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感謝小天使訂閱
金鑲玉的香爐中徐徐燃着冷冽的幽香, 剪剪春風吹的人惱…
俞寄蓉跺跺腳,兀自嘀咕起,“吃的太多了, 有些撐。”
沖着宛白招手, “秋白姐姐, 你收拾吧,宛白跟我出去遛個彎。”
本來也沒想出宅院, 但走着走着就順着彎彎的河流到了岸的另一邊, 蜿蜒而下的是個村莊, 雖天色已黑,但還有些孩子在外面瘋跑,樹下還有些老人在閑聊,她瞧着那邊的花好看, 同人家老婆婆問起來。
“這是什麽花啊?”
老婆婆瞧着她衣着富貴,緊張的直搓手, “回貴人的話,這是一顆櫻桃樹。”
樹啊?
櫻桃樹這麽小顆的嗎?
白□□粉的一小朵, 簇簇生機,用指尖撥弄兩下,“那過一陣會結櫻桃啊?”
老婆婆忙應了聲, “對, 五六月的時候差不多就結果了…”
以前在晏城老家的時候, 她是見過櫻桃樹的,那是真的大樹,怎麽這個就一小盆,好袖珍啊…
老婆婆見貴人有興趣,指了指屋裏, “貴人要是感興趣,可以随老身進院,裏面還有很多。”
小院挺大,打理的井井有條,昏暗的燈光照出來不遠,老婆婆說話有點慢,指着房檐下的一盆一盆給她介紹,最後說,“貴人喜歡什麽樣便拿上。”
她們這邊的村莊基本上都是崇陽王的佃農,所以才這般奉承。
俞寄蓉溫柔的笑着點了點頭,“嗯,我想要那個櫻桃樹,宛白,留下錠銀子,就當我買下。”
老婆婆怎能要,同她來來回回的撕扯了半天,突然外面傳來驚慌失措的嘈雜聲,宛白驚恐的喚聲姑娘,便見山腳下的宅院處冒出沖天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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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洶湧異常,再加上天氣幹燥,一下子就蹿了起來,宛白急的快哭了,“怎麽辦,怎麽辦啊,姑娘,秋白姐姐還在裏面…”
俞寄蓉也瞧見了,剛才跑的氣喘籲籲,後一排主院基本上都被火光蔓延,空氣裏都是木炭燃燒的味道,耳邊是噼裏啪啦的掉落聲,這樣不行,“宛白,提着水,我們繞後面去…”
她們剛離開,那廂裴堯騎馬奔回來,一瞧如此情景,喉頭生生卡出一口血,逼問老管家,“她在哪兒?”
老管家沒分清這個她是誰,胡亂朝裏面指了指,火從外往裏燒的,且火勢又快有急,根本來不及逃跑…
裴堯眼睛通紅,一把撒開他沖進火海。
承德承武晚一步回來,立刻揪着管家問,“主子爺呢?”
