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撩人 掌心好燙,發燒了麽?

采青送走兩位來請脈的太醫,一轉頭就看見自家小姐四仰八叉倒在床上。

她立馬上前将郭暖拉起,“姑娘,您不能這樣,會壓着肚子的。”

郭暖死蛇般任她拉起,沒骨頭似的靠着采青胳膊,臉上卻沒有半分心願得償——亦或者說詭計得逞後的歡喜之色,只是懶洋洋的,“看他們的辭色,該無異樣吧?”

采青笑道:“您就別擔心了,太醫院的醫術還能有假?”

郭暖正因對這個沒底,萬一古人的醫術能高明到b超那樣,那她勢必得露餡。如今看來大概是她多慮了。

但就算如此,郭暖也不能放松警惕,到時候顯懷的月份對不上日子,皇帝一定會起疑,但,她該怎麽做呢?

難道像古書裏寫的那樣,生絹束腹?郭暖低頭看了看自己本就不算苗條的腰腹,再加上一條布帶,肯定緊得連飯都吃不下了。

且一直這麽勒下去,她也沒那個毅力。

郭暖選擇躺平認慫,既然沒法讓肚子瘦下去,那就幹脆胖得再均勻些,正好她如今身懷有孕,該是多多補充營養的時候。

一面琢磨着晚膳該點哪些菜色,一面就抓了把桌上的炒瓜子,有滋有味地消磨時間。

哪知采青劈手就奪過去,“姑娘,您該少吃這些炒貨,容易上火的。”

郭暖:……

倒忘了身邊還有這麽一位兢兢業業的活閻王。說起來采青年紀也不大,偏說話做事都跟姑母身邊的嬷嬷們般,老氣橫秋的。

郭暖打趣道:“你這個樣子,往後誰敢娶你?哪個男人肯叫娘子管得服服帖帖的?”

“那是他們沒福,我才不稀罕呢。”采青撇撇嘴,兀自端過一碗黑沉沉的湯藥來,“姑娘,您該喝安胎藥了。”

郭暖認命地張嘴。

采青小口小口喂她抿着,心下悵然若失。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脾性并非很讨男子喜歡的那種,雖說日後有小姐指婚,多半能許給好人家,但,婚姻大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日子過得好不好,還是得看相處的。

李太醫和杜太醫自離開慈寧宮便輪流抹着汗,精明如他們,自然看得出郭姑娘這身孕的蹊跷,但,又怎麽敢當面說呢?

難道能說日子不對,郭姑娘坑了陛下,那郭家不生撕了他們才怪呢。何況天下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倘若這脈象上的差異只是郭姑娘個人體質的緣由,那他們更不可貿然聲張了。

李太醫沉吟道:“也許是咱們驗錯了也不一定。”

但兩位太醫同時眼拙,這機率得有多小?

杜太醫苦着臉道:“但若……到底該知會陛下一聲的。”

倘若日後查出究竟,郭姑娘因此獲罪,那他們豈非也成了同謀之人。

兩人正無計可施時,可巧福泉向這邊過來,見面便笑道:“恭喜了,陛下将郭主子的身孕托賴二位照顧,這可是上上榮寵啊!”

可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二人面面相觑,随即一窩蜂上前,殷切地将福泉圍住,“公公,好公公,您來得真是時候。”

福泉:……做什麽,他可不喜歡男人。

及至聽完來龍去脈,福泉心裏便跟明鏡似的,“你們呀,真是一個比一個鬼,自己不肯出面,就讓我來當這個讨嫌之人,難道我欠你們的?”

二人自然知曉任務艱巨,少不得多拿些好處,銀錢什麽的賺得不多,人家也不稀罕,但幸好術業有專攻,杜太醫便說他家中有秘藥,能使天閹之人也長出根芽來,雖不能如驢馬那般,床笫之中也夠用了。

福泉眼睛倏然亮起,“果真麽?”

二人雞啄米似的點頭,沒有也得說有,且把眼前難關渡過再說。

福泉也知這倆吹牛成分居多,不過他倒不指望根芽不根芽的,但求能長點髭須,充實一下男子氣概便夠了,當下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回頭去皇帝跟前提了嘴,影影綽綽地道:“他們也是圖保險起見,怕有何失閃,不如多請幾位太醫一同驗看。”

皇帝淡淡道:“不必了,朕相信慈寧宮。”

說的是慈寧宮,只怕并非太後娘娘,而是住在裏頭的另一位。

福泉眼神閃爍,本來他就覺得陛下對郭姑娘态度忽冷忽熱,去了一趟西山莫名其妙地就承寵了,如今更是無端冒出個孩子來——只怕并非一夕之功,而是暗通款曲久矣。

興許就與那張面具有關。

正尋思着,皇帝驀然問道:“她現在如何?”

