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柳絮漫天飛舞,嘉康帝再次出現中風的征兆...
整個太醫院都戰戰兢兢的,六殿下一身華服站在龍榻前,神色不見慌張..
隔日早朝,裴堯一派力排衆議,定下出征日程,鄭璟留守京都。
俞寄蓉睡的不安穩,像是知道會發生什麽,莺莺告辭的時候也恍恍惚惚,直至男人回來。
裴堯來不及更換朝服,身後跟着衆位将士,進書房後不久,才得來消息,宛白緊張的看着自家姑娘,“聽承德說,世子爺要上戰場了,恐怕只能留一
夜...”
空落落的心下沉後積了水,濕澇澇的難受,逐漸浸透了她全身,她似乎聽見自己吩咐宛白了什麽,随後又吩咐秋白什麽,她們忙碌起來後,她還站在剛才的位置,腳下像生了根,悲怆的掩着面..
上次裴堯去戰場,她偷偷的出門去送了的,只是那時候剛剛被他推進冰窟窿裏九死一生,燒的迷迷糊糊還帶着股子恨意,這次不同,經歷了那麽多,她早就放下了心結,戰場兇險,又一去經年,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裴堯同幾位武将一直研究到亥時初,才大概定下作戰計劃,硬朗的臉龐一半隐藏在陰影下,聽見軍師嘆了口氣,“這場仗不好打啊,咱們不占優勢。”
他們将要攻打的地勢高,多山峰歧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裴堯也頭疼,周邊敢挑釁滋事的都已經降服,唯獨這個鮮卑,仗着地理條件優越,時不時的過山來燒殺搶掠,這次尤為過分,居然奸.殺.幼.女,是可忍
孰不可忍。
只給将士一夜安置的時間,裴堯坐在書房中揉着太陽穴,眼神停留在地圖上。
燭光搖曳,晃出道窈窕聘婷的影子,俞寄蓉進來時一片安靜,見他坐在太師椅中,将手中托盤放花廳中,輕聲道,“聽承德說你今天一直沒用膳,該餓
了...”
自她進來,裴堯便轉移了目光,兩人安靜的用了膳,誰也沒有說話,等放下銀筷,男人才開口,聲音很低,說話很慢,“過來,我抱抱你…"
俞寄蓉不知怎麽,就紅了眼眶,沒扭捏的走過去坐在他膝蓋上,垂着頭抵在他寬厚的肩膀,聲音悶悶的,“要走多久?”
“炎夏若打下來,就要等到冬至封河。"
拖拖拉拉怕是要個一年半載。
男人掌心貼在她後腰,灼的那處微微發熱,弓了下背,聽着男人的心跳聲,擔憂慌亂的心瞬間安靜下來,“你別受傷…”
他身上的傷疤太多了,每次瞧見總是覺得心疼,當初得有疼啊.從懷中掏出個物什,有些羞澀的舉到他眼前,“這個給你。”
晃蕩的正是那個刻着俞寄蓉名字的子印,玉質冰涼,下面打了個平安百福的紅穗子,想來是她親手編的。
真是越瞧越稀罕人,裴堯自然舍不得她,好不容易将嬌嬌捧在手心裏,想着大局已定就辭官回鄉,熟料世事難料。
“我讓承德買了個繡莊,無事你就出門經營,若有拿不準的事情,就去尋六殿下。”她既然喜歡刺繡,裴堯就給她個繡莊,空閑的時候有點事情做,不會太無聊。
想了想,又囑咐道,“等我凱旋,便帶你回晏城,我知道你想回去,再等等我..”
提及晏城,俞寄蓉有些恍惚,似乎許久沒有想起了,晏城像是她心中的一塊禁地,是可以消除一切煩惱憂愁的聖地,可以無條件的讓她躲避風雨的地
方,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而如今這些都能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裏滿足,不知何時,她已經徹底依賴上了這個人...
嘴角勾起笑容,輕輕的笑聲勾的裴堯心癢,“笑什麽?"
俞寄蓉坐直身體,雙手環在他脖頸上,眸子裏還含着笑意,柔柔的說,“我想自己回晏城,可沒說領你一起,自作多情.…
裴堯猛地将人摟的更緊,幾乎抵上了鼻尖,“你這個小混蛋膽子大的出奇,敢這麽和夫君說話?"
