”安德烈一本正經地說。

“......”海落饒有興趣,“你的雄主?”

“嗯。”

顯然沒有告知那位勇士姓甚名誰的打算,但海落發現銀發雌蟲頭微不可查地擡高了一點,順着視線望過去,迎面走來兩只雄蟲,赫爾曼和謝德裏。

兩只雄蟲原本有說有笑,但看到兩只雌蟲的那一刻,笑容不約而同地消聲覓跡。

其中有一只是安德烈的雄主,海落皺眉,最近沒有收到謝德裏收納雌侍的消息,所以安德烈的雄主是......赫爾曼?

海落不知道同情誰多一點,不過當務之急是離赫爾曼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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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赫爾曼而逃的海落讓謝德裏稍微放松下來,告別謝德裏之後赫爾曼看也沒看銀發雌蟲一眼徑直走向回家的方向。

安德烈輕輕嘆了一口氣。

門口有一群不速之客,穿着雄保會的制服,領頭的雄蟲正是為赫爾曼支付九十八萬星幣的思德。

他身後一只雌蟲站出來解釋:“赫爾曼雄子,我們是雄蟲保護協會的調查員,主調查員是思德雄子,根據抑制環的定位,您的雌侍安德烈去了無罪區,我們需要重新評估他的危險性。”

“哦,請進。”赫爾曼有點緊張,這個雄蟲居然是蟲保會的,不會影響對安德烈的評定吧。

安德烈感覺那只名叫思德的雄蟲與上次很不一樣。

進入客廳坐下後,機器貓送上茶水。

安德烈遞給赫爾曼後便站到雄蟲身後,赫爾曼低頭喝茶時,思德混濁的眼睛盯着赫爾曼,裏面滿是貪欲,簡直不像在看赫爾曼,而是透過他看其他什麽,當赫爾曼擡頭時,那種視線又被隐藏得涓滴不漏。

赫爾曼沒看到,一直注意他的安德烈卻看得一清二楚。

“恕我直言,這只雌蟲連跪禮都不向您行嗎?”思德滿臉對赫爾曼雄蟲尊嚴的質疑。

赫爾曼看向對面的雄蟲:“今天不想讓他跪。”

另一只雌蟲幫腔道:“可不要把雌蟲寵壞了,這些雌蟲不常常提醒就會挑戰您作為家主的權威。”

赫爾曼學着他們陰陽怪氣的語調:“恕我直言,您不說我是家主,我還以為您是這個家的主蟲呢。”

那只雌蟲像是受到莫大的責罵,立刻跪下來:“抱歉,我沒有這個意思。”

赫爾曼吓了一跳。

思德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雌蟲,轉頭對安德烈道:“雌侍安德烈,你對前往無罪區有什麽解釋呢?是壓制不住雌蟲的暴力因子去犯罪嗎?”

違和,這跟游戲城的那只根本就不是同一只蟲,但又叫安德烈感覺似曾相識。

“他去幫我買東西。”赫爾曼開口。

“買什麽?”思德看起來不相信這個說法。

“這是我的私事。”赫爾曼想到凱倫把雄保會的蟲攔在外面這麽多年也沒出什麽問題,就有無限勇氣,或許他根本不應該讓這些蟲進門。

思德看出赫爾曼不想配合,笑了一下,站起來:“那就沒什麽問題,我們只是擔心您的安全,非常抱歉打擾您,相信我們很快會再見的,赫爾曼雄子。”

赫爾曼也覺得這只雄蟲像換了個蟲,不過也說不定這就是別蟲的工作狀态。

送走雄保會的蟲,安德烈開口:“謝謝。”

赫爾曼沒有理他,那只叫思德的雄蟲讓他終于想起游戲倉,不到半小時就哭喪着臉退出游戲,但他越挫越勇,一直到肚子抗議才出來,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安德烈居然站在桌旁,機器貓蹦到雄蟲腿上給他摸:“這是安德烈做的。”

雄蟲看了一眼垂頭的銀發雌蟲,擺出一副我就勉勉強強地品嘗兩口的模樣,安德烈竟然覺得可愛。安德烈從來沒有注意過,赫爾曼倒是有一雙相當漂亮的眼睛,棕色的眼睛像透明的琥珀,和萊德斯軍團長很像,但顏色更淺一些,清澈得像泉水。

“還可以。”赫爾曼矜持地評價。

“謝謝您賞光。”雄蟲的胃口太小,吃的太少,容易沒有體力,訓練時會......安德烈狠狠警告自己,這是雄蟲,不是他的士兵。

赫爾曼終于繃不住:“你居然會做飯,你們還有廚藝課?”他的雌父不會做飯。

“學分很多。”安德烈淡淡回答。

雄蟲明顯不信,抱胸,一副“你又騙我”的架勢,安德烈無可奈何:“廚藝是雌蟲的選修課,但雌父說,這是一項讨雄蟲開心的必修課。”

