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玉灌肺
素食苑裏的玉灌肺, 年年都得搶着來,等在那裏的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明明還沒有轉熱, 熱氣卻撲面而來。
陳懷掃視了一番,轉過頭笑容和藹地對裴恒昭說道:“不如, 還是讓我們幾個去買好了, 幾位小娘子找個地方先坐下來休息會兒。”
說完, 便示意裴恒昭跟上來, 兩人等的時間裏,陳懷低聲問他,“那本書看得怎麽樣了?”
裴恒昭沒有理他, 總不能說那本書他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 還做了摘要,屬實是用上了晝夜苦讀的勁頭。
“你不說我也知道,回去私底下看了不少遍吧,別給我裝, 上次你把我給趕出來, 嘿,這仇我可記着呢。不過, 我後日就得回明州了,咱呢, 也不是那麽小肚雞腸的人, 你看你這麽對我, 我還跑了各大書鋪給你搜羅了一些“好書”, 你是不是應該對我恭敬一點。”
陳懷的語氣讓人聽了都忍不住想揍他一頓, 一股子欠勁在裏頭。
“真是萬分感謝陳郎君, 我要是得償所願,自然不會忘記你的良苦用心。至于這些好書,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裴恒昭語氣淡然,絲毫不為之動心。
“我就喜歡你這種态度,別客氣,那些書我一會兒就給你,要是你不介意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知道書名的話,你可以不接。”
他這人軟硬不吃,時不時犯病,這種事他是真做得出來,陳懷眉毛上挑,湊過去說道:“畢竟做男子的總得“博學”,不然日後可怎麽得了。”
裴恒昭不接話,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一時都有點想上前封住他的嘴,好讓陳懷不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胡言亂語。
稍後,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陳兄的大禮我收下了,到時候看看什麽才叫博學。”
陳懷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不再說話。
他們兩人一人各端了好幾盤的吃食過來,祝陳願幾人坐的位置在靠近牆角的地方。
裴恒昭将玉灌肺和其他的素菜放到桌上,神色如常地回到後面的位置上。
桌上有了吃的,大家倒是不約而同地拿起筷子來,玉灌肺表面光滑,而切開的地方粗糙不平,顏色暗黃。
仿灌肺的素食,裏面加了不少研磨過的松子、核桃、油餅等,還是用豆粉制成的。
祝陳願夾了一小塊放到碗裏,上頭有五辣醋的汁水會滴落,還沒吃都能聞到五辣醋裏花椒和幹姜的辛麻氣。
咬了一小口,入口最先感受到是麻,再是酸意中裹着黃豆醬的鹹香,味道過去後,咀嚼起來時,會時不時聽到有響聲在牙齒上蹦開。
那是還沒有完全碾碎的核桃和松子,芝麻極香,莳蘿味濃郁有股芳香,油餅是酥脆的,那麽多的料藏在豆粉裏,吃起來口感極其豐富。
今日只能吃素,素食苑裏頭的大師傅手藝很好,嘗着這些仿葷的素菜,真的跟葷食差得不多。
吃飽喝足、玩鬧過後,大夥就該回去了,褚長隐兩人先走一步,宋嘉盈不跟哥嫂一塊回去,陳懷擠在裴恒昭的馬車裏,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摸了一包袱的書過來。
裴恒昭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轉而将裴枝月拉到一邊,說了幾句話。
之後,在場幾人就見她吭哧吭哧爬上馬車,從裏頭推了一個食盒出來。
眼睛滴溜溜地轉着,嘴裏說着違心的話,“姐姐,之前一次多有打擾,也沒有上門道謝,這個是我送你和伯伯幾個的吃食,還請你收下。不過太重了,還是讓我哥拿過去吧,畢竟他今日吃得多,也沒事情做,想必很樂意。”
最後一句她說得咬牙切齒的,沒事就禁足,有事就讓她頂上去,哼!
