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感謝小天使訂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表哥的驚惶和落寞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她的脖頸, 那雙原本神采奕奕的雙眸瞬間暗淡下去,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身體像紮了根似的往下沉, 再往下沉…
“表哥…”這兩個字如同浮木一般, 将她重重撈起, 睜開眼,卻發現惡魔伏在她身前, 惡意的撕咬着她, 仿若野狼遇到獵物般兇殘暴力的撕成碎片。
裴堯支撐着站起, 随手撕下一塊女子乳白色的褂子按住傷口,血逐漸蔓延開來,末幾,他在黃昏朦胧的光影下緩緩側頭, 笑容略顯殘酷,“我對你的耐心已經不多了, 別再惹我。”
每次都在最關鍵的時候停下,耐心即将告罄。
待暢情躬身進來收拾的時候, 吓的顫顫巍巍的問,“姑娘可受傷了?”
潔白的帳紗上以及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鮮血的顏色,女子躺在其中更為駭人, 許久, 俞寄蓉才坐了起來, 連遮擋的心情都沒有,冷冷道,“備水吧。”
地上那把匕首仍泛着冷凝的光,只是刀刃上還殘着那個男人身上的血。
小醫徒來包紮傷口的時候,承德在一側謹慎的問, “爺什麽時候遇刺了?可要承武去處理?”
只見自家主子爺拄着下巴驟然睜開眼,雙眸中蘊蘊而生的墨色幽染沉溺,漸變成一潭死水。
“把德安處理了。”
诶?
難不成,是德安郡主派人刺殺?
她哪兒來的那麽大的膽子?
“是。”
绛帳虛虛實實的掩不住,廊下脊檐化下的水滴滴答答,已過驚蟄,翻起一窗新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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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已十餘日,宛白捧着新鮮牛乳進來,換去春季的桃紅色的丫鬟服侍,笑起來酒窩淺淺,更顯得甜美,“姑娘,您快撂下那繡棚子,過來用膳吧。”
秋白将冬裝都拾掇好,櫥櫃裏換上一水的春裝,附和道,“是啊,距離老夫人壽宴還有些時日,姑娘不用着急。”
望着窗外的豔陽天,想着祖母壽宴,傻表哥應該會來的吧,也不知道他的病怎麽樣了…
想起另外一事,指尖掐住掌心,昨夜迷迷蒙蒙之間感覺有人在背後,雖未靠近,但那股強烈的氣息忽略不掉,“他什麽時候走的?”
淡淡的一句話,卻讓秋白和宛白皆是閉上了嘴,暢情應答,“主子醜時末離開的。”
呵,這清漪院的大門對于他來講,形同虛設。
嘉康帝對于行宮溫泉之行很是滿意,回宮後欲大肆封賞,太子于淳一黨則在朝堂上唱起了反調,如今國庫空虛不應揮霍,裴堯帶領的武官始終保持沉默,不打算趟這個渾水。
幾經來回,嘉康帝怒容滿面的坐在龍椅上,眼尾瞥着下首站着的男子,見他背身挺直,微垂着眸,長睫鴉黑。
便指着他,“裴愛卿今日啞巴了?”
這句話的深意可謂明顯,他是皇帝,他想封賞誰,就封賞誰,用不着別人指摘。
裴堯俯身拱手,“下官亦認為聖上此舉不妥。”
“哦?”帝王低聲一句,“有何不妥?”
連旁側坐在輪椅上的太子都詭異的看了他一眼。
男子聲音铿锵有力,字字珠玑,“邊疆戰士浴血殺敵可賞,朝中官員宵旰憂勤該賞,但這些道士無功無勞,為何要賞?”
