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感謝小天使訂閱
滲透進來的光随着男子不斷逼近的身影而變得陰沉起來, 俞寄蓉有些麻痹的想,現在是不是一場夢,一場很快就會醒過來的噩夢…
自我欺騙的逃避顯然沒有用, 裴堰已經跨跪到她面前, 鷹隼般的眼睛盯着她的淚痕, 低語一句,“別想再裝出這幅無辜的模樣博取我的同情…”
“你這樣實在令人作嘔。”
惡毒的話一句接着一句, 俞寄蓉最後被拖着扔上了馬車, 額頭撞在車壁上, 鮮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她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身後陰影鋪下,裴堰像是魔障了, 他的眼眶似乎都凹了下去,眼下的青黑更加瘆人, 在見到她的剎那,那根繃緊的弦就斷了, 神經質的嗫嗫道,“我什麽都沒有了,就為了你這個賤人, 我什麽都沒有了…”
翻來覆去的話惹的她更加心悸, 表哥他?
“你…”
猛然被他按住後背整個人趴上來, 俞寄蓉吓的立刻弓起腰掙紮起來,然而伴着驚吓後的是布帛的撕裂破碎聲…
裴堰望着潤白的一截後頸,急不可耐的發出一聲很大的吞咽聲,俞寄蓉更加害怕,驚慌下握緊了手中的銀釵…
裴堰這些時日過的非常不好, 除去身體上長久未愈的病痛,再就是被扔在個窮山溝裏做個破九品的芝麻小官,成日裏斷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還得受人家富足戶的欺壓,連頓飽飯都吃不上,這股子惡氣疏散不去,堆積多了,就惦念起京城翰林院的輝煌潇灑日子…
他本來意氣風發中了頭名狀元,該娶妻生子人生順遂,卻不想為了這個女人混到如此落魄的境地,父親要與他斷絕關系,驅除族譜,母親一氣之下生下重病,前些時日咽了氣,他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這一切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
越想越是怒火中燒,曾幾何時,他亦是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心尖尖上捧着,偏生她自甘堕落,這一刻的私心雜念已經充斥進入五髒六腑,猛地再次貼上去,卻不想俞寄蓉正好抓住時機回身沖着他肩膀紮了下去,這會兒的恐懼加劇,卯足了勁兒咬着牙,淚水滾燙燙的流下來…
裴堰像是提前預料到了她的動作,側歪着身體轉了個方向,轉而便逼壓下去掐住她的脖頸,她手裏還攥着銀釵,水潤潤的眸子裏滿是恨意…
就着這個姿勢盯着她,男子突然諷刺的大笑起來,眉宇間一層深紅色的戾氣,“你憑什麽這麽看我?”
手腕逐漸用力,“你還能風風光光的繼續做崇陽王世子妃,我呢?我呢?你知道我都經歷了什麽嗎?”
他後悔了,卻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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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寄蓉被他掐住要害,手腳掙紮的使不上力,越來越稀薄的空氣讓她憋的臉色通紅,喘着喊他放手…
裴堰眼裏冰冷無光,已經完全不是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傻表哥了…
馬車還在疾駛,裴堰把人綁緊實了,嘴裏塞上帕子,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千回百轉的研究起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裴堯此人不可小觑,殿下特意派人跟着他,為的就是抓住這個女人逼迫裴堯現身,然後,按他的心思,就直接将人殺去了事,但殿下多慮,非要全須全尾的帶回去,他得提前準備好。
不能給他一絲一毫翻盤的機會。
馬車的角落裏,俞寄蓉驚慌之下顫抖着身子蜷縮成團,淚眼朦胧,一邊覺得不可置信,一邊又隐隐的渾身發寒,以往無比信任的表哥居然能綁了她甚至于出言侮辱,肩膀處襲來一陣冷風,攏了攏撕破的外裳,心下更加凄涼,怎麽偏她總遇見這麽些個不是物的東西…
連帶別人也一起罵進去…
又是一天一夜,中途被裴堰抓着吃了點東西,硬的餅子紮進她喉嚨,摩擦着出了血,見她都吐出來,裴堰忍不住怒罵道,“這會兒沒那些金貴東西,你都多久沒吃飯了?想餓死嗎?”
