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放開 能不能不惹我生氣

蘆雪庵外,寒風朔吹,凍結南雲。

齋房裏并不怎麽暖,簡單的枸木桌椅以及左右兩側的雕祥雲圖案的嵌櫃,沒有遮擋便能瞧清裏頭的東西。

裴堯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中央的翠鳥官皮箱,未曾鎖上,露着個深黛色書本的邊緣,男人緩步靠近,将那書抽了出來,合上封皮,竟然是本地志異,唇角輕勾,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喜歡看這類的書籍,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承武滿身血腥氣的進來跪下,“爺,人抓回來了…”

“唔…”書中前言較為深奧難懂,他看着都費勁兒,也不知道她怎麽讀下去的,不耐煩道,“殺了…”

承德恰好迎面進來,先瞥眼主子爺的面色,才敢如實禀報,“爺,信陽師太說範氏瘸的那只腿傷處嚴重腐爛,想要回京診治。”

說到範氏,裴堯眼底顯出冷光,合上書問,“你去看過了?”

承德點點頭,“确實化膿了,且高燒不止。”

許久,聽得男人低低道,“那就把她接回府裏去吧。”

承德領命,複又多嘴一句,“只怕她意不在此,想要對表姑娘不利。”

男人手指摩挲着封皮紋路,想起那個女人,心頭又密密麻麻的泛起癢意,撫摸的速度越來越快,頗有急不可耐的架勢,“她人呢?”

“師太說去山下買棉衣了,已經派人前去。”承德盡量把事情都做到主子爺吩咐之前,唯恐真成了無根的太監。

另一廂中的信陽師太嘆口氣,攙扶着婦人起身,“柔娘,你為何如此倔強?冤冤相報何時了…”

婦人神情堅定,咬牙切齒道,“我既已堕入地獄,何談救贖,這些年多謝師太照料。”

“你要走,我攔不住,只是千萬莫要再造殺孽,切記,切記…”

這話在她重新進入崇陽王府時便被忘的一幹二淨,剜骨剔肉之痛豈能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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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剛上過藥離開,她住的是南跨院的東廂房,廊下兩個丫鬟伺候,起早就遭了她一頓吓唬,這會兒還算聽話,忍着疼痛招她們近前來一一詢問。

“俞表姑娘一直呆在府中?”這是她最為關心的,為何還留着那個禍害?

丫鬟言是,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世子乳母很是懼怕,尤其那個傷腿,剛才大夫上藥時差點沒吓的暈過去,好可怕…

“我瞧着世子很是喜歡她?還親自去蘆雪庵往回接?”

世子怎麽能忘了殺父弑母之仇,任由罪魁禍首留在自己身邊,真是糊塗…

她在庵中便開始行動,下了一包毒蟲藥在俞寄蓉的膳食中,熟料接連幾日都下山出門,始終沒有得手,如今回府了,一切就都好說了。

丫鬟們早起還說起八卦呢,這會兒繪聲繪色,“是呢,聽聞昨日世子爺送了表姑娘一大匣子的紅寶石耳墜呢,還有上次老夫人罰表姑娘去小佛堂抄寫經書,結果您猜怎麽着?”

“世子爺竟然一把火将小佛堂燒了,如今還是一堆黑土呢…”小丫鬟們皆是懷春妙齡,對當家世子自然抱有旖旎之心,而俞寄蓉因為樣貌身段皆不出衆,所以這種心态越發膨脹,甚至幻想有一天世子爺能突然發現自己,進而為自己着迷。

果然,她猜測的沒錯,世子果然昏了頭,之前還安慰自己,他還小,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如今已然長大成人,為何還執迷不悟?

那個丫頭到底有什麽好?

而南冠居中,閑來無事的裴堯又惦念起了那日圈椅中的吻,翻來倒去的提拎着玉印左右晃動,忽而問,“承德,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承德趕緊拿出地契,“爺吩咐的事咱啥時候忘過,這不,在京中最繁華的地段,已然轉讓至表姑娘名下,爺請看…”

男人無心看這個,只是借這個由頭幹點別的事,“備車。”

“可,您正被聖上禁足呢?”

裴堯上去就是一腳,“你他媽不會悄悄的?非得張揚的到處都是嗎?”

“是是是…”承德順着力道趕緊彎下腿彎,轉個圈退後一步往樓下滾,聽主子爺在身後追加一句,“讓她在馬車裏等我。”

得,爺竟然偷偷摸摸的學會讨美人歡心了,不錯不錯,承德才二十,就有了老父親的心态。

今日不必去伺候老夫人,俞寄蓉便回了清漪院栓上門,教秋白她們刺繡,她娘親是晏城有名的繡娘,蘇繡技法尤為精湛,宛白手笨,半天繡不出來個所以然,秋白較為聰敏手巧,照葫蘆畫瓢差不離。

“好了,今日就教到這裏。”俞寄蓉将手裏的方形帕子提拎起來,在陽光下晃了晃,得意道,“這手帕好看吧?”