“你…”嘉康帝驟然站起,指着他罵道,“你們這些逆臣,朕偏要封賞,朕還要奉紫陽真人為本朝一等大國師,如有違令者,殺無赦。”
朝臣皆嘩啦啦的跪倒,大呼聖上息怒。
下朝後,大太監笑的落井下石,“聖上命裴世子去禦書房外跪着。”
裴堯拱手,“臣遵命。”
身後武将皆欲上前,卻被裴堯一個眼神逼回去。
太子于淳沒料到他會倒戈相向,眯着眼望着他踏下臺階,“孤倒是真看不清這個人了…”
身後的幕僚道,“崇陽王府歷朝歷代皆是中立,擁護當朝者,所以才能沿襲至今,他們像一把劍,只要是帝王,才能拎的動。”
“若有朝一日主上繼位,亦可用之。”
于淳卻不屑的輕笑,“孤有很多把劍,不缺那一個。”
承德在乾清門等了大半日,直至夜幕垂下,主子爺才拖着腿走的極其緩慢的出來,他剛跪下之時,那名紫陽真人便拂袖自身旁進入禦書房,随後便聽得二人的哄鬧聲,一直持續到他奉命離開。
聖上真是越來越荒唐了…
太子府上燈火輝煌,一片錦繡之色,晚間同幕僚商議事情後,太子妃徐葭和側妃裴雯同時命人來送湯,想起她們二人同時懷孕,雙喜雙福,心生愉悅,命人推着輪椅先去了趟徐葭處,徐葭肚子很大了,披着鬥篷候在門廊處,見他來溫柔體貼道,“妾身擔心您的傷,有些放心不下。”
今日是第一天上朝,徐葭對這陣子的太子很有好感,兢于朝政,每日批改折子至深夜,遂時不時的就去送一碗補湯。
轉到身後欲親自去推他,卻見于淳起身,拍了拍她的手摟着人進殿,“孤只是在父皇眼前做做樣子,實際上都好了。”
徐葭怕他走不穩當,忙伸手攙扶,“殿下還是好生調養為好,剛才送去的骨湯您喝了嗎?”
旁側的嬷嬷插嘴,“那可是娘娘親手熬了一下午的。”
徐葭冷厲的瞥她一眼,“用你多嘴。”
折過身對着男子時卻一副嬌俏的模樣,“殿下知道的。”
這樣的女子誰會不喜歡,但礙于她正懷孕,也做不得什麽,徐葭瞧出他的心不在焉,倒是慷慨,“殿下來我這兒坐坐就去雯兒那吧,省的她等的着急。”
“孤就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葭兒,給孤生個嫡子出來,知道了嗎?”
徐葭壓力劇增,只能應道,“妾身盡力。”
轉個彎至了裴雯那兒,她便不那麽善解人意了,見面就抱怨他為何來的這般晚,又說起最近懷孕的痛苦,直至于淳不耐煩了,才揮了揮手,讓宮女都下去。
兩人恩愛無數的床榻上,此時卻跪着對雙生子,“她們二人是我父親在江南尋來的揚州瘦馬,殿下試試?”
多日來都禁欲,猛然見着這架勢立刻就起了興致,一番征戰後下了床,有些意味闌珊,吩咐廊下伺候的嬷嬷,“明日同你家娘娘說,別整這些玩意兒了,憑白髒了她的地界。”
這意思,可是有些嫌棄裴雯掉價了,她自己懷孕不能伺候,便始終尋這些野味,但太子何許人也,可不是個愣頭青,啥樣的東西都能勾搭住的了…
遂隔日,只有徐葭的湯正正當當的送了進去,且一送就是半月。
可是把裴雯氣紅了眼,這日請來父親商議,裴韋瀚最近很忙,工部開工,聖上要在宮中西南側專門給紫陽真人建造一座攬月閣,數層的高度,難以施工,本就滿腦門子的事,一聽女兒的話,更加頭疼。
攀附不上太子,他可就完了。
前些時日,張凝芙退一步,讓他回了岳父大人府上,但寄居他人府邸始終不自在,便總是外宿,沒想到被妻子抓個正着,這下子又鬧起來,還是母親親自過去賠罪,才免于把他趕出去,這些事情一下子積壓下來,弄的他委實上火。
“雯兒安心養胎,讓為父再想想辦法。”
裴雯嗚嗚直哭,“父親上次送來的幾位奶娘也讓殿下都賞給其他表弟了,昨日伺候的雙生子也沒籠絡住,這下太子妃又占了頭籌,純看女兒的笑話。”
“說了別急,父親不會讓你失寵的…”
回程的路上,屈指敲着扶手,暗想,怎麽才能勾出來太子的饞瘾呢,得讓他欲罷不能,癡迷着魔才行。
清漪院中,一道玄色身影進來,暢情躬身将門掩好,裴堯揉着太陽穴進來,今日頭疼的厲害,在書房中實在坐不住了,才循着本能過來。
剛掀開堆疊的帳子時,卻見女子穿着整齊的端坐在床尾,杏眸裏泛着冷清寒情的光。
“怎麽沒睡?”
