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為什麽一開始不殺了她……

第62章為什麽一開始不殺了她……

就像是一場漫長又虛幻的夢。

在混沌中不停的起伏,半年多以來潛藏在心底的惶恐不安,驚慌憂懼,在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時盡數化為烏有,恰如春風掠過,一切都歸于初始。

耳邊漸漸嘈雜起來,無邊無際的黑暗終于被撕開了一條裂縫,陽光照進來,剎那間亮如白晝。輕緩的腳步聲,若有若無的說話聲,鼻尖萦繞的藥香,還有越來越清晰的觸感——

沈至歡睜開眼睛。

她率先看到的是陸夜的背影,挺拔的脊背有點疲憊的彎着,他低着頭,盛白胡站在他旁邊低聲跟他說着話。

沈至歡眨了眨眼睛,腦袋有些遲鈍。

她移開目光,兩種截然不同的認知在她腦裏相互交織,割裂般的痛苦不斷的侵襲,她動了動手指碰上了床褥,這樣的觸感讓她找回了一絲真實,複雜的,截然相反的兩種過往開始漸漸的,在腦中連成一條線。

“夫人!”驚喜的聲音在沈至歡耳邊乍起,她覺得聒噪,輕輕皺了皺眉。

丫鬟的聲音才剛剛落地,現在門檐下的陸夜就轉過身來看向了她。

正好撞上了沈至歡的目光,大概是才醒過來,她的目光還有些迷茫,輕輕蹙着眉,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帶着些許的不耐煩,看向他時目光裏沒有什麽尤其強烈的情緒。

可是陸夜不知怎麽,無來由的害怕起來。

他快步走了過去,蹲在了沈至歡的床前拉住了她的手,問:“歡歡,你醒了。”

沈至歡閉了閉眼,她仍有些混亂,想自己靜靜地思考一會,暫且不想同陸夜有什麽激烈的争吵。

沈至歡不理他,陸夜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當沈至歡是人才剛醒還不舒服,他站起身來,讓盛白胡提沈至歡診脈。

沈至歡全程都很配合,躺在床上伸出手,目光靜靜地落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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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裏很靜,盛白胡擰着眉,問:“夫人現在覺得身體可有不适之處?”

沈至歡答:“頭有點痛。”

這是沈至歡醒來起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沙啞,辨不出什麽情緒。

盛白胡收回手,道:“夫人傷勢未愈,頭痛是正常現象,屬下為您再開幾副藥,您按時吃,注意休息,多食清淡的食物,屬下每隔三天會過來為您施針。”

沈至歡嗯了一聲,收回了手。

盛白胡站起身來,同陸夜道:“主上。”

陸夜道:“你先下去吧。”

沈至歡把臉偏向床榻裏側,她現在身體不好,厘清這些複雜的關系之後,沈至歡盡量讓自己心緒平和下來,不要有過激的情緒,否則頭會痛。

陸夜的聲音很輕,問她:“餓不餓,我讓人送點粥過來。”

沈至歡嗯了一聲。

沒過一會,溫熱清甜的銀耳百合粥就被端了上來,裏面被放了細糖,讓沈至歡原本苦澀的口裏多了點甜味。

陸夜親自喂沈至歡一口一口的喝着,期間兩個人很是沉默,陸夜見沈至歡不太舒服,所以也不敢多說什麽。

一碗粥喝完,陸夜問她:“再來一碗吧。”

沈至歡搖了搖頭,沉聲道:“你先出去。”

躺在床上的沈至歡看着虛弱極了,蒼白又脆弱,好像一碰就就要碎掉了。

他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讓沈至歡說太多的話,甚至不敢去問沈至歡什麽,沈至歡讓他出去,他便道:“我就在門口,你有事一定要叫我。”

沈至歡沒有出聲,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願意跟他多說。

陸夜走時,房裏的一幹丫鬟也跟着退了出去,房裏頓時清淨了不少。

沈至歡慢吞吞的從床上坐起身來,吃了點東西後總算是有了力氣,她靜靜地打量着屋裏的一切,這是她生活了一個多月的屋子,裏面的所有陳設都令她無比熟悉,可是現在一覺睡醒,再看又是另一番感觸。

她有點遲鈍的想,陸夜這個人,的确是太卑鄙了。

倘若她一開始知道陸夜卑鄙到這種地步,她是絕不可能去選擇和陸夜有什麽交集的。

這半年多的光景又在她眼前一晃而過,沈至歡低下頭,一言不發。

傍晚的時候,沈至歡想要下床,卻一下沒坐穩歪了一下身子,不過好在她扶住了床頭,興許是聽見了沈至歡的聲音,陸夜在外面輕敲了下門,試探着道:“歡歡?”