她要是死了,他拿什麽逼裴堯現身。
狠狠的将一張餅塞進去,命令道,“吃。”
垂着眸的俞寄蓉不知在想什麽,慢吞吞的用嘴裏的血暈濕了餅子往下咽。
裴堰是逃出來的,屁股後邊的都是追兵,太子派來的那幾個全是廢物,這會兒怕被人抓住,邊躲邊藏的拽着手心裏的人質。
外頭一名屬下過來俯身禀報,“裴世子并未現身,屬下們傷亡慘重,怕是躲不了多久。”
這話一出,車廂內的氣氛更加焦躁不安。
喂完餅子沒塞手帕,伴着車輪下紗石的聲音,裴堰聽見女子低低的問,“你想報複裴堯?”
沒聽見他回複,俞寄蓉用一種輕飄飄的語氣說,“他不會為了我來的。”
俞寄蓉覺得以前沒有跟裴堰解釋明白那些恩怨,讓他誤以為可以憑借她而讓裴堯有所顧忌,往日那些糾葛浮現出來,惴惴不安的想,他會來救她嗎?
嘴上否認的快,但心底裏是存有期盼的,她不想這麽稀裏糊塗的死。
尤其瞥眼坐在旁邊的裴堰,他面容消瘦的厲害,渾身溫潤的氣息絲毫不在,籠罩着讓人壓抑的邪惡和離經叛道。
許久,裴堰才像聽見了個笑話般的大笑起來,手從前襟掏出來個東西,往她眼前一亮,“知道這是什麽嗎?”
是什麽?
圓不隆冬的一個小玉器,能是什麽東西?
又能證明什麽呢?
裴堰目光歹毒,手腕一翻,示意她看,“這是裴堯玉印裏的子印,我砸了之後才發現的,看清楚,這上頭刻的是你的名字…”
俞寄蓉印…
裴堰彎腰頗為愛戀的撫摸着她的頭發,“怪我早沒看出來你們倆的奸情,他讓我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我必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至于你,要乖乖的聽話啊…”那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溫潤爾雅的傻表哥,他的目光逐漸柔和,可話語卻直直的穿透了她的心,若說剛才她還存着愧疚的想法,下一刻就完全颠倒…
“待投靠太子後,就将你奉上去,他一直對裴堯喜歡的女人感興趣,好好伺候殿下,待我進入內閣,就将你要回來,我會依言娶你,好不好?”
其實最後一句,是他的真心話,這就像是一個憧憬向往了許久的物什,雖然髒了舊了,但是還想留個念想,把人放自己身邊,想怎麽對待是他的事。
裴堰自己也是矛盾的,一面怨恨她攀高枝跟了別人,一面又想利用她攀上太子,最後才是自己的一點私心,他在這個女子身上付出了太多心血,到頭來都為別人做了嫁衣,怎麽可能甘心?
突然沖着外頭喊了一聲,“找個隐秘的地方停下。”
俞寄蓉看見他的表情迅速變幻,身體往後退縮,裴堰也不知道怎麽就被勾起了興致,這些日子的落魄讓他麻木了,沒想到現在面對着她的躲避卻直不楞登的興奮起來,“本想在裴堯面前撕碎了你,但現在我有些等不及了,表哥還是太愛你了,來,讓表哥疼疼你…”
眼睛裏是她懼怕的雙眸,腦子裏幻想的是裴堯看見她破布一般的身體後的反應,越想這股血氣越是阻擋不住,一把拉起她抱在懷裏…
馬車還未及停穩,簾子扇動着能透出外邊的一點風景,天色已黑,暗沉沉的掠過樹叢。
裴堰拉摟人的力氣很大,她雙手都被綁着,瞥見男子的動作,下意識蓄上力,趁着被他拉開的力道,猛然向車外栽了下去…
裴堰只來得及抓住她的一截裙擺,沒到一瞬,就撕破了留在手心裏,那抹亮色已經消失在了簾子外…
驟然沖着外頭咆哮,“趕緊停,停下來…”
俞寄蓉是沖動之下做出的決定,落地時頭都是昏的,後背正好砸在石頭上,腿也以一種奇異的姿勢分開,腳腕正好被壓住,疼的她鑽心,穩了一下沒站起來,她得趕緊跑…
提起口氣,往旁邊樹林裏跑去,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爬,腿一瘸一拐的拖拽着,沒走出去多遠,就聽見馬蹄聲近來的聲音。
完了,躲不過去了…
她心情複雜的任由一群人團團圍住,火把将周圍照亮,裴堰見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扇下一巴掌,毫不留情,很快被扇的這邊臉就腫了起來,口腔裏滿是血腥的鐵鏽氣。
“你個賤人敢逃?”
