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感謝小天使訂閱

宛宛黃柳絲, 濛濛雜花垂,明明很是明媚的天氣,偏生承德覺得從裏往外的冷, 牙齒都被凍的直發顫, 眼神都不敢往前邊落, 锲而不舍的磕磕巴巴的禀報,“太子殿下最近動用了京郊的備用軍, 而且綏陽王那邊也按捺不住, 秘密派軍出了封地…”

廣寒木七屏圍榻的寬椅上, 一襲梅花暗紋的玄衣常服的男子垂着眸,長長的睫毛聳下道陰色的影子,薄唇抿緊,甚至連絲血色都沒有, 承德不知表姑娘又怎麽惹怒了主子爺,餘光瞥見他不斷摩挲手裏的東西, 懼怕的腿彎一哆嗦。

“繼續盯着。”他的聲音有些幹啞,像着了一把火, 忽而一把将手裏握着的東西摔旁側的桌案上,承德這才看清,竟是個皮質的項圈, 底下是條亮晶晶的鏈子, 疑惑想, 難不成要養條狗?

剛才以為是條皮鞭呢,好吓人…

下樓就跟承武嘀咕起來,“主子爺讓你弄的項圈?要養狗嗎?”

承武不以為然,“你怕什麽?不只項圈,還有皮鞭和鏈子, 跟府中三樓一樣的。”

什麽?

南冠居三樓就是專門為表姑娘設置的囚牢,怎麽又在涿郡的房間裏弄上了,這,這…

他是在驚恐萬分,主子爺莫不是瘋了?

承德眼中的瘋子正在一寸一寸調整項圈的寬度,那個女人膽敢拿死來威脅他,憤怒的同時就是空虛的無力,那個女人像攥在手中的沙子,他越用力,沙子卻越握不住。

但讓他放手,更加不可能。

即便死,也得死在他手裏。

垂下的神色越發陰狠,他受不了的伸手按壓着太陽穴,一夜未眠,頭疼的毛病持續加劇,那聲質問還殘存在腦中,呵,她惦念的幼時承諾,不過是孩童的虛妄之言罷了…

他早就不是那個不谙世事的少年了…

而俞寄蓉,也早就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前因只不過是因為莺莺恰好提起了那條金魚,所以才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舊事,現在的她過活的太窩囊,根本沒有小時候的膽大包天。

聽說京城來的堯哥哥明日就要回去,她慌了神,一夜輾轉難眠,起早就風風火火跑人家院子裏堵住大門,唯恐慢一步少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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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應該說了很多,都是對少年的要求,要他記得自己,要他時常寫信,要他抽空就來,要他好好照顧那兩條金魚…

那時候少年是怎麽回答的?

與之後惡魔模樣完全不同,那時候的堯哥哥溫柔的像水一般,勾唇一笑能把人從裏往外的融化掉,嗓音介于未成年之間,性感低沉。

他亦是承諾了許多,恐怕當時怕她會潑皮耍賴,所以才說了那麽多…

哄着她玩罷了…

但是如今,她卻抱了幾分希望,因為他對那條金魚的重視态度,借機挑起幼時的回憶,讓他念及舊情,心軟放過自己。

随着馬車晃動,思緒亂飛,莺莺累的歪着休憩,等到達布莊,俞寄蓉怕了拍她肩膀,将人喚醒。

山下布莊開了很久,是個老鋪,裏頭的布匹精美樣式很多,俞寄蓉挑了幾批素色的,讓掌櫃結賬,莺莺直奔的成衣區,甫一進店就發現那邊牆上挂着的裙裳,“蓉兒姐姐,快來看吶,好多漂亮的裙子…”

正值春至,姑娘們不嫌裙子多,盛三姐和其他幾位姐妹也圍過來,各自挑選着,莺莺看中了兩套,拿起在身前比量着照向菱鏡,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問,“蓉兒姐姐,你說這個搭配哪個裙子好看啊?”

她上衣選的是碧霞雲紋連珠孔雀的紋錦衣,這個色彩斑斓,映的女子更加青春活力,下身嘛?