看來她還是坐到兩個姐姐的馬車上好了。
裴恒昭仿佛沒聽見她的埋怨,大手一撈,便将沉重的食盒提在自己的手上,在幾人的注視下,放到她們趕過來的馬車裏。
“後日,再登門道謝。”
礙于有人,他只能簡單地說一句。
等馬車慢悠悠地從小道上趕出去,在一旁看戲的徐培風走過來撞的肩膀,臉上滿是審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正經了不到一會兒,下一刻話又變成了,
“哎,沒想到有一天,只顧着埋頭苦讀的人,居然也會去摘別人院裏的花了!裴含章,你真的是讓我沒有想到啊。不過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陳懷靠在馬車上,立馬接話道:“你說得對,表面清心寡欲的人,背地裏可不是那麽回事。”
兩人的性子簡直是一拍即合,總愛說些不着四六的話,裴恒昭靠在車壁上,耳邊全是兩人聒噪的聲音,但他卻全然不理會。
而且徐培風那麽激動的樣子,弄得跟他要讨別人歡喜一般。
“含章,來來,我們哥兩個給你支個招,聽完陳兄說的,我覺得你還是太矜持了。”
徐培風平日裏就上蹿下跳,沒個正經的時候,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說話時都透着一股興奮勁。
“你附耳過來。”
聽完徐培風說的,裴恒昭第一次用打量的眼神盯着他,真不知道這些年在汴京裏都學了什麽,學問沒長進,花頭一大堆。
不過,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常年握筆留下淺淺的印記,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她願意的話。
這個主意連陳懷都忍不住咂舌,果然這種事還得靠集思廣益,光靠自己想,手段都太過乏味可陳。
兩人在車上叽裏咕嚕說個不停,且說的東西是合乎禮數又不踏出界限之外的,裴恒昭默默一個個記下來。
這裏車上說的熱鬧,前頭率先走的也不遑多讓。
宋嘉盈鼻子靈,對香氣又極為敏感,她坐在祝陳願旁邊,就聞到了一股極淡又清薄的香味,反正不是木樨香。
應該是龍腦,還是熟龍腦的香氣,明目而鎮心,今日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
看着旁邊一副不谙世事的裴枝月,她又不好多說什麽,只是擠出個微笑,對祝陳願說:“你看不如我們等下交談一番關于香料的事情如何,我近日又發現了一種很有趣的香料,想要跟你說說。”
祝陳願聽到她那不正常的語氣,心知此事要是不交代清楚,宋嘉盈能一直這麽陰陽怪氣地說話,況且她也有問題要問。
“行。”
裴枝月就托着腮看她們兩個打啞謎,小孩年紀還算小,早上起得早,車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兩人也不再言語,等馬車進了東安巷不久,後面的馬車也停了下來。
等裴恒昭将食盒提進去,才轉身回車前準備抱走裴枝月,大家識趣地回避了,車前只有祝陳願一個人。
“後日,我娘應該也會來上門道謝,到時,她如果說些打趣的話,不用放在心上。”
裴恒昭也是才想到,按時間的話,他娘坐的船會在這兩天內抵達汴京,怕大家毫無準備,便先提前交代。
“嗯,這件事我會跟爹娘說的,你先帶着穆穆回去吧。”
兩人的話語簡短,不好在這時常有鄰舍經過的巷子裏長談。
他默默點頭,從車廂裏将裴枝月扛在肩上,走回到巷子裏的馬車裏。
祝陳願呆滞地看着他的動作,真是行雲流水,就是透着不解風情。
陳懷也出去游蕩了,轉眼間,宅院裏只剩下她們兩人。
一人提着食盒一邊,祝陳願帶路,說道:“走吧,去我房間說。”
到了她的房間裏,宋嘉盈坐在椅凳上,将手放在桌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質問”她,“說,你們兩個是不是偷偷摸摸待在一起了?”
祝陳願被她這麽直白的發問,弄得有些愣神,不過轉念一想,直接大方承認了,反正她都已經猜中了。
潦草地說了個大概,宋嘉盈一副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看的表情。
她點點頭,醞釀了一番,發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你想什麽呢。”
祝陳願瞟了她一眼,徑直坐下來,也學着她那樣看着對方,大眼瞪小眼。
宋嘉盈先敗下陣來,趴在桌子上,“我還以為能聽見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害得我坐在馬車上左思右想,生怕你們超乎倫理之外,畢竟,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天雷、勾、地火。”
“宋嘉盈,我看你是胡思亂想,你是不是又看什麽話本子去了!”
祝陳願被她打趣的,直接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巴,兩個人在房間打鬧了一會兒。
等到兩人氣息平複下來,祝陳願才托着下巴問道:“我表哥說五日後就是他的生辰了,而且,他娘也會過來,你說我該不該備一份禮?”
一說到這個,宋嘉盈就有精神起來了,她連忙挺直腰板,嘴上忙不疊說:“當然得備一份,你看啊,別說你們兩個現在是榜前約婿,雖然不是正經的定親,可那又怎樣,現在不趁着這個時候好好看清楚,未來婆婆是不是好相處的,這個男子是不是值得托付,還要等到日後嫁到他們府宅時再看清嗎?
只要又沒越界,那就按正常的禮節走,左右不會失了禮數。”
祝陳願點點頭,只是這個禮她不知道送什麽,總不能送一道菜?
“那給他送什麽呢?筆墨紙硯?”