火光照耀下的女子纖弱羸瘦,唯有一雙眼眸漆黑的泛着暗色,裴堰打完便後悔了,上前想抱她,卻被她側過身躲開,過往的情深都耐不住緣滅,俞寄蓉知道自己該放下了,她想依靠的男子并不是眼前這一個。
裴堰蹲下身,“我剛剛只是太生氣了,你別生氣,跟我上車。”
再不走就要被追上來了…
圍繞的侍衛一直在催促,裴堰忍無可忍,上前強制的抱她,用帕子堵住她的嘴,俞寄蓉真是使出最後的力氣掙紮,卻還是沒敵過男子的力氣,被薅住腰肢拎着往前走,剛走沒幾步,就聽見又傳來一陣急促奔來的馬蹄聲。
小小的樹林很快便被包了起來,裴堰沒料到他們這麽快就能追上來,低聲咒罵了句什麽,将手裏的女子掐的緊了些。
“呵,終于露面了,裴世子,讓你的人都退下。”
裴堯?
俞寄蓉倒控着身體,血液充斥進頭顱,腳腕子一抽一抽的疼,腰上的手似乎要将她掰成兩截,急劇的痛苦中竟然還能仰起頭看向說話的那個方位,他真的來了?
高頭大馬上男人攥緊手中黑色皮質的馬鞭,那些紋路似硌進肉中,一雙眼如同刀鋒般刮過面前的人,尤其在倒挂着的女人停留許久,半晌才壓制住暴戾的沖動,朝着身後擺擺手,獨自一人翻身下馬。
“有什麽沖我來,你放開她。”他嗓子都是啞的,冷冷冽冽。
俞寄蓉還未有所反應,就被裴堰一下子颠倒過來擋在前面,手握一柄長劍抵在她喉嚨處。
冷白色的刀刃映出道光芒,将女子的眉眼照亮。
她臉頰被扇的紅腫,一只眼睛眯縫着,突然和他對視,見男人瞳孔劇烈的收縮後,随之而來的就是磅礴無窮的怒意。
“你竟打她?”裴堯身姿都似晃動了下,馬鞭攥更緊。
他想過一萬種可能,甚至最糟糕的就是這對奸夫□□又合夥逃跑了,卻萬萬沒想過,裴堰竟會動手打她?
裴堰将劍抵的更近些,眉目間蘊藏的狠戾不比裴堯少,“呵,我不但打她,還準備将她扒光了在你面前奸了她…”
幾個字輕飄飄的落入裴堯耳朵裏,那一刻心神俱震,恨不能直接将面前之人挫骨揚灰。
“看裴世子的表情便知道這件事情會非常有趣…”說罷還特意用劍尖在她一側撕破的肩膀上拍了拍,笑容陰森可駭,“不過,若是裴世子不想看到這一幕的話,咱們也可以商量商量…”
裴堯目光始終盯着俞寄蓉的左臉,藏在骨子裏的瘋狂嗜血猶如關在囚籠裏的野獸,随時随地就會咆哮而出,直逼向對面。
“有什麽條件你就說,不必傷及女人。”
裴堯往前一步,卻聽見裴堰大聲喝退,“站住…”
裴堯把馬鞭扔了,停下腳步。
因着剛才這一下顫抖,裴堰的劍鋒下意識的在俞寄蓉脖頸上割出來條紅痕,沒出血,但是能清楚的看見傷痕。
裴堯神色越發冷靜,那個女人的眼睛裏盛滿了霧,一時之間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兩人心意相通,這可能嗎?
