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子推燕

等掃墓完後, 寒食第二天,照舊是豔陽高照,祝陳勉今日早早就起來了, 拿着他昨日做好的紙鳶, 在院子裏跑,紙鳶緩緩飛上天, 雪蹄和橘團也跟在他的後邊跑, 邊跑還邊擡頭看。

陳歡收拾東西, 偶爾被笑鬧聲吸引才往後看一眼, 祝清和則去外頭找馬車,等人來齊後,便可出城去踏青。

祝陳願則在等南靜言過來, 雖然最近時時見面, 可她昨日過來說有事相商,便幹脆約在今日,游玩後再說事。

不久門相繼被敲響,祝程勉立馬收攏起手上的繩線, 一蹦一跳跑去開門。

門外除了南靜言外, 還有茅十八和晉平安,三個人恰好湊到一起了。

“靜言姐, 我阿姐在裏頭等你好久了,你快進去吧, 快快, 十八和平安你們兩個帶紙鳶了嗎?給我看看。”

祝程勉兩三句話匆匆打發了南靜言, 一門心思要看別人的紙鳶。

走到院子裏的祝陳願失笑, 看向走進來的南靜言, 也許是日子順心, 現在的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越發光彩照人。

“早食吃了嗎?”

祝陳願随口寒暄一句,南靜言點頭,兩人湊在一起說話,不一會兒馬車就來了,幾人一起坐兩輛馬車。

本來陳歡要坐的是祝陳願兩人這裏,不過她想着兩個姐妹這一路上總要說小話,還是擠在了前頭的那輛馬車上。

雪蹄和橘團留在了後面一輛馬車裏。

馬車裏頭只剩下兩人對坐在一起,等車輪緩緩向前,南靜言就沒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開口說道:“我和江漁準備要成親了。”

她聲音壓得很低,低到只有祝陳願一個人能聽見。

祝陳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沒有想到今日她要說的是這個事情。

她磕磕巴巴地說:“不是,怎麽就要成親了?他都沒有走禮,你們這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眼睛都瞪大了許多,盯着南靜言的臉看,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說笑的。

而南靜言卻沒有之前的羞臊,反而拉住祝陳願的手,很認真地告訴她,“是真的,歲歲,你可能以為我頭腦發昏,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居然都沒有好好考慮,可是我是認真的。

和江漁相處的一個多月時間裏,他改變了我對江湖俠客的看法,他正直、善良,又有見識,我覺得既然認為他是可以值得托付終身的,那為什麽還要等那麽久再成親呢。”

她頓了頓又說道:“至于走禮,我們兩個無父無母又無別的親人,哪裏需要走禮,又跟誰走呢。”

祝陳願拍拍她的手,反問她,“真的決定好了?”

“想了很久,歲歲,你知道嗎,白和光走了以後,我又送走了那些孩子,夜裏的時候,我才恍然發覺,在汴京十來年,居然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她看向車壁,輕輕笑了一聲,“那時,我才明白為什麽有孤家寡人這個詞,也是從那日開始,我心裏總會冒出一個念頭,想要有一個家,想要有人在身旁,而不是夜裏噩夢驚醒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坐到天亮。以至于,我好像蛾子見了火,總想一頭撲過去。”

南靜言又轉過頭看向她,“其實日子還沒定呢,大概就在這個月,雖然不定親,但江漁會下聘禮,到時候就送到杭城慈幼院,我想在那裏出嫁。”

其實何止是白和光想念慈幼院呢,南靜言這十多年,能想起美好的事情大多都跟慈幼院相關,從離開那裏後,一切都是噩夢。

那天她沒有反駁白和光的話,她也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而已,人前風光,人後遭毒打,唱得不好被鞭子抽,身段練不好,被毒打,關在黑屋裏一天沒飯吃。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南靜言永遠也不會再對別人提起,畢竟那些不光彩的事情,除了将傷口掰開給衆人看,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祝陳願知道她心意已決,不在這上頭多說什麽,而是說道:“那我去杭城觀禮,你的大好日子,我總得去看看,畢竟也是你的娘家人,到時候要是江漁對你不好,我還能叫上我爹和勉哥兒,好好給他點顏色瞧瞧。”

明明話應該是高興地說的,可祝陳願卻莫名地很難受,總覺得眼淚不受控制要落下來。

大家都獲得幸福了,可真好。

“那你一定要來。”

南靜言将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其實及笄以後所有能想到快樂的事情都跟祝陳願有關,所以心裏也很期望她能來觀禮。

兩人一路聊到了城門外,陽春三月,草長莺飛,日頭照得人暖洋洋的,野草都爬滿了山坡,到處可見拖家帶口的游人。

遠處是農田,碧綠的秧苗随風飄蕩,阡陌田埂上,也有小孩跑動的身影。

天上飛着各種各樣的紙鳶,花花綠綠,而不遠處有一條河,泉水叮咚作響。

幾人一下車,祝清和拿着他的釣具,指前面的河說:“你們自己逛逛,我和你阿娘釣魚去了。”

說完拉上陳歡頭也不回地走了。

祝程勉晃晃自己手裏的紙鳶,咧開嘴巴,“阿姐,我和十八還有平安放紙鳶去。”

雪蹄和橘團亦步亦趨跟在他們身後。

轉眼就剩她們兩個人,攜手走在鄉間小道上,賣寒食的小販路上也随意可見。

“不如買點,邊走邊吃。”

祝陳願看到小販提着的子推燕和棗糕就忍不住想買點嘗嘗,這兩種她今年都沒有做。

最後她還是買了,子推燕外形猶如飛燕,後頭拖着長長的尾巴,是用面做成的,蒸熟後一般拿柳條穿起來,挂在門楣上。

外皮暄軟,內裏有些厚實,咬一口,淡淡的甜味在唇齒間。

棗糕則是蒸熟的饅頭,大棗從裏頭鑽出來,紅紅的瞧着很喜慶。

比起子推燕稍顯寡淡的味道,棗糕則要甜得多,摻了不少的糯米粉,吃着很軟糯,剪碎的紅棗拌在裏頭蒸熟,棗香就與面香混合在一起,哪怕糕點是涼的,香甜的棗依舊好吃。

兩人邊走邊吃,南靜言目視前方的草木,開口說道:“歲歲,我現在倒是覺得,這是我人生中過得最高興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麽期待日子過得慢一點。”

她守在酒館裏時,時常會恍惚,生怕那樣平靜又美好的日子是她臆想出來的,可回過神來時,又忍不住期望,不要那麽快。

人在高興時,總是能被感受到。

兩人盤腿坐在草地上,看天上的紙鳶飛過去,南靜言靠在她身上,小聲地說:“我原來還想四處看看的,可是現在,我們兩個打算,就守着那個小酒館,有人來就賣酒,沒有人來江漁就說故事。”

“我好像快過上了想要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夫教子。

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細水長流才更讓人向往。

作者有話說:

今天更得很少,因為工作一天忙到晚沒有歇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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