管家還維持着驚恐的表情,哆嗦着指着快要墜毀的主院說,“主,主子,主子沖進去了…”
裴堯此刻只想找到那個女人,耳邊的聲音和外面的呼喊他全部都聽不見,他的眼裏和腦子裏都是那個女人,往日的一切都變得漂浮起來,頭頂的橫梁燒成濃黑色,搖搖欲墜的要落不落,忽然,他聽見了個女人的求救聲,擡手一擋,奔着聲音處大步跨了過去…
繞到主院後的河邊,俞寄蓉試圖從窗戶跳進去,卻被宛白抱住攔了下來,“不行,不行啊,姑娘,那個門快要倒了…”
正說着,前方的門就依言往她們的方向砸了下來,正正好好擋住了窗戶,還好俞寄蓉跳的快,“秋白姐姐…”
她沖着裏面喊了兩聲,宛白也跟着喊,許久這座宅子徹底轟塌下來,越來越多的橫梁往下掉,撲面而來的熱度燙的眼角流下來的淚都是熱的,秋白姐姐…
那個每次都體貼入微的姐姐,永遠陪在她身邊的姐姐,宛白哭的更加大聲…
承武是在最後時刻将裴堯護了出來,随着身後嘩啦啦的聲音落下,一衆奴仆見一向威風八面的主子爺噗通跪了下去,他的臉朝下,看不清表情,但承武知道,剛才主子爺那種駭人的瘋狂是他從未見過的,心有餘悸的想,若是再晚一步,恐怕他們都不會活着走出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跪下,整個宅院鴉雀無聲,只餘着永遠也燃燒不完的火焰發出攝人的聲音…
裴堯覺得心空了,上輩子被萬箭穿心時都沒有這種感覺,渾身的血液像被抽幹了一般空空蕩蕩的,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明明晃晃間,感覺眼前一片漆黑,他跪伏在地上,手指已經狠狠戳入堅硬的地磚縫中,呼吸有些急促,半晌才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那聲音很輕,很輕,他再是熟悉不過,猛然掙紮站起來…
用力按了兩下眉心,讓自己恢複些清醒,雙眼裏布滿了紅,像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他還是看不太清,但這個腳步聲不會記錯,猛然抓住她,聲調都變的難以入耳,“你去哪兒了?”
俞寄蓉哭的眼睛有些腫,被宛白攙扶着轉回來,剛走兩步,就見院中跪着的人,那個男人他…
他怎麽了??輕?吻?小?說?獨?家?整?理?
借着稍微恢複的光線,他看清了手中抓住的人,手掌用力扶住她後腦低頭吻了上去,這個吻像不要命一般,似要生吞活剝了她,粗粝的舌尖纏着她的攪動,徹徹底底切斷掉她的呼吸…
被男人抓住的肩膀疼的要命,忍不住的叫出聲,好疼,好疼…
眼前的世界慢慢恢複,終于看清了她,女人唇瓣被他吻的紅腫,眼淚汪汪的,他的心忽然就歸了位,卻又很快鈍鈍的疼痛起來,抱着她不撒手。
“你,你手臂怎麽了?”俞寄蓉呼吸平穩了,正好看到他的手臂,那塊的袖擺全部燒掉了,露出來裏面被灼燒至變了形的皮膚…
承德一聽快速爬出來出去找大夫,裴堯也緩過來勁兒,拉着她往外走,宅子全燒了,只能另外找地方,俞寄蓉始終沉默着坐在他身邊,馬車中的光線也不怎麽亮,她只能看見他抓着自己的手指上都是血,還有胳膊肩膀袍擺,全部都被燒的破爛,甚至連靴子都露了窟窿。
越看越心驚,他不是闖進火海裏了吧?
直至到了一處客棧,才證實了她的猜想。
男人始終抓着她手腕,她跟在他身後上樓梯,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他後背,照比前面,背後的傷更加駭人,像是被燒破了皮,裏頭的嫩肉往外呲着血,直至請的大夫來了,裴堯才松開手,卻是定定的指着她說,“先給她看。”
我?
俞寄蓉連忙擺手,“我沒事…”
說完就見男人将目光落在她燒了半截的袖擺上,“沒受傷?”
“沒有。”俞寄蓉靠近他一步,“真沒受傷,快讓他給你看看吧?”
裴堯垂下眸子,任大夫過來給他剪了衣袍檢查,這樣近距離的看更加觸目驚心,她也是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的上半身基本都被傷疤覆蓋了,有新的有舊的,有深的有淺的…
尤其心口那個淺色的疤痕,離心髒是那樣的近…
突然就捂着嘴哭了,裴堯撩起眼皮看她,眼中情緒風起雲湧,“你出去。”
俞寄蓉沒忍住,轉身往外走,剛出門,又停下步子轉回來,聽大夫說,“大面積不同程度的燒傷,尤其後背的傷太嚴重,怕是要連皮帶肉的刮下來一層,否則嚴重腐爛的話,會危及性命。”
裴堯的聲音很冷,很平靜,“就這麽辦吧。”
俞寄蓉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不敢再看,承德陪着她去了隔壁房間,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轉了個彎,他家主子對表姑娘的情意重如泰山,他不知該如何勸解,只能說,“姑娘好生休息…”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宛白沖過來抱住她,興奮道,“姑娘,姑娘,世子爺沖進火海裏把秋白姐姐救出來了…”
什麽?