俞寄蓉上前挨個試驗,覺得都不太滿意,環視一周,挑了件撚金銀絲線的雲緞裙,“試試這個呢?”

它們顏色正相搭,攏出來的身形更加凸顯出她的特點,莺莺偏瘦,腰卻不是很細,所以這件遮擋掩蓋的效果比較好,正好往上提一點,不顯得突兀。

莺莺打眼一瞧就相中了,讓掌櫃的盡快定做,送去涿郡府上。

其他幾位姐妹一看,紛紛也拉着俞寄蓉讓她幫着選,如此耽誤到日暮,一行人才重新回到山莊。

表哥們在湖邊支上了架子,準備煮些酒喝,順便把釣上來的魚烤着吃,也不放什麽特殊的佐料,光撒點鹽巴即可。

表妹們圍坐在後面烤着篝火,碳火邊上堆的地瓜和土豆,莺莺捏起來個細長的,扒皮的時候燙的手指尖都紅了,“蓉兒姐姐,裴堯表哥私底下也是那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表情嗎?”

別個表妹不敢提這個話茬,莺莺沒什麽心機,八卦着直接問她。

私底下?

她實在不想提起那個男人。

沉默又不行,斟酌着該怎麽應付。

莺莺随意的接着問,“瞧樣子裴堯表哥很寵溺姐姐的,會沖你撒嬌嗎?”

問完不等她答,自己先忍不住嘻嘻嘻的笑起來,顯然俞寄蓉也想到她為何笑了,沒繃住,也跟着笑出聲來,旁側的盛三姐心裏酸澀,偏還得露出個笑臉,這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世子會不會是故意在他們面前如此對待俞寄蓉,為的就是給個下馬威…

“胡說八道…”俞寄蓉點了點她的頭。

莺莺湊過來繼續問了幾個問題,一個比一個難以回答,直弄的她臉都紅了…

最後是盛三姐來解的圍,莺莺這才轉移話題,聊起別的。

釣魚沒有姑娘們的事,莺莺說什麽也要跟着俞寄蓉,沐浴後并排躺在床上,今個兒又爬山又逛街,實在累的不行,很快便睡了。

山莊的日子過的很快,裴堯只第一天在,其餘都沒有再回來過,俞寄蓉和其他幾位姐妹也熟稔了,表哥們每天都帶着她們一起出去玩,還去瞧了瀑布…

俞寄蓉真是好久沒這麽出來暢快的玩過了,回程的路上依依不舍,晃過來神時,聽見莺莺在小聲哼着歌,輕快明亮的,突然就心情明朗起來,研究起準備送給衆人的禮物。

她唯有刺繡能拿的出手,遂才買了那些布匹,本想繡些絲帕的,怕心意不夠,想着還是繡些大件。

給幾位姐妹打算繡束腰,樣式暫時沒定,回房後換了衣裳,聽宛白過來悄悄說,“世子爺好像出門了,承德和承武都走了,只留下暢春和暢情…”

這話隐含下的意思很多,俞寄蓉手指按壓在袖擺的邊緣,神情專注的看着衣櫥裏面的隔板,纖長的睫毛輕輕眨動兩下,這是個逃跑的好時機。

這次絕對不會讓他抓到。

沒了裴堯,俞寄蓉很快便和幾位姐妹徹底熟悉起來,盛三姐就是個典型的大姐姐,溫柔細膩的照顧着她們,莺莺一貫的小孩子性格,叽叽喳喳的沒有一刻消停時候,唯有盛六姐有些沉默寡言,尤其是這幾日一起頑的時候,俞寄蓉總感覺背後有道冷漠的目光,待回過頭,便見她垂下頭,露着個漆黑的頭頂。

這日起早去行過禮後,回來補了會兒眠,夜裏睡的晚,束腰秀起來有些棘手,越往中間越難下針,繡棚不大,每次只能蜷着腿,一繡就是好幾個時辰,不但眼睛花,雙腿雙腳都是麻的,要緩好長時間才能回血。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晌午了,宛白回來說了會兒話,秋白不怎麽湊前,俞寄蓉也沒覺察出來什麽,這時候莺莺急迫的進來拉她要出去放紙鳶,“姐姐,你憋在屋子裏幹甚,快出來吧…”

沒法子,只能随她出去,否則會被念死。

紙鳶是幾位姑娘自己做的,俞寄蓉站在黃梨木的書案後,提筆寫字,莺莺在旁邊歪個頭一個勁兒的誇,“蓉兒姐姐的筆法秀逸,舒朗通透,好像練的是男子的硬筆吧?”

