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感謝小天使訂閱

梨花先雪, 一半春休,天氣逐漸熱起來,可明亮的光線卻抵不住南冠居中低壓的情緒。

崇陽王府的奴仆們皆是繃緊了一根弦, 唯恐說錯一句話而遭到滅頂之災。

宛白起早摘了含苞待放的花枝插在內室裏, 屏風後還安安靜靜的, 她有些好奇,側着臉偷偷的往裏望, 昨晚哭了半宿的眼睛還紅腫着, 姑娘到底怎麽樣了?

世子爺根本不讓旁人靠近, 只一人照顧着,這會兒子天青色,就着光瞧,見玄衣男子彎腰正在給姑娘擦拭身體, 登時又哭了,姑娘還沒醒?

半天亮的時候陳禦醫又來一趟, 冥思苦想出了個折,“泡藥浴試試吧…”

此乃下下之策, 死馬當活馬醫吧。

沐室中熱氣騰騰,防着冷風吹重了病,裴堯将後背對着門口, 身前攬着昏迷的女子, 紅疹并未消退, 被藥物一激,更加的紅腫,可他卻像不知一般,伸手撈着她肩膀,怕人滑進去。

白玉池上伺候的是秋白, 蹲下時挺直了後背長睫半掩,餘光時不時的瞥向男子露出水上的結實身體,她自己也知道逾矩了,不該如此放肆,可她管不住自己啊…

甚至于,還會瘋狂的嫉妒姑娘不識好歹,還會惡劣的想,如果姑娘就此沒了,那樣世子是不是就會回頭看見她?

添入的藥材将湯池變成了深棕色,裴堯額頭側頸上都是汗,可懷裏的俞寄蓉卻絲毫沒有變化,心急的貼着她臉頰,慢慢磨蹭,甚至不敢太過用力,那種即将失去的巨大恐慌擊潰了他一直以來的平靜,心口的痛楚令他頭暈目眩,對着她祈求,“小魚兒,別折磨我了,醒來吧…”

這一夜,反反複複的往裏加熱水,裴堯的指尖都泡的發脹,懷裏的氣息還算安穩,不知不覺,他說話就有些失聲,急迫的想說,卻是再用力也發不出聲音…

望着她憔悴的側臉,抿緊唇耳鬓厮磨她發紅的耳尖,心頭悲怆,世事難料,未曾想造化弄人,這輩子逃過了道清觀被太子射死,卻沒逃過瘟病,難道他真的是天煞孤星,兩輩子都留不住個親近的人?

小時有過批言命硬,只不過爹娘那時候完全不在意,當那雲游大師信口胡說,沒想到,兩輩子都應驗了…

俞寄蓉在煩亂的思緒裏抓住了絲亮光,眯着一側的眼半睜,入目的就是昏暗的光,徐然勾勒出男人側臉硬朗的輪廓,陰影堆積下顯出他深邃的五官,愈發深沉,這張臉帶着天生的暴戾,如今卻沾上了郁郁之色,這是自從姨父姨母死後才添增的,随着年紀閱歷的增長,他不笑的時候真是沉肅的讓人不敢多看。

心口仿佛被人不輕不重的揪了一下,酸澀且苦。

只醒了一會兒,便又昏睡過去,她感覺自己在不斷下落,直至跌入漆黑的塵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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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俞寄蓉依舊沒有醒過來,陳禦醫把完脈後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藥浴起了效果,脈象還算平穩,但即便這樣,恐怕…”

餘下的話沒說,裴堯也明白,眉眼中透着衰敗,深色的眸子中含着滅不掉的灰色,盯着女子溫柔的側臉,許久才彎腰将被褥理好,蹲坐一旁,久久才道,“離京吧。”

她一直想要的就是出京離開他,現下不能動身前往晏城,先行至京郊的溫泉行宮吧。

秘密喚于幀前來商議京中諸事,事到如今,他竟不知重生這一次究竟有何意義,終究是落得個孤家寡人的境地。

于幀尤為不信,“裴大哥為何要出京?現下京中情勢大好,我沒了你不知道該怎麽辦?”

裴堯站起拍了拍他肩膀,雙眸堅定,“我不知要去多久,留下承武輔助你,若有急事,便去尋我。”

為朝廷效力,為百姓免于戰亂,這是他們崇陽王歷代的使命,父親教過他,先有國,後有家,只有國家安定,百姓才能富足。

待人近前,于幀才發現這人身上存着濃厚的藥味,心中擔憂,“父皇最近身體不太好,據小太監講,前幾日還咳了血,你不能再等等嗎?”

裴堯的态度很堅決,他內心的煩躁說不出口,身邊愛人即将面臨生死的這種巨大的震蕩也講不出,他本性如此,不善言辭,“等不及…”

想要離京對于俞寄蓉亦是難事,白日裏又泡了一個時辰的藥浴,裴堯全程不假人手,更換裏衣時意外發現她身上的紅疹似乎暗淡了些,面色一喜,立刻請陳禦醫過來。

陳禦醫剛睡下沒有一刻鐘,昨夜不敢睡,今日見那位姑娘氣息微弱,一直用人參吊着,如今可算得個空小憩一會兒,卻又被吵擾起來,怕世子爺久等,幹脆沒換衣便奔了過去。

這般急急喚他,以為不妙,沒想到入裏卻被攔住,聽世子爺低咳一聲道,“勞煩稍等…”

為何?陳禦醫滿腦門子的官司不知道該如何論?