福泉自然知曉所指何人,忙道:“郭姑娘也很歡喜,還忙忙地叫人抓藥呢。”

歡喜麽?只怕是忐忑不安呢。陸鳴镝見識過她的種種,說她膽大,有時候卻又畏首畏尾;說她自私,卻又不肯完全泯滅良心。

這樣的矛盾之處,卻也正是吸引他的地方。

也許他該稍稍加以安撫,別讓這孩子吓壞了,陸鳴镝吩咐道:“擺駕慈寧宮。”

郭暖得知禦駕前來,手腕又是一陣哆嗦,差點連湯碗也得摔了。

郭太後不知內情,只當她太過害羞,便笑道:“你若不慣應付,就躲到簾後,讓哀家招呼。”

郭暖唯有遵命,她此刻還沒整理好情緒,的确不宜面聖。

陸鳴镝進門時,只看到嫡母一人卧在榻上,不免略覺失望。可随即注意到屏風後微微顫動的一雙繡鞋,心下便是了然。

他含笑道:“母後的身子已大安了麽?如今炎夏已過,朕瞧您氣色也好多了。”

侄女的婚事塵埃落定,郭太後自當漸漸痊愈,只是也不肯好得太快,以免被人起疑。

可她又哪裏曉得,郭暖根本挨不了許久,若月份拉太長,肚子可瞞不住的。

陸鳴镝正是來與她商議冊封的日期,“朕想着好事成雙,不如就定在中秋節禮之前,各宗室也能順理成章前來道賀。”

郭太後蹙起眉頭,“會否太快了些?”

雖說阿暖的身孕宮裏差不多人盡皆知,可未婚先孕到底是件醜聞,若操之過急,傳到民間,恐怕會被人大做文章。

陸鳴镝誠懇地道:“正因有了身孕,朕才不願耽擱,早日讓郭姑娘住到朕身邊來,母後您也能安心,不是麽?”

郭太後正要說話,屏風後的郭暖輕輕咳了咳,她知道姑母為她好,可再這麽拿腔拿調的,萬一把皇帝氣走怎麽辦?到底冊封的聖旨還未下來呢。

郭太後倒沒想過侄女這般恨嫁,真是女大不中留,幾時與皇帝的感情好到這份上了?

再看對面,也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模樣,郭太後也無法了,只疲倦地揮了揮手,“皇帝看着辦吧。”

陸鳴镝起身告辭,“謝母後。”

郭暖躊躇要不要送他,其實方才那一聲已經暴露位置了,但,裝佯裝到底,她到底顧忌面子。

等外邊沒了響動,郭暖才蹑手蹑腳地出去,以為安全,哪知皇帝就坐在正首的太師椅上候着呢。

郭暖吓了一跳,“陛……陛下。”

陸鳴镝悠閑地給自己泡了杯茶,“方才一路行來太過口渴,向姑娘讨杯茶喝,姑娘該不會介意罷?”

盡管已有了肌膚之親,可郭暖對他仍有些疏離,大概是夫君這個身份缺乏實感的緣故,加之她有負于他。

郭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您慢用。”

說罷便欲逃回姑母寝殿,哪知陸鳴镝一個箭步便已擋在身前。

兩人的鼻尖幾乎挨着鼻尖。

郭暖此時才發現他身量竟與商陸差不多,都比她高快一個頭,這樣近距離地仰視,她幾乎能數清他眼皮上的睫毛。

陸鳴镝輕輕擡手,向她發頂上拂去。

他想做什麽,總不見得要對孕婦用強,還是已經察覺她身孕的怪異,要把她脖子擰斷?郭暖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

然而陸鳴镝卻只是從她烏發間取下一截五色絲線,笑道:“瞧瞧你,多不仔細。”

郭暖這才想起應該是早上綁頭發時忘了取下的,怎麽到現在才有人提醒?

一時間不免無地自容,讪讪地道:“陛下好眼力。”

盡管是強行誇獎,但看起來陸鳴镝倒很受用,“朕要是眼睛不好,又怎會瞧上你?”

郭暖沒想到這麽一個正經人也是會說情話的,盡管略顯土味了點。

尤其兩人還保持着近在咫尺的對視姿态,郭暖連呼吸都仿佛籠罩在那股威壓下,又不好将他推開,只能絞盡腦汁地道:“您還是坐着吧,我來給您倒茶。”

渾忘了這人方才就已喝茶喝飽了。

陸鳴镝倒是不介意,饒有興趣地看她往來忙碌,等郭暖再轉頭時,他裝作不經意地握住她的一只手,“掌心好燙,發燒了麽?”

郭暖:……那是因為茶壺就很燙。

這位爺,不會撩可以不用強行撩,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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