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赫爾曼原本對審判毫不關心，因為他相信萊德斯能夠順利讓安德烈脫罪，現在卻有點不安。讓雄父給他請假的時候看見雌父還是忍不住問：“安德烈會沒事吧？”
萊德斯看起來很疲憊：“希望如此。”
赫爾曼慌了：“他是無辜的，不是嗎？”他絕對不相信安德烈會無緣無故殺蟲。
萊德斯不知道怎麽跟蟲崽解釋，有時候，并不是無辜就可以活下去，尤其是對于一只雌蟲而言。這個世界上每只蟲都會有自己際遇，有的幸運，有的不幸。
萊德斯沉默太久，赫爾曼垂下眼睛：“我明白了，晚安，雌父。”
蟲族的所有書都在說，保護雄蟲和為雄蟲犧牲是雌蟲的天性。安德烈沒有這樣的品格，過去他生命裏出現過的唯一的雄蟲艾德裏安只會使他充滿殺意，即使拉曼達沒死，殺死艾德裏安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的死亡可以讓事情盡快結束，不要波及赫爾曼。
這是最後一次穿上軍裝，二十多年的軍旅沒有讓安德烈産生任何留戀，他從小就知道，留戀對他而言是奢侈的東西，因為最終無一例外會被剝奪，所以他不願意付出感情。
安德烈沒想到赫爾曼也在車裏，但雄蟲似乎還在生氣，正在看窗外的景色。
安德烈低着頭坐到靠另一邊車窗的位置，沒有打擾他。
拉裏叼着煙開車：“拉曼達希望你活下去。”
安德烈沒有說話。
到了法庭，兩個警務向他們走過來，确認過身份讓安德烈跟他們走。
一路沉默的赫爾曼突然抓住安德烈的手：“我們還要一起打游戲的對不對？”
“雄主，不用怕。”安德烈無法騙他。
應該怕的明明是雌蟲才對，赫爾曼看着雌蟲碧綠色的眼睛，那是兩灘死水，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安德烈應該是警覺的大貓。
“安德烈，我也希望你活下去。”赫爾曼察覺自己留不住大貓，又快哭了，“就算你被定罪了，我也會每天去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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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有點想笑了，雄主好像不知道雌蟲犯下殺害雄蟲的罪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呢。
“我會對你很好，”赫爾曼許諾，“我去申請讓你當我的雌君，永遠不會傷害你。”絕不會讓你走上與你的雌父相同的路。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的安德烈沒有給他回應，赫爾曼憎恨什麽都做不了的自己。
這一次軍事審判的主審是首席大法官艾裏木·索科洛--索科洛的家主，陪審中帝國四位軍團長占了兩位--第二軍團萊德斯·翠西和第三軍團穆迪諾·羅斯。
出席之前，主審和陪審在茶廳喝茶。
第三軍團的軍團長穆迪諾永遠蒼白着臉，對雌蟲而言，那是缺少雄蟲安撫瀕臨蟲核暴動才會有的臉色，幾乎整個帝國都知道，這位雌君并不受羅斯家主的喜歡。
穆迪諾看着艾裏木：“萊德斯還真是喜歡安德烈呢，連您都請的動。”
“你不喜歡嗎？如果我沒記錯，是你找艾德裏安要的安德烈少将？”
“之前他是3S級雌蟲，我以為他會像萊德斯軍團長一樣為帝國效力，現在既然他膽敢傷害雄蟲，無論如何都是不可原諒的吧？”穆迪諾微笑着看向萊德斯。
萊德斯沒有理他，他可以做很多準備，但當時究竟發生什麽只有安德烈知道，安德烈不想活，他毫無辦法，現在只希望赫爾曼不要太難過，或許一開始他不應該将錯就錯讓赫爾曼去保釋安德烈。
“地點：FIR368星系坐标X25，Y36，Z90，光輝艦
時間：星歷5368年6月13日12時21分
事件：安德烈于最高指揮官卧室內殺死随軍醫療蟲員瑞普斯。
彙報完畢，現在請調查員講話。”書記員坐下。
“這是雄蟲進入安德烈房間的錄像，最高指揮官的卧室內沒有攝像頭，但是我們根據現場痕跡判斷，雄蟲被一擊斃命，沒有反抗，随後能看到安德烈走出卧室，之後的錄像沒有其他蟲。所以我們敢肯定，是安德烈殺死雄蟲。”
“安德烈，調查員所述是否有誤？”
“沒有。”
赫爾曼睜大眼睛。
穆迪諾道：“看來情況很清楚了，萊德斯軍團長，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萊德斯道：“我想知道那只雄蟲為什麽會進一只雌蟲的房間。”
調查員道：“可能是安德烈的命令，幫他安撫蟲核，此前光輝艦剛執行完一次任務，雌蟲有狂化的可能。”
萊德斯笑了：“你确定嗎？一只C級雄蟲安撫一只3S級雌蟲的狂化，除了送死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調查員額頭冒汗：“這......這個就得問當事蟲了。”
艾裏木敲棰：“安德烈，請回答調查員的問題。”
“我不知道。”
赫爾曼的方向發出一聲響動，安德烈忍住沒有看過去。
艾裏木敲棰警告：“請保持安靜。”
“安德烈，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艾裏木打算回去騷擾一下凱倫，浪費他的時間。
“沒有。”
“你認罪嗎？”
“我......”
