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蕭懷寵溺的看着懷中人,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雖然方才的那一吻有些瘋狂,但也并未覺得有什麽不妥,這算不算乘人之危,欺負了他呢?恐怕就算自己承認,這懷中的人也不會承認吧,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欺負人的感覺原來如此美好。

蕭懷打橫着将懷中人抱起,旁若無人的朝外走去,着店小二開了一間房,直接将人抱進房中,小心翼翼的放在柔軟的床上。喝醉的人早已是人事不省,全身軟弱無骨,寧靜安詳。蕭懷關好房門,重新回到床邊,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安靜的觀察這人的睡顏。好像,無論開始時多麽的戒備,這個人到最後總是會放下所有的顧慮軟倒在自己的懷中,對于這個刀頭舔血的戰神而講,這是一種怎樣超乎尋常的信任。

蕭懷伸出食指,手腹在熟睡的人的唇瓣上輕輕摩挲,那柔軟濕潤的感覺強烈的刺激着他的感官,讓他有些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甚至想入非非。有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有過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了。他戀戀不舍的抽回自己的手指,緩緩的攥成了拳頭。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沖動,舌尖輕舔這自己的雙唇,随後有緊緊咬住,喉結也随之一動。

雙手猶如鬼使神差一般伸向了楊戬腰間的絲縧,輕輕扯開,散落至一旁。雙手緩緩的向上移動,好像做賊一樣,狂跳的心髒幾乎要從口中跳出。緩緩的揭開胸前的衣襟,那入目的肌膚直逼的他口幹舌燥,猶如烈火焚身。這個身體,蕭懷并不陌生,卻似乎有一種魔力在挑逗自己最為原始的欲望。

寬厚結實而又不滿結繭的手掌不由自主的附上了那人的胸膛,觸手的溫度是一種莫名的安心與感動,手掌緩緩下滑,移到了那人的腰側,那柔韌結實蘊含力量的腰線在自己的掌下輕顫。許是那粗糙的皮膚讓沉醉中人有些不舒服,含糊之中輕哼出聲,擡起手胡亂的揮舞着,想要推開那雙四處游走不老實的手。蕭懷立時抓住了楊戬的手腕,将他的雙手壓在頭的兩側。随即,将自己的雙唇緩緩壓下,附上了楊戬柔軟的唇瓣。

他輕輕的噬咬,吸允,用自己的舌尖細細的描摹品味着身下的美味,幾乎無法自拔,就要沉迷其中。突然,楊戬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一臉茫然的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臉。這一場變故着實讓蕭懷吃驚非小,他慌亂之間匆忙放開楊戬的手,直身逃開。一顆狂跳的心始終無法平靜。

難道楊戬他根本沒醉?自己肯定是瘋了。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下要如何跟他解釋?

正在蕭懷慌亂無措之機,楊戬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睡着了!

蕭懷長長的出了口氣,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做出此等瘋狂之事,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一般。楊戬啊楊戬,你不但是我奇跡,還是我的魔咒啊,為什麽每次遇到你我都會變得如此反常。端起桌上一杯冷茶,猛灌下去,一顆躁動的心總算平靜了下來。

他回到床邊,無奈的喟嘆一身,幫楊戬蓋好了被子。之後又回到桌邊,呆呆的坐了下去。

太白金星來到地藏宮,發現地藏王菩薩正在給結界中的那屢殘魄講經,那紛繁複雜的經文一點一點蠶食消磨着那屢殘魄的信念與意志,讓他變得虔誠,恭謹,無欲,無争,融化着他的怨念,磨滅着他的激情。

太白金星的到來讓地藏王菩薩有些驚詫,像天庭之中的此等上仙,怎麽會來此陰暗邪惡之地。待金星說明來意,菩薩也明白了其中深意。本欲推辭,但陛下與王母親自相邀,若不赴約,難免落人口實,有損佛門清譽。

地藏王菩薩随太白金星離開地府,臨走之時,對身邊的谛聽低語道“你知道該去找誰……”