宋嘉盈連連搖頭,開始了她的出謀劃策,“送那些,多俗氣啊,按我想的來,送香。
你想啊,香日常挂在哪裏?房裏、衣裳和身上,如果你送香,他只要聞到了這個香氣,是不是就會想起你來。”
她說完,都忍不住誇自己,要不是祝陳願女工一塌糊塗,她是有想過這種俗氣卻又最能直接表達心意的手法。
“你知道他日常用得是什麽香嗎?是熟龍腦,你就照着這個買,不不不,你要自己做。”
這話說出來,宋嘉盈贊嘆自己,腦子靈光。祝陳願則一臉的疑惑,倒也不用做到這種份上吧。
“你不懂,我看了那麽多的話本,自然知道,如何抓住一個男子的心。咳咳咳,反正你接着聽就好了。男的別看人高馬大的,心思粗犷,其實收到點東西,尤其是自己做的,就會很高興。
你看我哥,收到我嫂子拿碎布給他縫的一雙鞋墊,高興地跟我說了不知道多少回。這個絕對能死死抓住他的心。
女子也不能太過矜持,要溫柔小意一點,且做這個香不難的,到時候我教你。況且,我看話本上說,女子在情愛這件事上,得含蓄一些。
怎麽含蓄,總不能直接說喜歡,而是你得暗含在送的這件禮上。龍腦香不得經受風吹日曬,要片片如雪花似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它們慣常都是裝在瓷器裏,要放上黑豆、糯米和”
最後三個字,她幾乎是無聲說出來的,只是用眼神看向祝陳願,心想這還不含蓄,文人墨客腦子裏最能想,借物生情是他們的拿手本領。
她就不相信,裴恒昭不會多想。
祝陳願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詭異起來,揉揉自己的臉,忍不住發問,“你到底看了什麽話本,怎麽一套又一套的。平時真是一點也沒看出來。”
“你要是想看的話,我那裏有一堆呢,什麽山陽先生的,碧玉姑娘啥的,反正一大堆,只要你不先敗下陣來就行。你也不想想,你我那時又沒定親,去哪裏找人跟她說我卓越的想法,我現在越發覺得自己屈才了。”
祝陳願不置可否,腦子在想她這個方法是否可行,突然覺得,要是有男子這般對她,肯定是忘不了的。
“你等明日,我去買一小根,你出銀錢,不然到時候不成了我送他的,那不成,想想都膈應。你放點血,這十幾貫自個兒出了吧。我買完後,再過來教你。”
宋嘉盈這個人,最讨厭兩女争一夫,尤其讨厭親姐妹或是閨中密友為了一個男的反目成仇,每每看見,她都無語凝噎。
這世上的男子是死絕了不成,還是鶴立雞群一枝獨秀,這都能争搶起來,屬實讓人費解。
兩人又交談了一些心得,主要還是她單方面一個人在那裏說個不停,祝陳願聽得有些累了,默默從食盒最下層拿出那碟酥油泡螺放在桌上。
乳白色的牛乳像是螺紋一般凝結在上頭,日光只照在這方桌上,上頭擺放的飛金熠熠閃光。
“不枉費我如此盡心,這人上道。”
宋嘉盈十分喜歡吃甜食,尤其是酥油泡螺,她也不說話了,主要說得口幹舌燥。
小心地捏了一個,放到嘴邊咬一小口,綿密而細膩的口感,進嘴的酥油泡螺香甜,入口即化,在舌尖上留下一股濃重的乳香味。
嘗了兩個後,她就收手了,看天色有些晚,也不用再繼續說下去,得回家去。
祝陳願出門送她,自己也要去食店看看,最近夏小葉無論是在廚藝上和做醬菜上都大有長進,只需做簡單的幾道菜,味道能仿的有八成像,她也能稍微放下心來,将食店的鑰匙又打了一份給夏小葉。
宋嘉盈臨上馬車前,又叮囑了一句,“瓷瓶到時候明日晚間我跟你一起去挑,你就等着我明日早晨過來就好。”
“行,你趕緊上車吧。”
她生怕自己應和,到時候又得站在這裏長篇大論。
等馬車走遠後,祝陳願才走到食店裏,看着裏面井井有條忙活的兩人,她想,等端午去明州的時候,食店也無須關門,只用拟定幾個菜色就行,到時候工錢添點上去。
只是這件事,還得在這幾天好好籌劃一番。
想完後還是系上圍布一起忙活起來。
等到食店打烊,她才動動自己僵硬的胳膊,和祝清和一起慢慢走回家。
到家後,陳歡指着那個食盒問她,“這是你今日出去買的?你這手也忒松散了,直接大把的銀錢往裏扔吶,我瞧着還有剛出來不久的鮮櫻桃,買點嘗嘗也就罷了,你買那麽一堆,是要吃個飽?”
陳歡數落人的時候,父子兩個是不敢吱聲的,不然到時候這股火指定得換風向。
祝陳願等她熄聲,拿回來的時候就知道指定被說,果然在這裏等着。
“那不是我買的,是裴恒昭送的。”
陳歡的語氣上揚,“你說誰送的?”