月白绉紗的質地,輕薄盈透,右下角是一叢玫瑰,繡法針密,難得之處是它反正兩面皆是相同,這是娘臨死之前手把手教她的,時不時的就要練一下,否則手法生疏。

“好看,好看…”宛白咋咋呼呼,剛要伸手接過來好好膜拜一下,聽見外頭傳來急着投胎的敲門聲,這都不用猜,肯定是那個承德。

俞寄蓉也猜到了,神色落寞下來,喚秋白,“換衣裳吧。”

荷莖綠色的深色長襖,盤扣是玫瑰花形狀,秋白将剛才那個手帕掖在腋下的位置,“這正好相配。”

承德同宛白鬥了會兒嘴,親自迎着俞寄蓉上馬車,車外瞧着樸素,裏頭卻別有乾坤,地方寬大,長長的榻前擺放着個桃木小方桌幾,上邊已然沏好了茶,徐徐的冒着白煙。

秋白沒跟着來,她自己脫下鬥篷挂到車廂壁上的鹿頭銀挂鈎處,仍是那件鑲白色狐貍毛的鬥篷,整冬裏只有兩件換穿的,那件更加厚些,遂平日裏都是這件,瞄了眼地方,乖巧的坐在左側的窄榻上,離主位最遠的地方,抻了下衣袖,沒抱暖手爐。

等了一刻鐘,聽見外頭傳來厚重的腳步聲,微沉下口氣,感覺胸口堵着一塊大石頭,怎麽都落不下去。

男人掀開大步跨上來,眼尾瞟一眼她,撅了下嘴坐在正位,屈指敲了下車窗,馬車噠噠噠行駛起來。

“坐那麽遠幹甚?”裴堯彎腰取了杯茶送入口中,滾了下,才咽下去。

俞寄蓉不理他,問起別的,“這是要去哪兒?”

裴堯明顯感覺今日的她不太一樣,似乎有些焦躁。

捏着茶杯轉了個圈,問,“你耍什麽脾氣?”

俞寄蓉驟然瞪向他,憤怒的眼神似乎要灼燒了一切,但在男人眼中,她那種眼神就像夏日的湖水一般,波光粼粼的,毫無氣勢可言。

“我說錯了?”裴堯猛然踹開小方幾,茶杯晃的相撞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你他媽又不是求着我的時候了,是吧?”

俞寄蓉差點被砸到,幸好往後仰着身體才免于劫難,她就不該上來,手攥住車廂欲讓車夫停下,卻一把被男人從背後抓住拖了回去,裴堯壓着她抵在正位的寬塌上,底下龍鳳呈祥的紅色褥子愈顯諷刺,這個混賬東西…

“你放開我…”只要一不順他心意就要遭到這樣的對待,真是氣煞了她…

裴堯拍了拍她的臉頰,言語間勉強壓着怒意,每次見面他都想好好對她,偏生這個女人不識好歹,總是陰陽怪氣的說話,怎能讓他不發火?

“能不能不招我這麽粗.暴?”男人俯下身漸次逼近她,冰涼的唇貼着她臉頰不斷磨蹭,“能不能不惹我生氣?”

“嗯?”重重的掠過她唇縫頂了進去,抓着她後腦肆意橫行,另一只手掐着她翻轉過來,愈加深入。

男人的唇涼侵襲着她,熱度逐漸攀升又落下,他是屬狗的,吻着吻着就變了味道,兩人開始撕咬起來,舌尖嘗到血液的腥氣時仍不想松開,這個女人就像懸崖上長出的一朵花,讓他着了魔的想爬上去采撷,即便身下就是萬丈深淵…

承德在外頭提心吊膽,怎麽沒多大會兒就又發起脾氣來,表姑娘嬌嬌弱弱的好生溫存一番不好嗎?

為何每次都是強行硬逼呢,唉…

經過鬧市,直接從後院進了首飾鋪子,馬車停下良久,世子爺才拉着人下來,承德是恨不能把頭戳土裏啥也瞧不見,可偏偏那麽不受控制的一眼,就遭了心喽…

兩人直接上二樓,掌櫃早就清空來客等候在包廂門口,行禮問安後,裴堯随意擺擺手,“你去挑吧,只要喜歡就帶回去。”

俞寄蓉正叛逆之時,“我不要。”

我才不要你這只瘋狗的東西。

扯着她進去将人摔牆上,嘴裏壞處一說話就疼,這個女人牙尖嘴利的,真想把那排白牙全都拔了去…

“你別給臉不要臉…”裴堯是個從來不受氣的主,舔了下後槽牙,指着她道。

俞寄蓉在他手裏受的氣也足夠多,大有你再過來就咬死他的打算。

臨街大門處,不知因為什麽事情吵鬧起來,鋪子裏的兩個小厮不斷彎腰鞠躬,解釋今日東家有事,暫時關門,但專門前來的姚嘉慧怎麽會就這麽算了,她可是這家鋪子的大主顧,丫鬟也是個不知事的,只怕耽誤了姑娘的事,大聲嚷嚷起來,“你們還做不做生意了?我家姑娘可是崇陽王府上的,你敢得罪?”

小厮似乎挺不下去了,同掌櫃的商量一番,決定放人去門房,他們取了首飾送過去,只要別打擾到樓上的貴客即可,“請問這位姑娘想挑選什麽?”

“把你們這兒的紅寶石耳墜子都拿過來…”姚嘉慧款款坐下,大手一揮,如此道。

掌櫃不敢怠慢,只想趕緊把這尊佛給答對滿意了送出去,他可清楚如今自己的主子是誰,連忙讓小厮全端過去,紅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盤中,姚嘉慧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對金鑲紅寶石銜東珠的耳墜子,試戴着望向菱鏡中的自己,天姿國色,魚沉雁落之姿,何愁世子表哥不傾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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