谛聽俯首帖耳,連連點頭。随後亦離開地府,靠着敏銳的聽力,直奔北方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楊戬幽幽轉醒,那發白的窗紙刺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片刻之後,漸漸适應了這屋內的光亮,扭回頭去,卻發現某個紅衣大神正坐在桌邊發呆。楊戬心中好笑,卻又覺得不甘,自己果然還是先醉了。慢慢的撐坐而起,卻頓感頭痛欲裂,蒙蒙的脹疼。掀開被子,幾欲下床,竟然發現自己的衣衫淩亂,肆意敞開,心下不由得一陣狂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惡狠狠的瞪向桌旁仍自渾然不覺的某人。蕭懷不由的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心緒莫名的慌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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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混蛋不會是趁着自己醉酒之時做什麽……楊戬趕忙搖了搖頭,趕跑了這個可怕的念頭,趕忙穿好衣衫。不過讓楊戬慶幸的是,自己下身的衣服還完好無損。

蕭懷聽到身後的動靜,一臉無辜的扭回頭來。“你醒啦!”

楊戬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依然自顧自的整理自己的衣衫。蕭懷暗罵自己大意,怎麽就在慌亂之間忘了幫他穿好衣服,明明什麽都沒做,害的自己跟做賊一樣。

“那個……楊兄,你別誤會,我是看你醉的不醒人事,所以就想讓你躺在這床上休息,就怕你穿着衣服睡得不舒服,想幫你脫下,誰知你幾次掙紮就是不肯,在下也就只能這樣替你蓋好被子了……”

楊戬斜着眼睛盯着他,一臉狐疑的樣子。“是嗎?”

蕭懷立時舉起一只手,鄭重的說道“我敢對天發誓,我什麽都沒做!”

楊戬冷冷一笑,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湊過去,低語道。“我什麽都沒說,你心虛什麽?”

“呃……”蕭懷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他,這人果然是狡猾腹黑的緊。“咳咳……我心虛什麽,我看是楊兄心虛了吧,這次賭鬥可是你輸了,可不能賴賬哦……”

楊戬恨恨的咬着牙,自己決不能就這樣被他稀裏糊塗的算計了進去。楊戬佯裝平和的反問道。“這帳我自然不會賴,不過,閣下喝的可是一點都不比我少,在下的酒量縱然再不濟,也不會比你差到哪去,怎麽我就爛醉如泥,你卻能從容不迫。”

蕭懷神秘的一笑,頗為自豪的說道“因為我是喝不醉的……”

楊戬一愣,随即瞪圓了雙眼。“什麽意思?”

蕭懷得意的一揚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管我喝多少,都喝不醉,再烈的酒與我而言也不過就如白水一般……哈哈……”而且,我也沒有味覺。

楊戬立時火冒三丈,心中連呼上當,這個混蛋居然诓騙自己。“你!你使詐!”

蕭懷無辜的将雙手一攤。“這叫兵不厭詐!”

楊戬怒火中燒,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蕭懷就砸了過去。“你這個無良的混蛋!”

蕭懷急忙閃身躲過,茶杯“誇嚓……”一聲,砸在門窗上,四散崩裂。蕭懷故意的拍了拍前胸,心道好險!“喂,你不能這樣,說好的願賭服輸的!”

楊戬将雙眼一瞪,拿起另一個杯子又要再砸。“你休想!”你這個混蛋,從一開始你居然就诓騙我,試問三界之內有幾人敢如此戲耍本君,今天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跟你姓!

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一個追砸,一個閃躲……

“誇嚓!”又一個杯子光榮犧牲了。

“喂,楊戬,你想拆了人家的酒坊嗎!”

“拆了更好,拆了反正也是你賠!”

蕭懷無力的一手扶額,只能自認倒黴。無語問天,這堂堂的三界戰神何時竟變得如此蠻不講理啊!