她只能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就見識到了她娘從面有不虞到喜上眉梢,真真是比那換臉的還要厲害。
“這孩子,送這麽老多東西幹什麽,你也不推辭一番,哎,他送東西過來做什麽?”
祝陳願面對陳歡的質疑,将想好的說辭給說了出來,“這不是他說想要上門道謝,之前又沒時間過來,就先送了食盒,等過兩日再來,我這不想着,正好碰上表哥回去,不如一起吃頓飯,他答應了,還有他娘也會過來。”
“你這孩子,怎麽不早點說。來來,清和,我們快商量一下,到時候含章他娘過來怎麽辦。”
等到他們兩個人讨論起來,祝陳願全身而退,心裏長舒了一口氣,果然這種事情還是少幹為好。
轉眼隔日,日上三竿的時候,宋嘉盈就抱着一個瓷盆進來了,她将手上的東西全都放到院子裏的桌子上。
連忙招呼祝陳願,“歲歲,你快點過來,我教你怎麽做。”
在香料這上頭,她放了諸多的心思,至少已經小有成就,教別人做還是綽綽有餘的。
拿出龍腦香,宋嘉盈看着那麽一小截的香料,還是有些肉疼,“銀錢還是我晚點報給你聽算了,我們還是先來說這香,你看這杉木裏面,這裏面的香成片的,是最好的,叫做梅花腦,此外還有速腦、金腳腦、米腦等,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得把裏面的龍腦香給取出來,做熟龍腦只需要腦本,也就是剩下的杉木。鋸這個還是我來,你把那個碎屑給收着,這個和碎腦混合起來後叫蒼腦。”
說完該說的後,她直接上手拿鋸子小心地将龍腦給分開,這到時候又能制香。
全部過程都弄完後,祝陳願按照她說的來制香,将腦本和蒼腦全都搗碎,這個搗習慣了,研磨得十分細致。
放到洗淨無水的瓷盆裏,不用木蓋,只用鬥笠,縫隙全都得拿油紙鋪上,一點風都不能露。
拿個火盆燒灰,放到上面烤,等鼻尖能聞到那股香氣後,裏面的碎末都凝結成塊了,那才算是熟龍腦。
“別在那裏守着了,只需要時不時扔點木屑下去就成,沒那麽快好的,這剩下的香我待在這裏一并教你做了,不過,我昨日回去時,院子裏的指甲花開了,它跟鳳仙可有些不同,倒是跟你最喜歡的木樨有些相似,染起指甲來可好了。”
祝陳願知道她的心思,蹲在那裏看香,搖搖頭說道:“我這手還得做菜呢,不染。”
“我都給你想好了,等染好也要五日,再過上幾天,你不就去明州了,來回那麽久,不用做飯,還不興你到自家姐妹面前好看一些。哎呀,歲歲,你過來,我給你染個顏色淡的,不是大紅的,是粉的。”
祝陳願不肯去,被她強拉着到凳子上坐下,只能去洗幹淨後無奈攤開手。
她的手細長,每天都塗宋嘉盈之前給的手脂,所以手光滑而瑩白,指甲也時時修剪,弧度圓潤。
宋嘉盈低頭認真地用指甲花的葉子放到石臼中搗碎,拿一點明礬到裏頭,再次研磨到沒有任何碎屑即可。
她低頭用刷子沾取,塗在祝陳願的指甲上,一絲不茍,嘴裏說道:“我可不是為了你明天見面能好看才這般做的,女為悅己者容,雖然我也覺得這話有道理。但,首先得要自己喜歡,可不單單是為了讨好別人。你看看你,自從學廚後,素面朝天,染個指甲都不願意,小心你以後,我到五六十了,風韻猶存,而你人老珠黃。”
她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将刷子放到一邊去,好像很難想象祝陳願變老以後的樣子,趴在祝陳願肩上笑得一顫一顫的。
“你少貧嘴,還不快把布帛給我綁上。”
祝陳願也忍不住笑了,她笑得沒有那麽肆意,只是眉目上揚。
她想,以後兩個老太太還比美,這不是贻笑大方的事情嗎,可是,好像又讓人期待着。
等她笑夠了,才拿準備好的片帛綁在塗好的指甲上,她纏完最後一片說道:“你今日先留着過夜,顏色會淡一些,等明日我再來給你染。染個兩三次就成,顏色淺淡還好看。我的手藝,你盡管放心。等你從明州回來,就會退甲了,到時候鳳仙花開了,又能染一次。”
反正在愛美這件事上,她是給算得明明白白的。
兩人在院子裏的笑聲清脆,好似撥弄琴弦的聲音,惹得在那裏追逐打鬧的雪蹄和橘團都聞聲望過來。
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這般高興。
可能歡笑聲,無關好天象,無關花草樹木,只是得一知己,心裏歡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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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美食、親情、友情和愛情都是主旋律,所以會着重描寫這些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