這下俞寄蓉更加不幹了,“什麽夫君啊?我可還沒同意嫁給你呢?"
啄吻了下她的唇瓣,強烈滾燙的氣息撲向她,“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控着她後腦一通亂吻後,厮磨着耳垂吮咬,“今夜洞房花燭吧,我等不及了...”
紅綢緞的鴛鴦戲水褥面上,長裙跌落,硌的她一下子清醒過來,手心抓着個東西擡起來看,正是一枚桂圓,圓圓的小小一顆,南冠居這邊布置出喜房,
燭火紅彤彤的映出兩道身影,裴堯撐在她上方,用嘴咬破了桂圓的皮,遞到她手心中,“乖娘子,把它剝開..”
頂着男人逼迫的目光,俞寄蓉緊張的指尖直顫,許久才剝出來個水潤的白瓤來,汁水順着嫩白的指尖流淌滴下,落成點點痕跡..
裴堯彎腰,将她手心裏的桂圓含進嘴裏,擡起她下巴緩緩的哺過去,糾纏着這顆甜絲絲的果肉來同拉扯,直至露出堅硬的核,才被他棄之敝履須臾,繁複的喜服堆落腳踏,堅硬的玉佩磕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長長的束腰半鋪着,尾部花紋處的金絲被拽着悠蕩,許久才不堪重負般的整個滑下去..
不遠處的紅燭燃的熱烈,火光随着不間斷的動作變的晃動搖擺,火苗被燒成一種明亮的暗色,團着中間的一點柔軟讓它逍遙快活,搖曳間忒是風流多情,又溫柔含蓄.
長夜幽幽,男人輕輕的吻了下她汗濕的眉心,伸手搖了床頭的鈴铛要水,抱着她慢慢的安慰着,他看着還強撐着不肯睡的嬌嬌,就心中一片柔軟,塌陷的一塊獨屬于她的地方,只有她可以進入,只有她可以霸占,怎麽能這樣愛戀不舍呢...
秋白在廊下站了一整夜,每次進去送水的時候都自殘似的望着兩個纏綿的人,心尖都在滴血,她太貪心了,她也想躺在那個拔步床上,但她不會哭,更
不會将世子爺的後背撓的都是紅印子..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于強烈,拔步床上的男人突然回頭犀利的掃了她一眼,随後低聲哄着什麽,将帳紗攏嚴實。
懷中的嬌嬌呼吸均勻,裴堯慢慢的收回手,起身下榻,清晨還有些冷,他沒披外袍,直接往外走,外邊承武離的遠,近處伺候的只有秋白一人,她半垂着眸迎在門廳處,餘光見男人朝她走來,低頭整了下衣襟,剛要問安,就被一股巨力按在欄杆上...
以往在旁伺候的時候,她曾觀察過男人的手,他的手很大,手指很長,骨節分明,微微用力時會蹦發出青筋,鼓漲性感,而如今,那只曾令她無比沉迷
的手掌正緊緊掐着她的脖子,目光駭然,完全無法呼吸..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空氣越來越稀薄,她感覺自己快死了,掙紮的力道逐漸變小,瞳孔開始發散,再也看不清面前的人..
裴堯用了力氣,沒到一刻鐘,人就咽了氣,取出帕子擦了擦手,輕蔑的看她一眼,膽大包天的奴才,“把她處理了,就說意外。”
他馬上就要出征,不能留下任何禍患。
鮮卑的這場戰役整整打了一年,拉鋸戰開始後,裴堯再無閑暇想念家中的嬌嬌,只偶爾看見來信時會揉着額頭閉上眼,想象着她的模樣,連回信都沒有空餘時間回複。
立夏時,嘉康帝薨逝,京城內外皆是一片缟素,遂崇陽王府老夫人同一時候過世就激不起一絲水花,俞寄蓉全程掌理中饋,處理喪事,裴堯不在,需要
應對的官員不多,可後宅夫人來的比較密,京中沒有秘密,都已知曉臨行前的簡易婚事,又見她變了婦人妝發,紛紛安慰奉承,并沒有什麽尋釁滋事的,算是讓她放松一些。
處理過喪事後,俞寄蓉就又病了,千叮咛萬囑咐的不可讓裴堯知道,承德不敢做主,被她好生威脅才瞞下此事,等病愈時,已經步入炎夏了..
