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斬
幾日光陰虛度過,終于到了這天賞菊宴,裴露白和裴月溶跟着大夫人與二夫人一同入宮赴宴,二房女子還小,兩個公子又各自有主意,便都也未入宮來。
裴露白同裴月溶坐在一側,裴月溶心不在焉,裴露白便是閑閑的倚靠在車壁上,聽着母親和二嬸說話。
二夫人扶着額頭,說道,“近日頭疼的厲害,都是我那孽障兒子,不知我上輩子欠了他多少,簡直是成日給我尋生是非。”
聞言,裴露白擡眸瞧了瞧二夫人,便又低頭玩手中的帕子去了。
大夫人笑了笑,說道,“哎呀,菡因不過帶回來個女子,又已然脫了奴籍,收做偏房也沒什麽,你又何必?”
二夫人聞言微嘆,“也不是不準,你不知道,那女子生的眉眼,好似從前伺候二老爺的檀氏,我總是瞧着便覺得心驚。”
大夫人聽罷,微微愣神,“有這等事?”
二夫人應道,“可不是,我真是見不得那女子。”
大夫人嘆息一聲,握住了二夫人的手,勸慰道,“無需這般,檀氏那事與你有何相幹,又與那女子有何相幹,左不過有幾分相似,你總愛疑神疑鬼的。”
二夫人皺起了眉頭,說道,“可究竟是我請了,”話還未說完,就被大夫人低聲打斷,“好了,孩子們都在呢,你怎麽也得有個長輩的樣子。”說着,又拍了拍二夫人的手。
二夫人嘆了一聲,“是我失态了。”便就止了這話頭,與大夫人說論別的去了。
裴露白自坐在一旁,檀氏的事情她曉得一些,只那是她還小,也記不得什麽了,哪個深宅大院裏頭沒得些秘辛啊,檀氏便是那不可說的忌諱。
這才曉得二嬸為何對那位姍姑娘那般不待見了,原來是帶相兒了檀氏,難怪了,只能說那姍姑娘時運不濟了。
說話神思間,便是到了皇宮的正東門,馬車停下,便有宮內侍人迎了上來,裴家人從來是在靜安帝的跟前得寵,兩位夫人都封了诰命在身,侍人便是恭敬十分的将幾人請了進去。
待到了宮室,大夫人和二夫人便自進去拜見皇後,裴露白和裴月溶便在外頭席間落了座。
剛在席間坐下,裴露白便瞧見了坐在對面的秦琅書,沖着她含笑眨了眼睛,裴露白低首作扶釵狀,再擡眸用團扇半掩了面,露出一雙盈盈笑眼,秦琅書便是心悅此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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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會兒,裴氏兩位夫人從宮室裏出來,落了席間,又熙熙攘攘的來了許多人,才見皇後出來,衆人行了叩拜之禮,皇後受禮賜座。
皇後從來也是個疏冷之人,若不是秋菊宴是歷年的行章,她也懶得籌了衆人于一堂,便就端了幾盆開的繁盛的菊花上來,衆人瞧了,将花稱贊了一番,皇後便将人打發了,說禦花園兒裏頭花種更多,自去觀賞便是,之後便是留了幾位诰命夫人在身邊,閑話談天。
衆人散了,裴露白便領着裴月溶往霧中臺去,裴月溶跟在裴露白的身後,心中怦怦直跳,裴露白也有些慌張,以至于沒瞧見翁涼慈正遠遠的瞧着她們。
一路自有秦琅書安排好,順暢無阻,便是到了霧中臺。
霧中臺中有一眼溫泉,不論何時,都是霧色漫漫,所以才叫做霧中臺。
裴露白将裴月溶送至霧中臺,對着裴月溶說道,“我在前面等姐姐。”
裴月溶點點頭應了,裴露白便提了裙裾離開,出了霧中臺,便是瞧見了秦琅書倚在花廊亭柱間。
秦琅書見人出來,笑道,“怎的這樣慢,還以為你要偷聽呢。”
裴露白笑着應了,“誰要偷聽。”
秦琅書牽了裴露白的手,笑道,“咱們別在這兒,去別處,這兒有我的人守着,沒事兒的。”
裴露白聞言,說道,“可是我同姐姐說了,在這兒等她呢。”
秦琅書笑了起來,說道,“你這是怎麽了,糊塗了,你在這兒等着,人家不就都知道你姐姐在這裏了。”
聞言,裴露白微愣,複又笑道,“你說的是啊,可真我糊塗了。”
秦琅書亦是笑道,“你自己從來沒個怕的,怎麽帶上你姐姐,倒是慌的沒得了個神主兒。”
裴露白笑道,“我自己當然不怕,可幫着別人哪能一樣,真是的。”
說話間,秦琅書擁了裴露白的肩頭,笑道,“那就走吧。”
裴露白笑了笑,随着秦琅書離了霧中臺的殿前。
霧中臺裏,秦拂風和裴月溶烹茶而對,秦拂風一道茶點過三遍,替裴月溶斟了一盞,遞向裴月溶。
裴月溶咬了咬唇,沒接秦拂風的茶,目光不擡,說道,“又不是為了喝茶而來,殿下不要客氣了。”
秦拂風聞言,将茶盞在裴月溶面前擱下,微蹙了眉間,沒有說話,他也不曉得該說什麽,只自斟一盞,端起來放在唇邊,只等裴月溶的質問。
裴月溶說道,“殿下該知道我為何而來,也不打算給個說辭嗎?”
秦拂風将茶盞擱下,只覺得裴月溶還是那般,瞧着斯斯文文,卻是一副好口齒,總叫人辯不過,“是我辜負,總以為不予你回禮,你追慕者衆多,以為時日久了,便會淡忘我的。”
聞言裴月溶攸然擡眸,瞧着秦拂風,“殿下以為我是何人,秦樓楚館的女子嗎,今兒喜歡一個,明兒又惦記上別人。”話落淚垂,卻是不甘心,未低眸拭淚。
秦拂風無言以對,靜默了半晌,裴月溶亦是失望之至,手中的絲帕将要撕爛。
“右相家的三公子溫文儒雅,又是懷瑜握瑾,想必會是位好夫君。”秦拂風頓了許久,才出一言,還不如不說。
撕拉一聲,裴月溶手中絲帕終究是分作兩半,心中千般情緒翻複,冷笑道,“殿下何意,如今竟是要秋風哀落葉,”說着,将撕爛的帕子扔在了茶案上,起身拂袖,“是我看走了眼,如此,殿下萬安,臣女告退了。”說罷,便是擡步抽身,飲下眼淚,離了霧中臺。
從前向來是裴月溶瞻仰着秦拂風的背影,如今倒過來,秦拂風瞧着裴月溶一身決絕,擡手端了茶盞輕輕飲下,故作自鎮,卻又将茶盞一把扔開,打在身邊作了粉碎。
秦拂風壓下心中的怨恨,只化作一聲嘆念,他為何要身為皇家人,為何要生在東宮,又為何他的母親是皇後,這天下的身不由己,他真的不願再承受。
裴露白與秦琅書這邊兒,秦琅書送了一支上好的毛筆,裴露白便說試試可用的順手,只一副畫還未點墨,秦琅書的下人便來報,說是裴月溶離了霧中臺,瞧着很不痛快。
裴露白聞言便連忙擱了筆,離了秦琅書,叫人帶着尋了過去。