谛聽剛剛離開,地藏宮中便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正是魔家二将,魔禮青和魔禮紅。地藏宮,這是地獄之中唯一算得上寧靜之地,如今恐怕也難逃一場殺戮的洗禮。

當魔家二将來到結界前,不由得露出了嘲諷的冷笑,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個當年叱咤風雲,将我等兄弟視若無物的太一教主殷昶竟也會落得如此下場,連實體都沒有,連魂魄都不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當年,你辱我兄弟之仇,今日我們兄弟就要盡數讨回!

結界中的殷昶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眼眸之中是看淡一切的淡漠與釋然,看來今日便是自己的大限了,死在誰的手上已經無所謂了,只是,自己恐怕又要食言了。戬,我恐怕等不到你回來了……可是,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好好的活着,替我活着……

“殷教主,別來無恙啊!”

“好說,連本座自己都沒有想到我的命居然會這麽長,能在此地見到兩位。”

“哦,原來連殷教主本人已經嫌自己的命太長了,那我們兄弟就做回好人,送殷教主一程,如何!”

“哈哈……”殷昶爽朗的一笑“有勞二位将軍相送,只是不知他日,兩位将軍再踏這黃泉路時,誰去相送呢……哈哈……”

“姓殷的,你少要得意,你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今日,我們兄弟就讓你魂飛魄散。”

“在下本來就是一縷殘魄,何來魂飛……”

魔禮紅用手肘捅了捅魔禮青。“大哥,別再跟這厮廢話了,我們趕緊驅散了他的魂魄,好回去複命。”

魔禮青一點頭,抽出自己的青鋒寶劍,殷昶輕輕的閉上了眼,似乎多看上他們兄弟一眼,就會讓自己反胃。

但聽得魔禮青怒吼一聲,青鋒寶劍朝着結界淩空劈下,一道極炫的霞光照亮了整個地藏宮,巨大的響聲震耳欲聾,兵鋒之下,似乎燃起了一團烈焰,迸濺出絢麗的火花,烈焰在急速的燃燒,擴大,漸漸的将整個結界包裹。劍鋒已經緩緩的嵌入了結界之中……

京門酒坊之內,兩人依然糾纏不清,蕭懷無力的喟嘆一聲。“楊兄,在下不過是開個玩笑,楊兄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玩笑?”楊戬略帶傷感的冷笑一聲。“難道在蕭教主眼中,這個賭鬥不過是一場可笑的玩笑?可惜楊戬卻是一個開不起玩笑的人!”

蕭懷後悔不疊,似乎剛才那個簡單的敷衍之詞再一次将那人給得罪了。“楊兄,在下并非真的有意欺瞞……”

楊戬強自壓下紛亂洶湧的心潮“我且問你,如果喝酒是假,那你提出的和回答的問題又有幾分是真?還是說你同樣是在戲耍楊某?”

蕭懷一愣,原來楊戬糾結的并非喝酒一事,而是那些問題。“在下字字真心,絕無半分戲耍之意!”

楊戬苦澀的一笑,帶着幾許凄惶的蕭瑟。“包括那一吻?”

蕭懷徹底呆住了,難道楊戬他真的動了情不成?醉酒之下,那一吻他居然還記得……蕭懷莫名的慌了,亂了,他覺得自己有了深深的負罪感。“我不知道,我說不上來自己有幾分真心,但是當時我就是如鬼使神差一般的那樣做了,但我敢保證我沒有半分假意……”

楊戬痛苦的搖了搖頭,慢慢的後退了幾步。“你終究不是他,可是你又該是誰啊……”

蕭懷慌忙上前一步,抓住了楊戬的雙手。“你說的話我不明白,什麽我不是他,那個他究竟又是誰?如果可以,我又何嘗不想陪你一醉,可是我卻無能為力,每次都是清醒而來,清醒而去,麻木而清醒……”

楊戬緩緩的抽回了自己手。“我知道這些事不該怪你的,方才是我失态了,今天的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此多做停留,至于蕭教主有何打算,請君自便吧!”說完,楊戬毅然轉過身去,拉開房門就要往外走。

“楊戬!”蕭懷剛要上前,突然感覺全身一震撕裂般的劇痛,如淩遲一般,将靈魂割裂,而且眩暈不止。

楊戬頓住了腳步,卻并未回頭。“蕭教主還有何事?”

