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扒皮 用力一拽,那張面皮還真叫她扒了……

流螢閣裏并不見流螢,倒是很有幾只精神飽滿的蚊子。

郭暖有滋無味地用着膳,時不時一巴掌往小腿上拍去,為了吸引皇帝,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雪緞制的薄裙,不免有大片肌膚露出,結果變成了那些小妖精攻擊的目标。

她以前是不怎麽招蚊子的,許是懷孕體溫升高的緣故。一巴掌便留下一個紅紅的印記,還好沒起毒瘡疙瘩,否則該更惱人了——不由得想起她甩商陸的那一耳光,不知道是否嚴重,不過他那副容貌本就平平無奇,想來也不至于破相的。

不知采青那邊進行得如何了。

陸鳴镝見她心不在焉,關切地道:“可是行宮飯菜不合口味?”

郭暖醒過神來,忙說好得很,積極地咬了一口江珧柱,偏偏那貝殼肉嫩滑得很,差點連舌頭都給咬下去了。

只得又請人倒茶漱口。

陸鳴镝見她這副模樣,暗暗好笑,還知道緊張,可見自己找了個冒牌貨來竟将她吓住了。

他倒要看看這女子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陸鳴镝越性讓福泉将窗棂悉數打開,此處挨着水榭,本就陰涼潮濕,加之生着不少茂密的雜草,更易滋生蚊蟲。

沒多會兒的功夫,郭暖手背上就又起了幾個紅包,陸鳴镝雖也未能幸免于難,好在他皮糙肉厚,那一點瘙癢不覺得如何難受。

若非礙着身份,郭暖都想掀桌而起了,她是來自薦枕席,可不是來喂蚊子的。

又有點懷疑對方是故意,難道為考驗她的耐心?那她更不能失态。

郭暖忍着氣道:“陛下不覺得身子發癢麽?臣女從方才坐到現在,可是快坐不住了。”

這話其實是有些邪僻的,語帶雙關,端看對方如何理解。

陸鳴镝聽着那綿軟無比的嗓音,心底亦有些酥倒,然而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故作驚訝道:“是麽?朕竟不覺得。”

到底還是請福泉将門窗阖上,又取來幾支加了艾草的線香點燃,作驅蚊之用。

郭暖總算舒坦了些,嬌怯怯地道:“謝陛下體恤。”

陸鳴镝笑道:“郭姑娘出身名門,嬌生慣養,實在不必跟來吃苦,還是,另有別的目的?”

郭暖臉上微紅,彼此心知肚明是一回事,這樣赤-裸裸地點破又是另一回事。

她到底還是愛惜顏面的,此刻也只能矜持地道:“臣女能随陛下出游已是萬幸,不敢再做他想。”

急于轉換話題,“聽聞陛下後日要去西山,不知能否将臣女帶上?”

這話說出來其實有些厚顏無恥,她連幾只蚊子咬都受不住,山裏的艱苦只會更多,何況她雖然跟兄長學了點騎射,到底也是紙上談兵,比不得皇帝帶來的這些精銳。

連福泉都覺得她急于表現了,陛下可不喜歡太直白的人呢。

好在郭暖很懂得扮可憐,“臣女知道自己是個負累,可難得出來一趟,若孤零零守在畫屏館裏,未免冷清寥落……”

要是彭城公主聽到這番鬼話,必定又要氣得捶胸頓足了。

陸鳴镝卻只是淡淡道:“這也不難,朕讓商陸随身保護,他為人老實忠懇,又習得一身好武藝,必能護你周全。”

郭暖心想這人是真不怕戴綠帽子啊,盡管皇帝一番回答令她又悲又喜,但郭暖也沒多少選擇餘地,只能垂首道:“悉聽陛下之意。”

陸鳴镝清楚看到她眼中的抗拒,下意識柔聲,“若有何難處,只管道來,朕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若她肯據實相告,他還能從寬對待——這場游戲最終只能有一個勝者,玩心眼,一個小姑娘還不是他對手。

郭暖有一剎那的動搖,倘說出自己跟商陸早就結識,皇帝會否放他們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但,家族信念與自身榮辱到底還是壓倒一切,有情飲水飽在她這裏是不成立的,皇帝縱使成全,可此事一出,他們也無法在京城立足,最終還是會落得貧賤夫妻百事哀的下場。

何況,她答應随皇帝來行宮,便等于默許會做他的女人,若此時背叛,等待她的會是什麽處置,誰知道呢?