一瞬間心神再次被提拎起來,“她人呢?”
“在樓下的房間裏。”
俞寄蓉過去看了秋白,她被吓的有些緩不過來神,三個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才複又上樓。
到了門口,聽裏面傳來說話聲,她沒進去,就等在外面。
于幀看着他渾身的燒傷差點叫出聲來,“你怎麽回事兒啊?那麽些仆人,用得着你沖進去嗎?”
尤其見大夫刮後背那塊被火炭燒焦了的地方,吓的渾身直激靈,“你是不是瘋了?還說我找死,我看你才是找死呢…”
他在這兒大呼小叫了半天,結果這人一句話也沒回,裴堯現在感覺這點疼不算什麽,閉着眼咬着牙想着那個女人。
于幀将雙手插在袖子裏,繞到他前邊去,特意留意着他的表情,要不說他真的好佩服裴堯,刮骨之痛連下眉頭都不皺,要擱他身上,能哭的呼天搶地。
有些好奇的追問,“诶?你倒是說說,為啥闖進火海裏?聽說你救了個丫鬟出來?不是為了她吧?”
堂堂世子爺為了個丫頭不要命,莫不是瘋了?
見他還是不回答,于幀啧一聲,“你睡着了啊?還是啞巴了?”
“切,你不說我也知道…”于幀故意賣關子,“只是你這樣的脾性很難抱得美人歸…”
“誰會喜歡上個成日繃着張臭臉的男人…”嘟嘟囔囔的就離開了。
于幀走出來看見她挑了下眉梢,古言常說情債最難還,沒想到那個冷心冷情的家夥居然會為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真乃奇觀也。
隔着半開的門,俞寄蓉想進卻不敢進,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勉強壓抑住,偷偷進去站在不遠處。
約摸大半個時辰,大夫才處理好傷口,裴堯始終趴在床榻之上,閉着眼沉沉的說道,“過來…”
俞寄蓉亦步亦趨的走過去,蹲在腳踏上,眼睛盯着他手指處的傷口,沒說話。
裴堯也不想說話,往裏面挪了個位置,喚她,“陪我躺會兒…”
許是被他的傷吓的,許是因為他沖進火海救了秋白,俞寄蓉沒怎麽扭捏的就上了床,挨在旁邊躺下。
客棧裏的床褥上都有種清新的香味,此時飄散在兩人中間,還夾雜着血腥和藥味,俞寄蓉卻第一次覺得不難聞,睜着眼睛沒有焦距的盯着前方,裴堯始終閉着眼,不知睡了還是沒睡。
這一番折騰,已經深夜,俞寄蓉沒堅持多大一會兒,就睡着了,聽見她故意平穩,裴堯才睜開眼,緩緩挪動身體側對她躺着,望向她的眸底是前所未有的溫存…
白皙的臉頰弧線漂亮,耳垂圓潤可愛,他嘗過很多次的嘴唇軟糯香甜,鼻端呼出的氣息帶着她的體香,輕輕淺淺的往他身上纏繞…
突兀的笑了,不知何時,這個女人已經能毫不費力的左右自己的情緒,如墜深淵,完了,裴堯,在她面前,你已經窮途末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愛恨情仇在生死面前都變得索然無味,是啊,重活一世,他不該如此浪費的…
受傷的指尖遠遠的描繪着她的輪廓,幸好,幸好,她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