“我……我,呃……不行……”‘噗通’一聲,蕭懷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楊戬聽聞身後有異,心裏咯噔一下,豁然回頭,見蕭懷摔倒在地,想要上前,卻又怕被騙。“蕭教主,你這樣的演技未免太過拙劣……”

地上的人全無反應。

楊戬緩緩的攥緊了拳頭,再次呼喚一聲。“蕭教主!”

地上的人依然沒有反應。

楊戬開始有些心慌了,剛才還好好地,這是怎麽啦。“蕭懷!”

地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楊戬上前一步,将他扶起,焦急的喚着。“蕭懷,你這是怎麽回事?殷昶,你醒醒!殷昶……”懷中人好像完全死去了一般。

楊戬的心好似被狠狠的紮了一刀,疼的無法呼吸,慌亂之中扣住蕭懷的脈門,脈象衰微,幾乎察覺不到,一股法力自指尖流出,流進了蕭懷的體內。促使他的心髒搏動。

突然,一個人破門而入。“楊真君,有人要對殷教主的情魄不利!”

楊戬擡頭一看,來着正是半人半獸的谛聽。看來殷昶的情魄果然是出事了,而且連地藏王菩薩都應付不來,否則,谛聽也不會千裏迢迢的來找自己。如果這一次再出現意外,恐怕他将再一次陷入無休無止的長眠。

既然症結已經找到,楊戬的心反而踏實了不少,本來以為他的情魄在地藏宮的結界裏會暫時安全,沒想到這麽快就出了事。

楊戬起身,将蕭懷交到了谛聽的手中。“谛聽,麻煩你将蕭教主送回太一萬壽觀,不管別人問起你什麽事,你只推說不知!”

谛聽點點頭,将蕭懷背在背上,他知道楊戬不可能帶着蕭懷一起趕奔地藏宮,因為這樣勢必會讓他分心,而且,他也不知道在地藏宮中會遇到怎樣的波折。谛聽化作一只神獸,馱着蕭懷,騰空而去,消失在遠方的天際。

楊戬瞳孔微縮,眉宇之間露出了冰冷的狠厲,但見銀光一閃,人已消失在空曠的房間之中。

地藏宮中,已經是一派火龍飛騰,黑煙彌漫,糾纏的火龍将結界包裹,發出陣陣精光電閃。只聽得山搖地動的一聲巨響,凝聚結界的力量瞬間崩碎,消失在一片極致的白光之中。地根靈氣的損傷讓整個地獄都為之震顫,哀鳴,哭號鬼厲之聲不絕于耳,猶如萬馬齊喑,更似海濤怒吼……

那屢殘破透明的紅色身影在失去了結界的護持與地根靈氣的牽引,漸漸飛升,仿佛一朵飄渺的紅雲,更似一縷無魂的煙,只要清風一吹便可随風飄散。他輕飄飄,無處着力,沒有了思想,也沒有痛苦,在地獄罡風的摧殘下變得越來越淡,四處飄零……

魔家兄弟肆意的冷笑着,魔禮青抽回青鋒劍,随即對着那屢毫無意識的殘魄又是一記橫掃千軍,霎時間,黑色四起,巨風中卷裹着萬刀千仞,只瞬間便可讓那屢殘魄變成恒河星沙,灑落無跡……

當一只巨獸拖着蕭懷降落在太一教的正殿前,很快便被太一教的弟子團團圍住,唯恐這只巨獸發動攻擊。巨獸只是低低的呼吼了幾聲,并沒有要傷人的意思,這時,薛敬宗,焚心,光遠,巽風等人也紛紛從殿中趕來。

大家一眼就認出來巨獸背上的人,幾個弟子急忙上前将蕭懷扶下,卻發現教主已然昏迷多時,不醒人事。與那二百年間的昏迷并無異樣。

“教主……”

“師傅……”

“爹……”

巨獸變成人形,出現在衆人眼前。薛敬宗認出了他,更是心下疑惑。“谛聽?怎麽會是你?教主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谛聽雙掌合十,只是一味搖頭,一個字都不肯說。

衆人惱怒,一個個看向巽風。“巽風,教主走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巽風也是一臉疑惑,他思慮片刻,之後便叫來了那日看守後山,後到書房禀報的小弟子。“那天,你因何來找教主?”