郭暖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更深地低下頭去,“臣女覺得很好。”

最好讓商陸日日看着她跟皇帝是如何相愛的,趁早斷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雖然殘忍,但這對彼此都是益事。

陸鳴镝望着她臉上斬截的神情,若有所思。

從流螢閣回來,郭暖覺得渾身的氣力都被抽幹了似的,更糟的是路上又被叮了好幾下。

所幸采青已為她準備好一大缸艾蒿燒制的洗澡水,雖然藥味重了些,治鬼風疙瘩是最有效的。

她看郭暖無精打采,遂小心翼翼道:“姑娘跟陛下相處得不好麽?”

郭暖搖頭,處得倒是不錯,就是這皇帝跟個大直男似的,又木又呆,完全讀不懂她的暗示,好幾回她偷偷拿繡鞋去睬他的腳,他都毫無反應。

怕是還以為她腿抽筋呢。

偏偏說的話做的事又像是綿裏藏針。想起商陸即将成為自己的貼身保镖,郭暖不禁又長長嘆口氣,扭頭看着采青,“你今夜遇見他不曾?”

“遇見了,還說了話,他答應不再找姑娘麻煩。”采青慢慢将熱水淋在姑娘身上,留神掩蓋手肘的微顫。

郭暖舒服地沉下去,只将肩部露在外頭,“那就好。”

不管真心假意,能維持表面的相安無事就不錯了,到底兩人曾有過那麽一段,不到萬不得已,郭暖不想撕破臉。

采青遲疑一瞬,小聲道:“姑娘,您覺得世上有鬼麽?”

“當然,萬物皆有靈氣,人死也能成魅,有時候你所看到的,未必是你以為的,比如說,這澡盆裏的果真是你家姑娘麽?”郭暖把濕淋淋的頭發從腦後撥到前邊來,作勢吓她。

采青素來膽氣豪壯,然而此刻卻面白唇青,仿佛真被吓着了。

郭暖笑道:“我說着玩的,怎麽你還真信?鬼神若有知,天底下那麽多枉死冤死之人,怎麽不找仇家伸張正義去?可見只是愚人牽強附會之論。”

采青松口氣,嗔道:“姑娘淨拿我尋開心!”

郭暖輕輕睨着她,“你今兒怎麽了,疑神疑鬼的?可不像你。”

卻哪知采青也苦得很,總不能說自己撞見了畫皮鬼吧?這行宮乃皇帝居處,龍氣庇護,倘說有冤魂作祟,誰都不會相信,沒準還以為她故意造謠生事。

遂讪讪道:“只是方才在林中瞧見一個黑影奔了過去,以為撞鬼,如今想想,許是只黃皮子罷。”

郭暖取過架子上整幅的松江細棉布,将身軀密密地包裹以免蚊蟲再來滋擾,淡淡道:“世間雖無真鬼,但裝神弄鬼之人也多着呢,他若再來吓你,你只管拳腳相加便是,倘是幽魂,罪名歸咎不到你頭上;若是個活人,那也是自作自受。”

采青佩服無比,“到底姑娘足智多謀。”

随即心念一動,傳聞裏的畫皮鬼可是個青面獠牙的精怪,不得不取人皮描畫好遮掩那副醜陋形貌,但是她方才所見,不說驚為天人罷,好歹也算得五官周正,怎麽還弄了個不如本體的皮囊呢?

莫非,真有人在故弄玄虛?

加之聽小姐所說,那人聲音似有所不同,種種懸念加起來,這事情便很值得捉摸了。

采青一宿無眠,次日趁着郭暖被福泉請去用早膳的工夫,便又偷偷溜出來。

算她運氣不錯,那人恰在湖邊洗臉,那柄長劍插在岸上,遠遠地已是種威懾。

采青更加确定,他并非小姐跟自己所認識的商陸,以前也不見在上林苑天天負着劍的。

于是大着膽子上前,從背後拍了拍他肩膀,“喂!”

暗九其實已經聽到腳步,只是懶得理會——沒想到這姑娘膽子還大得很,昨晚上被他吓得心膽俱寒,今天居然還敢來。

采青望着他在湖中的倒影,又見陽光穿過林梢,在地上落下長長一道黑線,不由得松口氣,果然是個活人!

哪曉得暗九此刻卻幽幽擡起頭來,眉梢還挂着亮汪汪的水珠,“誰說鬼就一定沒影子?”

這面具材質雖與肌膚相近,但到底不是真實的人臉,加之那樣蒼白,總帶了些陰慘慘的質感。他這樣一頭濕發,乍一看很像個湖底爬出來的水鬼。

采青果然牙齒打顫起來,站都快站不住了。

暗九甚感滿意,小姑娘就是不禁吓,經過這兩回,往後總不至于再來滋事。

正要安然離去,哪知采青卻遲疑着邁出步子,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随即用力一拽,那張面皮還真叫她扒了下來。

底下當然并非血肉模糊的窟窿,而是完完整整的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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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朕不是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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