女孩子的字一般都是秀氣的小楷,可她的卻完全不同,藏蘊含蓄,行雲流水。

俞寄蓉沒停筆,收勢後轉身想解釋,正好對上在門口前面站着的盛六姐的目光,她那雙桃花的眼裏滿含陰毒憎恨,直勾勾的不加掩飾,只一眼便令的她後背生寒,搭在宣紙上的指尖都發顫…

盛六姐也發現她在看自己,收斂下情緒,又變得冷漠無情,轉身踏出了房門。

其他幾位姐妹都在低頭看她寫的紙鳶,誰也沒有注意到剛才的不妥,俞寄蓉還有些驚仲,半天沒回過來神…

無冤無仇,她為何如此恨自己?

還是說自己看錯了?

難不成是因為最近熬夜刺繡所以眼睛花了?

随着窗棂吹進來的和煦的風,後背的冷汗慢慢消退,舒口氣,應該是她看錯了…

用晚膳的時候,她将緊趕慢趕的禮物依次送出去,外祖父的是個劍套,用的布料是耐磨的混麻布,開始為了搓這個麻繩她指尖磨的都是透明的血泡,碰下水都疼,反複幾天便磨破了,結痂之後用熱水泡過,又恢複如初,這個做起來最為費時費力。

外祖父顯然沒料到她有這種手藝,翻來覆去的看過後,問,“你在何處買的?”

俞寄蓉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暈出抹紅,“我自己做的。”

“哦?”外祖父豪爽的朗笑,“倒是沒發現,你還會這種功夫,這個東西可費力了,丫頭不錯。”

外祖母的是抹額,一直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誇贊,其他幾位姐妹也都很高興,這種繡法很少見,且針腳密實,即便宮中的繡娘也不過如此了。

俞寄蓉趁機偷看盛六姐的神情,見她也是抿着唇笑,手指摸着束腰,看來很喜歡。

莺莺是最給她面子的,立刻跑到屏風後換上,轉出來轉個圈問,“蓉兒姐姐瞧,好看嗎?”

“我家莺莺妹妹能不好看嗎?”

滿堂裏的人都哄笑起來,莺莺眼神亮晶晶的,靠坐到她旁邊纏着央道,“姐姐教我,我也想繡出來這樣的束腰…”

外祖母一拍她後背,“你跟個皮猴似的,一刻功夫都坐不住,可別耽誤你蓉姐姐的時間喽…”

莺莺不依不饒的鬧起來,旁側的幾位姐妹都在笑,俞寄蓉不知怎麽,突然就覺得這樣的場景太令人傷感,心髒酸澀的像堵住個什麽東西,正正好好卡在那,逼的她想哭…

她孤單太久了,猛然面對親情和熱鬧,就下意識的想迫切的融入其中,但實際上,只會令她更加孤單。

沒有父母,沒有親密的愛人,沒有兄弟姊妹,沒有可以支撐住感情的東西,她像一個軀殼,空虛又孤寂。

喧鬧聲入耳,愣神後反應過來,快速收斂表情微笑着聽她們打趣,藏住內心裏沖撞的亂七八糟的情緒。

夜裏的風吹的涼,月色涼涼,宛白跟在身後說些什麽,她沒怎麽聽清,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單獨思考逃跑的利弊,其實她覺得可以走另外一條路,就是永久的留在涿郡,裴堯再混,也混不過外祖父外祖母,她可以尋求庇護,但是,這種生活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嗎?

不是,她是個獨立的人,不應該事事都想着依靠別人,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不受任何人的欺侮。

鎖上門,同秋白和宛白商量起來具體逃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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