小弟子吓得渾身顫抖“那天有一位自稱姓楊的先生要求見教主。”

此言一出,在場的幾人頓時恍然。“是楊戬,定是他将師傅害成這般的。”

薛敬宗一皺眉,有些想不通。“先不管是誰害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将教主救醒。”

谛聽上前一步,解釋道“阿彌陀佛,諸位誤會了,蕭教主并非被楊真君所害,現在楊真君已經去找救助蕭教主之法,請諸位少安毋躁。”

焚心冷笑“哼,他去找救助我們教主之法,簡直是無稽之談。若不能讓我們親眼所見,我們絕不會相信。那個姓楊的去了哪裏?”

“這個……谛聽不能說!”

光遠也湊了上來。“谛聽,你應該告訴我們的,如果楊叔叔是為了去救我爹,那我們可以去幫忙,如果不是這樣,以楊叔叔的修為,也不會把我們放在心上,到時我們可以另尋他法,如果讓我們眼睜睜的看着教主在這裏受苦,而什麽都不做,您認為這樣合适嗎?”

“這……”谛聽陷入了猶豫。“好吧,他們去了地獄……”

焚心立時起身。“照顧好師傅,我去地獄一探究竟!”

光遠也追了上去。“師姐等等我,我也去……”

當黑色的旋風卷裹着萬刀千仞襲向那屢飄渺的殘魄時,突然,一道無形的屏障出現在了殘魄之前,阻隔了所有的黑風與利器。魔家兄弟頓時大吃一驚,什麽人可以阻攔下自己法器的襲擊,他的法力簡直是強大到不可思議!

魔禮青收回青鋒劍,定睛仔細觀瞧,但見眼前一個一襲白色仙衣,長發披肩,樣貌清奇的卻并不相識的男子,左手附于腰側,右手持一墨扇展臂于側,從天而降,懸停在半空之中。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懾人的寒氣。

魔家兄弟不由得倒退半步。“你是什麽人,竟敢阻攔仙官辦案!”

來人也不答話,但見他手腕一翻,一個黃色的東西從袖口飛出,直襲魔家兄弟。魔家兄弟急忙閃身躲過,只聽得當啷一聲脆響,黃色的物體嵌入了魔家兄弟身後的鐵柱中。他們回頭去瞧,接着微弱的地獄之光,那不是什麽暗器法寶,只不過是一塊金色的腰牌。上面用篆書寫着五個字:太一逍遙子!

魔家兄弟頓時吃驚非小,太一逍遙子?這是什麽人?難道也是當年太一教的餘孽?

魔禮青将青鋒劍一指來人。“大膽逆賊,本将軍不管你是太一教還是逍遙子,快快閃開,不然将你一起劈為兩半!”

來人顯然并不想與魔家兄弟多做纏鬥,他收回側舉折扇的手,同時也撤回了法力,雙腳漸漸着地。他擡頭望向半空中越發虛無缥缈向四外擴散的情魄,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展開雙臂,掌心指尖處緩緩出現幾道由法力凝聚而成的幽藍色的絲線,絲線似乎帶着某種神奇的吸力,讓四散飄零的情魄有漸漸聚攏一處,終于再次變得清晰。

眼見着這樣的變故産生,魔家兄弟豈可幹休,他們可是奉旨前來,若連此等簡單的任務都無法完成,莫說其他的神仙會輕視嘲笑自己,恐怕也免不了一場懲罰。想到這裏,魔禮青挺寶劍刺來。

現在殷昶的情魄極度虛弱,來人唯恐劇烈的運動會再度震散了他的情魄,随即一個抖手,祭出了自己的折扇,折扇瞬間變大展開,與半空中急速旋轉,擋住了魔禮青。來人擡眼再度看了看半空中漂浮的情魄,心中下定主意,這次一定要帶他出去,又唯恐他受不住地獄的陰氣與罡風,但見來人腳尖點地,直取魔禮紅。