她一貫痛恨自己,想要逃離遠去的,這會兒又怎麽會關心自己…
俞寄蓉确實是想讓他離開,表哥再怎麽也不會殺了自己…
但是很顯然,他并不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裴堯站定,冷冷說道,“我可以當人質,你放開她。”
裴堰笑的身體直顫,“你以為我傻啊…”
扭頭示意旁邊的侍衛,“把刀扔過去。”
随即對着裴堯說,“裴世子,上次你在私獄對我用刑,今日我要一一還回去,你自己動手吧。”
裴堯盯着不遠處扔過來的那把匕首,沒有絲毫猶豫的撿起來對着自己腹部就捅了進去,血液順着匕首往下淌,直接紅了俞寄蓉的眼。
她突然劇烈的掙紮起來,眼中的淚簌簌滾落,裴堰沒料到她會反應劇烈,猛地回手薅住她頭發逼着人回來,低罵一句,“給我老實點兒…”
裴堯盯着身後的樹林,将匕首扔了。
“行了吧。”他人仍端端正正的,捅那一下跟沒事人一般,這讓裴堰更加惱怒。
“我倒是想看看,裴世子骨頭到底有多硬?”裴堰拽着俞寄蓉的頭皮往後退,對着身旁一個壯碩的侍衛使個顏色。
這人痛快迎上去,裴堯也不掙紮,直挺挺的束手挨打。
拳打腳踢的聲音不斷,太子派來的手下知曉分寸,要留這人一條活命,遂下的都是黑手。
專門往腹部的傷口上招呼,後幾腳就奔着腿彎腿骨腳踝處,裴堯最終沒站住,噗通跪下,嘴裏吐出一大口鮮血,堅持着擡起頭盛滿怒火的望向裴堰。
看着面前的人卑躬屈膝,裴堰內心升起一種特別荒謬的滿足感,終于明白為何男人會喜愛争權奪利,這種掌控別人的感覺實在太舒爽了…
仰頭哈哈大笑,嘴裏的話越來越諷刺,“沒想到有一天能讓裴世子給我下跪,來,磕兩個頭給爺瞧瞧…”
話音未落,便見地上的裴堯突然如同豹子一般極速站起沖到裴堰面前,一手握住刀鋒護住俞寄蓉的脖頸,一手襲向他的手腕,與此同時,承武自裴堰身後蹿出,一掌劈下去,砰的一聲,裴堰應聲倒地,身後黑壓壓的侍衛一擁而上,将幾人圍困住。
被迫松開的女子一下子往後摔去,裴堯往前跪着将人撈在懷中,拉出她嘴裏的帕子,俯身急切的吻了上去。
男人渾身上下都充斥着怒火中燒不可控的瘋狂,壓着人疊在膝蓋處,眼尾一抹紅色愈顯妖豔,直至吻到她的淚,才離了唇,低低說一句,“你要是出事了…”
随後一句低語,她緩了好久才聽清…
男人的聲線嘶啞痛苦,“我該怎麽辦…”
她還是第一次聽見他帶着哭腔發出這種聲音,下意識想問你哭了嗎?但是被壓着太久,或者說突然松弛下來,眼前有些發黑,冒着星星點點的白光,随即在男人的擁抱中陷入了黑暗。
夢中感覺有個人貼在自己身上慢慢的厮磨,濕潤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朦朦胧胧睜開眼時,便正正對上一雙黑沉沉的丹鳳眼,男人眸子裏湧起滔天的情緒,她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夕,就撞入了這麽一雙深邃的眼裏…
他吸吮的越來越重,舌尖都發麻的厲害,手指戰戰巍巍的想去推,卻最終軟軟的無力的搭在他肩膀上…
剛才的一幕幕還在腦海中不斷翻滾,俞寄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會突然這樣依賴他,或者說是歡喜他,未曾有過的情思翻轉成線,不斷拉扯,不斷增長,勾拽着她的心房…
明明滅滅的畫面定格在初遇少年的時候,他彎腰望向她,眸子裏含了一汪春水,與鄰裏孩童不同的溫柔,他的指尖撫着自己的頭頂,仿佛明媚的陽光一般,原來,自始至終她想尋覓的影子與之重合,她想要的,是這樣的少年,是這樣長大後的堯哥哥。
堯哥哥是溫柔的,而不是暴戾的…
他在乎自己,會不顧一切去救她…
裴堯還陷在失而複得的狂喜中,小心翼翼的挪開身體,努力控制住表情,不讓自己看起來特別猥瑣,但實際上,他的表情确實很詭異,尤其那雙眼,綠幽幽的發着狼光。
但俞寄蓉也沒多少心思計較這些事,嘗試着撐坐起來,反而想看他的傷,畢竟他傷的更重,“你呢?你的傷口讓大夫看過了嗎?”
裴堯目光不離她,斂下暴虐扭曲的神色,将距離拉開些,“你關心我?”
他的聲音還帶着種浸過水的潮氣,聽起來沒以往那麽尖銳,尤其看向她的眼神,有如實質般的寸寸刮過,弄的俞寄蓉一時之間竟沒發出聲音來…
她想否認,但等意識清醒時,才發現竟低低的嗯了一聲。
這種情況下,她關心他是很正常的吧,承認起來好像不用難為情…
現實是裴堯根本受不了她這種無辜清純的神态,恨不能立刻就将人生吞活剝了吞咽入腹,受不了的再次撐在她臉頰旁,俯身貼近她耳側,一寸一寸的輕吻,熱烈滾燙的氣息前仆後繼的撲進她耳廓裏,蔥白的指尖将那翡翠青煙袍抓緊,眼前白花花的令人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