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畫扇

裴露白随着小道童入了白雲觀,坐在叢竹小徑上,上過了一道木橋,瞧見了一木屋,木屋前頭有片兒空地,算是像個院子,有個人散着發挽着袖子,正在那裏刨竹子。

小道童作了個揖,說道,“到了,我先告退了。”

裴露白點了點頭,應道,“好。”言罷,便是順着院子的籬牆走了過去,挑開門上的垂着的藤蔓,定了神瞧那人看去,正是她那位成日望着得道成仙的大表哥。

裴露白走進了院兒裏,“表哥。”

裴蓮時聞聲才曉得人來了,從一堆竹花兒裏邊擡眸,笑了笑,“露兒來啦,”說着便是起身,往屋裏走去,說道,“我去給你拿粒丹吃。”

裴露白剛想問問裴蓮時,怎麽幾日不見就成了仙長了,卻又聽見裴蓮時要給她拿丹藥,忙一把拉了裴蓮時的衣袖,說道,“表哥,不是說有事嘛,還是先說事兒吧,丹藥待會兒再拿不遲。”

裴蓮時應了,“好吧,你且進屋來,我同你說。”

裴露白便就随着裴蓮時進了木屋裏,卻是甫一進了屋,便是覺得不對,這屏風上頭是一對兒鴛鴦戲水,四周挂着水紅的帳子,随風飄缭,又在屏風邊兒上擱着黃銅的香爐,裏邊熏着水沉香。

裴露白不禁微微皺眉,這哪裏是道觀,比着繡樓閨閣一般,便是脫口問出,“表哥在這兒藏了哪家美人兒?”

裴蓮時在太師椅上坐下,替裴露白斟茶,聞言擡擡眼皮瞧了瞧裴露白,勾唇笑了笑,應道,“哪有,過來坐。”

裴露白便是走過來在裴蓮時一邊兒坐下,倒真怪不着裴露白心思多,這裴蓮時自不整衣衫,微微敞了胸懷,裴露白只看了一眼便了然,還說沒藏人,那胸膛上頭的紅印子可是清清楚楚的。

既然裴蓮時不願意說,裴露白便不多問,只端了茶盞,說道,“表哥還沒說叫我來為了什麽事。”

裴蓮時擱下了茶盞,說道,“嗳,就是想讓你幫我畫個扇面兒。”

裴露白便問道,“畫個什麽樣子的扇面兒,山水還是花鳥,或是人像兒?”

裴蓮時聞言正色,說道,“我正不知該畫個怎樣的面兒,叫你來幫我出個主意不是?”

裴露白說道,“我從來只會畫的,現成兒的,點明兒了要個花兒啊雀兒的,這找典故的事兒我可沒轍。”

Advertisement

裴蓮時一聽,便是皺了眉,“你都畫過那麽許多的扇面兒,還不明白個典故什麽的?”

裴露白笑着問了,“那表哥那扇子是要送誰的呀?”

裴蓮時聞言微微挑眉,端起了茶盞,低眸說道,“一位友人,他是個風雅的人。”

裴露白輕笑,“怎麽,還不肯同我說呀,那我就問問,是位公子啊還是個姑娘?”

裴蓮時擡眸,看向裴露白,笑道,“是位公子。”

聞言,裴露白輕聲笑了笑,早知道不會是個姑娘,怎麽說她也同裴蓮時一塊兒長大,裴蓮時喜歡什麽,她還是略略猜得到一二。

裴露白不再追問,只問道,“什麽時候要?”

裴蓮時卻說道,“扇子還沒做好,你先回去畫樣稿兒,多畫幾種我好選選。”

裴露白笑道,“能給你畫一張樣子的就不錯了,得了,我回去好好想想,若有了,便畫了給你送來便是。”

裴蓮時應道,“好,可最好要快些。”

裴露白點頭應了,“曉得了,”說着又笑了笑,說道,“哪有個求人辦事兒的樣子。”

裴蓮時亦是笑了起來,“偏我就只信你的,可別叫我白費了期許。”

裴露白聞言,擺了擺手,“得了得了,我回去了。”

裴蓮時送了裴露白離了山門,打裴露白上馬車前,裴露白微頓了,笑着問道,“哎,那什麽仙長,俗家人我走了啊。”

裴蓮時聞言含起了笑,“放肆!”

說罷,裴露白自上了馬車,命人駕起了馬車離了白雲觀。

便又順着來時的路回去,已是将至正午,裴露白本來起的不算很早,但到底是急着出門,早膳便只用了少許,又在白雲觀中上了山階,如今便覺得有些餓了。

裴露白将車簾挑開半邊兒,向外瞧去,原來已經入了繁市,又想起了珍馐坊的榛子酥,便吩咐了駕車人,往珍馐坊行去。

待到了珍馐坊,染冬便自下了馬車去給裴露白買榛子酥去了,裴露白便半卷車簾,在珍馐坊門前等着。

“裴家姐姐?”

裴露白正靜候着,卻聽得一聲輕喚,裴露白半探了身去看,原來是林侍郎家的小女林翩舟。

裴露白這便下了馬車,笑道,“原來是翩舟妹妹,怎麽巧遇?”

林翩舟笑道,“上街來瞧如意閣的新釵式,路過珍馐坊,念一口香甜矣。”

裴露白聞言笑了笑,應道,“如此,我也是念一口酥香,自白雲觀探表兄歸來。”戶部侍郎家最講究個言頓腔調,說出來的話都文绉绉的,連帶着裴露白也得換過一口斯文來。

林翩舟說道,“聽說白雲觀裏頭茂有青蔥,翠竹如海,百聞還未得一見。”

裴露白應道,“這時節往觀中的客稀,翩舟妹妹要賞色,此時恰好。”

林翩舟笑道,“多謝姐姐,正不知何時去為好,姐姐恰解我疑惑了。”

裴露白說道,“不必言謝。”說話間,染冬提了榛子酥出來。

見狀,林翩舟便微微福了身兒,笑道,“那便不再叨擾姐姐了。”

裴露白點了點頭,應道,“翩舟妹妹慢行。”

與林翩舟別過,裴露白上了馬車,染冬遞上了榛子酥,“小姐,奴婢聽着林小姐說話,怎的一句都聽不懂?”

裴露白聞言笑道,“你得了,什麽就一句都聽不懂。”

染冬笑了笑,說道,“那林小姐說話帶着韻腳的,我真聽着急得慌。”

裴露白笑着敲了染冬一指,說道,“人家那叫飽腹詩書,你不知不要瞎說。”

染冬撅嘴點了點頭,笑道,“知道了,小姐快吃榛子酥吧,就着熱最好吃了。”

裴露白笑了笑,點頭應了。

林翩舟也自上了馬車,馬車裏堆着幾卷書簡,林翩舟閑閑便倚在書簡上,目光悠長,不知在想些什麽。

丫鬟見着,便問道,“小姐想什麽呢?”

林翩舟應道,“裴家姐姐。”

丫鬟不解,問道,“裴二小姐有什麽想的,是小姐覺得裴二小姐那一身兒水色的衣裳好看?”

林翩舟聞言笑了起來,說道,“是你覺得裴家姐姐那一身兒衣裳好看吧?”

丫鬟被戳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問道,“那小姐想什麽呢?”

林翩舟說道,“我在想兄長說的話,今兒想細細瞧了,只沒品出個味兒來。”

丫鬟問道,“什麽話?”

林翩舟笑了笑,說道,“裴家人皆是眉間淺含醉色,風流透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