這樣的變故是在太快,魔禮紅也是吃驚非小,宮內狹窄,他甚至都來不及做出反應。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對自己發動了進攻,只在那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到魔禮紅的眼前,魔禮紅想要祭出混元珠傘,卻反被那人搶了先,奪走了他發法寶——混元珠傘。那人飛至半空,突然對着殷昶的情魄祭出了傘,并且掌中施展法力,将殷昶的情魄直接吸了傘中。那人持傘在手,再不戀戰,手腕一翻,收回自己的折扇,便飛出了地藏宮。

“喂,你還我的傘!”魔禮紅從後面高喊。

如此幹淨利落的襲擊,對抗,奪寶,救人讓魔家兄弟大開眼界,可以說前所未見。看來來人強過他們兄弟不止一點半點。可是,倘若就此認輸,實有不甘,何況自己的法寶還在那個什麽逍遙子的手中。

兩兄弟随即追出地藏宮,青鋒劍再次被祭出,直追白衣人而去,魔禮紅念動咒語,強行控制了混元珠傘。白衣人本以為大功告成,大意之下未曾防備,混元珠傘強行掙開了他的手。白衣人正要施展法力奪回,迎面處青鋒寶劍夾裹着烈火濃煙,黑風黃沙,萬千戈矛只向他撲來。白衣人暗叫不好,再次以折扇阻擋,并且瞬間化出分身,但是這次,他沒有去奪寶傘,而是直逼魔禮紅。因為他知道,若不将魔禮紅制服,混元珠傘就不可能被帶出地府。

地府之內已經是一片昏暗,烏煙瘴氣,厲鬼哭號逃竄,唯恐避之不及,連閻王都躲着不敢露面。

魔禮紅一見白衣人再次向他襲來,驚叫一聲,急忙出手相抗,也就是在這個短暫的變故之中,寶傘失去了控制,自半空中墜落,直掉在一座石橋上,其中有一半已經懸空,其下是黑暗無底的深淵。

這時,半空之中突然出現了兩個人,一個素服女子,一個陽光少年。陽光少年指着戰團無限驚喜的對身邊的女子興奮的說道“師姐,你看那個白衣人好厲害啊,居然可以以一敵二還能占上風。而且那兩個人法力也不弱,不過,以多欺少終究有失光明,我們要不要下去勸勸他們不要打了啊?”

女子一把攔住了男孩。“那兩個面目猙獰的人是天庭的走狗,四大天王中的兩位,至于那個白衣人,你我又不相識,管他何來,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我們要找的人是楊戬,莫要耽誤了大事。”

“可是這地府之內,除了這裏有打鬥之聲,并不曾見到楊叔叔的影子啊,難道谛聽騙了我們?”

“你還管他叫楊叔叔。”女子橫眉立目。“他是我們太一教最大的敵人!以後若再讓我發現你叫他楊叔叔,我就罰你把三元法篆真經抄上一千遍!”

男孩撅撅嘴,沒有再說話。

女子将男孩拉到一邊,叮囑道。“你在這等着,不準亂動,我去找閻王問問看。”

“嗯……”男孩随意的點了點頭,依然很專注的注視着戰團。

至始至終,白衣人一直以折扇相對,并不曾真正亮出自己的兵器。如此,他的攻擊性便大大的減弱了。尤其是在應對魔禮青的青鋒劍時,表現的更加明顯。白衣上下翻飛,靈動飄然,穿梭于刀光劍影之下,舞動在電光火石之中。只讓在一旁觀戰的男孩看得精神振奮。

白衣人顯然并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他一邊打着,一邊向石橋靠近。眼見就要接近接近寶傘,白衣人的兩個分身恢複為一人,但見他突然發難,一掌拍向魔禮紅,魔禮紅哀嚎一聲,被震飛出去,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再沒有了動靜。

魔禮青立時火冒三丈,雙目盡赤,怪叫一聲,舞動青鋒寶劍淩空劈下,白衣人本想拿傘,但眼見寶劍劈下,回擋不及,連忙旋身躲過。這聽得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石橋應聲而斷,竟是被青鋒寶劍的劈成了兩半。

巨石紛紛而落,霎時間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不遠處的男孩驚呼一聲。“傘掉下去了!”