男人脫下靴子,不以為意的想伸手拉她,不想女人突然擡手,一道冰冷的白刃之色穿透而來,倏然被他劈過手腕,将匕首取下來扔了床底下,反手攬過女人縛住雙手雙腳的壓在身下,幹燥的唇貼着她耳側厮磨,“今天太累了,讓我抱着就好。”
俞寄蓉掙紮無果,偏着頭躲過他的吻,難得裴堯沒有強迫,只是靜靜的抱着她閉上了眼,女子始終瞪着他,警惕的像只刺猬…
聞着熟悉的玫瑰香,裴堯陷入黑暗之中,一息之間便又睜開了眼,雙眸中盡是血腥之色,在看清懷中抱着的人時才褪去些,漸漸溫和下來,擡起手掌遮住她的眼睛,承諾一句,“我不碰你,睡吧。”
早起男人又不在了,只是手腕上有些許被紗布縛住的紅痕,揉了兩下,繼續手裏的活計。
過幾日就是老夫人的六十壽辰,定然是要大辦的,裴堯将裴大人一家剔除族譜,卻留着老夫人在府中一切照舊,估計該是與姨父姨母的意外沒什麽關系,念在那年的救命之恩,她想繡一副松鶴牡丹圖以用祝壽。
過乾清門,紅牆綠瓦間宮殿之上的金龍被陽光映照的栩栩如生,莊嚴肅穆的迎接着朝臣進入。
今日高座龍椅之下的第一個臺階上,同太子于淳并列站着個男子,身襲霜灰色道袍,負手而立,端的風度翩翩玉樹臨風,正是扶着聖上親自而來的紫陽真人。
嘉康帝同他眉來眼去半晌,才大聲道,“這位就是朕親自冊封的護國一等大國師,爾等跪拜吧。”
太子一衆未動,裴堯一派也是未動。
嘉康帝手持禦筆朝着裴堯頭頂掼下去,啪的聲,他沒躲,正好砸在左眼上,伸手捂住,聽太子氣憤的指責,“父皇竟要任命這等卑鄙小人為國師?當朝堂為何等的地方,當這下首的朝臣為何樣的人?”
說着,下首一位老臣突兀的出來沖天怒吼,“嘉康帝昏庸無道,臣以死明志,去向先帝以及列祖列宗告罪…”
便一頭撞了中央的龍形柱子上,頓時頭冒鮮血,雙眼圓瞪的倒了下去。
裴堯沒料到太子會做到這種地步,偷偷示意錦衣衛将人拖下去診治。
太子瞥見,便從輪椅上跪下,身後簌簌同跪,高呼讓聖上收回成命。
嘉康帝似沒回過神,突然感覺有人抓住了他的手,紫陽真人不似那些道士一板一眼,年紀輕輕但是道心出群,尤其那種飄飄欲仙的韻.味讓他着迷,此刻眉尖微挑着似參悟了什麽,靠近他小聲的說道,“聖上的第一重劫難來了,是否能突破,就看您自己的了…”
此話一出,嘉康帝感覺四肢百骸都通了一股暖流,拂開眼前的冠冕,堅定道,“朕主江山,天之旨意,如爾等目光短淺之臣子,死不足惜,若還有反對者,朕亦殺之。”
裴堯退下時對上紫陽真人投來的目光,那種詭計得逞後的驕傲自滿掩藏不住…
他不是太子的人?
又會誰的呢?
這宮中情勢越發詭谲了…
承德在不遠處等着他,低聲道,“承德郡主自殺投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