果然,那個男人沒有回來,戰場上的回信少的可憐,唯獨的幾封都被她翻爛了,失落的倚在貴妃榻上,望着遠處開的荼靡的玫瑰花發怔..
莺莺急喘喘的跑來,說起選秀之事,因為六殿下登基,擴充後宮,所以如今各家貴女都躍躍欲試,這次來是特意來請她出府幫着搭配衣裙的。
裴堯買下的那間繡莊經營良好,她招了些女師傅傳授蘇繡技藝,此時盛家幾位姐妹都在,除了莺莺年歲不夠,其餘姐妹皆參加,遂在選衣裙時難免有些
躊躇,怕與旁人撞色或是撞款,俞寄蓉一聽覺得還是親自設計幾套為好。
丈量過卷起皮尺,只說讓她們等等,晚上回去連夜畫出來幾副圖稿讓宛白第二日給送過去,敲定好細節,她便帶着幾位繡娘趕工,可算在選秀前制作出
來。
六殿下幹幀登基改年號為棣康,後稱棣康帝,甫一上位,便繳清貪污,輕簡賦稅,罷除宮中所有迷信道途,拆太極宮和通天塔,節約用度充盈國庫,提拔武将制度,親自撫恤烈士家屬,吏治清明。
宮中選秀由太後主持,後宮連着前朝,盛家不是什麽貴族,以往只依靠崇陽王得以風光,原沒想選上,只不過見着這幾人的衣裳實在好看,便召上前詢問幾句,盛三姐裙擺上的蝴蝶最為費功夫,随之走動,那五彩蝴蝶在明媚日光下如飄飄欲飛,震撼人心。
最終,定下盛三姐一個嫔位。
隔日,太後親自召見俞寄蓉,親切的聊天之後,提出要她為帝王制作加冠的冕服,這等榮耀何其珍貴,自是當從。
随後一月,俞寄蓉都宿在宮中,有單獨的院落和宮女伺候,于幀只來過一次,和鄭璟一起,俞寄蓉見禮後,聽他們說了說裴堯在戰場上的事,後問了她幾句,便離開。
夏日漫漫,俞寄蓉為了做冕服卻覺得過的飛快,等着得了賞賜出宮,已經是秋分了...
裴堯依舊沒有信件,承德每日去驿站等候,還是沒有消息,自從俞寄蓉制作帝王的冕服後,繡莊的賓客絡繹不絕,繡娘稀缺,便又招了許多,會蘇繡的女師傅越來越多。
因着快入冬,俞寄蓉提前給裴堯準備好冬衣,讓承德送出去,回來途中突然想起,将士們也該有禦寒的衣物,便主動跟太後提及,她的繡莊出一部分
力,做些冬衣送往戰場。
那個男人不在的這一年,她很忙碌,晚間躺下的時候覺得這一切像是夢
不怎麽清醒...
日夜期盼着他能回來,他能擁抱自己,這種瘋狂逐漸滲透進凄冷的夜裏她從來不知道想念一個人會是這種絞痛的滋味,抹了下眼角,埋在枕頭裏。
冬日嚴寒,太後喜愛花草,常命她進宮伺候,有時聊聊天,有時刺刺繡,有時候心情好了,還要跳上一會兒,慢慢的她也跟着舞娘學了些,等着裴堯回來好跳給他看。
這一等,就到了年關..
貼對聯包餃子,和承德宛白鬧哄半宿,攆了人出去,那晚,她取了件裴堯
常穿的玄色長袍抱在懷裏睡的.
第二日,承德便聽夫人吩咐,将一個包裹送到驿站發出去,他還奇怪呢前幾日才送過的冬裝,怎生又送呢?
感覺挺單薄的東西,不像是冬裝的厚重,奇怪歸奇怪,他不敢偷看。
這東西到了裴堯那時,已經快正月十五了,剛把鮮卑打回去一個城池,趕上過節,戰士們殺豬宰羊大肆暢快的喝酒,裴堯坐在主位,前陣子左腿受了點傷,剛剛好轉,見承武遞上來個包袱,有些奇怪,“什麽東西?”