白衣人豁然回頭,再顧不得其他,如一只白色的鴻雁,投身于黑暗的深淵,直追而去。沒有人會知道下面是何種光景,但白衣人賭不起。

魔禮青手持青鋒寶劍仍不罷休,暴喝一聲“哪裏逃!”立時追了下去。在一旁觀戰的男孩心裏咯噔一下,早就把師姐的囑咐丢在了腦後,也随即跟着跳了下去。

白衣人的下落的速度很快,宛如一只魚鷹在空中向下俯沖,修長的手指眼看就要觸及到那自有墜落的寶傘。急速的墜落讓耳邊風聲四起,竟也很難察覺身邊氣旋的異樣,忽聽身後一聲焦躁的疾呼。“小心!”白衣人這才感覺後背涼意頓生,竟是魔禮青直接擲出了他的青鋒寶劍,朝着白衣人的後心紮來。

白衣人心頭一顫,竟是淩空一個旋身,瞬間展開的折扇生生的擋住了銳利的劍鋒。白衣人就這樣以仰躺着的姿态,一面阻攔着寶劍的攻勢,一面繼續向下墜落,淩亂的發絲在下墜的過程中肆意飛揚。

少年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想要上前幫忙卻又不知該如何去做,突然,白衣人手腕一翻,閉合了折扇,身軀也随着一側,手臂猛然用力,灌注法力的折扇甩出,磕向寶劍,寶劍承受不住,瞬間被磕飛出去,劍尖處挂着幾許鮮紅的血珠,幾個飛旋後,便生生的插進了一側的石壁之中,并發出嗡嗡的顫音。

白衣人右臂的袍袖上也滲出了片片殷紅。兵行險招,竟還是被那銳利的劍氣割破了皮膚。

魔禮青氣的哇哇直叫,沒想到這樣也能被他躲過,他沖過去想要拔出寶劍再追,卻聽得白衣人對着那個少年喊道。“攔住他!”

“啊?哦!”少年竟真的抽出兵器上前纏住了魔禮青。

白衣人不敢再耽擱,拿回自己的折扇,再次俯沖而下。可是,這原本應該陰森可怖的深淵卻又一股熱浪襲來,而且越往下,這股燥熱之氣就越發的明顯,仿佛這個深淵的底部就是一片火海。白衣人來不及細想,他必須盡快将寶傘追回。他看見寶傘就在不遠處,而深淵的底部竟好像透着黃色的光暈。再近時,他已經能看得真切,下面竟是熔漿岩,炙熱的熔漿翻滾流動着,吞蝕這周圍的岩石,騰起陣陣黑煙,滾滾熱浪迎面襲來,已讓白衣人汗流浃背。莫說是一把小小的寶傘,就是金剛之軀掉進去恐怕也會瞬間消融,不複存在。

想到這裏,白衣人心驚不已,他再一次向下一沖,眼見着寶傘與自己都要如飛蛾撲火一般投身于炙熱的熔漿之中,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猛然将寶傘抓入手中,然後将手心灌注法力,極力向下擊出,霎時間,聲如雷震,熔漿四将,火花翻飛,似乎有無數的火球飛起,之後又從天而降,而白衣人正好借助這股反沖之力,阻止了自己下降的慣性,随後一個橫向的旋身,飛至一側的岩壁,單手死死的摳住突出的岩石。

只見他呼呼的喘着粗氣,大滴大滴的汗珠順着額角向下滑落,一顆心怦怦的急速跳動,連白色的衣衫都被炙熱的熔漿燒穿,點燃了。可是,他竟然笑了,笑着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使勁攥了攥手中的寶傘,感覺無比的心安。只是現在,他真的有些累了,累的不想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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