沈至歡低應了一聲,道:“進。”

陸夜這才小心的打開門走進來,沈至歡看了看天色,從陸夜出去到現在過去有兩個時辰了。

這兩個時辰裏他一直站在門外。

陸夜見她坐在床上,步子又加快了些,上來幫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道:“會着涼的。”

沈至歡推開他,陸夜一怔。

但他什麽也沒有問,而是轉而笑着道:“歡歡,盛白胡說你的傷不出一月就能差不多痊愈,到時候再讓他開點調理身子的藥,一定可以把身體養好的。”

陸夜說到這裏,沈至歡驀的想起當初梅花樹下被他換了的藥渣,可是倘若她就算直接問了,陸夜也未必肯說。

況且她暫時不打算讓陸夜知道自己恢複記憶了。

她想伸手碰碰自己的額頭,才剛伸出手就被陸夜抓住了,他道:“你的傷口還不能碰。”

沈至歡放下了手,想起自己的傷,她問:“蘇嘉月呢?”

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問句,可是聽起來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樣。

自從沈至歡醒來起,好像就有哪裏不一樣了,陸夜說不上來是哪裏。她仍舊是沈至歡,也沒有趕走他,最讓他害怕的後果也沒有發生。

他趕回來的時候,沈至歡還在昏迷,她靜靜地躺在床塌上,好像一碰就要沒了。

盛白胡在他耳邊說了很多。

“此次夫人若是能醒過來,恐怕…多半是要想起來,但具體是什麽時候想起來屬下也拿不準。”

“起初屬下觀夫人脈象肝郁不舒,氣血不暢,而如今雖玉體微恙,但夫人脈象有力,恐怕是……”

那個時候盛白胡跟他說這些,他其實一點也不怕這個“恐怕”,他只想沈至歡醒過來就好了。

可如今沈至歡醒過來了,他又開始害怕了。

他必須要一輩子都跟沈至歡待在一起,他也不會給沈至歡抛棄他的機會。

“還在刑司局。”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留着蘇嘉月的命,只是這兩天他一直守在沈至歡身邊,沒心思去管別人,而他又不想蘇嘉月死的太簡單,所以才一直留到了現在。

沈至歡道:“帶我去見她。”

陸夜柔聲道:“刑司局濕氣重,對你身體不好。”

沈至歡看向陸夜,目光有些冷:“我說帶我去見她。”

陸夜那一瞬間幾乎要以為沈至歡全部都想起來了。坐在他面前的不是褪去高傲的歡歡,而是當初的四小姐。

但她接下來語調就軟了一些,有點失望道:“是她害我成這樣的,你難道還要庇護她嗎?”

陸夜暗嘆自己想多了,他摸了摸沈至歡垂下的發,道:“好,我帶你去。”

他繼而又溫聲解釋道:“我沒有想要庇護她,我只是覺得她不應該髒你的眼。”

沈至歡還是沒忍住,問道:“那上回你又在哪裏?”

陸夜哽住:“我…”

“我不是你夫人嗎?我被人帶走又差點被侵犯,你在哪裏?”

沈至歡承認自己對陸夜說出這些話有明顯撒氣的成分,陸夜走時囑咐了她好些遍讓她倘若沒有重要的事不要出去,出去也務必要帶着連尤,也并不是沒有留人保護她,而是她過于輕信于落雲,配合他騙過了大部分保護她的人,只帶了四個走。

但陸夜不是喜歡她,愛她嗎,她就是想看他痛苦的樣子,誰讓他竟敢膽大妄為的騙他。

她盯着陸夜僵住的臉,緩緩的冷笑了一聲,“你從前跟我說過好幾回要保護我,你做到了嗎?你上一次殺人明明那麽利落,為什麽上次蘇嘉月冒犯我,你還要留着蘇嘉月的命。”

“不是這樣……”

看着陸夜的目光變的慌亂無助,沈至歡這才覺得自己心情好了一些,她的話音裏帶了點嘲諷,道:“是,我一介孤女,沒有家世沒有背景,靠臉才高攀了你。她說要讓我選兩個男人當我的入幕之賓,說我是廢物,是風.騷浪蕩的瘦馬,我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被她羞辱,你很滿意嗎?”

沈至歡成功了,她的一字一句都在往陸夜的心口紮,讓他說不出話來,讓他痛苦萬分,陸夜低下頭,他張了張嘴,卻覺得嗓子因為情緒上湧,澀的發痛,他聲音很低,道:“不是的……”

沈至歡有些漠然的垂眸看着低下頭的陸夜。

這個陸夜,雖然一下從低賤的奴才變成了皇室的正統血脈,可沈至歡至今仍舊覺得他還是自己的狗奴才。

她不能去承認失憶的她就不是她,也不能否認在這半年的朝夕相處裏,她的确愛上了他,這讓她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幹脆直接的不要他,但她也的确很痛恨陸夜這樣趁虛而入的卑劣行徑。

更恨他居然的确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路子圈住了她。

眼下的陸夜說什麽,都好像是在為自己辯解,可是他又沒有什麽好辯解的,因為沈至歡的這些不信,的确都是因為他,才給沈至歡帶來這些不幸。

他只能不停的跟沈至歡道歉。

這樣的道歉卻并沒有讓她的心裏暢快多少,她哼了一聲,道:“好了。”

她主動扶着陸夜站起身來,道:“帶我去見蘇嘉月吧。”

陸夜抿了抿唇,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麽,扶着沈至歡打開了門,此時正值傍晚,天色很暗,沈至歡再看這院中熟悉的場景,覺得有些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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