承武嘴巴笨,“府上送來的。”
裴堯點點頭,估摸着是嬌嬌怕她冷,送來的衣物,随手打開,再露出一截時突然停下動作,承武直勾勾的盯着,還問,“爺?”
裴堯仍舊沒動,卻突然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白酒入喉,火辣辣的竄蹬着到處亂席,直逼的他血液倒留,來不及吩咐什麽,抱起那個包袱獨自進了帳
篷,臨進去時嗓音澀啞道,“任何人不準進來。”
承武相比承德來講,就是個榆木腦袋,聽着主子爺吩咐,便以為是聖上的秘信,老老實實的守在帳篷外把風,可沒過一會兒,怎麽聽見劇烈的低吼聲,且不只一次,這個聲音,好像有點怪異呢..
看秘信用得着這麽激動嗎?真是令人費解...
而此時此刻的裴堯确實很激動,手中抓着的是個月白色的肚兜,上面繡着一株火紅的玫瑰,床上攤着的包袱裏是幾件粉嫩的小衣小褲,這都是嬌嬌的貼
身衣物,還帶着她的香氣,重重的吸了一口,控制不住的揉搓着,這個女人膽子越來越大,膽敢這樣勾他,看回去怎麽收拾她,思念最為捱人,又一年春,細雨綿綿,俞寄蓉自道清觀拜完下山,遠遠的
瞥見個玄色身影,男人背對着自己,雙手負後,正盯着桃林默不作語,俞寄蓉怕是自己的幻覺,掐了下胳膊才鎮定下來,雙眼發酸,擡手狠勁兒揉了下,遙遙的,見那個男人轉身,一如當年那般氣勢逼人的朝她走來...
崇陽王世代承爵,自裴堯承王後,歷經大小戰役數百場,殺敵萬千,從未有敗跡,一腔熱血盡灑,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年盡四十,同棣康帝提出告老還鄉,攜妻兒回到晏城久居。
崇陽王妃俞寄蓉,為崇陽王生育兩子一女,曾兩度為帝王制作冕服,後因為前線戰士捐贈冬裝而被太後封下護國夫人,一手醇熟的蘇繡技藝震驚衆人。
親手縫制的裙裳在京中一價難求,繡莊傳承教授的繡娘數千,固亦稱為蘇俞娘子。
京城中廣為津津樂道的,還有崇陽王夫妻的伉俪情深,崇陽王一生未曾納妾,只此一妻,卻聽聞身體不好,便總從各地尋些珍貴藥材進府,又傳說王妃
喜好寶石耳環,尤其紅色,便每季都購置各種款式的耳墜子,但凡王妃所求,
崇陽王必應,這在之後便成了京中夫君的模板,只要提及人家崇陽王都能纡尊降貴的伺候夫人,你如何不能這等話,官員們皆是不敢有二話,畢竟這是連聖
上都親口誇贊的,誰敢放肆。
告老還鄉的第三個年頭,裴堯帶着俞寄蓉兩人回到京城,去往道清觀上香,雖已年過中旬,俞寄蓉卻看不出來多大的改變,只是眼角多了絲細紋,愈發顯的雍容,而裴堯卻依舊挺拔,武将的身姿落不下,寬大的手掌牽着她的,一路往臺階下面走,俞寄蓉想起什麽,調侃的問道,“記得你剛回來的那年冬天,在這兒你是故意咬我耳朵的吧,想引起我的注意,是不是?"
這個男人好心機。
裴堯多年的威嚴積累下來,很少同她說這些情話,今日不知怎麽,突然傾身伸手撚了下她的耳垂,“唔,當時就想這個女人終究是我的。"
俞寄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恍了神,随後惡狠狠的瞪他一眼,嘟囔句,“你就是個強盜,還好意思講.…”
她說完,猛地被裴堯打橫抱起,驚吓之餘抱住他脖頸,開口就胡亂的罵了一通,他也不惱,抱着人上了馬車才浮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來,“沒了那幾個麻
煩精,本王終于能獨享美人在懷了.…”
俞寄蓉剩下的話再就沒說出口,全被賭了回去...
春色旖旎,浮光流逝,坊間盛傳之佳話,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蔔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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