須臾,聽着屏風後再次發出聲音,“這回進來吧…”

入裏的地毯上發出很輕的腳步聲,陳禦醫把脈後,仍是不樂觀,裴堯在一側插嘴道,“她身上的紅疹好像消退些…”

“哦?”收了玉藥枕的陳禦醫皺眉,“何處?待老臣查看一番?”

低頭俯看床上的女子,雖昏睡着,但是衣裳穿着完整,甚至于錦被下都系的嚴嚴實實,唯一露出來的這些地方都還沒有任何變化,紅彤彤的很腫着。

裴堯驀地沒了詞,剛才急吼吼的将人喚來,就是因為他發現暗淡的那處正好在胸口處,這怎好露出來,所以他重新系好盤扣,才讓人進來。

“胸口處,我确定确實沒那麽紅了。”

陳禦醫聽完反應了一瞬,才明白世子爺這是不想給他看,遂也沒說什麽,只是有些好笑,難為他這麽緊張,“疹子能退下去自然是好事,看來藥浴有效果,她今日的湯藥喝的如何?”

裴堯一板一眼的答,唯恐落下什麽影響了她的病情,待陳禦醫聽完,才想起另外一事,“泡溫泉可有效果?”

“應該有,另外老臣去找幾個會針灸的嬷嬷,看看能不能有效用?”

馬車是在半午晌的時候離開南冠居,正值全天最暖和的時候,怕過了風,俞寄蓉是被裴堯整個用巨大的男式鬥篷包裹在懷裏抱上車的,路途颠簸,裴堯蹙着眉越來越心焦。

既怕這次出行起了反作用耽誤了治病,又怕溫泉實際上發揮不得什麽效用,手指緊緊抓着鬥篷的邊緣,目光在她閉着眼的面上不斷逡巡,過往的曾經歷歷在目,他承認自己不懂情愛,只會強迫和掠奪,使得她屈服于自己,沒人教過他應該如何,這一刻突然明了,逼迫只會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承德先一步到京郊的溫泉莊子裏打點妥當,一應藥品齊全,尋了個室內的小池子,這裏常年高熱,裴堯依舊是着了一條裏褲将人抱下去泡藥浴,一日三次,每次一個時辰。

春風和麗,樹枝翠綠悠悠,可東廂房卻窗扉緊扣,甫一入內便是濃厚的藥苦,宛白在廊下高興的直蹦,承德只能将托盤遞到秋白手中,拉扯着宛白離遠一點,省的擾了主子爺。

秋白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才緩步進去,遠遠的瞧見世子爺站在床側對着女子說着什麽,待近去,才瞥見姑娘神色,她仰面躺着,身上的疹子未褪,烏發垂落臉頰,正抗拒着用手推眼前的男人…

昨日夜半醒了一遭,昏昏沉沉的抓住玄色精致的衣擺搖了搖,虛弱的發出一聲氣音,裴堯根本沒睡,眼中一片清明,她一動就察覺到,登時手臂摟緊貼近聽她說,幾個字都成不得句子,可他就是聽清了,她說,堯哥哥…

等清晨再次醒來,口中含着參片,慢慢的嚼着往下吞咽,感覺嗓子疼的厲害,低聲要水,不想男人直接用嘴哺過來,差點嗆了下…

她幾日未曾進食,渾身軟綿無力,眼皮又重,見他一口又一口,有些惱的慌,前邊是溫水,後邊就是熬的快化了的米粥,裴堯不管她推拒,喂過一口後,第一次低聲下氣的求她,“乖蓉兒,多吃些,哥哥求你…”

俞寄蓉身體無力,但意識早就清醒,見他這樣,胸腔裏酸楚難受,忍着嗓子的疼痛,慢慢吞咽。

小半碗的粥都沒有喝進去,裴堯見她委實克化不了,便回身取了湯藥,依舊如此用嘴喂她。

陳禦醫聽聞她醒了,喜上眉梢,“看樣子藥浴有用,繼續泡,盡量讓姑娘醒着…”

可雖這麽說,俞寄蓉醒的時間還是很少,甚至白粥吃下去沒有多大會兒,便折騰着全吐了出來,随後又昏了過去。

這般醒醒昏昏低燒不退,裴堯一直憂心忡忡,幾乎沒有睡過,眼中的紅血絲始終未褪,有時覺得眼前發黑,太陽穴的青筋突突的跳,他知道自己必須得熬住,他的小姑娘,他必須要守住。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在十日後,俞寄蓉身上的紅疹開始結痂消退,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宛白取了葵邊鸾獸菱鏡遞過去,絮絮叨叨,“姑娘可算醒了,您可不知道,這次的熱疾太兇險了,聽聞還沒有痊愈的呢,您一定是上輩子積了德,才能…”

話的餘一半啞在嗓子裏,幹巴巴的矮身行禮,“世子爺。”

這是見姑娘清醒,裴堯才回去休整一番,允她進來伺候這半頭晌,還未來得及說這陣子的事,便見主子爺剃了胡須,換去半舊的百草霜色長袍急忙跑來。

裴堯上前熟稔的探了探額頭,終于徹底退燒了,又要掀開她衣襟看紅疹消退的情況,正解盤扣,突見女人傾身過來,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俞寄蓉是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但在裴堯看來,跟小貓小狗的力氣差不多,沒覺得疼,反而升起一股子難言的野欲,反應過來後趕緊強制壓下去,這時候若還惦記着敦倫之事,恐與畜生無疑。

可又不知她怎麽想的,是怨還是恨,他都不知,只能盡量放松手腕,讓她咬的輕松些…

聲音安撫,“乖乖,別硌壞了牙,你想怎麽着便說,哥哥都依你,只要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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