“赫爾曼！”
赫爾曼正準備從座位上跳下來，剛蹲到欄杆上，顯然也被萊德斯吓住，不知道要不要繼續。
警務蟲員沒見過這麽虎的雄蟲，不知道該怎麽阻止。
安德烈從未見過萊德斯這樣驚慌，下意識朝赫爾曼望過去。雄蟲臉上鼓了好大兩個淚泡，像是哭了一整晚，琥珀色的眼睛裏都是水光，現在臉上都還是濕意。
“赫爾曼·翠西，如果你再不停止現在的行為，本庭将以擾亂法庭罪送你去雄蟲改造中心。”艾裏木有點同情凱倫了，難怪老想把蟲崽送去夏宮接受教育。
赫爾曼沒有動作，和大貓對視，眼睛在說：你要是去死我就去雄蟲改造中心。
安德烈從心底嘆出一口氣，他知道自己輸了：“他想要控制我。”
赫爾曼乖乖退回去。
穆迪諾道：“他是一個c級雄蟲，根本不可能控制你，即使想要控制你，你也完全有能力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制服他。”
“不是C級，他當時表現出的精神力在A級以上，而且攜帶武器。”而安德烈當時因為某些原因，意識防禦非常薄弱。
艾裏木看向調查員：“武器？您的報告完全沒有提到？”
“這個......”調查員冷汗淋漓，“應該不會。”
艾裏木凝視着調查員：“您的精神波動顯示您在撒謊，庭上提醒一次，請注意真實陳述。”
“我們沒有看到瑞普斯的屍體。”B級雌蟲在S級雄蟲面前說謊不被察覺到可能性為零。
艾裏木擡了下眉，看向安德烈：“是什麽武器？”
“我不清楚，在肩後兩邊。”安德烈只能根據當時雄蟲的狀态判斷出他肩後有什麽裝置處于延展狀态中。
穆迪諾笑了一聲：“難以置信，大家難道會相信這樣的理由嗎？且不說C級變A級的可能性，那只雄蟲有什麽理由這樣做？”
萊德斯回他一個笑：“當時無蟲巡航艦探測到附近有一個随機蟲洞，如果安德烈沒有及時到達指揮室，按照光輝艦的方向，目的地就是蟲洞，他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這只是巧合，萊德斯軍團長，您不能因為一個偶然救了艦隊的巧合就認定安德烈對雄蟲的殺害合法吧？”穆迪諾道。
“這真的是巧合嗎？”萊德斯看向穆迪諾，“第三軍團在過去數十年間莫名失蹤的艦隊前前後後達到數十萬，如果安德烈沒有反抗，我有理由懷疑，這只失蹤隊伍的數量還會增加。”
安德烈皺起眉。
穆迪諾提起一邊嘴角：“現在萊德斯軍團長是在指控第三軍團嗎？”
“只是懷疑。”
“懷疑。”穆迪諾起身，“那我是不是可以懷疑，萊德斯軍團長這樣幫助一位殺害雄蟲的兇手的原因是這件事與你有關甚至就是你指使的呢？”
艾裏木敲棰：“兩位軍團長，這裏不是吵架的地方。”
兩方的話都有合理和不合理之處，但都沒有證據。庭審陷入僵局，艾裏木宣布暫且休庭。
赫爾曼被萊德斯提着去車裏，拉裏看見安德烈顯然松了一口氣：“結束了？”
“一小時後繼續。”萊德斯回答。
赫爾曼瞟向安德烈，安德烈對他笑了一下，赫爾曼再次撇過臉不理他，他覺得自己剛剛在雌蟲面前很丢臉，那種幼蟲才做的出的威脅，太丢臉了。
安德烈無可奈何，對萊德斯道：“您剛才說蟲洞的事，是真的嗎？”
“當然，”萊德斯嚴肅道，“你認為我會拿這種事撒謊嗎？”
安德烈沉默下來，萊德斯問道：“你保護的蟲真的值得你保護？”
赫爾曼支起耳朵。
安德烈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的副官，費齊。”
“喝了他給的水之後，我陷入發q熱，所以才回房間休息。”原本安德烈以為這只是一個不合時宜的惡作劇，因為光輝艦的任務剛剛結束軍雌們有所松懈，他以為光輝艦的方向錯誤是值守軍雌的失誤。
艾裏木派警務當庭傳喚費齊，得到數周前雌蟲已經失蹤的消息，安德烈注意到，那正好是他打算殺艾德裏安的第二天，前一天他們還通過話。
所有陪審一齊投票後艾裏木宣布：“安德烈殺害雄蟲罪名證據不足，不予成立。”
赫爾曼立刻從席位上跳下去，艾裏木皺了皺眉，當作沒看到。
安德烈接住向他撞過來的雄蟲，偷偷親了一下雄蟲翹起來的發尖。
“萊德斯好像不管想做什麽都很幸運。”
艾裏木看向說話的雌蟲：“穆迪諾，你到底在想什麽？”
“當然是蟲族，我們都是如此，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一種大結局的感覺？寫的時候感覺到這裏結束也挺順理成章的。
警告：成年蟲的世界即将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