“我的雄父也會,”赫爾曼看着安德烈說,“因為他喜歡。如果你不喜歡,不用勉強自己做這些。”

安德烈最擅長勉強自己,為了不讓雌父難過,他可以以出色的成績完成所有他不喜歡的課程,為了把握自己被安排給某個雄蟲的命運,他反抗了艾德裏安去參軍,豁出命去戰鬥。

但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從來不會有蟲告訴他不要勉強。

“對不起。”安德烈看着雄蟲琥珀似的清澈的眼睛。

赫爾曼“唔”了一聲,實話實說:“比起那個,我更氣自己沒打贏你。”

安德烈不禁笑出來,帶着他自己也察覺不到的溫柔。

赫爾曼看着安德烈,表情嚴肅:“你笑什麽?因為我是雄蟲,所以不可能打贏雌蟲?”

安德烈緊閉嘴巴,管好表情,用眼神告訴蟲崽他不是這個意思。

“逗你的。”

一下子松懈的安德烈叫赫爾曼笑出來,琥珀色的眼睛裏都是快活,他沒有見過大貓這樣緊張。

知道自己被戲弄的安德烈根本無法生氣。

晚飯過後,安德烈被赫爾曼拉進游戲倉。

是飛行類游戲,機型是魚鷹-10,一款低空飛行戰機。

“這個城市正在遭受隕石雨襲擊,只有到達安全中心按下防護按鈕,才能拯救這座城市。”

游戲開始,無數隕石從天而降,他們需要穿過隕石雨和建築群。

安德烈起飛沒多久就看到赫爾曼的戰機義無反顧沖向一棟高樓,系統立刻提示他的夥伴已經犧牲。

赫爾曼旁觀銀發雌蟲輕松完成任務。

安德烈脫離游戲出來,雄蟲很沮喪。

“先做基礎訓練?”安德烈提議。

赫爾曼連連點頭。

赫爾曼是一個很好的學生,理論知識充足,糾正就能記住,兩個小時不到就飛得很平穩。

二蟲退出游戲倉。

“晚安。”赫爾曼琥珀色的眼睛今晚一直都彎彎的。

“晚安,雄主。”

“你真的不打算說嗎?”光屏裏的萊德斯嚴肅地看着銀發雌蟲,“你打算帶着這個罪名去死?”

“您已經幫助我很多了,萊德斯軍團長。”安德烈看着萊德斯,“已經夠多了。”

萊德斯冷靜地看着他:“安德烈,你到底在保護誰?”知道拉曼達的死訊前,安德烈就是不認罪也不脫罪的态度,萊德斯認為他總會想通,現在萊德斯卻知道,安德烈俨然已經放棄一周後的審判了。

安德烈沒有說話,對峙很久,萊德斯挂斷了通訊。

安德烈的生活內容多了一項,陪赫爾曼打游戲。在游戲裏不斷訓練之後,赫爾曼終于認識到雌蟲與雄蟲的生理差距。

“如果我是雌蟲就好了。”赫爾曼吃飯的時候感嘆。

雄蟲是認真的,安德烈盯着桌子沒有回應,他真心希望雄蟲能一輩子待在羽翼之下,不要看見任何黑暗,永遠懷抱天真和溫柔。

或許雄蟲遲遲不來的覺醒期是蟲神的仁慈。

“不過當雄蟲也很好。”赫爾曼有點害羞,“是雌蟲的話我們就不會認識了吧。”

安德烈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溫柔:“我們可能會在軍校認識。”

赫爾曼認真想了想:“你幾歲了?”

安德烈愣住,小心回答:“三十五。”他比雄蟲大,但蟲族的壽命普遍在三四百歲,應該不算很大吧?

“那還是雄蟲比較好一點。”赫爾曼下結論,他們不可能在軍校認識。

時間飛逝,很快就到了審判日的前一天。

赫爾曼收到軍部的通知,問他作為家屬是否參與審判。赫爾曼差點忘記這件事,拿着通知去問安德烈。

銀發雌蟲想也不想:“您明天有課。”

赫爾曼愣了一下:“你不希望我去嗎?”

雄蟲看起來有點難過,安德烈告訴自己不能心軟:“明天是精神力實踐課,您不是很喜歡嗎?審判很無聊。”

雄蟲生氣了,一言不發地上樓關門,沒有再說一句話。

應該不會管他了,安德烈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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